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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面的事情,直到下午才完全解决,他披上外套,走出办公室,像是往常一样到了地下室。在启动汽车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一顿。
回家他开车经过菜市场的时候,他像是鬼使神差一样地就停下来了。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有挎着篮子的妇女,又手挽着手的小夫妻,也有穿着校服的十几岁孩子,他手搭在车窗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面却蓦然地塌软了一块。
后面响起了喇叭声,白冰像是被惊动了一样,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抽动一下,然后他收回视线,垂下眼睑,顿了顿,熟练地挂档,踩油门,慢慢地把车往前开。
开了一会儿,他眉间耸动,忽然就又打了一个转,把车掉头回来了。
菜市场里面人声鼎沸,地上全是湿湿的,全是人来人往的脚印,脏兮兮的。几个卖东西的老板吆喝着,挥舞着手里的东西,手里面有鱼干片,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他走进来,却一点都不知道应该要买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菜市场了,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为了可以帮她减少一点事情,就会把家里的家务活都给包了,什么拖地洗衣,买菜做饭,都是他一个人一手操办的。后来……后来他也就没有什么机会做饭了,再后来赚了钱,请了保姆,怎么还会想到自己买菜做饭呢?
他暗嘲一声,觉得自己这样的情况有点危险。
白冰把车停到了车库,把然后开车下来,打开后备箱拿出了两大袋的东西。他从车库走出来,沿着小区里面的鹅卵石小径走回家,看着眼前的大门,他在心里暗暗地想着等下怎么打招呼好,钥匙一转,他走进去,屋子里面没有人,他上楼道沈依梦住的房间门口一看,也没有人,他站在门口想了想,然后到了昨天晚上那个房间,但是打开门后,里面还是没有人。
白冰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他手按在门把上,心里面空洞洞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到底还是走了吗?有这么生气吗?她到底看到了我给她写的纸条了没有。
白冰走到沙发方便坐下来,他脑子放空,安静地坐着。菜市场买的东西放在旁边,里面的活鱼蹦跶了两下,打得塑料袋哗啦作响,白冰立马就后悔了——真是,早知道回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他干嘛还买这么多菜啊,简直就是自虐。
叹了口气,白冰站起身,拎着袋子去厨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有小孩子的声音,稚嫩的,带着点含糊:“姐姐,你是住在这里吗?”
安静了一会儿,沈依梦的声音犹豫着响起来:“呃,算是吧。”
“那我明天可以再来找你玩吗?”声音里面带着期待。
沈依梦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行啊。”
白冰站在厨房门口,听到了小孩子“咯咯”的笑声,然后两个人就互相道别了,白冰等着沈依梦进来,但是好久了也没有声响,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没有给沈依梦钥匙的。
连忙放下手里面的东西,白冰几步走到门前,打开门,就看到沈依梦抱膝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下巴垫着膝盖,看着幽深浓郁的夜色静静地发着呆,听见身后的声音,她像是吓了一跳,侧过头,看见白冰,她微微瞪大眼。
“你回来了啊?”
白冰下意识地接道:“嗯。”
她站起身来,低着头拍了拍裤子,须臾,侧着头安静地笑着:“我看里面没有点灯,还以为你还没有回来呢。”
白冰直直地看着她:“我忘了。”
“……哦。”
两个人就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然后沈依梦有点犹豫地看了白冰一眼。
“要不,我们先进去?”
白冰这才意识到,连忙让开身子,他垂着眼睛看着沈依梦,低声道:“进来吧。”
白冰把灯打开,屋子里面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他回首看了沈依梦一眼:“我先做饭。”
“那……我来洗菜。”
“不用了,你看电视把,我做好了叫你。”
沈依梦觉得这样不好,但是白冰坚持着,她不好再多说,就挨着沙发的边坐着,遥控就放在茶几上,她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厨房,透过磨砂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男人颀长的身影,她手一按,电视亮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白冰叫沈依梦吃饭。他做了四菜一汤,荤素搭配适宜,色彩搭配合适,一顿饭两个人吃得很安静。
“那个……”
“你……”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说。
沈依梦低下头,说:“你先说吧。”
白冰面作淡定,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就是想问你菜做得好吃吗?”
“啊?哦,挺好吃的。”
“……嗯。”
白冰看她:“那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沈依梦有点尴尬,她偏头看着头顶上的吊灯上的水晶在桌子上打出的亮光,小声说:“我有些东西想买……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白冰一愣,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他说:“嗯……这个倒是没有问题,等一下我们去超市,你缺什么都可以补上。但是……”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沈依梦,然后说:“你不打算先回一趟家吗?”
沈依梦抿着嘴,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太矫情了,明明家就在同一个小区里面,却还把自己搞得像是一无所有的流浪人。但是她就是不想回去,她心里有一种逆反心理,这么长的时间里面,她靠的都是苏瑾深的帮助,她依附在苏瑾深的身上,她没有办法离开他,所以沈依梦一直有一种感觉,就是苏瑾深总有一天会背叛她的。就像是古装电视剧里面,那些完全依附着男人的女人能有几个好下场的。
苏瑾深的背叛,对她来说,与其说是意外的打击大一点,倒不如说是悬在头顶上的刀终于有一天落到了下来,将她勉强藏起来的恐惧和不安给劈了一个口子,一下子,她就像是被那些负面的感情淹没了一样。
沈依梦的手轻轻地颤抖着,她干脆把筷子放下,把手收到了桌子底下,她努力让声音平稳:“不回去了。”
白冰皱了一下眉,但是看了沈依梦一眼,很快的就又松开了,他的语气有点无奈:“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要和苏瑾深谈一谈的想法吗?”
聊一聊?
沈依梦咬着牙说:“我没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的。”
“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有误会的,苏瑾深就算是真的想要出轨,那天那样的情形下,他怎么也不会选……”他话音一顿,看着沈依梦站起来。
沈依梦低着头,落下一句:“我吃饱了。”她本来听着这个话题心里不舒服想要走,但是总觉得“不做饭的一定要洗碗”,于是对白冰说:“我来洗碗吧。”见白冰还没有吃完,就又说:“我等你吃完再洗。”想了想,她又觉得主人还在吃饭自己离席不大好,于是又重新坐下来,像是喃喃自语:“我还是坐着等你吃完吧。”
白冰看着沈依梦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她如果像现在这个样子下去,大概这件事情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魔了。白冰叹了一口气,推开碗,说:“不用了,我和阿姨说过了,她明天会过来,丢给她就行了。你跟我过来。”
白冰站起来,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楼梯口,沈依梦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白冰带着沈依梦到了三楼,楼梯的左手尽头是白冰的卧室,他带着他往右手边走,沈依梦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安静地跟上去。
白冰打开|房门,手往边上摸了摸,然后啪嗒一声打开了灯。房间的灯并不是安装在天花板上的,而是按在地上的。沈依梦低下头,发现地上似石非石的,浅绿色的石头,里面有着深绿色的条纹,流畅地走动,像是有生命的一样。下面有光照,照耀起来流光溢彩的。她抬起头,房间里面放了一张躺椅,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了。白冰也没有坐下来,只是直接的就坐到了地上,冲着她招招手,说:“过来吧。”
沈依梦阖上门,然后慢慢走过去。
沈依梦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她刚想问,忽然觉得不对劲,她抬起头,惊奇地发现头顶的天花板竟然向两边分开了。头顶的那块板子,从中间一条笔直的线,分成了两块,然后无声而又缓慢地向两边移动,慢慢地头顶的夜色映出来。然后地上的光也慢慢地暗了。
沈依梦抬头看着天空,一轮圆月挂在天空,月华如练,透过透明的玻璃照到地上,隐约可以看到地上的条纹状在流动,似乎还有荧光闪闪的。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白冰忽然说。
沈依梦转过头看他。
白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就直接躺在了地上,看着头顶的夜空,懒洋洋地开口,说:“有时候就算是有什么天大的烦恼,但是看着头顶的天空,又会觉得自己的烦恼不过就只是沧海一粟,天大地大的,我又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