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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珍脱下夜行衣,对镜检查背部受伤情况。
“大奶奶,你——”跟随进来的杨妈妈失声叫喊,马上意识到不对,赶紧捂紧自己的嘴巴。
翠莲端水进来给杨珍洗漱,听到杨妈妈惊叫,朝杨珍背部看去,吓得双手哆嗦,水盆脱手,弄得地面湿淋淋的。
杨珍的背部,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淋淋的,在杨妈妈和翠莲这些内宅女子眼中,是那么的恐怖。杨珍没放在心中,对于一个经常执行特别任务的军人来说,受伤是难免的,这只是皮外伤,小事一桩。
杨珍留意过,抽屉里放有止血镇痛的药。杨珍叫杨妈妈拿来止血药和酒,先用干净的布片粘上酒涂抹伤口,然后把止血药洒到伤口上,缠上纱布,再用酒清洗伤口附近的血迹。杨珍叫翠莲叫来青莲,两人一起动手,收拾干净屋内,再把屋外的血迹清洗干净。
杨妈妈刚把粘上血迹的布片烧掉,外面就传来了喧哗。
有人用力拍院门。院门外,光亮如白昼。
青莲和翠莲吓坏了。杨妈妈镇定自若地说:“没事,天不会塌下来。大奶奶,你上床歇息。青莲和翠莲,你俩该干嘛就干嘛。”
杨珍对杨妈妈刮目相看。看不出来,往日小心谨慎的杨妈妈,关键时刻能撑得住。不过,杨珍可不能无人事一样上床睡觉。
杨珍把飞刀佩在身上,将飞爪放到枕边,又把早就准备好的小包裹拿出来。万一情况不对,杨珍准备马上跑路,永远离开这里了。
杨妈妈反对,坚决要把这些东西藏进箱子里,不能让人看到。杨妈妈说:“大奶奶,你拿出这些东西,反而坏事。你就好好地躺着,就当睡着了,其他的事,由奴婢来应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是把都督大人好作江都府的皇帝,大奶奶你就是江都府的公主,在这江都府里,除了都督大人和老夫人,没人敢拿你怎样。三公子没有性命之忧,都督大夫和老夫人最多训斥大奶奶一顿。”
或者,事情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糟糕?
慎重起见,杨珍坚持把飞爪和装有银子的小包裹藏到被子里,下了床帐,到床上趴着。没办法,背部受伤了,没办法躺下。想了想,杨珍又洒一些酒到衣服上,遮掩身体上的药味和血腥味。
“不要让人进屋,就说我喝醉了。”杨珍叮嘱杨妈妈和翠莲。
屋子外,徐世杰带领一群兵士进来,指挥兵士搜查各个角落和下人的房屋,自己朝正房走来。
杨妈妈迎出来:“大爷,发生什么事了?”
“哦,情况不太好,有匪徒躲藏到府上来了。你们侍候大奶奶起来,都到福禄堂去,在捉拿到匪徒之前不要回来。”
徐世杰一边说,一边朝里走。
杨妈妈不敢阻拦,紧跟在后面:“大爷,大奶奶睡着了。”
“请她起来,不能让大奶奶留在芙蓉居,不安全。万一匪徒窜到这里,狗急跳墙时什么事干不出来。”
“可是,大奶奶喝醉了。”
“大奶奶喝醉了?”徐世杰惊讶,“大奶奶生下珲哥儿后,是滴酒不粘的。今天晚上居然喝酒。”
“呃,这个,”杨妈妈支吾,“大奶奶为大爷担心,一直无法入睡,说害怕大爷无法捉住匪徒,无法让都督大人和三爷交代,又害怕大爷你遇到匪徒,搏斗时刀剑无眼,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后来大奶奶就喝酒,喝醉就睡过去了。”
“哦,是吗?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们这些贴身侍候的,得多劝说大奶奶。她身体刚刚痊愈,喝酒对身体不好。”
杨珍趴在床上,留意外面的对话。
这个杨妈妈,真会来事,说得一套接一套的,还编得像模像样。哼,自己什么时候担心他,甚至于要为他借酒浇愁了。他是自己什么人呐,值得自己这样。
徐世杰挑开床帐。
杨珍扒在枕头上,一动不动。
徐世杰弯腰,伸手要抱杨珍。
杨妈妈急忙阻拦:“大爷,你要干什么?大奶奶好不容易睡着了。”
“抱大奶奶去福禄堂。在这里不安全,你们跟去侍候大奶奶。”
“不行的,大爷。大奶奶喝醉了,一身的酒气,大夫人看到大奶奶醉成这样,心里怎么想。大奶奶这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又怎么想?”
“母亲不会为这事责怪大奶奶的。对比起大奶奶的安危,其他人背后嚼舌又算得了什么。”
杨珍没办法再装睡了,她装着被惊醒的样子,慢慢睁开眼睛,懒洋洋地翻身,由趴在枕头上改为侧身睡。
“你们在吵什么?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迷糊的神色,慵懒含糊的语调,这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徐世杰拉住杨珍的手,用最温和的语气劝说,要她起来,到福禄堂再接着睡。
杨珍抽回手,不耐烦地挥了挥:“去,去,去。我哪都不去。还让不让人活了?睡个觉都不安生。”
徐世杰看得发呆。娇妻的媚态,他很久没有看到了,要不是外面事情紧急,他真想拉把椅子坐下,好好发欣赏,一直欣赏下去。
杨珍继续趴在枕头上,片刻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徐世杰轻轻摇头,转身朝外走去。趴着的杨珍,站着的杨妈妈,还有刚刚进来的翠莲,都偷偷舒了口气。
快走到门边的徐世杰突然顿住,抽出身上佩剑,返身走回来。
完了!露出马脚了!杨珍把手伸进被子里,将飞爪抓在手中,眼睛微微睁开,盯住那个握剑的身影。
昏黄的灯光变得明亮。
徐世杰手举油灯,将屋内仔细搜查几遍,就连房梁、床底都没有放过。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异样,徐世杰放心走出屋外。
屋内,杨珍在擦拭冷汗。杨妈妈和翠莲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
虚惊一场。
徐世杰叫来几个兵士,守住房正房的屋前屋后,又派一些兵士护送惊醒的珲哥儿到福禄堂。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徐世杰亲自守护在正房前,指挥一群兵士将芙蓉居除了正房外的其他地方搜个底朝天。
杨珍担心花草上的血迹被人发现。幸好没有,徐世杰只是叫人仔细搜查昏暗容易藏匿的地方,忽略了一览无余的花草。
徐世杰站在正房前,突然感觉到背后异样。徐世杰纳闷,为安全起见,他又进屋再仔细搜查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情况。刚才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人从屋里朝外看盯住自己,看娇妻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侍候的人也躺下休息了。
又增添了人手,仍是没有搜查到匪徒。巡夜的兵士一口咬定,亲眼目睹那个匪徒翻进了将军府。无法,徐世杰命人重重围住将军府,防止匪徒逃脱,另安排两班人马重重围护福禄堂和芙蓉居。
福禄堂里到处是人,是从未有过的拥挤。
大夫人和女儿徐世颖、侄女杨依依、孙子珲哥儿挤在正房,大夫人、徐世颖睡在大床上,珲哥儿睡在小榻上由奶娘照料,往日值夜人睡的罗汉床拖进内间给杨依依休息。贴身侍候的人都挤在外屋,椅子都不够坐,有人坐到在面上。
二夫人带人睡在东厢房,西厢房里挤着府上有脸面的管事妈妈,屋檐下回廊里还站着许多人。
人多,天气闷热,更兼心里害怕,除了珲哥儿吃饱了呼呼大睡,其他人哪里睡得着。
得知杨珍留在芙蓉居,徐世杰专门派人守护,福禄堂里的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大夫人心里更是憋气,憋得慌了,不吐不快。
大夫人抱怨说:“就她是千金大小姐,别人都是吃苦受累的贱命。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端着,不肯将就半点,害得杰儿专程拔人照看她。杰儿也是,平日多让她是应该的,可这种时候,还事事顺着他,可是过了。”
杨依依幽幽地说:“听说,给表嫂算卦的半仙都说,表嫂是个命好有福气的。别人自然是比不上表嫂的。”
“福气?!”大夫人不屑地撇嘴,“她到我们家,是她的福气。要是到别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
杨依依埋怨说:“表哥真没良心。姑妈和表妹在这里担惊受怕,他看都不来看一眼。”
......
杨珍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芙蓉居仍有兵士驻守。熬红了眼睛的下人战战兢兢地来往做事。
杨珍知道珲哥儿昨天晚上是到福禄堂过的夜,命人去接回来。珲哥儿没回到芙蓉居,都督府的人先到了,老夫人派人来接杨珍回娘家。
来接杨珍的,还是上回那个老妇人,她一看到杨珍就说,老夫人昨天晚上因为担心女儿,一夜没有睡,要不是众人拦着,昨天晚上就派人来接女儿回家了。
徐世杰觉得杨珍回娘家避一避的好,等到将军府确保平安无事了,再回来不迟。杨珍不想去,身上有伤,还是在自己的地盘方便。
“珍珍,去吧,别让岳母她老人家担忧。你在家里,我也放心不下,做事的时候会分心。带着孩子回娘家几天,没事了我再去接你们回来。”
杨妈妈也劝说杨珍回娘家,并且指挥人收拾出几大包裹的换洗衣物。
到福禄堂接珲哥儿时,发现徐世颖、杨依依也收拾了几个包裹,她们要陪同杨珍、珲哥儿到都督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