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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之盈。
婉转动听的三个字犹如一句简洁有力的咒语,听得徐唐微微失了神。
夜才刚刚开始,还需要等纵遥过来,并不着急。
这么想着,何尽欢起身,趿着粉蓝色Kitty拖鞋走到落地窗处,俯瞰整座城市的车水马龙和灯火阑珊。
初夏的星空明亮洁净,数不清的繁星像洒落在深蓝丝绒布上的细钻,一颗颗闪亮耀眼。
提起这个名字,她心里总是不自觉的漫卷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愫。
虽然理智提醒自己是“并不着急”,其实,从心灵情感来说,她想试探一下徐唐知晓究竟知晓多少,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小小缓冲。那天的黎明,秦纵遥从浴室匆匆离开,叮嘱她去问宁谦要关于耳钉的资料,收到邮件之后,花了差不多整整三个小时浏览,在浏览之后,身心仿佛累到极点,倒头大睡,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半才出门。
所以,徐唐说她那天出门晚,没精神,固然与小别重逢的倾情欢爱有关,其实,也和那一段过往有关。
这几天,她马不停蹄的和他们一道工作,可是,每每闲下来或夜深人静时,脑海里总是情不自禁一遍遍回想起资料里的种种。
很多疑惑,很多心疼,很多愤怒,还有很多的不确定,对事实的不确定,也是对纵遥和自己的不确定——
尽管在此之前,他已经打过强有力的预防针,说要许给自己他的余生,自己的余生,亦非他莫属。
“尽欢……”没有想过会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徐唐回头,看着那抹安静立在偌大玻璃窗附近的清秀背影,她仿佛对所有一切了如指掌,这让他的喉头莫名的阵阵发紧,“你从哪里知道她的?关于这件事……我认为,纵遥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我呢,知道的也不怎么多,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下,不好再提起……”
徐唐的迟疑和小心不由加深一分心里的各种不确定,何尽欢望着远处起伏山峦的粗犷线条,默不作声。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明朗会起到反效果,他焦躁解开西装外套扔下,起身走过去,认真道:
“重要的是,纵遥现在爱的人是你,而且,她死了。”
深蓝天空和山峰的连接处像水彩画里两种相近颜色的调和趋近,结成一道深深的、凸起的边缘。
徐唐所说的每个字,何尽欢都懂,也都理解,并且认同,可是……
她不敢去设想那个大胆又荒诞的念头。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尽欢,她死了,她是过去,是历史。”
见她并不回应,徐唐沉默小片刻又郑重开了口。
清瘦双肩小弧度动了动,何尽欢回首,像平时一样略歪着头,两颗眼睛似浸染清泉的葡萄,既透又灵:
“假如,她没有死呢?”
“……”
徐唐吃惊张嘴,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随即又涌上半是恐惧半是担忧的干笑:
“开什么玩笑?她被推进抚琴河,是纵遥亲眼所见,后来尸首打捞上来,他们亲自去警局认领,再办丧事……”
何尽欢浅笑不言,又回过头去看夜景。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自从那晚梦见纵遥弃自己不顾跟别人走掉,又看到所有宁谦发来的资料,她心里总是不安,非常不安。
“她的死,是纵遥心里从未拔除的一根刺吧。”
半晌,她又开了口。
“是。”徐唐大大方方点头,表情亦凝肃起来:
“他一直清楚记得那天的情景和细节。你既然看过资料,应该清楚,欧之盈的水性极好,一般的落水根本不足以让从小练习游泳的她丧命。就是因为清楚这点,纵遥没有立刻入水去救她,等他再跳进水里,欧之盈已失踪,蛙人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再找到,便是面目全非的尸体。他一直自责,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去救她。你还记得秦慕清指责他是杀人凶手的事吗,他指的就是纵遥见死不救。为了这件事,秦慕清痛恨纵遥到了骨子里。”
“除开这点,你还知道什么?”
“因为这件事一直是他们兄弟两心里的刺,更是纵遥不允许旁人轻易提及的禁忌,所以,我没有主动仔细调查过。”
徐唐皱起眉头,心里久久盘旋着她之前那句问话:
假如,她没有死呢?
假如欧之盈果真没有死,那么,纵遥和她……
难怪尽欢这些天时不时莫名怅惘,原来是为这个。
“纵遥有心封存和欧家相关的一切,即使调查,我估计也查不到什么东西。而且……我不想惹他不高兴。”
何尽欢点点头表示理解,秀气如一许墨汁旁逸出的眉梢悬着些难以言喻的心事:
“欧卉是她的亲人吧?因为这层关系,纵遥一直对欧卉照顾有加,所以才会亲自请Jack出山帮忙尹天诚开拓演艺事业,所以才会在尹天诚做出那种事之后还是放了他们一马,他所看的,全是欧卉,还有欧之盈的情面,或者说,他认为自己亏欠欧家,就像那天在别墅,尹天诚情急下吼出的,是因为纵遥,欧卉才会落到在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的地步。”
徐唐的眉心锁得更紧。
看来,尽欢什么都知道了,是纵遥授意她去查,还是别人故意为之?
想了想,他严谨道:
“我没有查证过。据我所知,欧卉是欧之盈同父异母的妹妹,比较晚才认祖归宗。大概是欧家人丁单薄,姐妹感情不错。”
自己的猜测确实没有错,何尽欢弯了弯嘴角,清亮眼睛里的迷惘更甚:
自己在通读过所有资料之后尚且能做出欧之盈未死的大胆假设,聪睿如纵遥,难道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吗?
还是说,他想到过,只是不敢去相信,更不好如何同自己开口提起。
秦慕清和曾煜两个男人,是否也有过这种推测呢?
秦慕清口口声声说要用全部身家换取耳钉和耳钉相关的一切,这个一切,恐怕不单单是指消息这么简单吧。
一串串问号浮出心湖,这就是何尽欢让客房服务送来茶水糕点的原因。今天和房芳的不期而遇,应该瞒不过纵遥,以他的头脑手段,用不了多大功夫就可以逼问出发生过什么。秦太太三个字太过严重,他应该会担心自己产生误会,所以,今晚应该会想办法过来。只不过今晚和上回的缠绵悱恻不一样,不管对他还是对自己,或对徐唐来说,都意味着许多问号的解答和重新产生,也许,还意味着从他嘴里听到一段缄口不言的过去的爱恋。
漫漫长夜,往事跌宕,若没有一壶沏得浓酽的茶,精致可口的茶点,又如何将所有听到的一并吞咽?
“你是不是在生纵遥的气?”无言许久,徐唐打量着她如兰似月的侧颜,小心开口,“我知道,你从十五岁开始喜欢他,贯穿整个青春少女期,他是你唯一的爱恋,生命里仅有的爱慕。相比你的简单坚定,他却有一段过去的爱情,而且,是很多年绝口不提的过去。”
过去没有那么重要,如果它真的已然成为过去。
怕只怕,它其实没有成为真正的过去,还会有一天忽然涌现,且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
心里暗暗淌过这样的感想,她轻缓摇头,尽量让自己不陷入情绪带来的低落之中:
“没有生气。他比我大好几岁,有过别的感情一点不奇怪,没有才奇怪,不是吗?”
“呃……”徐唐愣住,挠挠头笑了,“也是。假如那么多年一直空白,性取向确实值得怀疑。”
“你刚说耳钉眼熟,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么?”
不想再给自己平添许多虚妄的设想和迷惘,何尽欢甩甩头。
“想起来了。我怎么觉得房绿茶小姐似乎戴着差不多的东西呐,好奇怪,我是不是看错了?”
“你没有看错。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只能等纵遥过来。”
——*——*——
九点四十五,客房服务的服务员如约送来一套精美小巧的紫砂茶具,还有几样现做的温热点心。
夜色一点点加深,时间一点点流逝,默默看着何尽欢烧水,温杯,洗茶,冲水,沏茶,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徐唐心里涌动着一股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滋味。他和欧之盈不熟,甚至从未见过面,从个人情感来说,自己当然是纵遥尽欢CP的忠实支持者,不然也不可能跟房芳置那么大气,可是万一欧之盈真的没死呢,局面真是谜之尴尬啊——
一个初恋,一个现任,更要命的是,纵遥对初恋还怀有深厚的歉疚。
杂志上不是说过么,要让一个男人忘不掉你,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爱上你,而是让他认为自己对不起你。
相比或许会随着荷尔蒙变化而淡化的情爱,心怀内疚歉意的情感持续时间更久,甚至会伴随一生。
直到凌晨一点多,秦纵遥果然来了。
看到茶几上的茶具和糕点,身穿银黑色衬衣、挺括墨黑西裤的他立即猜到何尽欢早想到自己会过来。
可是,再看到和着衣物窝在沙发里打盹的徐唐,他不禁扬眉:
“他怎么在?”
“唔……”
“我为什么不能在?”
本来还想继续装睡留点时间空间给他们先恩爱,结果听到这么嫌弃的调调,早在门锁咔嗒就清醒过来的徐唐一跳而起:
“你都成为别人的老公了,作为兄弟,我能不尽职尽责,帮你多陪陪尽欢吗?”
黑漆漆的瞳仁里流星般掠过一丝暗光,瞥见身旁的女孩见到自己远不如上回激动,他晲一眼某位猪队友,伸手将尽欢揽入怀里:
“别听他们胡说。我,秦纵遥,只可能是你的老公。”
【嗯嗯,纵遥对欧卉和TY的帮助和容忍,在这么久之后终于得到合理解释了,不是无缘无故哒】
【新的一周,各种忙碌。】
【进入冬天了,亲爱的们,冬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