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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卿卿撂下电话,原本淡淡萦绕在心头的担忧迅速滋长蔓延,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工作助理、生活助理、司机、秘书乃至于公司所有她能联系到的主管,都被宁卿卿问了一遍。
一无所获。
堂堂公司总裁,竟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
开始宁卿卿以为南宫炎只是在躲她,现在看来,又是她自作多情了。然而她此时已经没空去管自己的心思,全部的思绪都被喧嚣而起的忧虑占据。
不由再次在心底自问:南宫炎到底能去哪呢?
一个成年人,去哪都有可能。就算调用公司门口的录像,也只能知道南宫炎在十米之内的范围里转身的方向而已。
而如果她兴师动众到这种地步,总是要被公司中的人知道的。而按南宫炎爱惜颜面的程度,势必会让他更厌恶自己吧。
宁卿卿按下心头小小的酸涩,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有点过度担忧了。南宫炎这样的人,向来谨慎小心,冷静理智,又年少力强、身份尊贵,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
他没回家,又联系不上,大抵只是不愿意回来,也不愿意接她的电话罢了。
又或者,再过一会儿人就回来了呢。宁卿卿安慰自己,可心脏却仍然不受控制,依旧砰砰乱跳。
她又这么坐立不安了一小时,期间冒着时候被南宫炎羞辱责骂的风险,打了无数个电话,毫无所获。
直到时间走到十二点整,钟摆不紧不慢地敲出整点报时声,在冷寂无声的客厅里显得分外突兀明显。
宁卿卿神经绷得太紧,被猝不及防地吓了一哆嗦。紧绷着的情绪也跟着崩溃决堤。
她腾地站起身,手指抵在茶几边上,松松紧紧了几回,终于下定决心。
匆匆换了身衣服,把手机揣回到兜里,宁卿卿提起手包,便要出门。佣人听到声音,从旁边的小房间里探出头来,一脸迷迷糊糊的神色:“太太?”
“我出去一趟,你继续睡吧,。”宁卿卿随**代,没管佣人的反应,急匆匆走出了门,一路赶到小区门口。
然后她僵住脚步,彻底失去了下一步的方向。南宫炎能去哪呢?她又能去哪找呢?找了个方向试探着缓步走下去,宁卿卿满心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奔向何方。
只是遵循着本能,绕开黑暗狭窄的小路,稀里糊涂地走进城市中心的商业街里。宁卿卿一直闷着头,感觉到明显亮起来的视野,才诧异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便被满眼的灯红酒绿晃得目眩神迷。
虽然已经十二点多了,但对于不夜城的娱乐区来说,狂欢才刚刚开始。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许多人穿着和白天全然不同的衣着,挽着和白天不同的伴侣,把真实的脸孔掩盖在层层发胶和浓妆艳抹下。
宁卿卿被疯狂的人浪接连撞了两次,不自觉地缩到了街角,孤身一人立于人海中央,如同风中浮萍。
她目光惶然,对眼前的一切全不适应,脚下步伐犹疑,迟迟迈不下去。
南宫炎会在这儿吗?如果在这,他又会在哪呢?她现在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无异于大海捞针。
脚步向后微微瑟缩了一下,又坚定下来。宁卿卿在人头攒动中,兀自勾起自嘲的笑意。
可不在这里找,她又能回哪去呢?与其在空荡荡的家里一个人煎熬——她扫了一眼灯影闪动、人潮汹涌的街道——倒不如在这里热闹。
既然坚定了心念,宁卿卿深吸了一口气,便开始向街道中心慢慢移动。一边走一边竭力压榨思维,企图找到些许有用的信息。
这样想着,电光火石间,脑海中真的升起一个念头。
会不会……有了初步的想法,宁卿卿的心情却没有就此轻松下去,反而沦入无从解释的复杂中。
她抿紧唇,想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到了店面门口,竟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期待盼望还是胆怯退缩。
店面不大,但很清静,是附近闻名的高档酒吧。此刻店里放着慢悠悠的爵士乐,光线柔和温暖,倒勾勒出一番与门外群魔乱舞的景象分外不同的清净。
宁卿卿一进门,便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半伏在吧台上,心脏徐徐落回原处。可如释重负后,阵阵钝痛紧随而至,翻卷着袭来。
她快步走过去,看了吧台上摆着的东西,瞳孔倏然紧缩。
威士忌,鸡尾酒,龙舌兰,昂贵的烈酒摆成一列,有的半满,有的留了一个底,有的已经涓滴不剩。
而南宫炎再好的酒量,这会儿也已经醉意朦胧,此刻端着一个杯子却不往嘴边凑,眼神失焦迷茫。
刚休养好没多久的胃,怎么受得了啊?浓浓的担忧涌上心头,宁卿卿一个冲动,忍不住劈手夺过了南宫炎手中的酒杯。
南宫炎微微一怔,似乎从迷蒙中挣开了些许,把目光摇晃地定在宁卿卿脸上,脱口而出:“小静?”
轻飘飘的两个字在空中旋了一圈,重重砸到宁卿卿心口上。心房剧烈疼痛,向全身蔓延开来,宁卿卿脚下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而南宫炎脸上的神情,对于宁卿卿而言,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宁卿卿很少看到南宫炎做出这样的表情,上一次大抵也是在这间酒吧里。南宫炎一脸的受伤,但仍控制不住流露出甜蜜的深情。
向来冷静自持的面具被摘掉撇在一边,露出锋芒毕露的男人鲜见的脆弱胆怯。
而这样的南宫炎,向来为姜静和独家专属。即使在宁卿卿跟南宫炎关系最融洽密切的时候,她也从未在男人脸上发现过丝毫类似的痕迹。
而这次久别重逢,场景重演,南宫炎的满面深情,当然依旧不是为了她。
不知是不是宁卿卿脸上显现出的悲哀自嘲太过强烈,还是男人恍惚的眼神终于对上了焦距。南宫炎皱起眉头,似乎忍耐着头疼,眼神在变得清明的同时倏然冷淡下去。
“怎么是你?”或许是酒精融化了南宫炎最后的克制,菱形唇瓣不耐开合,短短话语化作一柄锋利短刃,毫不客气地插进宁卿卿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