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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说什么,做什么?”段连鸢镇定下来一想,便明白了韩进的意思,想来是嘉庆帝的身子已然不行了,今夜要见她,必有重要的事。
而韩进将安嫔与谢蕴软禁在此,便是以此要挟她。
“太子串通晋王谋反,你举荐有臣,可免受牵连,包括整个段家,都能安然无恙!”韩进冷然道,这话并不是与段连鸢商议,而是命令。
是的,她眼下已无路可走。
谢蕴重伤,安嫔被禁,整个夏候家如今都在天牢,她已然求助无门。
她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这一瞬之间,她明白了所有的事,韩进亦是谢睿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一步棋。
不到最后一刻,谢睿并不想将韩进暴露出来。
上一世,韩进之所以隐藏的如此之好,那是因为上一世的谢睿顺风顺水。
而这一世,他有了段连鸢的阻碍,在嘉庆帝面前屡次受挫,因此,才逼他不得已之下亮出这道王牌。
只是……他并不知道,太子并不是皇子,而这皇位,原本只游走在他与谢蕴之间。
因此,才会急于暴露他的底线,在这最后一刻,亮出韩进这张王牌。
很好,不愧是谢睿,一步步,他早已布置妥当,便是他一路败阵,可这最后一步,他仍旧有胜算。
“好,我去!”点了点头,段连鸢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冷冷的勾了勾唇,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今夜的皇宫,注定彻夜不眠。
所有的宫灯都点得通亮,却又静寂得让人心惊。
养心殿外,已跪了一地的人,有各路亲王,以及一品朝臣,皆悲痛不已。
“晋王妃,您可来了,皇上便是等着您呢!”林木见段连鸢来到,赶紧上前,将她迎进殿中。
一边走,林木一边解释:“皇上原本要亲自出发前往仙人谷,却不知,还未出城,便……”说到这时,林木亦哽咽了,毕竟跟着嘉庆帝几十年了,这世上,便也只有林木最了解嘉庆帝。
段连鸢点了点头,示意林木不必再说下去了。
宫女撩开珠帘子,便瞧见那龙榻上,嘉庆帝正气若游丝的躺着,杜太医跪在地上,见段连鸢上前,杜太医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似乎是要等的人已经来了,嘉庆帝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费力的扬起一只手:“朕没想到,朕临死前,见的人却是你!”
这话说的却也没错。
如今,太子已不再是太子,谢蕴重伤,而谢睿却又心心念念着这个皇位,想来,谢睿安插在皇宫中的人,嘉庆帝也不是全然不知的。
如此一说,嘉庆帝的身边,倒真是连个嘱托的人都没有了。
除却这个,段连鸢也清楚,嘉庆帝会想见她一面的原因,还有其他的。
从腰间掏出那半枚木雕,段连鸢放进嘉庆帝的手心中,却瞧见嘉庆帝从枕头底下翻出另外的半边,而后……合二为一!
是凤凰,这个木雕是嘉庆帝亲手雕下的,他是凰,她便是凤,该是比翼双飞。
这原本是嘉庆帝对心爱人的承诺,却不想,这木雕竟成了他们怀念彼此的最后一丝念想。
“皇上,不要再吵着她了,臣媳的母亲已去逝多年,母亲的性情臣媳清楚,她定然不想再过问这凡世间的事了,还请皇上放过她吧!”段连鸢知道嘉庆帝对她的母亲是有着执念的。
想来得知她母亲葬在仙人谷,嘉庆帝已然派了人过去。
或许是她已死过一回,便也看透了许多事,不管是在世的或是离世的,人活着便不该太过执念。
她这一世,却也因为报仇,将自己束缚住。
以至于,她与谢蕴都付出了许许多多的代价。
听了这话,嘉庆帝的眼角滑出泪来,他的面容枯稿,眼中有着几分茫然,最后发出微弱的叹息声:“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你的母亲一生珍藏此物,便是对朕最好的回报了,朕心满意足!”
执念了这么多年,嘉庆帝似乎在这一刻豁然开朗,这就是人将离世的顿悟吧。
“谢皇上成全!”段连鸢跪下谢恩,眼角的余光瞟向守在珠帘外的林木,意思是让他立即去阻拦那些前往仙人谷的人。
林木又是何等的机灵,立马就将这事安排下去了。
段连鸢冲他感激的点了点头,母亲得以安息,她的心里,也好过一些。
其实母亲没有葬在段家,段连鸢倒是替母亲宽慰的,希望她下一世,能活在像仙人谷那样美丽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暗阁,将里头的东西取出来……”半晌,嘉庆帝扬了扬手指,指向了寝宫中一处摆着名贵画卷处。
那画卷上美人栩栩如生,一颦一笑都似近在眼前,不是她的母亲,又是何人?
段连鸢起身,朝着那画像走去,这一刻,她仿佛看见母亲在冲她点头,她知道嘉庆帝要交待她的事,事关大齐江山。
她的母亲在指引她。
移开那画,段连鸢的手触及墙面,立即有一处裂缝出来,推动那裂缝,暗阁便开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便摆在那盒子里。
段连鸢的手指是颤抖的,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最后决定这江山走向的人居然会是她。
将圣旨取出,一切归为原位,段连鸢双手捧着圣旨来到嘉庆帝的面前。
却在这时,外头传来阵阵嘈杂声,似乎还有兵器交融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喊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太子谋反了!”
太子谋反?段连鸢便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双目瞪得滚圆,之前她递过一封信给太子,此时他不该是立了功,查出谢睿私造兵器么?
她虽是想扳倒谢睿,可到底这个功劳也该为太子争取一条性命啊。
太子若是立下这功劳,想来皇上也该念及这些年的父子之情,不会杀他才是……
怎的外头竟传来这样的话?
“晋王妃,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嘉庆帝虽是病入膏肓,可耳朵却是没有聋的,那些吵闹声,想来他亦是听到了。
段连鸢急忙安抚道:“皇上,想来是一些宫女与太监争吵,这在宫里是常有事,皇上不必理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嘉庆帝便笑了:“不是宫女太监,是太子……朕不能成为大齐的笑话,不管这江山会落入谁手,太子都不能留!”
嘉庆帝都知道。
并且太子谋反的事,是他一手安排的?
皇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嘉庆帝沉默了好几日,便是段连鸢都以为嘉庆帝该与谢禹有一丝父子情份。
却不想,这沉默的几日中,嘉庆帝却是在策划,如何给谢禹一个必死不可的理由。
不愧是帝王之家啊。
“皇上……”段连鸢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嘉庆帝发出几声微弱的咳嗽,而后扬手制止了她要说的话,接着道:“朕与太子的父子之情,又岂能有假?只不过,若是太子不除,这江山便要受到危协,朕只能牺牲他……”
段连鸢明白了,一切不过是因果轮回。
她缓缓的打开那明晃晃的圣旨,看着上头那十分显眼的字迹‘传位于谦王谢睿!’
传位于谦王谢睿!一切都未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