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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恶——啊!
叶珈成说得那么刻意,高彦斐自然听出叶珈成话里的意思,故意聊起某个人:“宋晓京估计要伤心死了。”
叶珈成不认同:“她先甩的我,伤心什么。”
高彦斐懒得多说,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他倒是很佩服叶珈成一点,男女关系向来处理得直接又磊落,合则来不合则去,肆无忌惮。
时简过来了,三碗汤分了分。
高彦斐已经感慨起来:“真羡慕咱们叶大帅哥有那么多妹子追求,哪像我孤家寡人一个。”
时简笑眯眯坐下,掰开一次性筷子问:“很多吗?”
高彦斐逗着嘴:“你以为就你看得到叶珈成的帅和才气,其他女孩都是睁眼瞎吗?”
“噢——”时简发出一声长长的“噢”,不死心,又转过头问本人:“真的有很多吗?”
“不,多。”叶珈成感冒还没有好,咳嗽起来了两下。
“那就对了。”时简眉眼一弯儿,“这说明女孩们还是有眼光的多,知道你现在就是一个用情不专、水性杨花,喜欢流连花丛的男人。”
叶珈成:“……”瞬间心塞,这是什么鬼评价。
“哈哈!哈哈哈!”高彦斐狂笑起来,快要拍桌了。他刚刚还以为时简会伤心难过,没想到剧情一下子翻转了。他看了一出好戏,不忘挤兑一番:“时妹妹,那你为什么要一个用情不专、水性杨花,流连花丛的男人呢?”
“没办法啊,就是喜欢啊。”时简叹叹气,很为难的样子,然后她看向叶珈成,真诚建议道:“所以你快跟我在一起吧,不要再祸害别人了。”
什么叫祸害别人。叶珈成慢悠悠站起来——再去打份菜。
男女关系,谁说先喜欢上的那方是输家,往往赢家是脸皮更厚的那一个。叶珈成泰然自若地离开了餐桌,高彦斐深深佩服叶珈成的定力,“饭卡!”他一声吆喝,拿起桌上饭卡朝叶珈成扔了过去。叶珈成转过身,一只手帅气地接了过去。
食堂窗口排着队,有女孩朝叶珈成走过去,扬着商量的笑脸问:“学长,能不能帮我们刷下卡,我们给你现金。”
“不好意思,这不是我的卡。”叶珈成礼貌回绝。
女孩明显失落了一下,只好换人借。
瞧,这种才是正常的女孩。
叶珈成回过头,稍稍有意地看了眼,不远处高彦斐和时简有说有笑,仿佛多年的老朋友。
时简……她到底从哪儿来的?
叶珈成不缺莫名其妙喜欢自己的女孩,只不过还是会好奇这位叫时简的女孩。
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对他情有独钟。这份没有任何依托、横空出世的的感情,实在令人没有安全感。
同样的,莫名其妙的白娘子为什么对许仙好。
爱么?不,因为白娘子是一条蛇精,熬不住千年寂寞罢了。
那么,时简为了什么?
午饭结束,时简要继续回图书馆看书了。他因为的确有事拒绝了她提出来的辅导请求。她立在图书馆台阶,走一步回头看他一眼,然后遗憾地挥了挥手。今天天气暖和,她只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紧身牛仔裤;不长不短的头发落在肩头,发梢烁着金光的午后日光,干干净净。叶珈成差点后悔,其实留下来陪陪她,也是可以的。
然后,时简忽然从台阶跳下来。
宛若,一只轻巧的灵狐。
“珈成。”她又跑过来,叫了他名字。笑盈盈的,熟稔的,甚至牵缠的,仿佛已经叫了一辈子。“不去看书了?”他双手插口袋,注视着她。
“等会再看。”时简立在他面前,然后一鼓作气地说:“能不能不要再喜欢上别人了,在你喜欢上我之前。”
他一愣,保持住做男人最基本的清醒,以及最得体的骄傲,反问:“你这是在要求我?”
“请求。”她笑,落落大方,“毕竟,你也不讨厌我,不是么?”
对,他不讨厌她她,甚至还充满着浓浓好奇。
“这又算是什么请求。”他说,扯唇笑了笑,语气慵懒。
“前下手为强,提前预定啊。”她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钱,趁着他反应不及,塞进他手里,“这是一百块,我给你的定金,你收好了。”
什么,定金?就算是定金,他叶珈成一百块就够了?
然后,时简已经快速转身,跑回了图书馆。
“……”
手里握着一百块,叶珈成还是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开车离开了B大,车是前阵子新买的德系车,他比大多同年人都混得好,不过一辆车差不多花掉了他半年来的积蓄。
不要家里任何接济,恣意又潇洒。路过一家超市,掏钱买烟,他接过售货员找回来的零钱和一包苏烟。
这下好了。
他把定金都花了。
定金这招,论起来,时简还是从叶珈成本人那里学来的。
叶珈成追她那会,也是像她今天这样,没有任何防备地往她手里塞了一百块。然后霸道地说:“收下我的定金,就不能喜欢上别人了,在你爱上我之前。”
所以,她只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时简坐在图书馆看书,争取最后几天背出几道答案。事实想得美,她根本不记清楚以前考过的那些题目,索性任性合上厚厚的考研书。
硕士学历,已经得到过了,想想也就没那么稀罕了。
时简坐公车回易茂宿舍,摇摇晃晃,中间接到了远在国外时教授的电话。
时教授得知她不打算考研,也不愿意出国继续进修,原本两个星期才有一个电话,变成了两天一个电话。时简按了接听键,听筒里立马传来一阵用流利英语讲出来的儿童音。不是她父亲时教授,是弟弟时小光,Timothy,他一定是偷偷拿了时教授的电话,给她打来了电话。
“Tim.”她叫了弟弟英文名字。她和弟弟一母同胞,成长环境完全不同,一个从小说国语,一个只会讲英文,Tim偶尔冒出几句中文句子,都能让全家感到惊喜。
Tim性格也像国外小朋友,热情好玩,他每次都叫她honey,像她的一枚小情人。
“叫姐姐。”时简笑着纠正。
“姐……姐。”Tim中文发音,十分“抑扬顿挫”。
时简好笑,Tim刚刚说了一大堆,特意问她为什么不过来陪他了,小男孩说得伤心又幽怨,就像她要抛弃了他一样。
不用想,她父母已经对Tim说了,她不能来国外的事。
时简有些抱歉,她也挺想念Tim的。Tim问她为什么不准备过来了,她想了想,用英文解释说:“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你的未来姐夫啦,我打算和他一起生活。”
她怕弟弟不理解某个意思,说得更加直白:“就是我喜欢的人,我人生的另一半。”
“请你不要再说了。”Tim说话的声音听着更伤心了,“我听得懂,只不过这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你不应该替我开心吗?”她安慰Tim说,“以后我可以带着姐夫一起来看你,他幽默又英俊,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记忆中,叶珈成和Tim玩得还不错。她和叶珈成结婚之后,Tim每个假期就飞回来,他和叶珈成可是最要好的哥们。
“不,我现在很难过。”Tim说,“等你带那个男人过来,我一定会找他决斗。”
时简:“……”小屁孩事儿最多。
然后,Tim第一次不等她,先挂了电话。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
再次体验备考心情,时简没有紧张,只有……甜蜜。她每天挑几道题发给叶珈成,叶珈成就算当天没有及时回复她,第二天也会把解题思路给她发来。
真是美妙呀!最好的学习,就是与恋爱同行了。
书桌上搁着一份包装好的礼盒,是她前阵子在易茂旗舰店给叶珈成选购的一套衬衫和领带。她打算考完研,就送给叶珈成。其实,她很想给叶珈成买套厚实的内衣内裤,又怕吓到他。大冬天的,老婆总怕老公会冷。
时简接到张恺提前打来的电话,才想起上次在旗舰店,易霈让她周一就到易茂置业做事接听着张恺的电话,时简懊恼自己这几天好像“恋”傻了。幸好,张恺很好说话,得知她想参加一下B大研究生考试,准许她可以晚两天过去。
那么好说话?张恺都不担心她考上B大,毁约签好的三方协议吗?她真问了。
张恺大笑:“时简,不是什么人易总都亲自招来的。研究生算什么,博士后都不一定能得到我们易总的欣赏。你很优秀,易总很好看你啊,何况,现在研究生毕业能拿到易总给你的工资吗?”
确实……不能啊。时简觉得张恺说话特别振奋人心,瞬间,身体里仿佛有了一个小太阳,阳光普照,烘得她暖洋洋。张恺没有说错,多年以后有多少高级打工者希望得到易霈的青睐。
这样一想,更没有考研压力了。
其实,时简之所以没多少犹豫进了易茂置业,还有另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用上个辈子来说,她前世离开易茂考研又出国,终于镀了一层金光闪闪的真金回来。结果,等她再次神气赳赳面试易茂置业……被刷了!
之后,她进了易茂置业最大的竞争公司,因缘巧合,遇上了叶珈成。叶珈成是她公司老板的朋友……公司年会,她是临时被换上台的蹩脚主持人,叶珈成坐在下方笑得斯文败坏。之后老板莫名对她好,她东想西想以为老板要潜规则她,老板笑眯眯对她说:“小简啊,我有个很不错的朋友,姓叶,名珈成,他本人才貌双全,事业有成,父母祖辈都是贤良之人……”
看吧,本以为事与愿违,其实上帝另有安排。
时简终于坐进了考场。
重新看到一模一样的考题,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缘分。她和这张试卷的孽缘。
接下来,她基本以一种类似“蛋疼”心情审视试卷题目。原本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忆,再一次看到试卷之后,熟悉感迎面扑来。
然而,她整个答题过程差不多是这样子的:
对,就是这题啊。她以前做过的。可是答案是什么?
这题很简单,上次她很快做好了,现在选哪个?
这题最印象深刻,貌似她上次做得就不顺利,更不顺利了……
总之这个感觉,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考前,叶珈成给她发来了一条短信,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了短信,不过称呼有点奇怪:“加油考,小狐狸。”
她怕叶珈成发错了,问他:“小狐狸是谁?”
然后,叶珈成就没有回她了。
仔细想想,莫非小狐狸就是她?!他已经偷偷给她取了爱宠小名了?
后面有考生在作弊,时简感受到了他们那种隐隐的不安分。她握着笔,继续老实地苦思冥想,大片都是不会。如果这次她真的考上,除非真有佛祖给她送答案。
忽然,“啪嗒”一声,一份小纸团砸在了她面前。
天哪,真有啊?!
半秒后,反应过来:作弊就作弊,能不能扔得准确一点!
“同学……能不能……将答案还给我。”身后那位男生都要哭了,趁着监考老师不注意,用笔戳着她的后背,小声地求着她。
哎。时简随手将答案扔回给后桌男生。
半个小时后,时简被“请”到了B大教研室。
气氛很严肃。
富有社会责任感的B大老师们正在商量,要不要告知她签约单位,她提供答案帮人作弊的事。因为此事牵扯到她的诚信问题。
时简坐在教研室,低着头,心里无比后悔着。
B大老师要了她签约方的电话,他们没有联系她本科学校已经是从轻处理了。她给了张恺的手机号,就是张恺每次联系她的那个号码。不过,她也不清楚这个号码到底是张恺用,还是易霈的,也有可能是易霈的工作号,张恺在用。
中午吃饭时间先到了。
事情调查结果没有出来,她下午能不能继续参加考试也变成了未知。
哎,她刚刚为什么要帮忙呢?现在好,惹事了吧。说到底,也怪她自己。她不仅对这场原本至关重要的考试没有了参与感,还将自己定义为考生里一个“外人”,仗着多走了几年人生路就老油条地打起了酱油。然而最容易出事的,就是无知无畏的酱油党了。
教研室出来,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B大校园迷潆一片,白色玻璃窗凝结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时简背着一只黑色皮质背包走出来,撑开一把格子伞走下台阶。下雨天的台阶有些滑脚,她走得很慢,心事像是天边乌云,轻飘飘地压着她。
今早一出门就是糟糕的下雨天,仿佛预料会有坏事要发生。老实说,时简也没有特别烦恼,主要心理年龄大了。小时候她书没背好被留学,都觉得天要塌了。
轻轻叹气,呼出一团白色热气。
旁边,有一个人,也走得像她那么慢。不过有区别,她是慢吞吞,他是慢条斯理。
湿冷空气拨开了原本熟悉的气息,感知也变得慢热。直到旁边人的衣服蹭到了她的手背,徒然抬头,还真是……叶珈成。
老公!
叶珈成视线落在她头顶,由他先轻轻打起了招呼:“考傻了,不认人了?”
细雨蒙蒙地下着,叶珈成同样撑着一把伞,身上就穿着上次在易茂旗舰店买的帅气大衣,看起来挺拔、卓然。
“你怎么在……”她问,不用想她此时的面部表情肯定是丰富的,就像她飘荡起来的心情。叶珈成没有立马回答,他直接伸手拉了拉她,很自然地将她拉到他身边,为了不挡着后面同学的走路。
时简眼眶微微发烫着,快要喜极而泣了。明明前一秒她还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难受……什么是爱人,只有看到他,坏事都可以变成好事。
“叶珈成,你来找我的。”她笃定极了,不过还是问了问,“是吗?”
“算……是吧。”叶珈成微笑,笑意令人炫目,“不是有人说,考完之后……要请我吃饭吗……嗯?”
这个理由,叶珈成自己都说笑了。他住在城南,B大在城北,绕了半天过来只为了讨一顿饭?他什么时候那么无聊了。他刚刚在考场外面等她,脑里想得也是她。他对女孩感觉向来慢热,又不是没有谈过;不过这次真是……看来莫名其妙不只是她,还有他自己。然后时简路过他,第一次她没有看到他,一个人低头走路。他就跟着她走了一小段路,等她发现他。
听叶珈成说完,时简也笑了。她上次的确说考完要请他吃饭的,就在前两天刚说的。不过她以为是全部考完之后呢,她还打算等那天把衬衫领带给他。
所以,这顿饭要提前了吗?
“我下午3点就要走了。”叶珈成说,“出差。”
今天研究生入学考试,B大学校外面的菜馆子都要挤爆了,叶珈成不想进去跟人挤,直接开车带时简去别处找吃的。时简坐在副驾驶,车子安静地行驶在雨幕里,这样的空间和世界,时简有个瞬间,觉得一切未变,一切都在。
她说了今天上午考场发生的事。
叶珈成开着车,神色认真地听着,然后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说;“真倒霉!”
“你相信我吗?”时简问,有点在意。
“信啊。”叶珈成拢拢嘴角,理由是:“毕竟你那句‘我自己都不会怎么给答案’还是很符合事实的。”
叶珈成的奚落,时简也认同,“我可真倒霉。”不知道调查结果如何了,她现在还没有收到继续参加考试的通知。
“你知道主监考老师叫什么?”叶珈成问。
“好像是章。”时简想了想说,“章国……”
“章国栋!”叶珈成轻松地笑了,“巧了。放心吧,我和老章关系不错。”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一边开车一边找号。
时简明白叶珈成要做什么,立马伸出手握在叶珈成的手腕上方,阻止他说,“不用。”
不用?叶珈成稍稍转过头,便看到了时简轻轻握他手腕的手,柔美又白嫩。“死心眼啊,你!”他还是骂了她,另一只手放在黑色皮质方向盘,往左打方向。
时简笑嘻嘻,她有她的理由啊:“如果你这个电话打了,我真说不清楚了。”而且,她还有私心。她肯定要成为叶珈成的女朋友和老婆,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以及误会,她行事作风有问题。
“如果他们调查不清楚呢。”叶珈成冷冷反问她,“你就不考了?”
时简难以启齿,她不好意思告诉叶先生,她考了也考不上。
“考不上和不参加考试,是两回事。”叶珈成说,仿佛看出刚刚她的想法。他调了车头,将车往学校开回去。
时简望了望调转过来的车头,一时语塞,冒出一句:“……不吃饭了?”
“吃什么吃!”叶珈成踩了踩油门,“我们现在去找老章,直接跟他理论。你是嘴笨么,那么简单的事情都说不清楚。你在我这里不是挺溜么,难道一张嘴都用来骗男人了……”
叶珈成骂骂咧咧,时简被骂得一鼻子灰,反而乐起来。
“骗什么骗。”她学着叶珈成口气,笑笑咧咧地说,“一个都还没骗上手。”然后,忽然脑袋一疼,是叶珈成直接探出长胳膊,弹了弹她的脑袋。
“那就再接再厉啊!”叶珈成开着车,故作正经模样,“继续加油……加油啊。”
“噢。”时简心里甜滋滋。叶珈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傲娇兽啊!
坏事来得措手不及,好消息同样来得很快。叶珈成车子还没有开回B大,时简就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与她无关,她下午可以继续参加考试了。
不过怎么调查清楚的?
“先是易茂的易霈先生亲自给你人品做了担保,之后那位男同学也交代清楚了。”章老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着,“时同学,这次我们就不什么不追究了,不过没下次啊,你可不能再这样——好心败坏事啊!”
“嗯嗯。不会了。”时简连连点头,心里又稍稍打了打鼓,没想到她请假考个试也能惊动易霈……不过易霈到底如何给她人格做担保的?
时简和叶珈成还是回到了学校外面的菜馆子吃了一顿。下午她要考试,叶珈成也要赶到机场了。这次又要去几天?时简开口问:“你几号回来啊?”
还不是他女朋友呢,都已经管上了么?叶珈成头也不抬,直接回答:“1月3号。”
“3号?”这个日期时简记忆很深刻,还没来得思考,她已经脱口而出,“那天正好是你的生日啊。”
叶珈成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时简说谎了,“我打探来的。”
叶珈成睨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时简吃着碗里的滚鱼片,只觉得嫩滑爽口,她再次抬起头,趁火打劫地说:“叶珈成,那天由我来帮你过生日吧。”
她想,这个要求叶珈成肯定知道,他答应了代表什么意思。代表,她要成为他女朋友了。果然,叶珈成停下筷子,抬抬眼皮,对上她的眼睛,然后才说:“可以——啊。”
他还拖了拖音,有一种很是明白的意味。
干锅里的茶树菇快要烧干了,呲呲呲,呲呲呲……
时简手心微微发烫。这种美妙时刻,她也不再夹筷,锅里热气腾腾,她充满爱意地看着叶珈成。叶珈成忽然笑了笑,样子败坏极了,“你那天没在例假吧。”
呃?
叶珈成见她有点发愣,整个人又往后面靠了靠,像是在吓唬小朋友那样,他慢慢地说:“时简,做我女朋友你要知道的,我不会纯谈情的。”
“……哦。”时简也是慢慢地才应了一声,随后乖巧地点了头。心里感觉呢?她简直哔了狗!谁要跟他纯谈情了,她连他最爱的姿势都知道!餐馆角落摆放着一台立式空调,嗡嗡嗡地送来燥热的暖风。时简呼呼气,鼻尖渗出了一些细汗,红唇微抿着。
然后叶珈成是:“……”
叶珈成真没想到时简会答应得那么快。不过同样的话他不想再说一遍,或解释更清楚一点,会显得男人段位太低、格调猥琐。今天锅里的沸腾鱼真的太辣了,他看着时简的嘴巴都吃成了小辣椒的颜色。还有她的肌肤,叶珈成看向她脖颈那一小块,衬得白腻如凝脂……情或爱,总是从非分之想开始的。叶珈成松开相握着的双手,抽取两张纸巾,递了过去,“喏。”
时简接过来,轻轻擦拭了嘴角,心满意足。
叶珈成同样也是,心满意足。
打酱油似的考试结束,时简要去易茂置业做事了。张恺将流程走得很完整,光明正大地将她从易茂服饰挖到了易茂置业。分公司之间进行人员调动很正常,不过对实习生来说,就十分令人羡慕了,毕竟表明她肯定签了三方给易茂置业了。时简呢,她倒也能担的住这份羡慕,从工作经验来说,易茂置业比易茂服饰更适合她,她之前就做房产项目分析这块。
易茂宿舍里,赖俏还是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时简,为什么会是你?这段实习期间,表现最好是赵依琳,其次是我,最后才是你!”
赖俏说得没有任何心机,时简索性也认同点起了头。前段实习她由于心态调整不好,是有点消极怠工。然后,赖俏猛地跳起来,说出一个可能,“时简,你说会不会是易霈看垂涎你的美色,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时简:“……什么?”
哈哈。这个可能,完全没有任何可能啊。她看的传记八卦里,易霈之后会和一位世家千金订婚;不过这位千金也是一位倒霉人,年纪轻轻出门滑雪出了事故,之后易霈一直没有结婚,挺深情的。
以后她一定找机会提醒易霈,千万不要让他未婚妻去滑雪。
不过,时简还是拿起桌前的镜子看了看,笑嘻嘻地说:“哦,原来我也是有美色之人啊!”
她这样一说,赖俏反而不相信了。
第二天,时简不小心多睡了半刻钟,然后几乎踩着点赶到易茂置业,被安排进了总经办。她还没拿到毕业证书,换了岗位也先是从实习身份开始,每天要做的事情都由张恺安排给她。
张恺是易霈的特助,她算是张恺的实习助理,上下级很明确,都是易霈的人。
她的办公桌位于外面靠窗的最角落。这点,时简特别满意。她打开新电脑,第一件事就是登陆了MSN,等叶珈成上线。她将台历一块带来过来,翻开1月3号那天,用红笔在上面划了一个圈,弯弯曲曲,勾成了爱心的形状。
心情倍好。
第一天上班,很轻松。时简觉得轻松的主要原因,是易霈不在的关系。一直保持心情愉快下班,然后她直接打车去城南,来到叶珈成目前住的地方。
昨天,叶珈成给了她他住的地址,让她帮忙喂养两天他养的几条热带鱼。她求之不得,立马答应下来。然后,叶珈成就发来了住址。
城南,北溪南路189号世纪花园六幢,1902室。
备用钥匙他放在门框上方,有点高。叶珈成特意提醒她,“如果够不着,就跳一跳。”
时简有些好笑,备用钥匙放在门框上方这个习惯,叶珈成现在就有了啊。
1月3号,如约而至,叶珈成下午三点到的飞机。时简请了半天假准备,张恺对她很好说话,反正易霈也不在,准许了。
可是,张恺没有告诉她,易霈也是下午三点左右飞机。
她早早等在接机厅,翘首以盼,结果没有接到晚点的叶珈成,接到了徐徐走来的易霈。
时简今天还特意妆扮了一下自己,洗了头,化了妆,换了一套前阵子小姨带她买的新衣服。驼色连帽大衣,搭配着她自认为A市最好看的一双高跟鞋,打底的紧身长袜将她小腿拉得修长又漂亮。大衣她原本想买黑色的,小姨不可理解地阻止了她,年纪轻轻穿那么成熟做什么?所以她选择了驼色,宽松的连帽设计看起来很减龄,也符合她现在这个年龄。
今天叶珈成生日,她自然要穿得漂亮一些。领先了十年时尚,“不小心”就在人群里显得亮眼又摩登……
6号出口,易霈走近了,打量了她两眼,直接将提包递给她,开口:“走吧。”
时简挪不动脚:“……易总。”
易霈没有听到她蚊子叫般的音量,走在了前面;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提包,跟了过去,易霈稍稍放慢了脚步,问起:“这两天上班感觉如何?”
时简心情复杂成一锅粥,点点头:“挺好的。”
易霈又问:“张恺让你过来的?”
不是的……
易霈的车就停在机场一楼这里,时简一路都在琢磨怎么解释这个误会。易霈已经上了车,坐进了驾驶座。他看她还没有上来,稍稍蹙了下眉头:“时简,上车了。”
时简脸一阵红,一阵更红,硬着头皮打开了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易霈亲自驱车,很快上了机场高速。
时简趴着车窗,看了眼外面飞逝而过的广告牌……哎!转过身,找着话问易霈:“易总,您这几天还顺利吗?”
“还可以。”易霈开着车,车速平稳,语气更平稳,“合同都谈下来,明年易茂置业会比较忙,大家一起辛苦辛苦。”
时简点点头:“……嗯。”
然后,易霈笑了笑,没有了刚刚的正经严肃,像个朋友那样询问她:“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好的样子。”
“哈哈……有吗?”时简也笑了笑,易霈挺会察言观色的啊,不过——他刚刚怎么没有看出来,她根本不是来接他的呢!
易霈不置可否,没有继续说笑下去。上司可以和下属说笑几句,说多了就不好了,尤其和是漂亮的女下属。墨色的镜片里,易霈转了转偏移的视线,收了收心,认真开起了车,中间还接了一个蓝牙电话。
时简也拿出手机,她刚刚在机场里还提前给叶珈成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就等在六号出口的柱子旁边。
叶珈成还没有回她,是还没有下飞机吗?
叶珈成是晚点了,整整晚了一个多小时。他下了飞机才开机,跳出来的第一条短信便是时简的。他推着行李车走出来,直接往六号出口走去。今天是他生日,手机里出现很多生日祝福,熟悉的,不熟悉的,他挑了几个回复谢谢,略过了宋晓京。
和前任女友保持距离,是对现任女友最基本的尊重。哦,不对,还不是女友,不过等会就是了。六号出口也到了,叶珈成站着望了望。左右,前后。
然而,人呢?
时简已经跟着易霈先回了公司,车子停在易茂置业专用停车位时,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了。她抱着易霈的文件包下来,关上了车门。心情难以形容,像是口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抖擞极了。
“易总。”时简走到易霈旁边,主动坦白道,“我……就不进去了,今天我请了半天假。”
易霈立在车旁,一时静默。
实话实说吧,总比误会越闹越大好。时简扬起了笑容,尽量将事情叙述得生动又好玩,“其实我今天去机场是接朋友的,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了。
当然,她肯定不能这样说。时简继续“幽默”地说:“没想到我运气那么好,居然……荣幸地接到了易总您……”
说到这,时简真好笑地乐起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有误会说清楚,玩笑几句就过去了。做人做事,会减少很多没必要的负担。难道易霈会小气到辞退她?
果然,易霈轻松且自在地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我运气也不错,今天白白赚了员工的请假时间。”
的确可以这样说。时简挥了挥手,道别:“易总,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易霈:“好,明天见。”
时简走在人行道,刚刚的未接电话果然是叶珈成打来的。她按了回拨键,只响了两声,叶珈成就接听了。他直接问她:“时简,你在哪里?”
易茂置业附近的安义大道两旁是一拨魁梧的梧桐树,夕阳已经落在了树梢,只剩下半边天了。她无奈又愧疚地说:“我还……在公司这边。”
电话那边,叶珈成顿了下,仿佛明白过来,“所以,你一直在逗我。”
“没——有。”时简低着头否认,她发短信说自己六号出口的时候,她的确在六号出口,只不过……
“我……没来得及。”
叶珈成没有声音了,时简转过身,眼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她开心地说:“今天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叶珈成没有回她,她知道叶珈成最讨厌别人戏弄他。突然有个感觉,叶珈成下一秒就要挂掉电话。果然,叶珈成几乎冷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时简,我有点累了。今天先不过生日了。”
“……”
叶珈成挂了电话。
嘟——嘟——
时简放下了手机。
感情里受伤的果然是不被爱的那个……手机突然嘀了一下,时简条件反射看向手机屏幕,原来是蛋糕房发来的提醒短信。她昨天订的蛋糕做好了。时简抿了抿唇,无所谓的,继续往前走。原谅下他喽,今天的叶先生可是大寿星呢。
记忆里,叶珈成会挂你电话么?哼哼!
叶珈成一个人从机场过来,天色暗了下来。大概是时差没调整过来,他总觉这个天怎么黑得那么快。不过生日了,他直接回了城南的公寓。他不习惯住小房子,一个人也租了一套大房子。高彦斐说他浪费,然后又说他可以在里头金窝藏娇好几个了。
金窝藏娇?恐怕他想藏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好娇娇。
叶珈成轻哼了一声,开门。不知道这些天时简有没有来过这里,他随手打开过道灯,先看看玻璃缸里的鱼有没有死。
条条活泼,不仅没有死,里面还多了两只龟。他伸手碰了碰,会动。也是活的。
客厅的灯相继亮了起来,叶珈成踩着地板,房子静寂。他慢腾腾地走进来,视线停在客厅的餐桌,多了一束花。黑色桌面还放着一个礼盒和一些蜡烛。
他错过了……一份烛光晚餐?打开冰箱,里面果然有两份包装好的菲力牛排。
他还真是错过了一份烛光晚餐。
她做的牛排,好吃么?
夜幕降临,冬日的城市总是雾蒙蒙的,街道下方两排路灯氤氲在夜色里,视线模糊。叶珈成靠在窗边,修长的手指拨动着号码,一个个地翻过,最后停在“小狐狸”这里。
然后,拨号。
手机很快接通。他还是再次问了她在哪儿。
“时简,你在哪儿?”
时简提着一盒子蛋糕,走在路上接听着叶珈成的电话,她看了看路标说,“我……应该在你家附近了。”
“……附近是哪里?这样,你告诉我具体方位,我出来接你。”
“好。”时简挂了手机,微笑,低头给叶珈成发起了短信。
很多事情……还是一样的。比如每次她找不到地方,发位置共享给叶珈成,叶珈成就过来找她,他总是怕她会丢了。
时简一个个打字,呼出一团白气,真怀念手机里语音消息和位置定位啊。有点冷,她一只手发完短信,立马放进了暖和的衣兜里;另一只手,提着蛋糕,快要冻僵了。
等了五六分钟,时简仰了仰头,感觉要下雪的样子。
倏然……手里的蛋糕被拿走,冻僵的人也被握住了,熟悉的声线飘在她头顶,“难道,你不会找个暖和的地方等么?”
当然会啊,不过她怕他找不着啊。时简笑盈盈地转过身,看着赶过来的叶珈成。他不也只穿着毛线衣就出来了。
这一路,叶珈成都是牵着她走。
对的人,终将是对的人啊。就像叶珈成求婚说的那句“你是我喜欢的,想要的那个,对的人”。时简心里头暖和,脚步轻快了,感觉走几步就可以开心地蹦几步。她清清嗓子,问了出来:“叶珈成,我现在算是你女朋友了吗?”
叶珈成没说话,下巴轻抬,没让她看到神色。
居然还在犹豫?时简又开口,赌气了:“如果不是,你就松手……我自己走。”
叶珈成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紧紧的,温热的。他的掌心还烫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液。
一切都要回来了。时简咧着嘴,开心呐!她终于回到了最爱人的身边了。
和叶珈成走出电梯,她说了说今晚的计划,声音甜蜜:“等会我们先吃烛光晚餐,我给你煎牛排;然后看电影,等午夜的时候,我们再吹蜡烛吃蛋糕……有人说午夜吹蜡烛明年运气特别好……”说午夜吹蜡烛会有好运的这个人,其实也是叶珈成他自己。
8点多了。进了屋,时简拿起上次一块买来的围裙。
叶珈成也放下蛋糕,看着她,然后走过来帮忙。心血来潮,还是蠢蠢欲动,他伸手,圈住了她的腰。
气息忽然相加,是两个人的。
他以为她会躲开,没想到她还自然地往他怀里靠了靠,然后面对面朝着他,莹莹美眸闪着清浅动人的笑意。
这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可是他看不懂。她给了他其他女孩都没有给过的感受,涩的,苦的,甜的,腻的……以及令人疯狂的冲动。
他克制着冲动。然后,她居然,大大方方地踮起脚尖,还用红润的唇碰了碰他的嘴角,“生日快乐,珈成。”
疯了疯了!叶珈成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是妖孽么,如果是妖孽,是一只多少年道行的妖孽?无缘无故出现在他世界里,一会扮演乖巧可爱的兔子,一会又是优雅迷人的狐狸,不管哪一面都吸引着他注意……
没关系。叶珈成将头弯得更低一点,慢慢的,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他也学着她,轻轻碰了碰她的唇。没有犹豫。
今晚,就算她要吸光他的精血,他也要将她拆骨卸肉地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