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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修一直到晚上才回房间,见如小娇已经睡了,也不打扰她,自己洗了洗,才掀被上床。
如小娇背对着他,他习惯性地将手放在她的腰上,如小娇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打了个大大的寒战,背上都出了一层的冷汗。
唐修忙抱过她轻轻地哄,可是如小娇身上的冷意并没有褪去,他手上的动作慢慢停止下来。
“娇娇,你怕我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面对着这个小妮子的时候,总有种她在害怕的错觉。以前她多没心没肺、天真活泼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眉宇也开始有些郁结,有了幼兽一般的惊恐。
特别是面对着他的时候,在亲密时也越来越顺从,甚至讨好……这点认知,让他很烦躁。
他让她害怕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害怕成这样?
某狼抱着颤抖的娇妻,无端端地开始烦躁。
如小娇在一身的冷汗中慢慢安静下来,不再颤抖,却一直无法平静,她又梦到了窗棂下黑洞洞的眼睛。
以前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唐修不会把她变成那样。可是白天,他白皙的手指捏着那粒血丸的画面,让她觉得害怕,仿佛索命的修罗拿着勾魂锁在朝她狞笑。
她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渴望无拘无束的爱情。她一直以为唐修会给她最好的爱情和婚姻,可是今时今日,她怎么还能欺骗自己?
“唐修,我怕。我不要吃那个。”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猜测是一回事,亲口听她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唐修只觉得背上一僵,胸口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一样,疼得不可抑制。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怕成这样?一直以来的温柔呵护还是不行吗?
父亲临死前曾经跟他说过,跟人类通婚最大的问题不是寿命的差距,而是人类对他们的畏惧。
自己捧在心上疼的人,对自己只有畏惧,任谁都没办法平静。
他深吸一口,轻轻抚着她的背:“我说过了,你不想吃就不要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
听他这么说,如小娇才平静下来,在他怀里慢慢睡着。
第二天,她终于鼓起勇气,跟他说:“唐修,你让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唐修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好啊,再过两天,把岛上的事情安排好,我就带你回国。我很长时间不在岛上,有些事情要处理……”
她话没说完,如小娇就站了起来,看着他说:“不是的,我一个人走。我、我想……”
“你一个人走?什么意思?”那狼皱起眉头,静静地看她。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在你身边我觉得透不过气来。”她终于大着胆子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一个人静静?透不过气?”唐修脸上的血色慢慢流逝,脸色苍白如纸,语气冷如冰:“娇娇,我承认,我刚开始找到你,确实着急了一些。但是后来,我有没有逼你跟我在一起?”
“没有。”
虽然刚开始,他的做法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可是真正确定关系的时候,是她送上门的,第一次欢爱,也不是被逼迫的,他的技术很好,她也很享受。
“结婚,我有没有逼你?”他又问。
“没有。”
领证结婚,他更没有逼她,虽然她也没有太主动,但对于他的安排也一直欢呼雀跃。
“你怕我有耳朵的样子吗?”他问着,把耳朵收了起来,“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如小娇摇头:“不关耳朵的事。”
相反,她反倒很喜欢他的狼耳。
“我没有逼你,一直耐着性子追你,满足你的要求,真心的爱护你,什么都愿意配合,现在终于结婚了……婚后第二天,你说你想离开我,想一个人静静,在我身边透不过气?”唐修平静地重复着她的话,可是这种平静,让人觉得害怕,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娇娇,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娇娇,你觉得我像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如小娇抬头看他,他脸上的愤怒和恨意已经不加掩饰地显露了出来,他看着她,眸子已经由黑色慢慢变成了赤红。
她摇了摇头,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对不起。”
“我不需要道歉。”唐修将她推在床上,俯身压下,将她困在自己双臂间,恶狠狠地警告她,“但是你想离开我,想都别想。”
说完,他就起身出去,门外响起了清晰的落锁声。
如小娇慌了,从床上跳下来,使劲拍打着门,带着颤音喊:“唐修,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是没人回应她,她越拍越急,越拍越觉得害怕,上岛之后所有的忧虑和恐慌,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她使劲踹门,咬牙切齿大叫:“唐修,你这样只会让我恨你。”
“恨就恨吧。”唐修握了握拳头,最终狠下心来走开了。
即便是恨,也想让你待在我身边,也好过满世界寻找,却不知你在哪里的无力和孤独感。
唐修将她关了起来,不许任何人探视,每日三餐都是仆人来送的,但送餐的不是榴月,榴月从那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知道你不喜欢榴月,我已经把她调到别的院子里了,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他对她说。
如小娇抱膝蜷在床上,一动不动,床头的移动小餐桌上放着精致的餐点,她却视若无睹,也似乎听不到他说话,
唐修就在如小娇面前坐着,将食物朝她面前推了推,耐心地劝说:“总要吃点东西,吃点东西后再生气也不迟。”
如小娇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
唐修又守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只能先离开了。
晚上,他回房间睡觉,如小娇早已先睡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上,他一碰,就遭到她剧烈的挣扎。他只好叹一口气,去了别的房间。
这一次,如小娇的决心似乎很大,一连三天都滴水未沾,唐修渐渐地有些急了,说话的语气里带着耐心快被磨光的焦灼:“你到底怎么才肯吃东西?”
“让我走。”如小娇终于开了口,几天没说话。她一开口,就觉得嗓子里干涩得厉害,如同火烧一样,疼得要命,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除了这个。”唐修虽然生气,但看她咳嗽的样子又有点心疼。他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被她冷冷地推开。
“我只想走。”如小娇固执道。
唐修终于气急了,摔了小餐桌上的盘子,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显得十分骇人。
如小娇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朝床里面缩了缩,而就是这个瑟缩的动作,似乎更加激怒了唐修。他几步跨到床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药丸塞进她的嘴巴里。
“吃下去。”
如小娇在看到那个药丸时,已经禁不住地全身发抖。她拼尽全力挣扎,想把药丸吐出来,唐修却先一步扯下领带,将她的双手绑在了床头上,又顺手抽下窗帘上的绑绳,将她的双脚也捆了起来。
禁锢了她的自由,他才俯身压下,带着几分惩戒的意味地用自己的唇堵住她的唇,不让她将药丸吐出来。
唇上火辣辣的疼,唐修的狼牙磕破了她的嘴唇,腥热的血混着药丸,滑进了喉管,如小娇颓然地躺在床上,不再挣扎,不再闹,就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见她安静下来,唐修慢慢恢复了冷静,抱着她,一遍遍呢喃:“我只是想让你待在我身边,我有什么错?你待在我身边,我又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想演戏就演,想住在国内,我们明天就能回去,为什么这样还不满足?非要离开我才安心?你不是也说过爱我的吗?现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因为,我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因为,我不想变成你手上的玩物,因为,我想要安心和舒适的恋爱,而非恐慌。
如小娇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流泪。
她一直都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也许是因为曾经独自漂泊了十年,一个女孩子吃尽了世间的苦,所以有着比平常人更加谨慎的性格和对危险异常敏感的感知。无论表面多活泼开朗,没心没肺,她心里永远都住着一只小耗子,那只小耗子一直惴惴不安,紧张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遇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快点逃。
她一定要逃,逃到一个她觉得安全的地方躲着,才不会因为过度恐慌导致心竭而死。能在这里忍着那些担忧害怕,待上这么多天已经到了她的极限。此时的她,心里没有别的,只想着离开这个岛,离开这个男人,离开这里的一切,找到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这个想法太强烈了,以至于她趁着唐修给她解开了手脚束缚的那一刻,突然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支小型电击棒,朝唐修猛地一挥。
这个点击棒是她被关起来的第二个晚上,那个关在后山山洞里的大胡子男人爬进窗户给她的。她不知道是谁释放了这个男人,可是男人刮光了胡子之后,他的样子和跟唐修曾经拿给她看过的那张她亲生父亲的照片,脸都有七成相似。有那么一瞬间,她相信了这个男人曾经跟她说的话。
“我们一族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已经被唐家那小子监禁二十年了,现在你被监禁了。我们确实斗不过他们,只能逃跑。这是我改装过的电击棒,你拿着。电是狼人的克星,如果你想逃跑的时候,就用这个暂时制住唐家那小子,然后去后山的山洞找我,我熟悉出岛的道路,我带你逃跑。”
那个男人说完就走了。
她拿着电击棒犹豫了很久,原本是没打算用的,她确实很害怕唐修将她变成活死人,害怕那种身不由己的终身监禁,但是她也不忍心伤害唐修。如果不是今天,他在她这样伤心绝望的时候,还逼着她吃药丸,她不会如此痛恨唐修,以至于毫不犹豫地按着开关猛地将电击棒击向他的胸口。
那个男人说:“一定要点到心脏的位置。唐家那小子不是常人,一定要让他出现暂时性的心脏麻痹,才能让他昏睡,你才有时间逃走。”
“心脏麻痹?”她当时还是犹豫了一下,“不会伤害他吗?他心脏一直不好。”
“放心,他不是常人,没那么脆弱。”那男人再三笃定地点头。
一击得手,因为唐修对她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他只是捂着胸口,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倒在了床上。
如小娇的手忍不住地颤抖,眼泪流了一脸。她慌乱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你让我找个地方先冷静冷静,等我冷静过后,想想要怎么跟你继续相处下去,再回来,好不好?对不起。”
流着泪道完歉,她动作敏捷地换了便于活动的运动服。她背上自己的背包,里面有她的身份证、护照、银行卡等等证件,这些东西一直放在她的房间里,唐修就算是把她关起来了,也没动过她的东西。
她看了看唐修,还是没忍住退了回来。她在唐修惨白的颊边印上了一吻,轻声说:“谢谢你这么爱我。只是我想多一些自由呼吸的空间。我宁愿痛快地去死,也不要做你身边的傀儡花瓶。”
说完,她闭上眼睛,任眼泪滑落,然后打开窗户,熟门熟路地翻了出去。
翻墙越户一直都是她的强项,即便是几天没吃东西,动作也丝毫没有慢下来,想来唐修逼她吃的狼血丸估计也有补充体力的功效。她动作敏捷地找到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对她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拎着布包就在前面带路。
“你有一艘游艇,就停在海港里,我们坐游艇走。”走出茂密的植被区,渐渐能看到海面了,如小娇对前面的男人说,“只是怕海港里有唐家的水手把守着,我们不好把游艇偷出来。”
“放心,我早已经把那艘游艇开到海岛后面去了。”那个男人回头,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而异常苍白的脸上,有一丝得意的笑一闪而过。
“哦。”如小娇应着,心中却隐隐产生一丝异样感。
他怎么知道她有游艇的?莫非有唐家的人在跟他通风报信?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是不是也是放他出来的人?放他出来的人,会不会对唐修不利?
心中疑问越来越多,但如小娇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反正唐修也没什么危险。等他醒了,就算有人想对他不利也不可能,他又不傻,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卫何呢。
上了游艇之后,如小娇按照记忆中唐修教她的方法,开起了游艇,游艇箭一般冲向茫茫无边的大海。
虽然是海岛的僻静处,但游艇开动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岛上的仆人。有人大叫:“那艘游艇,是夫人的!夫人的游艇被偷了,快点去报告家主。”
唐修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卫何一直守在门口,房间里很平静,他以为这闹心的小两口终于和好了,直到有外院的仆人过来报告说,夫人的游艇被偷了,他才觉察出不对劲,已经顾不上礼仪,使劲拍着门,叫着:“老爷、老爷,您在不在?老爷……”
门里没有声音,他面瘫的脸上终于有了惊慌的表情,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开了门。
床上的唐修刚刚醒来,捂着胸口,虚弱地指着大开的窗户:“她走了,快去追。今天海上有大漩涡,她不懂航海,太危险了,快去追。”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也是黯淡的。卫何不放心地上前来问:“老爷,您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先叫医生?”
“来不及了。”他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抓着外套往外走,脚步虚浮得几乎站不稳,卫何不得不上前扶住他,他却还在说,“她最近太反常了,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而且她的电击棒是谁给她的?卫何,你快派人去后山,看看元昊还在不在?”
“老爷,您还是先看医生……”唐修的脸色实在太难看,对于一个常年心脏不好的人来说,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无法让人放心。
“快去。”唐修坚决地推开了卫何的手。
卫何只好出去了,一面派人去后山,一面派人准备快艇,又飞速折回来,扶着唐修往外走。
他们走到海港时,派去后山的仆人已经回来了,战战兢兢地对唐修说:“不好了,元昊逃走了。”
唐修只觉得浑身冰凉,推开卫何,快步上了游艇。
卫何慌忙追过去:“老爷,让我去追夫人吧?您先看医生。”
“元昊逃了,他带着小娇逃了,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小娇落到他的手上,太危险了,我必须去找她。”说完已经催促仆人发动快艇,飞快朝海中追去。
他们身后,唐家的快艇已经尽数出动,朝着游艇消失的方向,快速追了过去。
等唐家的快艇找到了如小娇的那艘白色小游艇时,游艇并没开出去多远,就停在离海岸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只不过,艇上已经没有人了。
此时的如小娇穿着潜水服,身上带了全套的潜水设备,跟随着元昊潜回了海岛。
元昊是那个大胡子男人的名字。他说,按照唐修的性格来说是没那么容易放他们离开的,所以他提前准备了潜水服,将唐修他们引向大海,而他和如小娇则早早弃艇潜了回来。
如小娇的潜水技术,是拍戏的时候为了给一个女明星当水下替身临时学的,不算专业,所以在海水中行进得非常吃力,元昊不得不一直拉着她。
至于这两套潜水设备是哪里来的,元昊解释说,他在岛上关了二十年,一直策划着逃跑,有岛上的老仆人可怜他,给他准备的潜水设备,并且偷了钥匙为他打开了锁链。
如小娇虽然有疑惑,但是心里想的全是逃跑,一些本应该很重要的细节,就被她粗心地忽略掉了。
这片海域,水质很好,虽然不至于清澈见底,但是在水下透过潜水镜,也能清晰地看清楚周围的景象。
真实的海底世界比电视中见到的还要瑰丽,波光粼粼中,各种没见过的海鱼穿梭在她周围,水草一丛丛、一簇簇,像是海底的灌木丛,美丽的珊瑚隐藏在其中,可爱的珊瑚鱼摇着尾巴,从这边的洞钻进去,再从那边钻出来。
映入眼帘的一切生动而有趣,如果不是忙着逃跑,如小娇真想停下来好好欣赏一番。
这座海岛,东面是海港,南面的空地是飞机场,西北方向则都是山脉,很偏僻。如小娇跟着元昊就在北面重新上陆,他们直接钻进了山中的树丛中,竟然也没人发现。
如小娇脱下潜水服,整理着用防水布包着的背包。她抬头看见元昊的眼睛,那双眼睛此时因为兴奋而显得很明亮,明亮中有着一丝隐晦,总让人觉得奇怪,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也很古怪,不似看见族人的慈爱,而是赌鬼看到筹码的激动与疯狂。
她忍不住出声问他:“你总说唐修害死我们族人,他到底怎么害死我们族人的?你为什么会被关在山洞里?”
“三百年前,我们一族的族长留下遗训,说族内只要生出女孩,一定要嫁去唐家。我们族一向人丁单薄,总共不过两三支,子嗣困难,断断续续,只有几个男孩出生,一直没有女孩。唐家那小子对这段婚事非常执着,一直留意我们家的动向,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唐家一家人原来不是人。刚开始我们很害怕,一直躲着他们,可是他们不依不饶。有一年天灾,我们族人染上了痢疾,传说只要喝了狼人的血就能救活我们族的人,我就去求他,可是他却见死不救……”
如小娇越听越不对劲,这么说,元氏一族是因为天灾而灭族的,不能全怪唐修?
她站了起来,看着元昊说:“唐修一个人怎么能救活元家那么多人?你这么说有点不讲道理。”
“他怎么是一个人,他不是还有同胞吗?不是还有父亲吗?把他们家人都拉来放血,肯定能救活我们族人……”元昊猛地回头瞪着如小娇,那种偏执又阴狠的眼神,让如小娇吓了一跳。
她隐约有些后悔跟着这个人逃走,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就算她是姓元的,也忍不住要为唐修说话。凭什么你家人生病,就要别人家人来放血救人?说的好像理所当然一样,别人又不欠他的。不放血就是唐家见死不救,就是唐家害死了元氏一族?没这个道理啊,元氏一族是灭于痢疾。
元昊继续说:“天灾之后,只有我和我弟弟活了下来,元家再不复从前般风光了,我辛辛苦苦把幼小的弟弟抚养长大,可是没想到弟弟刚娶妻没多久也死了。唐修那小子为了不让我泄露唐家的秘密,就把我关在了山洞里,一关就是二十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报仇?”如小娇警觉起来,“你打算怎么报?你要对唐修做什么?”
元昊幽幽地转过头来,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阴笑:“说到报仇,还要多谢你,替我在他的胸口重重的电了一下。狼都怕电击,尤其是被我改装过后的超强电流棒,唐家那小子心脏还不好,这一下八成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哈哈哈!”
潮湿阴暗的灌木丛里传出他粗噶难听的笑声,如小娇却如坠冰窖,摇摇欲坠,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像疯了一样,死死地抓住那个男人的衣领摇晃着:“骗子,你骗我!你不是说,那个电击棒不会伤害他吗?骗子,你让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她越说越无力,瘫软在了地上。
都怪她太蠢了,一心只想着逃跑,连自己上当了都不知道,真是太蠢了,蠢得无可救药。
她电了唐修一下,那么他死了吗?
如小娇想到这里,猛地跳了起来,开始往灌木丛外面跑。她要回去,回去看看唐修有没有事。唐修不是人,他那么强,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强大体魄和无尽的寿命,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元昊却根本不许她逃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拖了回来,推倒在地。他恶狠狠地警告她:“作为元氏的族人,你怎么能对一个和我们有灭族之恨的人心软?再说,唐修他根本不是人,你还真打算跟他白头偕老吗?”
什么灭族之恨,他才是个极端的骗子。
如小娇咬着牙,跳起来一拳朝他挥了过去,哪知道这元昊竟然也是个练家子,跟她对打起来,接招拆招,两个人势均力敌,一时之间谁也没占上风。
最后是元昊见如小娇实在太彪悍了,不好控制,拿出备用的电击棒,将如小娇电晕,然后将她背在背上,继续朝山中走。
如小娇是被冻醒的,但当她醒过来时,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恨不得再晕过去。
她在一个山洞里,山洞里十分冷,光线也很昏暗,身下是及膝的水,冰冷刺骨,最可怕的是,四处都是毒蛇和不认识的虫子,全睁着绿油油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看。
而她则像块大拖把一样,被元昊拎着衣领在及膝的混浊冰水中拖行。
“啊!好多蛇!”她大叫一声,身体抖成了筛子。
“醒了?”元昊哼了一声,放开她的衣领,将她往地上一丢。
她没防备,直接趴进了水中,冰水呛进肺里,疼得她都快窒息了,慌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爬起来后抬头看见头顶上盘悬在树杈上的蛇,又不受控制地尖叫了起来。
“叫什么叫!蛇有什么可怕的!是它怕我们才对。特别是你,满身都是唐家那小子的味道,这里的蛇虫鼠蚁闻到了都要绕道走。”元昊冷声说,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山洞中发出比蛇类还阴冷的混浊光芒,“这就是狼人种族的优势。不只这个,山里的野兽闻到他们的味道也会臣服,仿佛他们才是万物之王才对……可怕的种族优势。凭什么?他们凭什么一切都比我们强?”
如小娇抬头,果然看到那些蛇是躲避着自己的。仔细往前看,能观察到那些蛇类其实是生活在水里的,因为她的到来,而全部躲到了上面。
她想起来,她跟唐修在山里抓偷猎者那次,她也是因为披了唐修的外套,才让雪绒对她那么亲近,而且一路上,连蚊子都不敢咬她。
唐修就算不在,也用其他方式在保护着她。
他对她这么好,她就算是害怕他,也应该找其他方法跟他沟通才是,怎么能因为想逃跑,而用电击棒对准他的胸口……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心口疼到快要窒息,而看向元昊的眼神,也是满满的深恶痛绝。
“这里是哪里?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她问。
“唐修那个死鬼老爹的墓地。”那男人指了指前面,露出狰狞的笑,“那里有我……不,有全人类梦寐以求的东西。”
“什么意思?”如小娇皱起了眉,“你根本就不想逃走?”
“逃,一定要逃。”元昊回头看她,狞笑出声,“但在逃走之前,有样东西,我做梦都想要。”
“所以,你从头到尾一直在利用我。利用我电击了唐修,又利用我的游艇故布迷局,其实就是为了引唐家的人去海上追我,你就趁机来偷东西。”如小娇咬牙切齿说。
元昊轻蔑地笑:“终于聪明了一回。”
如小娇瞪着他,第一反应就是想揍他一顿,可是她不敢下手,因为元昊手里的电击棒正对着她。
她可不想再被电晕,毫无知觉地任他摆布。
“乖乖跟我往前走,否则就让你永远睡在这里,等这里的水将你身上狼人的气味冲刷干净,这里的蛇虫鼠蚁就能吃大餐了。”元昊阴狠地威胁她。
如小娇抬头看了看那些明显不是善类,却一直畏缩地蜷缩在树枝上的蛇,咬一咬牙,跟着元昊往前走。
在冰冷刺骨的水里走的时间长了,腿渐渐有些麻木。就在如小娇觉得自己就算不被蛇吃掉,也会冻死在这里的时候,元昊突然发出一声怪叫,然后推开了一扇石门。
石门推开,里面有更刺骨的冷风吹出来,元昊拉着她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带着她走进了石门里。
这里明显是间墓室,墓室中间放着两个古朴而华丽的棺材,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明亮的珠子,将室内照得明亮。
如小娇打量着这间墓室,心想这里难道就是唐修父亲、母亲,她没见过面的公公、婆婆的墓?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元昊已经扑向了其中一个棺木,伸手就要推开棺盖。
棺盖盖得很紧,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去推,一时顾不上如小娇。如小娇抓住机会,转身想跑,元昊却又扑了上来,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警告道:“你是我的护身符,你跑了,我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石门再次被推开了,卫何带着十几个唐家的保镖冲了进来,走在最后面的人竟然是唐修。
如小娇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唐修没死。
真是太好了,能亲眼看到唐修没死,就算她今天跟元昊同归于尽,也值得了。
她朝唐修挥挥手,送上一个充满歉意的苍白笑容,然后咬了咬牙,头使劲朝元昊的下巴撞去,元昊却似乎早有准备,用电击棒电了她的后背。这次电流有调小一点,如小娇能清晰地感觉到电流经过身体,全身酸麻地疼,眼前一黑,却没晕过去,只是彻底失去了力气,软软地靠在了元昊身上。
唐修走近了,她虚弱地睁着眼睛,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和赤红的眸。他紧紧地盯着她,眼中全是愤怒,但视线转移到元昊身上就只剩下阴霾和冰冷。
“放开她,我放你离开。”唐修的声音很低,像易碎的冰块一样脆弱,却强撑着没有倒下。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放开她,我只有死,带着她,我才有可能全身而退。”元昊疯狂地拖着如小娇,将她按倒在栏杆上,威胁唐修,“把那个东西给我,再给我一艘快艇。”
唐修想都没想,走到棺木前,推开棺盖从里面拿出一颗红光潋滟的珠子,递到他面前:“你吃了我的血丸,寿命已经足够长了,竟然还惦记着我父亲留下的狼珠,真是够贪心的。”
元昊像疯子看到自己的心爱之物一样,目光死死盯在那颗血红色的珠子上,然后一把抓了过去,狰狞笑道:“能让自己变强的东西,再多也不嫌多。我的快艇呢?”
唐修朝卫何点了点头:“给他一艘快艇。”
卫何看了元昊一眼,似乎在犹豫,但还是听话地走出石门。
元昊拖着如小娇一步不离地跟了上去。
唐修在后面,带着保镖,远远地跟着。
石门之外是茂盛的树丛,温度也瞬间回升到了平常的温度。如小娇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活动能力,但是在崎岖的山路上,被拖着走还是十分痛苦的,她努力地回头,看着唐修苍白的面孔,想着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引起的,顿时心如刀割。
唐家的快艇就在海岸边,元昊拖着如小娇上了快艇,等调整好方向,往海中行进了一段距离,然后猛地将如小娇推下了海里。
“唐修,你害我失去了二十年的自由,失去了老婆,我也要让你尝一尝,失去爱人的滋味。”他狰狞地大笑着,开动快艇,飞快逃走了。
而唐修此时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因为就在如小娇身体下坠的那一刻,他已经随之跃入海中,朝她游了过去。
如小娇身体还处于半麻痹状态,猛地被扔下水中,手脚僵硬地不听使唤,海水就像一头巨兽,朝她扑了过来。她几乎能感觉到周身气流的变化,死亡的气息在逼近,她在海水下睁着眼睛,看着脸色苍白的唐修奋力朝她游了过来。
“快走啊。”她想大声喊,可是一张嘴海水就猛地灌进了嗓子里,她想喊,“唐修,你自己身上有伤,快走,我不要你救。”但是她喊不出来。
唐修奋力朝她游了过来,短发在海水中舞动,光洁的额头上因为过于痛苦而布满了青筋,赤红的眸子沾满了水,红光潋滟,分外艳丽。如小娇看着他,带着几分心疼地看着他,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明明可以让别人跳下来救她的,但是他没有,她有危险,他第一反应就是往前冲,完全是条件反射一般。
唐修离她越来越近,可是仍旧是来不及的……
她的身体一直往下坠。
死亡在靠近,她却突然一点也不害怕了,因为有个人正迎着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死亡威胁,坚定不移地朝她游过来。
这一刻,她仿佛感觉到他内心强大的力量,感觉到他敢于跟死神抢夺她的决心,她突然安心了。唉,这辈子就待在这个人身边吧,除了这个人身边,这世上再没有能让她安心的地方,在他身边,即便死了,也是值得的。
美人怀中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这个美人还那样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意识逐渐模糊了,她扬起嘴角,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对他微笑,然后闭上眼睛滑向深不见底的海底。
唐修,我已经感受到你的心意了,我死而无憾,别来救我了,离开吧,好好活着。省得我到阎王殿时,因为背着一桩人命案,会要上刀山、下油锅,受尽煎熬。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宠爱,也是最后的宠爱。
求你,满足我。
唐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