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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了?谁?周南风吗?可是……为什么?
看出我眼底的困惑,顾西洲很“好心”的为我解答了。不仅回答了周南风为什么会走,他也解释了这段时间我心底的困惑:“韩欣,其实之前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在叫周南风的时候,会那么的废物。”
“没错,就是废物,不是吗?”顾西洲的脸上有伤,可是那些伤却掩盖不住他兴奋的神采,“在我还是周南风的时候,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我喜欢的女人,每天都和我爸爸成双成对的进出。我喜欢的女人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居然还能和其他男人恋爱。在国内呆不下去,像个老鼠一样躲到法国来了。不想着报复,也不想复仇。这么窝囊的性格,我都怀疑为什么会是我……不过现在我明白了,那确实不是我。”
之前的顾西洲,并不知道自己有人格分裂的毛病。他和周南风的记忆有共存的部分,所以他就以为周南风只是改名字前的自己。
而那次,周南风在我的公寓里差点被顾西洲取代时,顾西洲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察觉出自己有问题,但是却始终不动声色。找准了时机后,他把自己假扮成周南风,顺利的套出了我和卡米尔的话,他也知道了我们准备消灭他人格的事儿。
“韩欣,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总听我爸说过一句话?”顾西洲像是打赢战争的将军,他耀武扬威的对我炫耀着自己的战果,“他总是喜欢说,这个世界的蠢货,都是蠢的那么相似,蠢的那么相同。即便是愚蠢的模样,都是如出一撤……我想用这句话形容你和卡米尔,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卡米尔。”可能是撞伤肺部了,我连呼吸都觉得很疼,“卡米尔父亲的死,是你做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西洲呵呵笑了,他笑的很高兴。车灯微弱的光亮照不清楚他的脸,他的笑容看起来阴沉可怖。低头看着我,他淡淡的说:“是我做的,而且是我故意做的。”
不用我问为什么了,顾西洲直接就说了:“那个老家伙儿的事儿,根本不怪我,那都是你们的错。谁让你们联合我老婆一起想害死我呢?韩欣,你应该知道吧?我爸也是这样的性格。和敌人比起来,我们更恨的就是叛徒……我的老婆出卖我,受到的惩罚肯定要比一般人要严重。”
是的,我知道,老周更恨叛徒。如果有人出卖他,他就算自己不要性命,也会让对方不好过。就好比现在,顾西洲对卡米尔爸爸做的那样的事情。
顾西洲对卡米尔父亲做的事情,简直是令人发指。我光是听他说,我都觉得毛骨悚然:“那个老家伙,简直是蠢死了,他以为我去找他求和,真的是因为爱他的女儿?快别开玩笑了,我这辈子怎么可能会爱上什么人?不过也幸好他相信我的话,不然我也实在演不下去了……在他到地下室取红酒的时候,我把他砸晕了。”
卡米尔爸爸话说的绝情,可他只有卡米尔一个女儿,爱之深责之切,话说的再狠,他也是希望自己女儿能好。顾西洲是卡米尔的丈夫,他巧妙的利用了一个做父亲爱女儿的心理,趁机打晕了卡米尔的爸爸,直接打死了他。
顾西洲的手法,实在残忍。他没有一击致命,而是一下一下,慢慢将卡米尔爸爸耗死的。据顾西洲自己说,在他离开现场时,卡米尔爸爸的脑袋都被砸扁了。鲜血和脑浆搅合在一起,流了满地都是。
这样残忍的事情,顾西洲说起来却很是得意兴奋:“我拿着灭火器,连着砸了二十多下。那个老家伙的骨头也是够硬的,震的我虎口发疼……也不知道卡米尔在哪里找来的替身,葬礼上的尸体,看着还体面的。”
“那今天……”刚才来追杀的人,不是卡米尔吗?卡米尔不说要追踪电话吗?不是她派人来追杀顾西洲报仇的吗?
说起今天的事儿,顾西洲更觉得好笑了:“你不认真听我说话,这让我很不高兴。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还是你没明白……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送走周南风。大卫医生告诉我了,只要把那个窝囊废送走了,我以后就健康了。”
“大卫医生?”他不是在美国吗?
“只是一个医生而已。”顾西洲哂笑一声,“我想把他带来,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吗?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回去,你就能看到他了。”
我想起了大卫医生说的话,想起他说过自己遇到很多的精神病患者,想起他自负不会受到影响也能从容应对……我想,在所有大卫医生遇到的精神病患者中,就没有顾西洲这么残暴的了。
我看着顾西洲,目瞪口呆。我怎么都没想到,顾西洲的心机能有如此之深。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
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了汽车的声音,顾西洲回头看了一眼,说:“这里应该也玩够了吧?刚才你不说要去买东西吗?我们现在走吧!”
也没管我身上有没有伤,他提着我的头发将我从泥地里拉了出来。我的脚步踉踉跄跄,一直被顾西洲拉到了车里。把我往车里一推,他和我全都坐在了后排。
“顾先生,我们要去哪儿。”司机问说,“我们要回家吗?”
顾西洲拿过一旁的毛巾,他擦掉脸上的污脏,轻快的说:“不,我们去购物,开去商场吧!”
司机看了眼浑身是伤的我,却没有多问。缓缓的发动汽车,我们离开了海边。
顾西洲擦干净了自己,他转身过来给我擦拭。我的脸上身上都有伤,被他用力一擦,很多止血的伤口又再次裂开。顾西洲拿毛巾一抹,我脸上是黏糊糊的一片。都不用照镜子,我都能想象出自己的模样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汽车沿着公路往市区方向开,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开到市区后,街道上能看到几辆汽车,数量也不是很多。一路上,车里都没有人说话。一直到商店门口,顾西洲才说道:“到了目的地了,我们下车吧!”
这个时间,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只有这家商店里是灯火通明,看着有些诡异的可怕。我坐在车上,犹豫着没有下去。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陷阱后我问他:“你不会是真的找我来购物的吧?
“不然呢?”顾西洲话说的理所当然,“刚才你说想要买新手机的,这才多久,你就忘了吗?”
不,我没有忘,我只是……
事已至此,我说什么都没用了。顾西洲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的让我难堪,让我难受。我越是表现的在意,他越是高兴满意。既然这已经是一场战争,我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呆在男人身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不就是我所擅长的?我过去的大部分时间,不都是那么过来的,不是吗?
我没有再说话了,而是任由顾西洲安排。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再和他争辩。凌晨的商店,里面只有营业员,没有顾客。只有我和顾西洲还有他的保镖司机在,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把商场包下来了,为了你。”顾西洲无时无刻不再炫耀自己的财富,还有他的能力,“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好了……不过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会给你花这么大的价钱,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或者是对你有好感……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是我睡了你。我给你花这些钱,不是因为你值得,而是因为我值得。”
我默默的听着顾西洲的话,还是没有吭声。
周南风是老周的儿子,他的身体里留着老周的血脉。遗传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儿,顾西洲的性格完完全全就是老周的翻版。从言谈举止,到恶劣的性格,他都和老周一般无二。在他们父子的眼里,女人不是人,穷人不是人,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其他人全都不是人。
商场里的服务员应该都了解顾西洲的性格,每个人见到他时脸上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的表情。就算冷气开的足,我还是出了一身的汗。顾西洲先带我去了女装店,他把货架上一排的衣服都抱了下来,丢在了地上:“去试试。”
我身上有伤,行动不是很方便。有好心的店员上来帮我来拿衣服,顾西洲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站在试衣间的镜子前,我才发现自己脸上的伤有多么的恐怖。鲜血和污泥混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擦擦脸吧!”一个法国姑娘同情的递过纸巾给我,“我看你伤的不轻呢!用不用去医院啊?”
“谢谢。”我只是接过纸巾,不再多话了。
按照老周的喜好,我挑选了一套稍微保守的衣服。不穿短裤,不穿裙子,衬衫的衣领扣在最上面,几乎不把皮肤露在外面。把自己打理干净,我换了衣服出去。早就换好衣服的顾西洲已经在外面等我了,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说:“还算不错。”
他带的手表是卡地亚的,不是viviennewestwood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知道他不会再用viviennewestwood牌子的东西了,可我的精神还是一阵恍惚。在我愣神的时候,顾西洲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他流里流气的说:“换好了衣服,现在我们该买什么了?让我看看……珠宝首饰吗?”
“不用了。”我对顾西洲的语气很是厌烦,冷淡的说,“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我……”
因为我的话,顾西洲有点不太高兴。稍微用力的搂住我的脖子勒断我的话,他从容自若的往下说:“珠宝首饰在二楼?是吧?”
我就像是个傀儡,或者说,我就像是一个玩偶。我的外表不重要,思想不重要,感受也不重要。顾西洲想说什么做什么,全都凭借心意。我想起了不久前我们两个在帐篷里发生的事情,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多了羞辱感的噩梦。
不用继续伪装成周南风,这让顾西洲的心情大好。他带着我买了昂贵的衣服,接着又带我去买昂贵的珠宝。几十万欧元的钻石,上百万欧元的祖母绿,红红绿绿的宝石,顾西洲买起来好像是在买玻璃球一样。把买来的首饰通通全都带在我的身上,在这里,我就是架子一样的存在。
“果然啊!只有对比强烈,才能看出美感。”顾西洲围着我绕了一圈,他的话里满是侮辱的意味,“这些珠宝放在一起,也看不出好看不好看。但是放在你这个烂货身上,就要好看多了。”
“……”
带着我兴师动众的逛完商场后,顾西洲又带我回了别墅。他说有客人要给我见,对此我毫无期待。我是又困又累,在车上就睡着了。等到了地方,顾西洲照着我脑袋重重敲了一下,他很是粗暴的叫道:“醒了,我们下车了。”
我顺从的跟在顾西洲身后,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发表任何的意见。顾西洲想让我当个玩偶,那我就当玩偶好了……不管什么人,总归会有玩偶玩腻的那天吧!
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上楼的时候,顾西洲调笑着问我:“韩欣,你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
顾西洲笑了笑,他又问我:“那你对我的安排没什么不满的吗?”
“没有。”我还是这句话。
见我没什么反应,顾西洲可能觉得也挺无趣。没再说什么,他带着我去书房了。
顾西洲会有什么客人给我见呢?我想无非就是一些会让我感到尴尬或是难堪的人。在法国的话,像是想抢我男朋友的汤野,像是已经成为我前男友的杨亚……不过这些人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就算他们出现在我面前,我都觉得没所谓。
我自以为能做到镇定自若,可当会客室的房门被打开,我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崩了。
本来我脸上就有伤,所以我惊讶的表情一定特别的难看。顾西洲看着我笑了,他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不认识了吗?打招呼啊!他不是和你还有周南风很熟吗?你们在他那里看过病的啊!你忘了?你在他那里就是想看……怎么杀死我。”
顾西洲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我忍不住别开眼不去看。此时此刻双手双脚被钉在椅子上的男人,正是周南风的主治医生,大卫医生。
虽然我知道顾西洲有找过大卫医生,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把大卫医生抓到家里,我也没想到他用的方式会如此的残暴。大卫医生的手脚都被钢条钉在沙发上,鲜血流了满地。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惨白,唇还不停的哆嗦。看样子,大卫医生遭受到了不小的折磨。
见我没有回话,顾西洲继续往下说:“要我说,卡米尔找的这个医生不怎么样,我看过你们的会诊记录了,他总共给周南风看过五次病,可是连我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他都没了解好,差评。如果要是我去找医生,肯定会好的多。你看我做的不就是很好吗?只是一晚上,就把周南风给干掉了,至于其他的人格,我想很快我也能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再一一把他们……”
“你个疯子!疯子!”压抑了一晚上,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一把将顾西洲推开,我大声的叫骂道,“你要是恨我,你就对我动手啊!你打我啊!你骂我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虐待一个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啊!你说啊!啊!啊!”
我说顾西洲像是疯子,但是我觉得我自己更像是一个疯子。尤其是在见到满身是血的大卫医生那一刻,我真的整个人都疯掉了。我无法想象顾西洲做的事情,就好像当初被老周打死的猫……我可以自己受伤,但是我真的不喜欢无辜的人因为我的言行举止受到牵连。
我疯狂的殴打着顾西洲的胸口,他三下两下就把我的动作制止住了。眯着眼睛俯视我,顾西洲冷笑着说:“见到老朋友,你倒是挺高兴啊!行,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成人之美了。既然你这么高兴,我就给你们闲聊的时间好了……去吧!好好去和他聊聊,说不定你们能想出更好的杀死我的方案呢?那样我还觉得有趣一点。”
说完,顾西洲伸手将我推到了房间里。他冷笑着看我们,接着关上了房门。
“大卫医生。”我连滚带爬的哭着到他身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卫医生的嘴唇干裂,他疼的不停哆嗦:“韩小姐……能给我拿口水喝吗?我实在是……太渴了。”
“水,水,水……”我四下看了看,“这里全都是书啊!根本就没有水啊!”
大卫医生动作艰难的扬扬下巴,他示意我书桌上放着的花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花瓶拿了过来。把鲜花拔了出来,我把花瓶里的水倒出来一点点的喂给大卫医生喝。他将整个瓶里的水都喝光,这才勉强有点力气。
“失礼了。”大卫医生哑声说,“我实在是,实在是太多天没有喝过水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卫医生还在尽量保持着礼貌。我想试着缓解他身上的伤痛,结果却是越弄越糟。我举着满是鲜血的双手看着他,是碰都不敢去碰:“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被顾西洲抓到呢?”
听到我的问话,大卫医生苦笑一声:“说起来,真是有点尴尬。之前我还夸下海口,我和你说,我遇到过很多残暴的病人,我都能处理的来……可是顾西洲,实在是比一般人还要狡猾。”
“他……做了什么了?”
能把经验丰富的大卫医生瞒过,顾西洲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好。大卫医生在美国开研讨会,顾西洲直接追到了美国去。对着大卫医生痛哭流涕一通,顾西洲哭诉自己的病情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和折磨。大卫医生答应他,在开会期间可以找时间帮他做治疗。而就在这个过程中,顾西洲了解了他病情的全部弱点。
“他让我帮着他,把其他的人格都去除掉。”大卫医生说,“其他的人格不是很强,只要接受一定得药物治疗和仪器治疗,就可以去除掉。但是周南风和顾西洲,他们两个的人格力量都很强……只要顾西洲能够把周南风的精神力量摧毁掉,他的人格就完整了。”
现在的局面复杂,大卫医生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周南风身上。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能够抵御顾西洲的最后防线,周南风,他也已经被摧毁掉了。
被我无心说出口的话,彻底的摧毁掉了。
想起周南风,我哭的更加无助。一想到我最后和他说的话,我就剩撕心裂肺的疼:“不行的,大卫医生,不行的。周南风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顾西洲,他把周南风给逼走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才能杀掉顾西洲?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我们两个人出来?”
现在在我的眼中,大卫医生是我唯一的依靠。他说的事情,我会无条件照办。只要能把我们从绝境中救出来,我愿意去做任何。
大卫医生从我零散的话语里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的事情同样让他感到绝望。无力的摇摇头,他颤抖着唇,哑声说:“周南风也被他打倒的话,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有把顾西洲杀死。”
“你是想杀死他的人格吗?”我擦擦脸上的眼泪,说,“可是你不是说他的人格已经完整了吗?那样我们要怎么杀死他?给他吃药吗?”
我不愿意把事情往糟糕了想,可大卫医生说的就是最糟糕的办法。他很艰难的凑近我,小声说:“找机会,杀了他。”
被大卫医生的话震惊到,我瞪大眼睛看他。大卫医生知道我在想什么,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知道顾西洲有多危险,他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韩小姐,你是少有的几个能接触到他的人。要是有机会,只有让你杀了他。”
“可是,可是他要是死了。”我哭到崩溃,“周南风要怎么办呢?万一哪天周南风的人格又强大起来了呢?万一哪天他再重新回来呢?万一他……”
大卫医生打断我的话:“不会再有那一天了!韩小姐,你知道的,根本不会再有那一天了!周南风本来就已经做不了主人格了,顾西洲吃了一段时间的药物后,周南风的人格已经很难成形。经过昨天晚上的刺激后,周南风根本不会回来了……顾西洲算好了,他早就把一切全都算好了。正是因为他算好了,他才会那么有把握自导自演那出戏,为的就是抢走周南风的身体。”
不可能的。不会的,周南风肯定还会回来的,为了我,他也会回来的!
虽然我知道大卫医生说的是对的,可我还是不愿意去相信。我无法面对周南风消失的事实,我更加不能接受这一切都是我导致的。
“杀了他。”大卫医生斩钉截铁的说,“只要找到机会,立马杀了他。”
大卫医生的话音刚落,会客室的房门就被打开了。顾西洲站在门口,他满脸嬉笑的看着我们。
“聊的还愉快吗?”顾西洲走了进来,他笑说,“我想应该不是太愉快,不然的话,韩欣怎么会哭呢?是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傻呆呆的看着顾西洲。顾西洲走到大卫医生身前,说:“啧啧啧,真是丢脸。作为一个大男人,居然把女人欺负哭了。”
“他没有欺负我。”我连忙帮大卫医生解释,“我就是眼睛不太舒服,所以……我的妈啊!”
我的话没说完,顾西洲就掏出了手枪。和上次一模一样,他当着我的面,他对准大卫医生的脑袋开了枪。
“砰”的一声响,大卫医生的脑袋就被爆掉了。子弹的冲击力很大,他的头盖骨直接被打飞,脑浆和血液撒了一地,我离着他近,溅了我满身满脸都是。
我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我整个人都傻掉了。我呆呆的看着顾西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会客室的窗口对着东面,太阳升起,满室金光。阳光照在血液上,显得鲜艳耀眼。这已经是第二次早上,我见到如此的场景。
这也是第二次,顾西洲当着我的面杀人。
顾西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就很清楚了。可是因为一直有周南风的存在,我总是存在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总觉得或许哪天等他病好了,事情就会不一样了。我总天真的认为,等到周南风把顾西洲打败了,那么我们两个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曾经的我,真的是这么想。
但是现在,现在顾西洲这一枪,算是彻底把我打清醒了。事情早就变了,在四年前我被抓紧监狱时就变了,我们再没有什么正常的生活。
也永远不会再有了。
“一晚上了,你应该也累了。”顾西洲坐在大卫医生尸体旁边的椅子上,他大剌剌得把腿往茶几上一放,“去睡吧!随便找一个房间。晚上我还给你准备了余兴节目,我觉得你会喜欢。”
我强撑着一口气,这才没让自己倒下。脚步沉重的走出了会客室,我只想找一个看不到顾西洲的地方。
“韩欣。”
我快要走出房间时,顾西洲叫住了我。我没有回头,就听他说:“你现在,是不是怕的要死?”
顾西洲这句话,说的并不准确。我怕什么呢?怕死吗?当然不。生死对我来说,都只是一种存在状态,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不,我不怕顾西洲,此刻我只感到绝望。周南风不在了,这足以击溃我的精神。
而我的这些想法,顾西洲都不知道。他只是以为我被他刚才的言行举止吓到了,所以一个屁都不敢放。他对自己的行为很满意,甚至有些自得:“没关系,这只是刚刚开始。时间还长,你会慢慢知道什么是恐惧的。我……”
“顾西洲。”
我转过身看他,冷淡的说:“你应该也知道的,我在你爸身边,跟了有一两年。”
“是啊!”顾西洲轻笑一声,“你想拿这件事儿和我套交情吗?”
我说:“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和我一样清楚。我跟你爸身边,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你知道跟在你爸身边的这一两年里,我学会了什么吗?”
“什么?”
“那些越是恐怖的人。”我眼神坚定的看着顾西洲,“越不会说自己有多恐怖。”
没有理会顾西洲的眼神,我继续转身就走。
我随便找了一间客房,洗了澡,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睡了。我睡的特别踏实,一觉睡到傍晚。我换了套干净衣服下楼,顾西洲正在餐厅吃饭。我面无表情的走到他对面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醒了?”顾西洲忙着给面包片上抹黄油,他没有抬头看我,“因为刚才放了狠话,所以你人也硬气起来了吗?”
我脸上还是没什么反应:“你说是就是吧,麻烦你,把牛奶递给我一下。”
顾西洲轻笑一声,他把面包片丢到盘子里,接着把牛奶递给了我。我伸手去接牛奶杯的时候,他另一只手抓住了我:“韩欣,你能不能别像个死人一样?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无趣。”
“我以为你就喜欢这样。”我像是又回到了二十岁,目中无人,口不择言,“你们父子不都喜欢性冷淡的女人么?我这是努力讨好你们喜欢呢!”
顾西洲轻哼一声,他松开了我。靠在座椅上,他兴趣盎然的打量着我。我没有在意他的行为,继续手里的动作吃着早餐。顾西洲倒是没我沉得住气,他又说:“要是你想努力讨好我喜欢,只做到这种程度是不够的。”
“那你还希望我做什么。”我嘴里塞满了食物,吐字不清的说,“说来听听。”
“我。”顾西洲靠近,他微笑的模样很是邪恶,“要你,给我生个孩子。”
“噗!”
顾西洲的话让我太意外,猝不及防的,我被自己嘴里的食物呛到了。
“是,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所以在海边的时候,我没有带套。”顾西洲很不要脸的说,“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很认真的想了想。每次你说起我杀死你孩子的样子,都很有趣,非常有趣……这样,你再给我生一个孩子,如何?”
顾西洲不像老周,虽然他们父子都没什么人性,但是顾西洲可没什么父爱。就算他让我怀了孩子,把孩子生出来,肯定也不是因为喜欢孩子……如果不是出于喜欢,那他为什么让我生孩子,就可想而知了。
我坐在餐桌上,瞬间觉得手脚冰凉。仰头看看餐厅的水晶灯,我似乎回到了四年前。四年前的一个晚上,也是在这样的房间里,老周也是坐在我的对面,也是用残忍至极的口气对我说,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
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在他们父子的眼中,我就像是一个生育的机器。
“吃完了去打扮一下吧!”见我呆若木鸡的坐在椅子上,顾西洲满意了。他笑着站起身,说,“晚上要见重要的客人,你可不能太失礼了。你脸上身上的伤,最好别让我看见。”
“好。”
顾西洲离开了,我也吃不进去了。回到客房里,已经有服务人员在等了。我听从他们的安排,更衣,化妆。脸上的伤能够通过化妆掩盖,不知道心里的伤,要如何能好呢?
卡米尔爸爸死了不到三天,顾西洲已经开始大张旗鼓的办舞会庆祝了。不过他没有请太多的客人,我站在楼上看了一下,来的客人大概不超过十个。晚宴开始后,顾西洲才带着我从楼上下去。下楼时我还嘲笑他,说:“你也太不小心了。以前老周从来不再这里办聚会,就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你就不怕卡米尔带着人杀上来找你报仇?”
我要是和周南风说起老周,他恐怕早就跳脚了。可是顾西洲不一样,他的思想很强大,完全把我的话当成玩笑再听:“既然我敢把人带来,我又怎么会想不到后果。至于卡米尔那个娘们……她现在恐怕自顾不暇了。”
“你对卡米尔做了什么?”我问他,“你不会是想把她……”
顾西洲没有回答我,放在我腰上的手掐了一下:“不要说那些没用的了,客人还在这里呢!你这样岂不是很不礼貌?看,韩欣,那是你的老朋友呢!”
老朋友?!
我以为顾西洲在糊弄我,所以我也没当真。可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位老朋友……是丹尼。
丹尼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完全康复,他还坐在轮椅上。不过他已经换了一身得体的西装,身后还有威武的保镖。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抬头望过来。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是少有冰冷,疏离感很强。
从我认识丹尼开始,他就是个普通人的形象。会买平价的衬衫,会买打折的物品,会用优惠券买电影票,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而现在看到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我竟然感到很高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我想,可能是因为看到他还平安活着吧!
“他怎么会来。”我笑说,“你不是和丹尼关系不好吗?”
顾西洲从路过的服务员那里拿过两个香槟,他分了一杯给我,自己端着酒杯喝:“不,你说的不准确。我没有和丹尼关系不好,我只是不满意他们家不配合。”
“那为什么还要请丹尼来?难道他们家配合了?”
顾西洲摇摇头:“总归有些生意是他们家配合的吧!生意场上不就是这样吗?你来我往,谁都不能把话说的太绝对了……他过来了。”
我们正说这话,丹尼被人推了过来。那双蓝眼睛在我和顾西洲身上扫了扫,他冷淡的说:“好久不见。”
听丹尼的口气,他应该还在为上次的事情在生气。看到他生气,顾西洲高兴多了:“其实也没多久,细细算起来,也就才十多天而已。”
“你要我来这里做什么。”丹尼更直率些,他不喜欢继续在打哑谜了,“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家生意上的事儿,我没有兴趣参与。你就是强迫我过来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顾西洲耸耸肩:“今天我们不谈生意,我们就是来谈交情的。戴高乐先生吃好喝好玩好,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失陪一下,我要去陪其他客人了。”
那面有个白人胖子在叫他,顾西洲就先过去了。他把我自己丢在这儿,我和丹尼相顾无言有点尴尬。丹尼身后紧跟着的两个保镖,就像是两大金刚一样。我看着那两个保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丹尼对自己的这身行头也不太适应,见我笑了,他也笑了。我们两个这算是一笑泯恩仇吧,笑过之后,之前分手时的不愉快全都过去了。
“我带你去花园逛逛怎么样?”我提议说,“那里应该更有趣些。”
“好。”
我顶替了丹尼保镖的位置,由我推着他出去。我又带着丹尼回到了上次我们画画的地方,这里是唯一一处监控拍不到的地方。
“这么说,你还跟着顾西洲,是吗?”丹尼低头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了,我只是觉得……”
“丹尼,你拿我当朋友吗?”我突然问他。
丹尼愣了一下,接着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当然。”
“要是拿我当朋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除了丹尼,我也不知道能找谁了,“我想……让你帮我弄点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