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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等人,是我要出门去给贵嫔拿夫人给她新制成的胭脂膏子和花粉,这是对牌。”杜若把手里的对牌朝董婆子晃了晃。
因为有先前的事情,董婆子也没有细看对牌,扫了一眼,就连忙跑过去开门。
看着杜若出了门,董婆子把角门锁上,转过身屁颠屁颠地跑到孙清扬跟前,一脸讨好地看着她,“贵嫔还有什么吩咐,要不要奴婢帮您剪些那冬青的枝叶,免得划伤了你们的手?”
孙清扬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不用劳烦嬷嬷了,你做自己的事,看好那门户要紧。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嬷嬷今个许是起了什么误会,但你这样乱说,要是传出去,可是会坏了我的名头。只是杜若既然已经说算了,我也不好再和你计较。”
见董婆子松了一口气,她方说:“但下一回,你要再敢这么多嘴多舌,说长道短的,我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了。你也知道,那于嬷嬷得罪了我是什么下场,希望嬷嬷你好自为之,该说不该说的话,以后都先掂量掂量再开口。”
董婆子听她虽然敬自己一声嬷嬷,语气也和煦极了,心里却比杜若刚才训斥时紧张了十倍,横行霸道的于嬷嬷不过到这个孙贵嫔院里提了个丫鬟,就被她当面打了两巴掌,还抹掉了管事嬷嬷的职位,最后还被牵扯到什么谋逆的罪名里,活活杖毙。
有了她对付于嬷嬷的霹雳手段,太子府的人都知道菡萏院这个总是笑眯眯,仿佛没心没肺一般,最是体恤宽厚的孙贵嫔其实有着多么细致、果敢,狠厉的心,谁都明白真得罪了她休想侥幸逃过,她那个温婉敦厚模样下绝不软弱好欺,胆小怕事,想要糊弄她完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董婆子暗悔自己当日多嘴,在媳妇面前说漏了话,被郭良娣提去问了那个消息,白白挨了十个嘴巴不说,还得罪了这个煞星。
眼下自己这个事,孙清扬贵嫔要是不依不饶的话,还不知会怎么对付自己,想到此,董婆子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满脸堆笑谄媚地应道:“贵嫔放心,婆子省事,下回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也是昨个喝了些狗尿,酒还没醒,才混讲了这些个话,您大人大量,不和奴婢计较,奴婢千恩万谢。”磕头作揖不说,讲完之后,她还噼里啪啦地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因为害怕不敢不用劲打,本就有些红肿的脸顿时肿起老高。
孙清扬并没有在一开始就阻止董婆子自打嘴巴的行为,对待逢高踩低、见风使舵的人,她从来都没有得饶且饶之心,她一向只体恤怜惜那些老实本份之人,对于恶人,更愿意她们畏惧自己而不敢做恶。
直到看见董婆子脸肿起来,孙清扬方才摆了摆手,“行了,嬷嬷心里知道就好,快别掌嘴了,你还当着差呢,以后少喝些酒,免得再出什么差子,得罪了我还好说,万一得罪了其他厉害的,嬷嬷你还要不要命?”
董嬷嬷住了手讪讪地笑着,心里暗暗道:只要你不要我的命,就阿弥陀佛了。
孙清扬不再理她,和福枝说:“你陪我看看那边的冬青枝叶,挑几枝上好的,一会好给母妃送去。”
难怪贵嫔要亲自来挑选那冬青树的枝叶,原来是要孝敬给太子妃的。董婆子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见孙清扬她们走开,董婆子想去通知郭良娣,今个董婆子特意支走了看门的另一个婆子,这会儿只余她一个人在,她就算借口上茅厕也得先找到替班的,免得被人看见丢了差事。
她想走又不敢走,一直局促不安地望着通向角门的甬通,即担心郭良娣这会儿过来,又盼着孙清扬主仆两人快些摘好了离开。
偏孙清扬和福枝走到冬青树下,并不走远,就在西北角门周围打转,东选西挑,一会又是说叶片不够茂密,一会又是说枝形不够优美,半天就在那些个冬青树跟前晃当,急得董婆子在角门跟前跳脚。
好容易看到福枝选上好的剪了几枝,准备抱着回菡萏院。就看到太子妃、郭良娣呼拉啦地领着一众人过来。
上前施礼请安后,孙清扬笑着问太子妃,“母妃也是来采这冬青树的枝叶插在瓶里装点屋子吗?”
采冬青枝叶插瓶?太子妃看向郭良娣。
郭良娣看向角门跟前垂手而立的董婆子,偏董婆子刚一抬头,就看见孙清扬的眼睛瞄着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再度把头低了下去。
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但看到孙清扬人在跟前,想来也差不离,郭良娣扬了扬手中的锦帕,一派温文端秀的模样,睫毛却是连着快速搧了好几下,“我们是听说贵嫔要在这儿见个贵客,怕慢怠了,所以跟过来瞧瞧。”
孙清扬奇怪地问,“贵客?良娣是在说笑吧,这冬青树下,分明只有我和福枝在啊。再说要是真有贵客,怎么会走角门?”
话虽如此,她的神色却有些慌张,眼睛更是忍不住往茂密的冬青树丛中瞅。福枝更是吓得一张脸发青,满面惶惶不安,身子在棉裙里瑟瑟发抖。
郭良娣心里更是笃定了几分,看着福枝说:“怎么你在发抖?可是你家贵嫔说的话不尽不实?你别害怕,只管说出来,我和太子妃殿下给你做主。”
福枝牙齿打着架,哆哆嗦嗦地说:“不是……奴婢是和贵嫔来……来采冬青枝叶插瓶……贵嫔想着要孝敬太子妃殿下,所以亲自来了……奴婢想是昨个夜里受了凉,这会身上发冷……冷……得发抖,不是害怕。”
看看福枝身上厚厚的棉袍,郭良娣不屑在开口,“有那么冷嘛,真是的。我说孙贵嫔啊,这东宫一向仁义宽厚,你可别这样刻薄奴才们,虽说她们的四季衣裳都是公中出的,这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你也根据情况再给她们赏些银钱,多做一件两件衣裳啊,这要冻坏了,怎么伺候你?”
“良娣说的是,清扬大意了。母妃,既然福枝冷成这样,我看不如就让她先回去,免得冻出病来。”看到太子妃点了点头,孙清扬对福枝说:“你快回去吧,这天冷,回去请大厨房那边好好给你烧碗姜汤喝了,去去寒气。一会我陪着母妃到昭阳殿去,让瑜宁姑姑和福豆来那边接我就行了。”
福枝应了一声,向太子妃、郭良娣她们欠身施礼后,方才朝菡萏院方向退了过去。
郭良娣更觉得孙清扬此举是为了保全福枝,免得自己一干人待会揪出什么人来,会先发落她的奴才。看着福枝的背影,再看看孙清扬仍然不时偷看冬青树丛后,她笑着说:“怎么那后面藏了什么好东西吗,贵嫔老往那儿瞅?”
“没有,哪有什么东西。”孙清扬眼神闪烁,不自然地回答,又对太子妃说:“母妃,清扬陪您回去吧,今个这太阳看着好,冷风还是飕飕地往衣裳里钻,看站久了把您冷着。”
郭良娣看着孙清扬急欲离开的样子,越发觉得她心里有鬼,暗暗朝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冬青树丛后。
“啊——”听见那惊恐慌乱的喊声,大家都吓了一跳,单嬷嬷忙指了两个胆大的婆子过去查看。
孙清扬脸上显露出不忍的神态,闭了眼睛。
“啊,啊——”又是几声惊恐的叫声。
片刻之间,郭良娣的丫鬟和两个婆子都跳着脚跑了出来,在她们的后面,追着一条如同小牛般的凶恶大狗,锋利地牙齿闪着白光,一双狗眼炯炯有神,明明只是一条狗,眼里的光芒却无来由让人感觉一片恶寒。
这样大体型的狗怎么会跑到院里来了?要是被那锋利的牙齿咬上一口,只怕半个月都别想爬起来。
郭良娣吓得花容失色,连声惊叫。不光她,丫鬟婆子们也都是吓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一时间惊恐尖叫之声此起彼伏。
也有那镇定点的拖棒子,挥拳头,捡石头,忠心地护在太子妃她们跟前。
“你们疯叫什么,没看那狗栓着过不来嘛?”太子妃初时也有些惊惧,但她很快发现那狗跑到一定距离,虽然拼命挣扎,却半步也不能往前,再经孙清扬小声提醒,顿时醒悟过来,喝斥众人。
众人这才慢慢稳住慌乱,有那胆大点的干脆把石头朝大狗砸了过去,那狗却极灵敏,往旁边一闪就避了过去。
始终没有听到犬吠声。
太子妃转念之间就明白孙清扬先前故意做出那些个样子都是为了引人上当,看着郭良娣惨白的面孔,钗环乱云鬓散的狡猾模样,她忍着笑意,克制地问她,“怎么这狗是哑的吗?”
孙清扬笑意盈盈,面上哪里还有之前那种惊惶失色,怕人知晓的模样,“母妃,这是皇太孙殿下叫人送回来给您的,说是在漠北征战过的战犬,因为年纪大了退役,但看家护院还是一把好手。因为在战场上吠叫,会暴露军情,所以这种狗一般都不会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