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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黄昏,大雨滂沱!
泥泞的马路上,一辆押着死刑犯的军车破雨前行,发动机的轰鸣声咆哮如雷。
王猎蹲在囚车里,双手被牢牢反铐在身后,耳畔是雨滴密集拍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格外让人情绪恶化。
玻璃中那双疲惫的眼睛如同两道冷渊,翻腾着无穷无尽的冤屈跟愤怒。
“眼睛老实点。”一个警员用枪托重重敲打王烈猎的头,沉闷的撞击声在车厢里格外清晰。
王猎头部遭受重击,身体猛然前倾倒下,狗吃屎一样趴在了车厢里,狼狈之极。
头皮破裂而开,鲜血顺着王烈眼睛滚落,看起来触目惊心,疼的王猎干裂的嘴唇直哆嗦。
这根本不是正规警员,而是临时冒充的,他身负重任,必须确认王猎死亡,幕后主使才会彻底放下心来。
他居高临下蔑视着王猎,神态不屑而高冷,冷言嘲讽:“下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好,可千万别再杀人了。”
王猎呼吸急促,愤怒的喘息声如同风箱呼呲呼呲,他怒视着那个警员,双眼中迸发出能够杀人一样的凶光。
“我没有杀人,我是被冤枉的。”王猎近乎低吼,经此打击,下巴上竟然冒出了浓黑胡渣,他单纯无邪的心灵更是被黑暗的现实摧残至一滩稀烂。
什么头上三尺有神明,统统都是屁话。
“呵呵,下地狱去跟阎王爷申冤吧。”那个警员轻笑,神态轻狂不屑,他没有否认,王猎的确是被冤枉的。
这一刻,王猎怒火直冲天灵盖而去,双眼血红,虚弱的身体竟然充满了力量,他咆哮着从车厢里弹了起来,用头撞向假警。
“我日你先人板板。”王猎怒不可遏,五官狰狞,如同一头发怒的凶兽。
那个假警员眼疾手快,用枪托猛力砸在王猎头上,鲜血飞溅落得到处都是。
王猎头昏眼花,一屁股坐回车厢,只感觉脑门一凉,假警正用枪指着王猎,目光阴寒,手指落在了扳机上。
“来啊,畜生,一枪打死劳资,你以为爷爷怕死?人死鸟朝天,二十年后,劳资照样取你孙女夜夜笙歌!”王猎怒骂。
假警瞳孔收缩,他是一个杀过人的黑道中人,心狠手辣,有头有脸,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辱骂?正要一枪打死王猎,却被另一个正规警员阻止。
他冷哼一声,极不情愿地收回枪支,却狠狠一脚踢在王猎脸上,把王猎四仰八叉踢倒,脸上是一个清晰的鞋底印。
王猎头破血流,面目全非,像一条死狗一样瘫软在车里,头昏脑涨,喘息声断断续续,油尽灯枯的临死惨状。
我不能死!
王猎闭着眼睛,求生欲望格外强烈。
他不怕死,但不能憋屈的被枉死。
王猎闭着眼睛,思绪如潮水翻滚,他没有放弃,他依旧在思虑着逃跑计划。
军车摇摇晃晃,最终还是来到了棺材涯。
王猎被两个警员推搡着从车上滚了下来。
瓢泼大雨,瞬间淋湿了王猎全身上下。
这个七月上旬的落雨天,让王猎如坠冰窖,疲惫不堪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
“起来,往前走,那块大石头看见了吗?站到上面去,然后我送你上路。”那个假警踢了王猎一脚。
王猎别无选择,双眼左顾右盼的同时,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轰隆隆!
模糊间,王猎似乎听见了大江奔腾的声音,绝望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棺材涯下,正是天河!
如果王猎跳下去…也许会活下来!
这一刻,王猎仿佛拥有了无尽的力量与勇气。
但王猎机会只有一次,而且大石头离悬崖还有一丈左右,他的速度能快过枪吗?
王猎只能堵,拿命堵,去博那一线生机。
甚至王猎都没有去想跳下去会不会被天河淹死,这一刻,王猎只想从这里跳下去。
王猎往前看去,目测那块石头有半米高,是很好的掩体,嘴角微微一扬,这是王猎被抓后第一次笑。
王猎怕那两个给他执行枪决的警员起疑,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一步一步,当踏上大石头的那一刻,王猎无法形容他的心情。
他转身,迎着风雨,抬头看着如墨的天空,他不想问天理何在这种滑稽的问题。
人定胜天!
王猎坚信着,然后王猎狠狠咬了咬牙,满嘴血腥!
“我!”
“不!”
“是!”
“杀!”
“人!”
“犯!”
声嘶力竭的咆哮,在风雨中如同雷鸣,合着天河奔腾的嘶吼,王猎顺势后仰倒下,后背狠狠砸在碎石地上,甚至他反铐的双手,骨头都被砸裂了。
十指连心的剧痛,让王猎失去血色的脸一片狰狞,他龇牙咧嘴倒吸着凉气,立刻翻身,像蚯蚓一样扭曲蠕动爬行。
为了爬的快点,王猎甚至张开嘴咬着杂草,树枝…一切能咬到的东西。
“滑倒了?我过去看看。”这时候,那名假警一愣,立刻迎着风雨前去查探。
军鞋踩在泥水里急促的啪啪声落入了王猎耳中,如同丧钟,声声催人命。
王猎肝胆俱裂,眼睛都已经充血。
如果被发现王猎的意图,王猎会死的更快。
王猎憋着一口气,双腿疯狂的蹬着泥土,用脸蹭地,躬身,双膝跪地,如此循环这个动作。
某一刻,悬崖下的风猛烈吹拂着,王猎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失声尖叫。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久违了!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在棺材涯回荡不休。
“怎么回事?”
“跳下去了。”
“要不要下去看看?”
“算了,下面是天河,他双手被反铐着,如果这都不死…那便是他阳寿未尽。”
大雨依旧,军车原路返回!
棺材崖下,猛烈的狂风怒吼着扑面而来,急速坠落的王猎眯着眼睛,下面白茫茫一片云雾缭绕,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天河滚滚东逝去,撼天雷鸣震人心。
王猎心惊胆战,这一刻,他才感受到冲动后接踵而至的恐惧笼罩全身。
甚至这一刻,王猎听见了嘤嘤哭泣声,如鬼婴呜咽,刺入心扉,吓得王猎头皮直发麻。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棺材崖下,百鬼抬棺,冤魂守墓,秦皇升仙…”
传说,在棺材崖下,夺命凶墓中,有秦皇升仙之秘。
莫非……
……
无数藤蔓,从下方猛然缠绕而来,如同夺命触手一般,把王猎牢牢禁锢,嗖的一声拽了下去。
王猎一惊,下一刻,背部传来的柔软触感以及一道虚弱闷哼,甚至鼻尖还有丝丝幽香缭绕,甚是勾人,但王猎却是心脏一阵收缩,浑身哆嗦,被吓得不轻。
“是谁?”壮胆一声大吼,王猎冷汗如雨,声音都在发颤。
“滚开!”
那声音还是虚弱,只是多了一丝怒火,甚至还压抑着一份惊喜,与此同时,王猎脖子一凉一痛,却是被利器刺伤,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缠绕着王猎的藤蔓,此刻仿佛一条毒蛇苏醒了过来,快速蔓延,对着王猎脖子上的伤口疯狂吸血。
王猎脸色惨白如纸,也终于明白背后的人为何如此虚弱。
而脖子上的伤口,又是何等歹毒阴险。
“你这疯女人,心真狠啊,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劳资要是不死,一定要把你一百遍再一百遍。”
只是不管王猎如何谩骂,背后的女人都默不作声。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王猎失血过多,已经头昏眼花时,缠绕在身上的藤蔓却是慢慢松弛,王猎跟身后的女人,同时摔落在一处杂草丛里。
王猎翻身而起,立刻想要坐骑在那个女人身上,但却被一只秀拳打的鼻血直流,后仰倒地。
而那个女人,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躺在那里气喘吁吁,只是一双眼睛凶狠的威胁着王猎,握在手中的匕首,也是对准着王猎。
“艹!”
王猎骂了一句,挣扎着坐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认真观察那个女人。
她全身上下,穿着一套特别适合登山的衣服,不知是她身材好,还是这套衣服足够修身,她平躺在那里,勾勒出弧线优雅的身体曲线。
她是瓜子脸,丹凤眼,鼻梁不高,嘴唇略厚但不失性感,脸色很苍白,但还是可以看出她的皮肤并不白皙,透露出健康的小麦肤色。
整体而言,美女一枚。
“盗墓贼?”这身装扮,又结合棺材崖流传千年的传说,王猎自然而然就把眼前的美女跟盗墓贼画了等号。
那个美女怒瞪了王猎一眼,秀眉跳动,如果不是行动不便,恐怕又要给王猎几拳长长记性。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王猎摇头,如在叹息遗憾,但他眉开眼笑,笑得那叫一个欢。
“管你屁事!”终于,那个美女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的声音很空灵,但却不是没有力度,或者说是有一种气势,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意境。
“你又不是我的谁,当然不管我屁事。”王猎歪了歪脖子,伤口麻木了,“但这一刀怎么算?可以这么说,是我救了你一命,现在我有个要求……”
“给你开手铐?”那个女人轻声细语,却有讽刺意味。
王猎略有诧异,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是冰雪聪明的类型,竟然猜到了他的心思,当下理所当然的点头,却又用激将法轻蔑的反问,“莫非你学艺不精?”
“呵……!”
女人把尾音拖的有些长,然后才理性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会死在这里,我可以给你开手铐,但有一点你必须搞清,我不是盗墓贼,我是一名考古队员。”
说道最后,女人的语气很沉重,表情也前所未有的严肃。
“好,考古队员。”王猎点点头,来到了女人的身边。
机簧轻响,手铐应声落地。
王猎轻轻直腰,缓缓吐出一口气。
“谢谢你。”
王猎回头,认真而真诚的看着漂亮女人自我介绍,“我叫王猎,大王的王,猎艳的猎。”
女人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王猎,确认不会忘记后才说了她的名号。
“乌鸦?”
王猎知道这只是个代号,而且还是个不吉利的代号,但他记住了,刻骨铭心的记住了。
名字可以假,但乌鸦的存在,对王猎而言意义非凡。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乌鸦,王猎被吸血藤蔓缠住,必死无疑,再说乌鸦给王猎打开了手铐,这对王猎来说,帮了一个天大的忙。
王猎起身,活动活动双手,然后说道:“如果还能见面,我请你吃大餐。”
“天下之大,你能去哪里?”乌鸦一针见血直指要害,她已经猜到,王猎的身份就是一个逃犯。
王猎脸色一黯,凄然一笑,“天下之大,难道还没了我的容身之处?”
乌鸦没有说话,她底下头,认真思考了片刻后才说道:“跟我走,我保你。”
如果乌鸦的闺蜜在这里,一定会认为乌鸦在发神经,也许会调侃一句,这小妮子发春了吧。
“不了。”
王猎断然拒绝,这个地方,还有他放不下的人。
这里有情,也有仇,就算走,也要见女友最后一面,去看看福利院的老院长,还有隔壁老王。
王猎的拒绝,在乌鸦的意料之中,她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鬼脸面具,“这是千面鬼面具,戴上之后,可换千面,就算是最尖端的科技也检查不出来。”
这一次,王猎没有客气。
跟乌鸦道别之后,王猎从半山腰,花了两个小时才下山。
此刻天色尚早,王猎戴上千面鬼,立刻换了一张脸,三十来岁,相貌平平,随后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了天河市高速公路上。
因为下雨天,路上车辆并不多,王猎想搭车难上加难。
“一个个开的飞起,赶着投胎啊。”被贱了一身水的王猎开骂了。
轰!
身后一声巨响,王猎回头一看,竟是一辆轿车撞在了护栏上,挡风玻璃碎了,开车的司机都被甩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在地上连续滚了十多圈,在离王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一动不动,不知道死了没有,但他一只手依然死死抓着一只白色箱子,红色十字格外醒目。
王猎眉头一皱,立刻小跑着过去,附身蹲下时,他的小腿被一只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可把王猎吓了一跳。
地上的白大褂男人,闭着眼睛,嘴唇蠕动说了几个数字,然后头一歪,抓着王猎小腿的手滑落,染红了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