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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先生,我要见我师父。”罗敷说。
“夫人,大公子说了,他一有时间,就亲自陪您去给师父他老人家请安。”杨的这种回答,罗敷已经听得耳朵磨出茧子了。
这是第几次求他了?罗敷记不清了。总之,再见不到师父,见不到外面的世界,她就真的要崩溃了。
自从嫁给曹沛,所谓的嫁,就是住进这座豪华的行宫,有一大帮人伺候,每夜为曹沛侍寝,根本毫无半点儿仪式可言。这就是她想象中的出嫁吗?连焦仲卿家一点儿的隆重都赶不上。
虽然罗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了实现理想,可以不计较形式,仪式也不特别重要。可如今,大鱼是钓到了,但是这种没日没夜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是自己的理想吗?
自从来到这个大院子,她就和自己的过去全部断绝了。父母自从她逃婚就再无丝毫音讯,就连一起出来的师父也不知所踪。每天身边一群人围着,却连一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说这里是个大宅子,可究竟有多大、什么样子?她根本就不知道。除了到这儿的第二天曹沛请她去花园坐了坐,赠给她一首诗,她就几乎没出过这间小院子。
她就住在一个小院子里。正屋是她的天下,屋子是很大,但这也就是她仅有的一方天地。她现在每天的生活非常“规律”,那就是睡到晌午起,起来就沐浴。沐浴不是简单的洗澡,繁琐的程序要持续一两个时辰还多。
沐浴之后当然就是更衣。更衣不是穿上衣服而已,从头到脚,又都有一番程序,还有梳头、化妆、戴各种首饰,又要占去一个多时辰。
打扮完毕,方可吃“早餐”。她的早餐实际是别人的午餐时间。用餐后,是她一天当中仅有的一点点活动时光。无非就是由众多丫鬟搀扶着,在小院子里站一会儿而已。
小院子不大,只有些花花树树,还有一张躺椅。她是没有躺过,因为好不容易能站一会儿,否则她的下肢怕是都要退化了?
小院里还有块空地,仅能摆下一张餐桌那么大。她就每每都是站在树下,想发个呆都不成,因为打扰太多,丫鬟们总是问她这儿舒服不、那儿可以吗。
这样站上一会儿,很快,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晚饭很是丰盛,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往往桌前只坐她一个人。因为整天不动弹,她也没什么胃口。但每顿餐从第一道菜到最后一道上齐,都要一个多时辰,她就算不吃,也必须等到最后一道菜上完,才可以离席。
吃完,又是繁琐的沐浴更衣。她常常想,我成了专门洗澡的了吗?一天除了沐浴还是沐浴,就不能有点儿其他的内容了吗?那还不如干脆不用穿衣服了,免得这么穿上就脱、脱了再穿,我麻烦,别人也麻烦。干脆就泡在水里不出来,成一条鱼算了!
晚上的沐浴可比早上的繁琐更多。首先要冲,冲掉一天下来的汗。即使不出汗,冲的程序也不能省略。
冲完,是泡。这一泡,又是一两个时辰。
第一泡,是用牛奶,一泡就是大半个时辰。牛奶是很润滑,也很鲜美,但是架不住泡得太多,伤了。
她现在都不想喝牛奶了,因为一闻到牛奶的味道,她就觉得又要被抬进浴桶,她都开始发怵了。谁愿意总是不穿衣服被十来个人围着看,不仅看,还在她的身上动手,尽管那也是些女孩子。仿佛自己是供她们摆弄的道具,看人家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衣衫晃来晃去,自己却什么都不穿地躺在水里一动不能动。
终于泡好,冲掉身上的牛奶。还没完,要再用药泡。各种中草药,黑乎乎的颜色,散发着药物的气味。又是小半个时辰,泡好,再冲掉。再用花朵泡,各种花瓣,五颜六色,漂浮在水面上,的确很香。泡好,再冲掉。最后,还有香料泡,泡得她香气熏人。
直到泡得她头晕眼花,快要虚脱,方被6个丫鬟抬出水,放到按摩床中。别以为这就完事了,接着,是一遍一遍的推拿按摩。丫鬟是四人一组,轮番上阵。四人推半个时辰,再换一组,再推半个时辰。
先用精油推,从头推到脚,重点部位要重点推。然后是香脂推,再从头推到脚,重点部位重点推。重点部位,当然就是胸、腹、臀。最后是徒手按。按头,按颈,按胸,按四肢,按腰腹,按手脚。按完,是敲打,每寸肌肤再被敲打一遍。最后,再涂抹若干遍护肤品。
先涂一遍液体,连涂抹带拍打,直到完全被皮肤吸收。再涂上一层油乎乎的东西,不易吸收的那种,只能不断地使劲按摩,直到全被吸收为止。再后,是涂抹香脂,这个还好,比较快就吸收了。罗敷往往直到进行到这一步,才能松一口气:终于完成任务了。
罗敷就像个木偶,听凭每组四人,换着班地摆弄她。说是服务,倒不如说是折磨。给她服务的这些人很卖力,很辛苦,她却比她们更辛苦。这样的享受,偶尔为之是享受,每天当成任务,就如同受罪。她夜里被曹沛弄得浑身青紫,旧伤不好添新伤,丫鬟推按时很疼,但丫鬟们只按程序进行,并不管她痛痒与否。
上述种种折磨,比起夜里曹沛来,还真是称不其“受罪”。曹沛的“爱抚”,那才是真正的“受刑”。
曹沛每天都是深夜过来。
每晚接受完整套的“服务”后,丫鬟们就可以退下了。罗敷都数不清每天在她周围晃的丫鬟一共有多少,因为她们换班,每天有上班的,有休班的;每套程序也都换不同的组合,四个人一组,不同的搭配。只有她不休,她是“全天候”。
丫鬟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就可以“下班”了,只留两个在门外候命。这时,就算是罗敷的“法定”休息时间了。可是,每到这个时候,她都无心休息,更睡不着觉,因为她恐惧,恐惧即将到来的“核心任务。”
就这样忐忑地躺到后半夜,曹沛开始“隆重登场”了。
曹沛一到,屋内灯火瞬间全部熄灭。他不用丫鬟来熄,也不用罗敷起来熄。他一到,轻功一抖,辉煌灯火霎时漆黑一片。黑暗,就是罗敷醒着的噩梦。
曹沛是个变态狂。除了第一夜还勉强算是正常,此后,罗敷就陷入了他恐怖的魔掌。他大概是以前在监牢干过吧,特别精通一套折腾犯人的动作。在罗敷的房间,有各式“刑具”,当然,曹沛叫做“性具”,其实和前者无异,因为罗敷的感受就像受刑一样。
这一折腾,就是一整夜。罗敷疼死也不敢叫,因为有几次她刚一叫,曹沛就抓起条枕巾,塞进她的嘴里。曹沛自始至终基本不说话,从来不与她交流,偶尔说,就四个字:“别动!”“真好!”
直到天蒙蒙亮,曹沛才满意地赏给她一个重重的吻。然后,穿戴整齐,又变成一只衣冠禽兽,温文尔雅地离开了。
精疲力竭疼得撕心裂肺的罗敷,此刻才迎来了属于她的睡眠。
她会睡得很沉,很死,就如同犯人被上刑之后的昏迷一般。
丫鬟们此时无人敢来打扰,都会轻手轻脚地在外面忙碌,准备她这一天所用的浴汤和各种物品。
曹沛是白天黑天两张皮。偶尔,他会来陪罗敷用膳,有时是午膳,有时是晚膳。有时在屋里,有时在院子。曹沛当着下人的面,会如谦谦君子一般,对夫人嘘寒问暖。或帮她披下披风,或帮她理下头发,显得千般柔情,万般体贴。
多少次,罗敷想趁他脾气好时,要求见见师父。但每次,曹沛谦和的外表之下,都不容她说出任何她真正想说的话。
罗敷寂寞,真的很寂寞,无望的寂寞。身上被“爱抚”出的伤,不如她心里的伤更疼。内心孤独,似乎快要丧失语言交流的功能了。
想想以前,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城南采桑。回来后,喂蚕宝宝,妈妈看着她,总是会心地笑。她有小伙伴,一起出去玩耍,一起研究绣花的样式。她有温馨的家庭,父亲特别宠她,嫂子也很好相处,她有非常快乐的生活。
就算是和师父离家出走以来,师父也是对她细致地照顾。每天辛苦赶路,师父也是一路上和她聊天,看风景,还总带她吃好吃的。
现在,每天丰盛的饕餮大餐,却感觉没有师父领她吃的一顿四菜一汤香甜。
想父母,想家,想庐江郡。她知道,回不去了,可能这一生也回不去了。
想师父,想和他说说话,诉说这段时间的遭遇。哪怕只让她见上师父一眼,也能缓解一下内心的孤独。
她就试着在沐浴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对丫鬟说:“等杨先生来,让他来见我。”
她记不清是对哪几个丫鬟说过,但的确有的话给转到了。杨来见过她几次,都是毕恭毕敬地。她都是要求见她师父,杨就始终是同样的回答。
屡次失败,她屡次还要试,还要争取。她就是要见师父,见不到,她就真的要崩溃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