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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胜利这是要搞什么?不是说好了要田地吗?怎么答应给田地了还是不肯放人?
其实,连胜利是在等一个台阶,一个让他可以收回成命又不丢人的台阶。这个台阶,就是民意,也是连家父子昨夜商量出来的其中一环。
在边上旁听的连庆,这会儿自认为该是上场的时候了,扑通跪到连胜利面前,大喊:“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求达人开恩啊。”
这戏演得真切,一下可把全村老小给镇住了。阿爹跪儿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但这一跪,影响却深远。
本来村民都以为是连庆要弄杀陆明水,连家要灭了陆家。想不到连庆竟然这样深明大义,为了帮陆明水求情,都可以跪自己的儿子。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啊。
保长陈蛋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一直自诩为陆明水最亲近的兄弟,关键时刻却没有为他出半点力气,还不如连庆。想着,也跪到连胜利面前,大喊:“求连长大饶了陆明水吧。”
两大家族的家长都跪了,其他村民更不好说什么,跟着都跪了。全村老小通通跪在连胜利面前,求他饶恕陆明水。
连胜利认真看了看跪在桌前的这些男女老少,心中难免得意洋洋,先是狂笑,继而感慨道:“民意啊,这就是民意啊。本村的团结令人动容,村民的真情令人感动。如果杀了陆明水,就有违民意。我党我军,向来尊重民意。如今全体村民为陆明水求情,本座就不能不领这个情。诸位亲党厝边请先起来,我自有话说。”
连庆率先站起身。陈蛋跟着站起身。其他村民也便站起身。只有李琴和陆明水依旧跪着。
连胜利朗声道:“陆明水,你该感谢这些善良的村民啊。”
陆明水低头不语,心里稍稍宽慰,多少看到几分生命的希望。
这两日,他已经看透了人生,做好了去死的准备。现在,又看到希望。就像一片干涸龟裂的稻田,被一阵细雨淋过,对水的渴望更加浓烈。当下,流出激动的泪。
李琴感恩村民仗义相助,转身对着亲党厝边不停磕头。
连胜利顺水推舟,大声道:“既然村民求情,本座可以放陆明水一条生路。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命可以留下,罚却免不了。陆明水,你可认罚?”
陆明水还没回答,李琴抢道:“认罚,认罚。”
连胜利道:“我军部队刚刚在村里驻扎,为了不过度扰民,需要征用一些田地,做生产生活之用。陆明水之子陆金生犯叛逃罪,本该枪决。考虑到村民集体求情,民意难违,且饶过其父陆明水性命。现在,本座决定,征用陆家一半田地,充为军用。立即释放陆明水。”
一半?只要一半?李琴本以为连胜利会要她全部田地,万万没想到只拿了一半。一时愣住,全无反应。
连胜利问道:“怎么?你们不同意?”
李琴回过神,不停磕头道:“同意,同意同意。感谢青天大老爷。感谢大人活命之恩。”
人都这样,遭遇暴风雨后,遇见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小山洞,都觉得是无上的幸福。
李琴觉得,这不只是遇到小山洞,而且是救了丈夫一命,救下了一个天。一半的田地,换回来一片天,怎么能说不值得?
陆明水更是激动万分,像是一个掉进冰层下的深湖里的人,喝了一肚子水,做好了去死的准备,突然,被人拉了上来。
当一个人想死的时候,命比什么都不重要。当一个人看到活下去的希望时,命比什么都重要。
陆明水看到了希望,而且活了下来。那一刻,对连胜利是感恩戴德的,全不会去想是不是被连家算计之事。夫妻二人相互搀扶,千恩万谢地离开人群。
连胜利面带微笑目送二人离去,转身准备进房休息。
“大人,冤枉啊。”一个男高音从身后响起。
连胜利以为陆明水反悔,顿时火冒三丈,也不转身,喝道:“要是不服,即可枪决。”
那人吓得面无血色,大喊:“大人饶命啊,小人沉冤待雪,求大人明镜高悬啊。”
连胜利听出来不是陆明水,回头一看,是彭钦定。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原来,彭钦定想要陈蛋的赔偿。陈蛋一直没有退让。如果要硬拿,也是可以,不过两家人至少要打个你死我活。打就打,原来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现在军队驻扎进来,怎么敢在军爷面前打打杀杀?
这两天,被陆明水的事情一闹,反倒把索赔的事冲淡了。彭钦定在这个时候,也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不好强打,不如就在连胜利面前告状,合理合法把土地拿了来,也免得以后落下口实。
连胜利重新回到座位上,问道:“钦定叔,你要告哪个?”
彭钦定听见连胜利呼自己为“钦定叔”,心里的底气更足,哀求道:“大人啊,我要告的就是本村的保长陈蛋。”
连胜利大吃一惊,问道:“哦?所告何事?”
彭钦定把陈蛋儿子陈高大打伤儿子彭有益和陈蛋用手指戳伤自己眼睛的事情说了,又呈上验伤报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得很是动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连胜利心中暗喜。好啊,这就是好事成双啊。陈蛋在石头村耀武扬威这么多年,现在总算被人抓到把柄了。
既然要在石头村立威,扳倒陆家是次要,扳倒陈家才是最重要之事。连胜利在回家的路上曾经想过这个事,但一时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本来想过一段时间再折腾他。没想到,这借口竟然自己找上了门。要是放过这次机会,岂不是对不起天公的恩赐?
想罢,连胜利狠狠拍了桌子,怒喝道:“大胆陈蛋,无法无天,给我拿来。”
两个士兵听命,把傻愣在一边的陈蛋摁在地上。陈蛋回过神,大喊:“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是保长,你们敢这样?”
连胜利冷笑道:“仗着保长身份欺压百姓,你的脸皮还真是厚啊,还敢这样叫嚣?”
陈蛋急道:“我没有啊。我哪里有?你不要听他乱讲。他是冤枉我的。”
彭钦定顶道:“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的,你能抵赖?你儿子打我儿子,整个学堂的孩子都能作证。你用手指戳我的眼睛,也很多村民可以作证。你想抵赖?你已经抵赖不了了。我今天也不是告你这个。我是告你不肯把答应赔我的田地归化给我。”
陈蛋急道:“我答应给你田地了吗?我答应了吗?”
彭钦定道:“你堂堂保长,岂能说话不算话?说了十天的期限,今天已经到了。现在有连长大人做主,我就不信你敢食言。”说罢,转头向连胜利道,“大人,求您明鉴啊。陈蛋把我父子打成这样,又不肯作出赔偿。求大人给我们父子两做主啊。”
连胜利怒道:“陈蛋,你好大的胆子啊。你仗着自己是保长就能鱼肉百姓?我今天就告诉你,不行。这是党国的天下,不是你陈蛋的随意胡闹的地方。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一个小小保长,怎么敢这样无法无天?今天,要是拿不下你,我就不当这个连长。来人,给这个胆大妄为的无知小人一点教训。”
两个士兵虎视眈眈走上来。陈蛋吓傻了。
面对这两个手抗钢枪,全副武装的军爷,再怎么勇猛的人也难以反抗。再说,这二人后面还有十人,越是反抗就越遭殃。
还没想完,士兵手中的枪背就狠狠打在陈蛋的后背。这两下打得可不轻。陈蛋只觉背后传来两阵闷痛,脊椎骨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断了,这个人应声瘫软下去。
这士兵还算是好人。本来是想击打陈蛋的肩胛骨,一失手不偏不倚打在脊椎骨上,用力甚猛。打完这一下,知道陈蛋肯定吃不消,当下吐了吐舌头,没有接下一步动作。
连胜利见陈蛋倒地,也不想再进一步伤他,让他见识一些颜色就好,冷冷道:“这就是你打别人所要付出的代价。你们都要记住,伤人必然会被人伤,欠债总是要还。”
在场村民被这气势镇住,大气也不敢出。
张莲花中午在家做饭,没来凑热闹。黑铁见陈蛋受难,早早飞奔回去通知张莲花。张莲花丢了手中的锅铲,立刻跟黑铁向学堂奔去。到学堂时,陈蛋已经倒在地上,哀嚎不住。
张莲花扑过去护住陈蛋,破口大骂:“天收去啊,你们这些夭寿还有没有人性啊。拿枪就了不起啊?拿枪就可以随便杀人啊?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说着,起身冲向连胜利,伸手去抓他的脸。连胜利没见过这么凶猛的女人,吓得往后依靠,连人带椅摔了过去。张莲花并没就此放过,绕过桌子去追。
连胜利慌忙爬起来大喊:“快,快给我拿下这个疯女人。”几个士兵冲上来,有的按手,有的抓脚,死死控住张莲花。
张莲花人不能动弹,嘴却没停,骂道:“夭寿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当时,要不是我们收留你全家,你们能有现在的日子?你们不感恩也就算了,还要这样祸害人。你们会被雷公敲死,会被王爷抓去,会全家死绝。”
连胜利怒不可遏,掏出腰间手枪,对着天连开三枪。
张莲花就安静了,不再叫骂,整个人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