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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蜂蜜兔肉，莫莉埋在火堆附近的瓦罐也已经热了。
虽然里面的汤水碍于瓦罐本身的材质没法煮到滚开，但也已经相当烫。
因为怕累赘，她只带了粗陶的汤勺和两双筷子，先将汤勺递给曲锦存，看他大口喝了一气汤水，她才将筷子递给他，示意他将山鸡肉和野蘑菇吃掉。
清冷的山风在二人周围飒飒的吹，山林轻轻摇动，枯黄的草叶在风中簌簌作响，周围宁谧极了。柴禾燃烧的味道随着风飘散在山坡上，火星快乐的从火堆里蹦出来又跳回去。
莫莉兴致勃勃的用木棍挑高火焰，她早就不饿了，也不耐烦跟曲锦存用一个勺子吃饭，所以现在趁着没事，她童心未泯的开始玩火。
曲锦存的大眼睛越过瓦罐，时不时的打量莫莉一眼，等他把一罐子食物吃完之后，突然出声说：“烤鸟蛋也很好吃，你吃过没？”
莫莉一侧头，狐疑的看着他。
两人现在可说穷困潦倒，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曲锦存的衣服改制的，看起来像个小男孩。
曲锦存把罐子随手一放，唰的一下蹦起来二话不说往树林里便奔了过去。
在梧桐树的枝枝杈杈之间，有着一个个深色的鸟窝，是用许许多多的小树枝拼凑而成的。
到了这个季节，有许多鸟巢都是空着的，但是也有一些里面居然有东西，而且是圆滚滚小巧玲珑的鸟蛋。
只见曲少年像猴子一样灵巧地爬上去，这个鸟窝里面找找那个鸟窝里面看看，找到鸟蛋之后就揣在怀里，这样上上下下几棵树之后，很快就凑够了一兜圆圆滚滚鼓鼓囊囊的鸟蛋。
“要烤着吃吗？”少年献宝似的指了指自己怀里边揣着的那堆战利品，“一烤很好吃的。”
“少爷的饭量真大。”莫莉无语的把他伸过来的那兜东西接住。
吃了大半只蜂蜜烤兔子又喝了满满一罐鸡汤，居然还想着吃，难道就是因为身处乡村之中，这胃口也变得野了起来？
因为怕把这些娇贵的鸟蛋碰坏了，莫莉随手就把曲锦存喝汤用的小小的瓦罐清理掉，将一枚一枚的鸟蛋轻轻放进去。
还别说，不大一会儿工夫没想到他居然采了不下30枚鸟蛋，把那个瓦罐装得满满当当的。
吃过午饭之后，少年挥舞着钝钝的斧头继续劈柴，将一整根木头劈成大段大段的好容易弄回去。
莫莉闲来无事，就调出来系统，查一查在乡村之中秋冬有什么可以吃的野外作物，一查之下发现果然数量不多——因为季节的关系，除了羊只见这种野菜之外，别的野菜都已经凋零了。
莫莉拖着竹篓，仔仔细细地翻过一丛一丛的草，小心地在枯黄的草根之下，翻找这种墨绿色的植物，足足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找了只有半筐子那么多的野菜，却已经累得她腰酸背疼、眼花缭乱了。
但是站直了腰看看自己的收获，心里头那种满足足以抵消这半天的辛苦——回去之后，就着剩下那一点点的面可以做野菜饼子啦。
这天下午，曲锦存砍下来的柴又满满地堆成了一座小山，他用草绳仔细而小心地把柴禾堆起来捆好，大块的木头在下面，小块的碎木头在上面，偌大一根草绳将这木料完全捆住之后，就只剩下小小的一截线头，只能勉强让他把两个胳膊套进去。
少年弯下腰，将胳膊在草绳里面套好，之后运了运气，猛然一鼓双腮，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走吧！”他喷着白气说，步履沉重而缓慢，“跟上，别把你弄丢了。”
莫莉手脚勤快的将用过的碗筷利索地收到竹篓里面，在把竹篓背在身上，这才紧紧的跟了过去。
柴禾捆扎得很高，几乎完全遮住了少年瘦长的身影，莫莉跟在他身边，经常会担心那“山”会不会倒下来，将他埋在下面。
但是，少年虽然步履略有些颤抖，可是从未倒下来，更不曾跌跤，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这十里山路没有一下停顿，直至回到家门口。
“我去，把这些柴火，卖掉。”曲锦存每说几个字就忍不住喘一口气，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村子里走，吩咐莫莉，“你回去，把房门关好，这边，夜里有狼。”
莫莉看着他腰上别着的斧头和柴刀，本想把那沉重的两件工具接过来好减轻点他的负担，后来听到会有狼，又想让他留着防身，只得自己先回家了。
山里的黄昏来的很快，黄昏之后黑夜接踵而至，很快的，夜色就笼罩了小小的农家院。
莫莉自己蹲在厨房里面，将鸟蛋清洗干净，用盐水泡上，又一片一片地清理自己采到的野菜，好等会儿用来做饼子。
天完全黑下来，只有厨房里面的炉火是明亮的，她将所有的食材都收拾干净的时候，曲锦存才迈着轻快的脚步回来。
兔子已经没有了，当然那如山一般高的柴堆也没有了，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口袋，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纸包。
“饭好了吗？”一进厨房，少年就大声地吸了吸鼻子，待到发现锅里边连热气都还没冒出来之后，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自己找块儿木墩子坐在炉火旁，就开始帮忙烧火。
他业务熟练，用手轻轻推着锅灶旁边的风扇，风箱一阵伸=缩，将风力卷入到炉灶之内，带起一阵阵升腾起来热浪滚滚的火焰。
火光照亮了少年秀美的脸庞，他看起来有点高兴。
莫莉不住地打量，心中猜测他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
没过多久，少年憋不住了，一转头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对莫莉挤了挤眼睛：“你猜猜我今天卖柴火的时候，人家给了我啥？”
莫莉摇了摇头。
曲锦存把那个小小的纸包拿过来，打开来看，里面是两根手指大小的浅灰色团块。
“除了给了些米面，还给了两块猪胰子。”他喜滋滋的说着，把那包东西小心地搁在炉灶旁边，“用这东西洗手，你冬天的手就不会裂口子了。”
他的喜悦如此明显而实在，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在替她着想。
“谢谢少爷。”莫莉露出一个诚恳的笑意，“这是好东西。”
虽然猪胰子再普通不过的洗漱用品，但是能被少女用这种崇敬的口气说夸上一句，听的人自然将笑容露的大大的，就连胸膛也忍不住挺了挺。
在往常还未落魄的时候，这位爷是连用澡豆都会觉得粗糙的，但是在这穷困的山村，能捞到这么两块猪胰子，他已经满心欢喜暗道好运了。
——这就是命运，带给人的心理落差吧，莫莉想。
家里面能用的调味料不多，所以在煮鸟蛋的时候，莫莉就将水放得少少的，好让卤味能够更浓郁的渗透进鸟蛋之中。
香料只有八角和桂皮，八角是猎户家里兑换过来的，桂皮则是他们在山里面将月桂树的皮扒下来，晒干之后自制的。
因为家中自制的大酱能够渗出来的酱油很少，所以，莫莉也不打算用那些深色的东西，只在清水里面放好了盐，将八角和桂皮放进去，让火烧的小小的，将鸟蛋轻轻投入咸水里面，先用小火滚开，等到感觉鸟蛋里面的黄熟了之后，再用大火烧开收汁。
锅里面煮着鸟蛋的同时，莫莉已经将野菜剁好了之后过了开水，用一些豆面和杂粮面掺合，将野菜抓成一个个团子，当然，因菜多面少，只能勉强成形。
铁锅的下半部分，鸟蛋在滚开的水里面浮浮沉沉；铁锅的上半部分，锅子边沿烧得烫热。
莫莉觉得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就将野菜团子拍成一个饼，然后用力按到大锅边上。
因为豆面和野菜本身有一点点粘性，所以一接触到锅子，自己就贴了上去。
蒸气和热气的双重作用之下，贴在锅子边上那一整圈的野菜团子颜色开始渐渐变深，而香味也逐渐的散了出来。
先不论野菜吃到嘴里口感如何，单从这气味上来判断，一定是香的——因为它的味道清新有如第一缕阳光，又混杂着浓郁的豆面味，而黄豆面因为有特殊的香气，烤熟之后就会蒸腾而上，让焦香弥漫在整个锅子边缘。
只要轻轻吸口气，就会满心满腹都是那焦香四溢的味道。
坐在火边的少年用力的深呼吸着，眼眸因为喜悦而闪闪发亮。
这个时候，他烧火的动作已经停下来，一会儿看看锅子里的食物，一会儿瞅瞅莫莉。
莫莉见只需要用炉火的余温就可以让鸟蛋和饼子都熟透，就顺势让他停了风箱。
火柴在炉灶里面噼里啪啦的轻轻作响，莫莉将干辣椒烤在火炉边，借着灶台的热力，辣椒变得焦黄酥脆起来。
等辣椒颜色变成橙黄色之后，她将酥脆的辣椒放在碗里，用擀面杖轻轻碾碎了，顿时，一阵火辣辣的香味扑面而来。
就算是没有油，这种调味儿也足够让曲锦存吃下一整锅东西。
他捞起依然烫手的野菜饼，只见那饼子有一面已经变成焦黄色，而另一面则仍旧是墨绿色，阿呜一口咬下，一阵阵黏糯的香气以及杂粮豆面特有的焦煳香气，直冲口腔和鼻腔。
惹得他一面吃着，一面还忍不住的大口吸气，好让那香味在口鼻中停留时间更久。
莫莉捞起一些已经煮熟了的鸟蛋，轻轻用指甲开始剥皮。
白生生、亮晶晶还泛着水光、去了壳的鸟蛋，被扔在洒满辣椒末的碗里，轻轻一搅，热气带着辣椒的辣味，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莫莉连剥了十几个鸟蛋之后，就不得不停下动作，将碗放到了少年的腿上，这才感觉鼻子和眼睛好受一点。
“快吃吧！”
“你也吃。”
曲锦存用手轻轻捏起一枚依然滚烫的鸟蛋，送到莫莉嘴边：“吃完了明天再去摸，吃。”
莫莉张口叼住那枚鸟蛋，蛋白十分脆嫩，而蛋黄则香软无比，混着说不上来的油脂香味，在口中欢快的搅合在一起，肆意冲撞着牙齿和舌头。
很快的，一只鸟蛋咽下肚，因为混合着辣椒碎末，挂齿留下了一丝辣味，反而更显得舌头之间蛋黄的香浓味道更胜。
见她吃了，少年眉开眼笑，自己也用手拿了一颗，放到口里大嚼起来。
在缺油少盐的农家，这就算是一顿相当好的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