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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他们凭借着伪造的文书顺利通过。但入宫就没这么简单了,毕竟皇家宫廷在平时就不是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如今敏感特殊时期可想而知会对出入之人有多么严格的要求。
夕和手里有白幻儿给的入宫令牌,但她想光靠这块令牌就要入宫在眼下恐怕不够份量。这一点傅珏肯定也清楚,所以她相信他还有别的准备。
果不其然,马车到了皇宫门口时,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了。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品官服,身材样貌皆中庸,但整个人很有精气神,浑身也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
“是严大人吧?劳您久等,我家先生路上遇到了点耽搁,所以今日才到,还望严大人见谅。”坐在把式位置上的尉迟青燃将马车停下后同那中年男子拱手一揖并说道。
“小公子言重了,是老夫该说请先生见谅才是,劳先生千里跋涉而来,辛苦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入宫吧。”
“有劳。”
对话结束,马车在这位严大人的带领下继续缓缓走近宫门口,然后不出所料地被宫门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严大人出示了一块入宫腰牌,对方检查过后却并没有立即放行,而是以职责所在为名追问了严大人马车里的人是什么身份,入宫是为了什么事。
严大人一边不悦地答话一边将另外一份明紫色的卷轴给取了出来,交由对方,“马车里坐着的是千面神医水先生,奉太后之命不远千里前来为皇上治病。你们速速放行,不要误了皇上的龙体!”
对方又检查了明紫色的卷轴,然后才不再赘言,恭敬地放他们进去。
夕和在马车里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不免小小讶异了一下,等到马车渐渐远离宫门后她才开口询问傅珏是否是以水千行的名义诓骗了这位严大人。
傅珏笑笑,说:“严大人是北漠丞相,但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我的隐卫。”
“什么?!”夕和万分震惊,“北漠的丞相居然是你的隐卫?这、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既然是隐卫自然是隐于世间的,而世间有三隐: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严鹤是我手下最杰出的隐卫之一。”
傅珏提及此人时面前难得浮现出骄傲神态,而夕和还在震惊里有点回不过神。在她的概念里隐卫就是藏于暗处暗中保护他的人,可他现在说起来这些人所起到的作用可远远不止是保护。
一国丞相啊!在朝野之上拥有怎样的权力和影响力!而当他隶属于某个人时,这份权力和影响力自然也就转嫁到了这个人身上。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他来说或许真的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夕和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了他,她的丈夫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有能力得多。
可同样的,要扶持自己的隐卫成为一国丞相还不被任何人发现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所要花费的心血、做出的筹谋也绝非一般人可想象。
他的心思举世无双,可也正是这份玲珑缜密的心思蚕食了他太多的生命力和精力。
慧极必伤,这四个字恐怕也是对他最准确的诠释了。
夕和没有再问太后的懿旨是怎么回事,因为已经没必要再问了,他的每一步都是精确设计好的,他在不断朝着他的目标前进,而她只需要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好,不用再去问些让他花费气力解释的事。
有严大人领路,马车畅通无阻地到了北漠皇上休息的养心殿。
到了寝殿门口,严大人同傅珏拱手一礼,说:“先生,皇上就在里面。尧王殿下去了天心军军营,大抵会在一个时辰后回来,而皇后娘娘则由太后娘娘传走了,应也是至多一个时辰便会回来。还望先生尽快替皇上看诊,在下会在殿外恭候先生的消息。”
“有劳严大人了,不过我出门时发现忘了带银针了,劳烦严大人带我的弟子先去御医院借用一副。”傅珏浅笑着温和应答。
严大人立刻会意,道了声“先生放心”,然后又招呼了燕青和尉迟青燃随他走。
夕和知道傅珏此举定然别有用意,只是望了眼他们离去的背影后就沉默着陪了傅珏走了进去。
一进门,夕和便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她本能地皱了皱眉心,然后仔细辨别了一下气味里的成分,然后可以肯定并不是药物的味道,而是血肉腐烂的味道。
殿内很昏暗,窗户似乎都没开。一路朝着内室走去,竟也没看到一个随侍的宫人,屋子里只有那些奢华又冰冷的摆设。
刚一踏进内室,便有一道苍老又警惕的声音传来,质问他们“是谁”。再往前走几步,夕和便见到了发出这道声音的人。
他正平躺在龙床上,身上盖着一床锦被,仅仅露出枯槁般的脖子和头。而那股恶臭的来源便来自于他的身上,不过乍一眼看去并不能看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似乎完全动不了,听到声音只有眼珠子使劲往这边看,想看清楚来人是谁。而因为距离和光线的限制,他如何努力都只能看到两个人影,于是再重复问了一遍“是谁”。
夕和看到皇上变成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小小的吃惊的。
虽然她已经从白幻儿口中得知皇上中了毒,也从白幻儿的脸上看到了傅亦尧有多么冷酷残忍,但她原以为皇上是傅亦尧的亲生父亲,他多少应该比白幻儿念一点情分,却没想到……
她不禁转头看向傅珏,却见他已经举步朝着床上的人靠近了过去,最后在他床榻跟前停下,语气冰冷地说:“是我。”
躺在床上的人终于看清了来人,随后眼睛越睁越大,流露出满满的震惊来。但同时,他也是激动和兴奋的,再开口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珏、珏儿?是你,你还没有死?你真的还没有死!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傅珏嗯了一声,床上的人又忙着追问:“你怎么进来的?是傅亦尧,是他们把你抓起来了是不是?这群孽子!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