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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厉爵忍住笑意,正色道,“您说得没错,不过,”他望向韩江雪,“我就是来找老婆的。”
跑了的老婆是韩江雪,要娶的这个人叫何清欢。
这档子乌龙事,韩江雪解释不清楚,也没打算解释。
但有一个人,她一定要解释的。
“苗秧,你生气了?”韩江雪站在柜台边,看着低头拨拉算盘的苗秧。
苗秧将算盘珠子并拢,抬头微笑,“小姐,我怎么会生气?”
“可是,我感觉到你不开心了。”韩江雪摸了摸鼻子。
刚才,所有的大夫在调侃她和夙厉爵,只有苗秧远远地站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苗秧走出柜台,和韩江雪并排斜靠在柜台的桌子边,“小姐,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担心,你回去了会跟他受委屈。”
对于京都的事一无所知,可苗秧还是这么义无反顾地跟在自己身边,韩江雪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在墨城的日子过得的确很安稳,我们衣食无忧,虽然有时候会担心官兵会追查过来,但都是有惊无险。小姐的不开心,我都看在眼里。”
“嗯?”韩江雪愣了一下。
苗秧笑着,“小姐,你不用瞒我。这半年以来,表面上你乐乐呵呵的,还有心情和张少爷和梁小姐打打闹闹,其实你总在发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个夙大人来了,你整个人变得有了朝气。”
韩江雪叹了口气,“苗秧,我那是担心他把我抓去砍头。”
“无论是什么情绪,你心里总是在想着他就对了。”苗秧回忆着,“这么长时间以来,跟你表露过心迹的公子不在少数,张少爷的痴情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总是在敷衍他们,可这次不一样。”
韩江雪望了一眼,跟大夫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夙厉爵,夙厉爵正好也回头看着她,她赶忙错开目光,转头问苗秧“哪里不一样?”
苗秧指了指夙厉爵,笑道,“就像这样,你看他的时候,会脸红。”
“小姐,什么人才能让你脸红心跳呢?应该只有心上人吧?”
苗秧这并不是打趣,他理清楚了韩江雪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混乱的东西。
每当她想起夙厉爵,想起从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开心和难过,苦涩都会翻倍,她以为这很奇怪,可今天苗秧告诉了她,这很正常,这代表这她对夙厉爵很在意,是情人之间的那种在乎的感觉。
韩江雪沉思了一会儿,抿唇,“我和他的事儿,暂且搁到一边。我能确保,他不是要抓我回京都问罪就行,其他的……”她想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
苗秧点点头,“小姐,如果他是你的幸福,你尽管和他走就是了。”他的语气和笑容中,添了几分伤感。
“走什么走?你想独吞这个医馆?”韩江雪敲了敲桌子。
苗秧无辜地说道,“小姐,我替你在这里守着,这里赚的钱我都会让人捎给你的。”
“你个傻子……”韩江雪有点心疼他的憨,“你和我一起来,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我现在问你,如果我去京都,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苗秧有点惊讶,“我?我能和你一起去京都吗?”
“你和我在一起,他不会让人抓你回去做奴隶的,一切罪名都可以洗清。”韩江雪点头道。
“我知道夙大人能做得到……可是……”苗秧有点为难的样子。
“可是什么?你不想和我一起?”
苗秧解释着,“我的家就在苗家寨,如果我在墨城住着,还可以随时回去,一旦去了京都,山高水远的,就回不来了……”
韩江雪对于苗秧的重亲情思想,有点无语,“总是回去,你能做什么呢?”
“我可以常常去看他们,大叔公岁数也大了……”苗秧抓了抓头,他是真的舍不得苗家寨。
可韩江雪却清楚,如果现在不是她在这儿顶着,苗家寨的人一定会欺负死苗秧。
现如今,苗家寨对苗秧很客气,全是因为韩江雪之前对他们的救命之恩,而且每当苗家寨的人来了墨城,苗秧哪一次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们能不对苗秧好吗?
如果,真的留苗秧一个人在这儿,苗家寨恐怕会把苗秧活吃了,那时候苗秧可能还会对他们说谢谢。
“你大叔公有儿子女儿,家里人一大堆,不需要你去照顾,还有苗家寨其他人,他们都一家一户的,不需要你的。”
听了韩江雪这么说,苗秧神色有些黯然,他低下头,“我知道,我没有家,我很多余。”
韩江雪心中有点歉疚,她本来只是想说服苗秧不要留在这儿,却无意中伤害了他。
“苗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我啊,我很需要你,我需要你在我身边,你知道吗?”
苗秧抬头,“可是我……我身份卑微……”
韩江雪叹口气,“究竟是我嫌弃你,还是你自己就压根不想跟我在一起?”
“没有,我很想一直跟着小姐……”苗秧急忙说着。
“那就好,你听着苗秧,我把你当做家人,当做弟弟,所以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记住了吗?”再跟苗秧掰扯下去,也不会有一个结果,韩江雪索性就给他一个定论。
苗秧沉默,然后点点头,“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当天晚上,夙厉爵就在韩江雪这里吃晚饭。
苗秧去外面酒楼点了一桌菜,然后带回来摆了一桌。
“小姐,夙大人,菜齐了。”苗秧笑嘻嘻的,站在桌旁。
韩江雪闻着味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拿起筷子就开动,“快吃快吃。”然而只是招呼了她自己。
看见韩江雪这个馋嘴样儿,夙厉爵不自觉的笑弯了眼睛,他自己的盘子里还空着,便不住地给韩江雪夹菜。
看见他们这么恩爱,苗秧也欣慰地笑着。
吃了几口,韩江雪才发现,“苗秧,你怎么不吃?”
苗秧站在桌子边,像是根电线杆子似的,“我……”
从前,苗秧和韩江雪不分大小,都在一桌上吃饭,这一次夙厉爵来了,苗秧就犹豫了。
夙厉爵感觉到了苗秧的别扭,他冲苗秧点了个头,“坐,一起吃。”
韩江雪看了眼夙厉爵,然后转向苗秧,“苗秧,你是因为他吗?”
苗秧低头,不说话,“……我,不敢跟夙大人同桌吃饭。”
韩江雪没好气地,白了夙厉爵一眼,夙厉爵回了她一个管我什么事的眼神。
只听韩江雪说道,“苗秧,我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夙厉爵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菜,将好吃的都放进韩江雪的盘子里,他没有抬头,声音很温润。
“苗秧,你们两个逃出来的这半年,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照顾她。”
这下,连大吃大喝的韩江雪也住了筷子,嘴里的肉都忘记嚼,囫囵咽了下去。
从没有听过夙厉爵说谢谢,可今天他为了韩江雪,对苗秧这个下层人士说了感谢。
苗秧也是十分震惊,夙厉爵抬头望着他,“她将你当做弟弟,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一家人不用客气,坐下吃饭吧。”
韩江雪抿了抿唇,“苗秧,他可从来没跟谁这么亲切过,你还不过来吃饭?”
苗秧的眼圈红红的,真正被人当做家人的感觉,真好。
他忽然觉得,把韩江雪交在这样的人手中,很放心。
一家人不用客气,坐下吃饭吧。
这句话十分普通,就像是寻常百姓家一样,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韩江雪被这句话温暖到了,在这里她没有真正的亲人,难得碰到个苗秧,她是真的把苗秧当做弟弟来看待,而这个弟弟又能得到夙厉爵的认可。
她望着夙厉爵,久久沉默,其实,她才应该谢谢夙厉爵。
“看着我就能饱?”夙厉爵看她发呆,不由得调笑她。
韩江雪眨了眨眼,生怕有眼泪流出来那就尴尬了,她嗤了一声,拿起筷子在桌子上磕了磕。
“你哪有饭好吃?”
说罢,就大快朵颐起来,两耳不闻身边事。
其实,在吭哧吭哧吃的过程中,韩江雪听到了夙厉爵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能让我再遇见你,已经是我的幸运了,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后来啊,韩江雪也不会告诉夙厉爵,那天晚上,她捂着被子又哭又笑整整一夜没睡着。
南相思的行程,在墨城里耽搁了很久,可韩江雪也没听说南相思有什么火气,可能是被夙厉爵强制镇压住了。
果然,一物降一物,可能南相思在夙厉爵面前,就是一碟小菜吧。
这一次跟夙厉爵在一起,韩江雪多了一些奇妙的感觉,是从前睡在一张床上都没有过的感觉。
苗秧告诉韩江雪,她从前是抽空发呆,而现在是有事没事就傻笑。
这可把韩江雪吓了一跳。
但她更觉得恐怖的是,她做什么事都会想到夙厉爵。
实在是没法专心看病,她就上街去溜达,看到墨城的特色小吃,她统统买下来,万一夙厉爵没吃过,看到好看的布料,也买下来,给夙厉爵做几身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