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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华宫,凌波殿。
凤婧衣静静坐着等,等着一桩接一桩的罪名扣到她的身上,而靳太后想要做什么,她也都了然于心。
“主子,绿袖过来说,静芳仪那边只怕不到明天药效就会过去了,问你怎么办?”沁芳过来问道。
凤婧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静芳仪之前有留下话,让主子一切权宜行事。”
“你将前日赏的那盒香料拿给绿袖,让她在屋里点上。”凤婧衣道。
那香料和那麻醉散是相冲的,有轻微毒性,但用量得当便不会致人性命。
隐月楼的人一路暗中跟踪着那班人,只待方潜一出宫就会设法引他去抓人,再之后的事便要看她和靳太后之间谁能棋高一招了。
次日,方潜已经抓到人在回宫的路上。
绿袖也在这个时候赶去望月台请太医,只是靳太后紧张着兰妃重伤在身,不肯抽出太医到静华宫来,她只得一直跪在殿外相求,恰好遇到过来的圣架,便哭着相求道,“皇上,我家娘娘不知怎的了,中秋宴回去就昏睡了,两天都没睁开眼,方才突然口鼻流血,请皇上恩准太医过去看一看。”
夏候彻拧眉望了望孙平,“叫太医去看看。”
绿袖连连磕了几个头谢恩,方才起身跟着孙平离开。
半个时辰后,凤婧衣被人从凌波殿带到望月台问话,在她身后跪了几个一身是血的人,想来便是中秋宴行刺的刺客们。
夏侯彻目光深深望着她,紧抿的薄唇开口,字字沉冷,“钰容华,这些人……你可认得?”
凤婧衣望了望他,扭头扫了一眼,“不认得。”
话音一落,后面一人挣扎着扑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上官姑娘,上官姑娘,就算不看在我们前天放过你的份上,也该看在我们跟了公主多年的份上,我们愿意归降,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你替我们说句话,我们愿意归降的……”
“你们既是南唐长公主的亲信,又跟随多年,怎么这一转眼就要归降大夏了?”凤婧衣冷然一笑问道。
“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公主她要复国报仇,可我们不能再跟着她送死啊,上官姑娘,你替我们说句话……”
凤婧衣低眉瞅着袖子上被抓的一片血污,不悦地皱起眉,“我说了不认得你们,放手!”
“上官姑娘,你若不认得我们,去年北汉之行会向我们透露行踪,让我们脱身还将大夏皇帝逼入了百鬼密林?”那人见她执意不认,便索性想要同归于尽。
夏侯彻冷眸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盯着跪在下方的女子,“你当真不认得他们!”
“不认得。”凤婧衣决然道。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着是跟随南唐长公主多年的人,竟连她都认不出来,真是可笑。
“你既不认得,当时以你的身手又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被挟持。”靳太后扫了一眼几人,喝道,“哀家看,你根本就是跟她们同谋。
夏侯彻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似是在等着她的辩解。
“同谋?”凤婧衣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人,冷然嗤笑道,“如果嫔妾与这些人同谋,如果南唐长公主身边都是这么些废物,皇上会到现在都抓不到她吗?”
夏侯彻拧了拧眉,他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可也难保这些人不是对方别有用心的试探。
“还有。”凤婧衣扭头望着那跪了一地的人,字字铿锵地问道,“若是我在北汉泄露了行踪给你们,那时候你们有那么大的本事逃出生天,还将我和皇上逼进了百鬼密林,之后又不露痕迹的杀了当朝重臣靳大人,这一次怎么就这么莽撞跑到重兵重重的宫里来刺杀,又这么不走运逃出去才两天就被抓了回来?”
“不是我们不走运,而是长公主执意要复国报仇,我们不想再跟着她送死,想要归降大夏过些安稳日子,所以在方将军带兵寻来之时主动暴露了行踪脱离长公主的掌控。”
这么一说,那么她那番引人怀疑的话就有了解释,而她却还是难以摆脱自己和南唐长公主的关系。
“既然上官姑娘不愿与我们一同归降,那么我们也不必再帮你隐瞒身份,要我们死,你也休想活。”
“我的身份?”凤婧衣冷然笑问。
“你就是长公主派着潜入大夏后宫的探子,接近大夏皇帝将他的一举一动报告长公主,里应外合想要置大夏皇帝于死地,从而收复南唐河山。”那人说得煞有其事,如果不是她自己就是凤婧衣,只怕都要信了他这番话。
夏侯彻的目光随着那人的话寸寸森冷如冰,定定地望着她,“素素,你有何话说?”
凤婧衣目光决绝地直视着她,语气嘲弄,“既是皇上认定了嫔妾有罪,嫔妾无话可说。”
夏侯彻起身步下玉阶,站到她面前问道,“告诉朕,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可以自己脱身,却被这些挟持出了宫?”
“嫔妾无法脱身。”凤婧衣如实道。
“无法脱身?”夏侯彻反问,明显并不相信她的说辞,“到底是你无法脱身,还是真如他们所说,你是有意要帮着她逃脱出宫?”
凤婧衣望着面色冷峻的男人,眼眶渐渐红了,却又强忍着泪意,“你若认为是,那便是了。”
“那么,你入宫为妃也是为了帮助南唐长公主刺探朕的一举一动吗?”
“你不是一直都这么想我的吗,一直怀疑着我与南唐暗中勾结,如今正好,一切都如你所愿。”
“上官素,朕要你认认真真的回答朕的话。”夏侯彻沉声道。
“我不认识这些人,我不是探子,我也没有再见什么南唐长公主,我更没有帮助她逃脱出宫,这些话……我说了,你信吗?”凤婧衣望着他,眼中泪光闪动。
夏侯彻深深地沉默着。
是的,他不信。
对于她,他虽一直宠爱有加,却也是一直怀疑的。
甚至,他都想过从她身上来追查到南唐长公主。
他没有说话,殿中便也没有人再敢说话,一时间压抑的沉默无声蔓延着。
突然,殿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孙平连忙小跑着出去,见来的是绿袖,连忙喝道,“到底什么事,若再惊了圣驾,你不要命了?”
绿袖一边说着,一边抹着泪道,“太医说……说娘娘是中了毒了,要请王太医过去解毒。”
“中毒?”孙平大惊失色,这好好的在宫里怎么中了毒了。
被派去诊治的太医面色沉重地上前,道,“孙公公,静芳仪确实是中了毒了,只是对于这类的症状一向都是王太医专治的。”
孙平望了望两人,在这宫中竟被人下了毒,这又岂是小事。
再者,如今王太医被太后下令看护兰妃,想要他过去也得皇上和太后都点头才行啊。
“你们两个跟咱家进去,把事情好好向皇上禀报。”
绿袖抹了抹眼泪,连忙和太医跟着孙平进殿去。
孙平带着两人进了殿,禀报道,“皇上,是静芳仪中了毒,要请王太医过去诊治解毒。”
“这在宫里,好好的怎么会中了毒?”皇后出声道。
后宫之事,一向由她和皇贵妃主理,若是有个差错,罪责自然就在她们身上。
靳太后皱了皱眉,大事当前竟又冒出个静芳仪中毒的事要搅和,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碍事。
夏侯彻敛了敛目,望向跪在一旁的太医和绿袖,“到底怎么回事?”
凤婧衣知道,自己翻身的时候要来了。
“娘娘自中秋宴回去就一直睡着,奴婢刚开始以为娘娘酒醉了,可是这一睡两天都不见醒来,今天又开始口鼻流血,奴婢这才过来请了太医过去诊治,可是太医说娘娘是中了毒了,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绿袖哽咽着声音禀报道。
夏侯彻望向那名派去诊治的太医,追问道,“所中何毒?”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中毒,只是静芳仪服用了麻醉散,又接触与麻醉散相抵触的香料,两者相克这才产生了中毒的症状。”那太医回道。
靳太后一听到麻醉散,端着茶盏的手不由颤了一颤,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麻醉散?”孙平闻言大惊,望向那太医道,“这宫里会有这种东西,太医你可是诊治清楚了。”
“微臣医术虽不精,可是这个还是诊得出的,麻醉散无色无味一般人无法察觉,那东西若是一般人喝了只会让人疲累睡一觉也就没事了,可是静芳仪宫中点了香料,这才让她中了毒。”
绿袖一听大惊失色,说道,“奴婢见娘娘回去睡得不太安稳,就把前些日钰容华娘娘送的宁神香料点上了些,可是……可是娘娘自中秋宴回去,什么也没吃,连茶都没喝一口,怎么会……怎么有了麻醉散这东西?”
孙平听了,略一思量问道,“那天宴会上,你家主子可都食了什么东西?”
绿袖回忆了一番那天夜里中秋宴的情形,说道,“那天娘娘与钰容华一席,两人只是吃了宴上的东西,然后……然后就是有宫人说有新酿的果酒送上来给钰容华,钰容华说不错也分给娘娘喝了,别的……别的就没什么了?”
她这番话说着,靳太后面色不由渐渐变了。
“麻醉散?”夏侯彻喃喃念着,望了望凤婧衣,又望向那太医问道,“一般人吃了会昏睡,若是身怀武艺的人会如何?”
“轻则让人暂时失去内力,若是份量过重,也一样致人性命。”太医如实回道。
夏侯彻望向凤婧衣,似是明白了什么。
恰在此时,殿外的侍卫又进来禀报道,“皇上,太后娘娘,靳老夫人说有要事求见。”
夏侯彻望了望靳太后,出声道,“请靳老夫人进来吧!”
不一会儿功夫,白发苍苍却精神奕奕的老妇人拄着龙头拐杖一步一步走了进来,脊背挺得直直的,若不是那一头白发和满脸皱纹,很难以让人相信这样的一个人已经近六十高龄。
“老身见过皇上。”
“老夫人何事这般急着入宫?”夏侯彻直言问道。
“老身听说宫中出了刺客,兰轩还重伤未醒,放心不下便进宫来看看。”靳老夫人望了望高座之上的靳太后,淡笑说道。
靳太后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
“母亲不必担心,兰妃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有太医们在悉心照料,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靳老夫人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叹道,“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刺客都抓到了吗?”
“已经抓到了,其它的还在追捕中。”夏侯彻说道。
靳老夫人扫了一眼一旁跪了一地的刺客,又问道,“那可查出了谁是主使?候府上下也十分担忧兰轩的状况,若有候府能相助一二,皇上尽管吩咐。”
“从这些刺客口中已经得知,事情极有可能与此同时南唐余孽有关。”靳太后起身步下玉阶道,道,“母亲若是要看兰轩,就让书绣带你进去。”
现在大事当前,她没那么多时间跟她多做纠缠。
“南唐余孽?”靳老夫人望了望靳太后,又望向夏侯彻,问道,“那日带人刺杀的是南唐长公主凤婧衣?”
夏侯彻薄唇紧抿,经过方才闹出麻醉散一事,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还有待追查。
“目前只是怀疑,一切等抓到那天带头行刺之人才能知道。”
靳老夫人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回道,“老身出宫礼佛与几个南唐人交了手,已经将人带了回来,也许能帮助皇上尽快查出伤害兰轩的刺客。”
“南唐人?”夏侯彻眉眼微沉,望向靳老夫人。
靳老夫人意味深长地望向靳太后,一抬手道,“把人带上来!”
话音一落,等在殿外的候府亲信便押着一人进来,正是那日带人刺杀的女花旦。
靳老夫人一把抓住那女花旦狠狠掼到地上,身手力气全然不似一个六十岁的老妇人。
“这可是你们要找的人,还是……她就是南唐长公主凤婧衣?”
夏侯彻望了望被靳老夫人带进来的人,面上难掩震惊之色,方潜带着人两天也没抓住的人,竟然是落到了靳老夫人手中。
然而,最震惊失色的莫过于靳太后,在外人眼中都会以为靳老夫人是为了孙女而帮忙追查凶手,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人根本就是存心来拆她们台的。
夏侯彻扫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人,淡淡道,“她不是南唐长公主!”
“她当然不是。”靳老夫人扫了一眼变了面色的靳太后,扬手一指一旁跪了一地的人,“不仅她不是,就连他们……也不是南唐长公主的人。”
“老夫人如何知道?”夏侯彻问道。
靳老夫人冷笑着扫了一眼那瘫在地上的女花旦,说道,“自然是她亲口承认的。”
她也真以为是南唐长公主,结果追查去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她要找的外孙女。
夏侯彻冷冷地扫了一眼被俘的其它几人,道,“可是他们都已经承认,她们是南唐长公主派来的。”
靳老夫人笑了笑,说道,“是吗?若是陛下不介意,将这般人交给老身,不出一个时辰一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论严刑逼供,只怕京都大牢里的人都不及她身边的人手段百出。
孙平望了望夏侯彻,走近那瘫在地上的女花旦瞧了瞧,这才看起楚她的右小腿已经被剔去了一半血肉,露出森森白骨,伤口狰狞吓人。
可想而知,那一刀一刀下去让人是怎么样的折磨,又岂敢再不吐露真话。
夏侯彻扫了一眼,问道,“老夫人还问出了些什么?”
“别的倒没怎么问,不过老身倒是从她那里得了另外一样东西。”靳老夫人说着,朝候在殿门口的人道,“把东西拿进来。”
说罢,殿外的一人抱着一只小木匣子进来,到了夏侯彻面前将匣子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装着一整盒金条。
靳老夫人伸手拿了一块,递给夏侯彻,“皇上请看。”
夏侯彻接过,看到金条底部的印迹,目光缓缓沉冷了下来。
“这是官家金银的印迹,只流通于盛京官宦之家,如何到了这个自称是南唐余孽的人手中,陛下英明睿智,其中原由想必已经猜想出来了。”
夏侯彻紧紧攥着手中的金条,面色冰冷而慑人。
“没有什么南唐余孽,也没有什么南唐长公主的刺客,一切不过是有心之人的精心谋划,至于目的是什么,老身便不清楚了。”靳老夫人说罢,朝着夏侯彻跪下道,“但此事关系重大,兰轩更因此重伤,老身请求皇上务必查出这幕后真凶之人!”
凤婧衣抿唇跪在那里,虽不知外面是出了什么状况使得入宫来的人是靳老夫人而非他们所安排的人,所幸一切都是朝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