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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小梨缓缓呼出一口气，抬起手轻轻在万言的背上拍了拍，原来他这么激动和紧张是因为刚刚经历了生死。
“没事了，万言，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炸弹和子弹都拿你没办法，谁让你是洪福齐天的人呢。”她故意将话说得轻松，想缓和下紧绷的气氛，看来平安符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的确可以帮助戴符之人遇难成祥，化险为夷。
“上一次炸弹爆炸的时候我没有意识，不知道害怕，这一次不一样，那一瞬我觉得自己要和你永远告别了，心里很难受。”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句句都是压在心头上的沉重。
万言就这样拥抱着她不肯放手，看得麦当劳里的夜班店员还以为这两位是多年没见的恋人或者失散已久的兄妹，都躲在柜台里好奇地朝这边张望，交头接耳彼此的猜测，甚至还有人掏出手机偷偷拍了二人的合影。
郑小梨被他这样抱着，有些尴尬，“就算你刚刚执行任务兴奋得睡不着，难道肚子也不饿的吗？我可是早上醒来一睁眼就要吃早饭的，你的宵夜我的早餐，咱们一块儿吃吧。”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万言偷偷地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的时候目光还是湿漉漉的，看向郑小梨的眼神格外晶亮。
“鸡腿汉堡，其他的随意，你决定。”
万言褪下羽绒服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简洁休闲的玄色夹克衫，常年练习体能和搏击让他拥有紧致的肌肉线条和硬朗的气质，他走向点餐台的时候，里面的小妹妹心跳二百，血压一百八，连招呼客人的礼貌用语都忘记说了。
两人这一顿早得离谱的早点一直吃到天光大亮，万言将郑小梨送回公寓，这才叫了辆出租车回警局宿舍补觉休假。
万言的这一觉睡得有点儿长，醒来的时候天又已经黑透了，走廊里人声鼎沸，像是完成夜里突袭任务的兄弟刚刚回巢，想来这一天就这样被他睡过去了。
万言推开宿舍门探头出去，这些人通常会买宵夜回来吃饱肚子再睡觉，他一头乱发靠在门框上要饭，“有吃的么？”
一份带着余热的肉丝炒牛河带着劲风横飞过来，被万言抬手抓住，蹭了满手的油渍，“大半夜吃这么腻，不怕变成胖子吗？”
待施舍者气愤地带着那句不吃拉倒过来撤销赠与的时候，他又灵活地一闪身关上门将胜利果实紧紧护在身后。
外头拍门声大作，“哥，你出来看看，警察叔叔还兼职当网红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网红？”万言习惯了这帮兄弟平时爱笑爱闹爱鬼扯，只当对方是骗他开门夺回那份被嫌弃的炒牛河。
“凌晨四点四十七分，大学城麦当劳，靠窗双人位，梨花头的女主角穿着纯黑色的茧型羽绒服，言哥，你抱得很紧嘛——”
万言嘭地一声推开门，脸色严肃得吓人，一把夺过实况录像转播员手中的手机将屏幕转过来对着自己。图片来自对方的朋友圈，发信人的昵称他不认得，但照片确实再熟悉不过，拍得正是他和郑小梨拥抱的那一幕。
两人当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周围的摆设一眼就能看得出是麦当劳店堂，玻璃幕墙上还有上新品的宣传海报。窗外的天色微明，又用P图软件做了模糊处理，突出了清晰的男女主角，相当有艺术感。
万言和郑小梨都是侧颜出镜，尤其是郑小梨埋首在他的胸前，只露出小半张脸来。不知拍照的人发朋友圈出于什么目的，也许真的是被他们的气场感动，也许是借此给店铺做宣传，都不得而知。
图片一侧还用婉约流畅的行楷字体加了一行小注：你知道凌晨四点的麦当劳有爱情的味道吗？
“言哥，这可不是我拍的，手机，还我呗？”机主有点儿心疼自己刚刚出血八百毫升换来的最新款爱疯，小心翼翼地拖着手接在手机下面，生怕万言一不小心手滑给它掉地上了。
“照片回头发一张给我。”万言稳妥地将手机还给对方，还有爱你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言哥，我也转发了，你想要就看朋友圈自己保存一张就行！哥，你太帅了，就这侧颜一出镜圈粉无数我跟你说，好多人都跟帖说要人肉你呢，不过哥们儿绝对够朋友，不带出卖你的！”逗比小伙儿笑嘻嘻地探头过来，“言哥，给弟兄们讲讲爱情啥味道呗？”
万言心情甚好地回了个微笑，“凌晨四点去麦当劳闻闻呗，哦，对了，是大学城那家。”
万言的宿舍门关上了，外头的热议却没停歇。
“我cao，大学城，看来女主角是个学生妹子啊，怪不得看着挺小的呢，该不会是未成年吧……”
“别胡扯了，现在正常念书的，大一就十八了好不好，咱们言哥不可能知法犯法吧。”
“诶，言哥喜欢的是小鸟依人型的，你看这姑娘，跟江姐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怪不得江姐那么主动都没戏！”
“胡咧咧，江姐知道废了你！”
……
*
王大木这只夜猫子自打跟倪耘在一起之后，居然练就了一身晚睡早起的本事来，就算每天凌晨两三点才睡觉，也能在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帮他的女神准备营养早餐。
因此他属于较早一批发现万言和郑小梨那张麦当劳合影的，于是早饭也顾不上做了，开始打电话劝转发的人删帖，就算不删帖也行，重新发，设置为倪获不可见。
成功将几个小火苗儿扼杀在星星之火状态之后，他还觉得不放心，一大早直接杀到剑天涯的办公室去守株待兔。虽然他俩的朋友圈交集相当大，但免不了还有不相交的部分可能存在漏网之鱼。
他也不是不想让倪获接受现实，只是这家伙自从郑小梨消失之后已经狠狠地病了两次了，一感冒就是细菌流感，一发烧就是肺炎，王大木实在担心过于密集的刺激会要了他的小命，就算放大招让他死心，好歹也得等时间久一点让他恢复恢复元气再说。
倪获早上八点准时到了剑天涯，遇见煞版门神王大木凹了个颓废的造型坐在紧锁的大门前，地毯很厚，坐久了还挺暖和的。
倪获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掏出门禁卡刷开大门走进去，拍亮所有的照明灯和空调新风系统。王大木跟在后头没嗅出什么异样的气味来，心说自己来得应该还不晚。
他跟着倪获进了里间他单独的办公室，一路上察言观色，小心翼翼。
“你有病吗？”倪获看也不看他，开机，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飞快操作，全神贯注的模样。
“你姐想你了，让我来看看你。”
“她想我她自己不来？”
“我来不也一样么？”
倪获从显示器侧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样撒狗粮不厚道吧？
“手机借我用下，我给你姐回个信息，我的没电了。”王大木敲敲桌子，“先把密码给我解锁了。”
捧着倪获的手机，王大木单枪匹马杀进微信朋友圈，哗啦哗啦一连下拉了好几百条，直刷到凌晨四点之前的才算放下一颗小心脏。
他把手机还给倪获，正襟危坐，“那个，新游戏就要发布了吧，你得工作认真点儿，学学你姐，没事儿别刷手机什么的，多花点儿心思在事业上，心无旁骛才能扫除一切bug，用户体验是王道……”
“我姐派你来查我手机的吗？查到什么了？”
王大木一拍桌子，“你姐是那种人吗？”
“本来不是，不过跟你在一起之后就不好说了——”
“没良心的！你姐让我问问你资金上有没有问题，前期宣传什么的不是挺烧钱的吗？虽然你有段时间没跟她伸手了，但如果需要的话尽管吱声，别整得扣扣索索的。”
“我不缺钱。”
“元旦Party，这几天都有，去玩玩吧，你最近不是玩命生病就是玩命工作，作死也不用这么着急的。”
“没空，不去。”
“不就一女的吗？你们家上下五千年都没出过情种了，怎么到你这儿就基因突变了呢？”
倪获终于肯正眼看他了，“滚——”
王大木的火儿也被他这张冷脸给成功搓上来了，要不是看在倪获已经瘦了好几圈儿的份儿上，真想薅着他领子揍他一顿，“你他妈还是从前的你吗，啊？！就为了一个心里根本没有你的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吗？”
他一气之下从兜里掏出那部号称没电了的手机，将“凌晨四点爱情味道”的照片全屏摔在倪获面前，“看清楚，看得清楚吗？如果你跟我说你觉得值，我他妈再也不管你的事儿了！”
倪获的目光缓缓扫到面前小五英寸的手机屏幕上，他的眉头微微蹙了下，伸手拿起王大木的手机将目光定格在照片上。尽管画面上的两个人都是侧颜，熟悉的人还是一眼便能认出来，万言，他怀里的人，是小梨。
王大木看着倪获那种重伤的眼神又于心不忍，突然想起来自己此番是来做什么的，他一把夺过倪获手里的手机，一时不知该继续骂醒他还是给他点儿舒缓的安慰。
倪获的手仍旧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慢慢垂下来，重新将目光放回电脑屏幕上，“你先走吧——”
“不是，你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
“你，先走！”他的声音低沉，却是不容反驳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