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盖棺定论(一)

凤鸣岐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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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啊,事情已闹到了这般田地,后头之朝争恐烈矣,小王心实难安啊。”

    因着许敬宗未能将谥号一事办妥,局势明显有着超出掌控之外的可能,李恪自是无法稳坐钓鱼台,一下了班,也自顾不得回府,半路上便更换了便装,悄悄地赶到了密宅处,与早已等候在书房里的陈子明就眼下之局势展开讨论。

    “殿下可是有了决断了?”

    陈子明对李恪的性子可谓是了若指掌,只一听此言,便知其已是起了妥协让步之心思,不过么,却并未出言点破,也不曾指出局面之所以会如此之难看,正是他李恪自己造成的,若不是两日前李恪硬要将此事交代给许敬宗去办,又何至于到眼下这等地步。

    “唔,小王是这样想的,左右谥号也不过都是上意而已,今,姑且稍退上一些,来日小王若是能上青云,大可再下诏更正也就是了,子明看如此可行否?”

    果然不出陈子明之所料,李恪扭捏了几下之后,最终还是吭吭哧哧地道出了在此事上稍作退让之意。

    “殿下打算如何退,是欲退到郡王位,还是准备退到阶下囚之地步?”

    一听李恪这般说法,陈子明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一丝冷笑,毫不客气地便反问了一句道。

    “这……,当不至此罢?”

    听得陈子明这么一说,李恪当即便愣住了,显然是不相信事态竟然会严峻到如此之地步,一时间还真就有些个茫然不知所以了。

    “殿下先前也说了,谥号乃是上意,既如此,许敬宗前去面圣时,陛下又为何不一言以决之,偏要行朝议之举,殿下可曾细想个中之缘由否?”

    陈子明依旧不曾给李恪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蜻蜓点水般地提点了几句。

    “这……,父皇应是觉得此事难决,欲听听诸般朝臣们之意见罢。”

    尽管陈子明都已暗示得很明显了,可李恪却兀自懵懂得够呛,迟疑了片刻之后,给出的答案依旧是离题万里,明显不着调得很。

    “殿下所言不能算错,陛下确是有这方面之考虑,然,殿下想过么,此谥号之事,唯正三品以上之职事官方可有之,纵使有所争议,也只须正三品以上朝臣大多认可,便足以盖棺定论,又何须拿到大朝上来议?如此,岂不是故意惹出无穷之争端么?”

    见得李恪兀自抱着侥幸之心理,陈子明心里头自不免有些个又好气又好笑,但却并未直接指出其之错谬所在,而是顺着其之话头,好生引申了一番。

    “嘿,看来不战上一场是不行了的,也罢,既是要战,那就战个酣畅淋漓好了!”

    李恪并未愚钝之辈,陈子明都已将话说得如此之分明了,他自不会听不懂,也就没再多犹豫,一击掌,已是恨声表了决心。

    “殿下英明,此战或许便是鼎定局面之一战了,过此,殿下面前已是一马平川矣!”

    见得李恪终于是下定了迎战之决心,陈子明也算是松了口大气,紧着便称颂了一声。

    “子明只管部署好了,小王自当一切听从调遣。”

    李恪杀伐果决的性子虽不似太宗那般鲜明,可也自不缺豪气,一旦下定了决心,自有一股昂然之气度……

    “好叫舅父得知,甥儿刚从宫中得了个准信,今日傍晚时分,许敬宗那厮曾去见了父皇,说的便是萧老儿的谥号一事,据说父皇已是有所决断,打算在大朝时商议此事,舅父,您看此事当何如之为宜?”

    李泰的消息也自灵通得很,尽管许敬宗面见太宗之际,现场其实并无太多的人在,可李泰还是很快便得到了相关之消息,紧着便直奔长孙无忌府上,卜一在书房里落了座,紧着便将所知之情形道了出来。

    “嗯……,朝议么?看来陛下是要看看吴王殿下到底有多少底气,如此也好,毕其功于一役也自无不可之说。”

    听得李泰这般说法,长孙无忌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但却并未急着言事,而是伸手在几子上敲打了好一阵子之后,方才面色凝重地给出了个结论。

    “毕其功于一役?这……”

    李泰原本以为此番在萧瑀的谥号上做手脚最多也就是恶心一下李恪,顺便彰显一下己方的实力,看能否有机会多拉些人马,以备将来举事之用,却根本没想到最终会是这么个局面,一时间竟不知说啥才好了的。

    “怎么,怕了?”

    见得李泰懵懂若此,长孙无忌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一丝冷笑,阴恻恻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

    “怕?舅父说笑了,甥儿岂会怕了那厮,既是要战,那就战好了,甥儿就不信那厮真能一手遮天了去!”

    长孙无忌这么句话一出,李泰当即便有若被踩着了尾巴的老猫一般,猛地便炸毛了,但见其双眼一瞪,已是气咻咻地嚷嚷了一嗓子。

    “不怕便好,陛下既是要看风景,那就让这风景更绚丽几分好了,如今离着朝时还有三天,足够了,明日起,殿下当得……,如此,或能多上几分胜算。”

    既已鼓起了李泰一战到底的勇气,长孙无忌也就没再藏着掖着,紧着便将所谋之策细细地道了出来,直听得李泰眼神狂闪不已。

    “舅父放心,甥儿这就去安排一二!”

    李泰念念不忘的便是想夺回自己身为嫡子所应有的继承权,而今,机会已然出现,他自是不会有甚迟疑的,一待长孙无忌交待完毕,他便已是兴奋奋地起了身,丢下句场面话,便即兴冲冲地走了人……

    “夫君,这几日外头风声有些不对,流言乱传,说是三哥为舅公争谥号,是在以权谋私,又有人说夫君为此事忙上忙下,也是因着儿女亲家之故,朝野间乱议不绝,母妃对此也自颇为担心,今日可是着人来问过了一回,妾身对此实是不知该如何回应方好,不知夫君……”

    见天就要到大朝之时了,谥号之争不单不曾消停下来,反倒是越演越烈,满京师流言乱传不已,啥版本都有,弄得朝野间一派的乌烟瘴气,这不,就连一向不怎么管外事的汝南公主都坐不住了,陈子明方才刚下班回到家中,汝南公主便满是忧虑地提起了此事。

    “此事,为夫心中有数,馨儿就不必担心了。”

    一听杨淑妃也在关切着谥号之争,还隐隐有着要出手之意味,陈子明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没旁的,陈子明最反感的便是后宫干政,概因那可是乱世之前兆,属于必须绝对禁止之事,问题是杨淑妃毕竟是汝南公主的亲生母亲,陈子明纵使心有反感,也自不好将话说得太过难听,也就只能是敷衍地安抚了汝南公主一句道。

    “嗯,夫君之言,妾身自是信得过,只是母妃处终归须得有所解释,夫君您看这……”

    这么些年来,汝南公主陪着陈子明一路走来,早已见惯了陈子明力挽狂澜之本事,对其所言自是深信不疑,问题是此番她只是为杨淑妃传话,自是不能不给出个明确的解释,无奈之下,也只能是谨慎地又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馨儿只管劝母妃安心等待,此事陛下自有分寸,倘若胡乱伸手,不单于事无补,反倒会引来圣忌,此万不可不慎啊。”

    从第一次遇到杨淑妃的那一天起,陈子明便知晓杨淑妃不是个简单之辈,往常之所以表现得极为低调,那不过是没有机会罢了,而今,随着李恪的地位逐渐稳固,杨淑妃干政的欲望也就冒出了头来,对此,陈子明虽是深恶痛绝得很,奈何这等犯忌讳的话却是不能直说,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含糊地点醒了一番,至于他心里头么,已在盘算着如何立法以杜绝后宫乃至宦官专权之事了的。

    “夫君说得是,那妾身便这么去回了母妃也就是了。”

    听得陈子明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汝南公主可就不敢再多纠缠此事了,无他,不仅这个家是陈子明在当着,就连整个朝堂也是靠着陈子明在支撑着,若不是陈子明一路绸缪运作,李恪根本不会有如今之地位。

    “嗯。”

    事情本来就棘手,哪怕已有了应对之策,陈子明也自不敢言万全,再被杨淑妃这么一搅闹,当真令陈子明的心情不免便更烦躁了几分,也自懒得多废话,仅仅只是闷闷地吭哧了一声了事。

    “夫君,还有一事,今日午后,萧锴(萧瑀的次子)找上了门来,托辞说是来商议舒儿的婚事,实则也是来问谥号之事的,送了不少礼,妾身知晓夫君素来不肯收礼,也就回了去,只言此事当得由陛下圣裁之。”

    尽管见得陈子明有些闷闷不乐,可涉及到朝局之事,汝南公主却是不敢有甚隐瞒的,这便又提到了萧家来人关说之事。

    “嗯,如此便好,不说这些了,传膳罢。”

    如今这势头明显不对,萧家要是不着急,那才真是怪事了的,对此,陈子明也自不以为意,随口吩咐了一声,自有随侍之婢女下人们忙乎着张罗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