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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之中一般不会有太大的空气流动,于是我看向洞口,那些丛生的杂草一动未动,那么,风是哪里来的?
我不自觉地往后退出一大步,可还没等我站稳,就感到有一只冰冷沉重的手从背后搭上了我的肩膀。
“啊——”
我失声大叫出来,一下子向前扑去,发出的声音都变调了:“小心!后面有人!”
三人警觉起来,空气随之凝固,我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躺在外面的何群,难道尸体跟进了洞来!可接下来的几秒钟,山洞里却没了一丝动静。
沉寂半晌,赵嘹亮在身上摸索着,一点火光从他的指尖燃起,那是一根划燃了的火柴,火光虽然微小,却足够我们将周围的环境看个大概。
借着这点光亮看去,大家不约而同地低呼了一声,才发现这并不只是一个山洞那么简单。
就在我的身后,立着的是一尊比真人略大些的泥像,它平平地抬着一只手,刚才搭上我肩膀的必然就是这只手,难怪如此冰冷僵直。
这泥像显然是农民自发塑造的,不仅工艺劣拙,简直可以说不伦不类到了极点。
泥像身上那些原本鲜艳的颜色已经脱落,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越发的透出一种阴森和恐怖。
不知道是何原因,泥像的眼睛很古怪,虽然怒目圆睁,但没有眼珠,整个眼眶内就是一凹黝黑,这令我又想起躺在潭边的何群,泥像上的眼神,竟和他的如出一辙,仍能感到那双眼睛正在专注地看着我们。
“班长,你看那洞壁上……”赵嘹亮话未讲完,手里的火柴就灭了。
另一只火柴迅速燃起,我抓紧时间看向四周。山洞的空间其实并不太大,而洞壁上却凿满了一个个的方坑,方坑大约三十厘米见方,不下百余个,每一个坑中都放置一只坛子,坛子应该是用泥土烧制而成的。
我一个个看过去,然后又把整个山洞打量了一遍,心中暗暗思忖:奇怪了,这洞不大,而且是个死洞,刚才怎么会感到有风呢?但愿那丝风只是我主观的心里作用。正当我想走过去,仔细看看那些坛子时,火光再次戛然而止。
“我看现在时间不早了,要是想在天黑之前赶到湖边绝没可能,不如就在这洞里休息一夜,等明日一早再做计较。”赵嘹亮说着,又划着了一根火柴,毛勇敢对他说:“别再划火柴了,省着点用,咱们还是找些干草点个火堆,到时准比火柴亮堂得多,也能有足够时间检查洞里的一切……”
“你们要住在这个山洞里?!”我很吃惊,心想,先不说那洞壁上的坛子,就那个古怪的泥像看起来都甚是瘆人,天黑了,住在这里,难道不会害怕吗?
我刚要发问,却见二人不约而同走出山洞,我紧紧跟随,当我们走到洞外,天光已经非常暗了。说也奇怪,赵嘹亮与毛勇敢二人闷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天色渐晚,找路回到湖边不太可能,我又一想,山洞毕竟只是个山洞,古怪一些也只是个山洞而已。
不多时,赵、毛二人捡了许多干草枯枝,堆积在了洞中。火一点起来,所有人才发觉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饿还可以忍一忍,尤其是口渴无法忍受,不得不舀了深潭里的水,准备烧开了再饮用。起初我很排斥那种水,但经过赵嘹亮的解释,我就想通了,虽然水里泡过尸体,但哪条河没淹死过人呢,住在水边上的人不还是照常喝吗,这样想来,便宽慰了不少。
山间树木虽多,但没有任何结有果实的植物,树叶显然不能果腹,况且不知道有没有毒性。潭水里也没有游鱼,或许是潭水温度过低所致,但水面漂浮着很多水草却鲜翠欲滴,于是赵嘹亮捞出了不少水草,因为他最早就曾喝过潭水,现在也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想必水草和水都是无毒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勉强煮熟水草充饥了。
火堆冒着黑烟,把原本就不大的山洞照得火红。我喝了几口水,没心情吃水草,洞内一暖和,我仰躺在地上睡了一小觉,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好像又做梦了——
这个梦与现实世界紧紧衔接,显得很真实,场景就在山洞里,我借着火光查看着洞里的情况,那具泥像好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难道它会动?我感到奇怪,走到泥像近前,它被从下往上的光亮照得异常狰狞。
泥像身高约两米,身形颇为魁梧,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则伸向前方,手臂微抬,仰首挺胸,非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姿态倒像二战时期希特勒的标志性动作。泥像的手臂刚好和我肩部齐平,如果在黑暗中被这只泥手摸到肩膀,也的确令人胆寒。
泥像的身上糊满了泥巴,泥巴应该是有颜色的,不过年深日久,早已发灰发暗。我聚精会神地看向它的脸,除了两只黑洞洞的眼眶非常明显之外,五官相当含糊。
之所以如此来形容,是因为它浑圆的脸上根本就分不出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
或许是匠人们过于仓促没时间雕琢,也可能泥塑之人本是个泥瓦匠,水平有限,能堆出个人形就已经实属不易。
这泥塑倒也普通,我一时也想不出有何玄机,于是走到洞壁那些方坑前面。大约数了数,四壁的方坑刚巧百个,而且里面还都放着坛子。我托起一只坛子看了看,除了尘土之外,坛上有盖子,缝隙处还用泥巴封住。
起初我本以为这些都是骨灰坛,而这山洞或许是古人的一处供奉仙人的祖厅。但转念一想,似乎并未听说过骨灰坛子还得用泥密封,而且手中的坛子很沉,里面装的也不像是骨灰。
我双手抓紧坛子摇了摇,能听见里面的水声,我弯曲双指稍微一用力,那坛子的封盖连同泥巴一起被掀落在了地上,里面果不其然盛着半坛黑水。
我凑近鼻子闻了闻,只闻到了一股鱼腥味,于是我随手就把坛子撂在了地上,没想到洞底不平,坛口一斜,里面的黑水竟一股脑洒了小半坛。
其实里面的水并非黑色,而是翠翠的绿色,除了绿水,竟然从中滚出了两颗青色的圆球来。
那是什么?是葡萄珠儿吗?我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粒,当手一接触到那小球,我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葡萄。
那东西很软,只能看出它表面泛着一种青绿色的光,很像北方人过年时泡的腊八蒜的颜色,但它明显不是植物,而更像是肉做的。
正在此时,手心托着那小球的地方有些发痒,我大吃了一惊,还以为这东西有毒,于是赶紧把它扔在地上,急忙在裤子上把手上的汁水擦干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滚落在地的那颗小球,不料它居然动了动,然后竟从里面爬出一条白色小虫。
居然还是活的!我大吃了一惊。
小虫很像潮湿地方生长的那种潮虫子,但通体是半透明的白色,大约有小指肚那么大,身下有很多爪,还在不停地蠕动着,显然是在垂死挣扎。当我再次把视线定在那圆球上时,这才看清了那分明就是两颗眼珠!而那白色的虫子,正从瞳孔里面慢慢地往外爬!
心里顿时一阵恶心,不知不觉抬脚重重地把眼珠连同虫子一起踩在了脚下。一股白色的汁水激向洞壁,不知是虫子的,还是眼球的。
就在这时,有阵风贴着我的肉皮吹过,我就觉得这洞里好像少了些什么,抬头寻找,才发现原本立在洞里的泥像不见了,心里一紧,就从梦中惊醒!
……
耳边传来赵嘹亮的喃喃自语:“回想起昨晚的烤鱼,虽然没滋没味,但也算是肉啊,唉,现如今吃这个……老子又不是水生动物,居然轮到吃水草,可悲可叹啊!”
我睁开眼睛坐起身,四处逡巡,除了洞壁上的一百个坛子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泥像——难道泥像真的跑了!我的举动引得赵、毛二人一惊,毛勇敢问:“军歌同志,你没事吧?”
“老赵,泥像怎么不见了?”我问他俩。
“泥像?”赵嘹亮摇摇头,“什么泥像?”
又是我一个人的幻觉吗?还是那泥像原本就出现在梦中?刚进洞时泥像的手臂搭在我肩膀上时的感觉,怎么能够那么真切?!
“班长你做梦了吧?哪儿来的什么泥像!”赵嘹亮不像在撒谎。
“嗯,也许吧,刚刚确实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见什么了,讲一讲行吗?”赵嘹亮凑过来。
于是我就把梦里的眼球和虫子的事情说了出来,毛勇敢很不屑,他提议再打开一只坛子看一看,看看里面是否真有眼球和虫子,但立刻被赵嘹亮拦住了。
“不可以鲁莽,”赵嘹亮说,“据说湖里面确实有一种寄生虫,专门寄生在鱼嘴或者鱼鳃里,是一种专门吸血的虫子。
这种虫子生命力极强,直到把整条鱼的血液吸干了,它都死不了,等寄居的那条鱼死了,它就藏在鱼肉里,别的鱼啄食死鱼之时,它就借机钻进鱼嘴里,趴在大鱼的舌头上吸血。
捕鱼的人经常能看见,所以当炖鱼的时候,都要仔细把鱼嘴和鱼鳃择干净,炖鱼时还得反复的加热后才敢食用,要不然把这玩意儿吃进了肚子,那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