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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窗外狂风大作,天阴了一阵,风过放晴,一切无痕。
外面的天气发了疯,屋里却是他疯得猖狂。
我期待着严汝筠。又畏惧着他的狂野。
他是温柔的,可也是野蛮的。
我不能想象一个男人在床上把这两者切换自如,我承认不论是温柔的他,还是野蛮的他,都让我欲罢不能。
这种来自于肉体的畏惧很快乐,快乐得把人变成魔鬼。
情欲的骤雨停歇。我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湿淋淋偎在他身上。
他濡湿的唇角还粘着我头发,他问我饿吗。
我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告诉他很饿。
他忽然朝我倾压下来,整个身体伏在我上空,和我颠倒了位置。
“想吃什么。”
我说了很多菜,还有酸鸭汤。
他一直安静听我说,等我说完全部才告诉我这些都没有。
我问他有什么。
他闷笑出来,“只有我,我比这些食物更容易喂饱你。可以让你吃撑,撑到下不了床。”
他身体贴合下来,在我锁骨细碎吻着,用沙哑的声音蛊惑我,“要吃吗。”
我被他吻得又痒又麻,禁不住咯咯笑,两只手在他胸口胡乱推着,“不饿了,我不饿。”
他这样逗了我一会儿,才从我身上翻下去,将我拢到他怀中。
我抬头痴痴望着他眉骨上的刀疤,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浓烈刚毅的男人,包括呼吸,他的呼吸像一面招魂幡,夺走这世间所有女人的魂魄。
“汝筠。”
他嗯了一声,我满足得咧开嘴笑,“汝筠?”
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怎么。”
“没什么,我就想叫你名字。”
他说,“上次也是这样。”
我问他以后怎么称呼。
他说随我开心。
他反手到床头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红色盒子,手指微微挑起盒盖,露出一枚白色药丸,药丸有淡淡的花香,很浅,浅到不易察觉。
我知道这就是温姐需要的东西,也是我需要的东西。
它能救命。
也能毁人。
严汝筠把那枚药丸放在我手心,“一个月最多一颗,在毒瘾发作的时候喂食,不要用水。”
我盯着只比红豆大一点的药丸,白得晶莹剔透,白得更罪恶。
毒品这东西真是神奇,就这么一颗小小的药丸,竟然能够救人脱离地狱。
我手心摊开着没有合拢,“你每个月都会给我吗。”
他说是。
“如果我做不到你吩咐的事呢。”
他笑着握住我的手,将四根手指轻轻合上,“不会再吩咐你什么。”
他唇凑到我耳后,落下一个很浅的热吻,“你就是最好的交换。你朋友中了它的毒,我中了你的毒,只能你为我解。”
他的话给了我肆无忌惮的勇气,我笑着将那枚药丸塞入口中,用力积蓄一口唾液咽了下去,他因为这个动作一怔,盯着我翻滚的喉咙。
我语气平静说,“我也染了销魂丸的毒瘾。”
严汝筠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是一片沉寂,只有眼底掀起一丝轻微的波澜,这丝波澜让我确定喂我吸毒的人不是他,只要不是他,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只是不希望算计我的人是他。
他问我什么时候的事。
我躺在他膝上,长长松了口气,鬼知道这两天我有多煎熬,我真怕是他,我不能想象我该以怎样的身份和姿态再面对他,再面对我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内心。
我一根用手指勾住他睡袍的束带,“我连自己吸过毒都不知道,何况什么时候。”
他没说话,良久沉默着,我没有抬头看他的表情,也没有问他在想什么,直到窗外黄昏西沉,天边有了一点月色,我该离开了,他才忽然把手掌按在我额头上,“害怕吗。”
我说不怕,因为你不会忍心看着我难受。
他笑出来,拉开抽屉又取出一颗,“你属什么。”
我只顾着接那枚药丸,没有揣测他话里的深意,随口答属猴。
他问我难道不是属蛔虫吗。
我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眉眼间风情万种,“我如果是一颗蛔虫呀,我想钻进你肚子里,看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隐忍着我带给他的冲击和灼热,垂眸注视我,滚烫的手指在我眉眼间依依不舍徘徊,“我可以告诉你。”
我从他怀里打了个滚儿,滚下他身上,躺在旁边看着天花板哈哈大笑,“我不想知道。真话和假话,我都不想听。”
他挑了挑眉梢问我真不想听吗,以后他不会再说。
我是残花败柳,是没有清白家世的女人,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听,我不敢面对严汝筠这样高不可攀的男人对我说的每个关乎感情和风月的字,我宁可一无所知。
我笑得没心没肺说真的不想。
我在床上一直拖到不得不走的时辰,才起来穿衣服。
我离开卧房他刚好洗澡,我站在门口望着雾气蒸腾的浴室,磨砂玻璃倒映出他修长笔直的轮廓,我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叫我名字,熙的尾音被水声覆盖,我当作没听见将门合上。
严汝筠和大部分男人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好掌控,所以喂到七八分饱绝不能继续喂下去。
一时贪欢,会让我错失掉牢牢抓住他的机会。
我走下楼保姆刚好端着两杯粥上来,她迎面和我碰上,问我先生醒了吗。
我说他在洗澡,她笑着把粥举到我眼前,“记得任小姐喜欢甜食,我特意熬了牛乳鸽子粥。”
我低下头闻了闻味道,牛乳的味道很浓,我迫不及待拿勺子舀了一点,顾不得烫吞吃到嘴里,糯米和鸽子肉香甜可口,她看我很喜欢吃,告诉我是先生吩咐她多学一些甜食的作法。
我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学了做给我吃吗。”
“当然是给任小姐,先生说不要委屈了您的胃口。”
她和我说着话,庭院外驶入一辆汽车,车灯闪烁着,照入进来,保姆听到动静回头看,我问她是客人吗,她说先生今天没有约客,应该是下属。
我穿好风衣走到门口靠在墙壁上,朝庭院外的长街看,一名黑衣保镖打开车门,从里面接下一个女人。
女人脸孔在暗处,侧着半幅身体,她立在昏黄的路灯下吹风,犹如一樽静止的雕塑,衣袂纷飞间,长发曲曲折折的勾住了树枝。
保镖在身后提醒她时间,她这才转身走回来。
她下车那一瞬间我已经认出她是蒋小姐,她披着黑色斗篷,米色的礼帽换成了红色,和几个小时前我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脸颊潮红,有些宿醉,保镖扶她进入庭院,她隔着迷茫的雾气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我,笑了一声问我她身上有酒气吗。
她跟我说这样一句话让我莫名其妙,我没有回答,保镖在她耳边介绍这是任小姐。
她问哪个任小姐,保镖只说了三个字,严先生。
蒋小姐脸上痴痴的醉意敛了敛,她哦了一声,“那我还进去吗。”
保镖说当然,严先生在等。
她被搀扶着朝我晃晃悠悠走来,我立刻向一侧让开一条路,她踩上台阶,将斗篷解下去,自顾自说,“别熏着他。”
保镖接住丢在院里的篱笆架下,她站在门口仰头,盯着二楼一扇灯光微弱的窗口,窗纱拉着,严汝筠正穿衣,他笔挺的身姿在上面一晃而过。
而那一丝朦胧微弱的月光,斜斜射下来,正笼着她的脸,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