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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人’这两个字在赵皇后的耳边不停的回放着,她一边笑,一边流着凄楚的泪水。
直到笑累了,她这才瘫在地上,朝着嘉庆帝爬了过去:“皇上,这么多年了,臣妾为您所做的一切,便是比不上‘她’的一丝一毫么?为了皇上能无后顾之忧,臣妾主动劝说爹爹交出兵权,为保皇上江山平稳,臣妾替皇上充盈后宫,但凡对皇上有用的人,臣妾都一一招进宫中,臣妾一心一意为了皇上,臣妾错了吗?”
这是赵皇后心中的话,她仰视着这个爱了一生的男人,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今晚若是再不说出来,只怕便要带进棺材里了。
不得不说,嘉庆帝有那么一丝丝的动容。
没错,这些年来,赵皇后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如若她没有丧心病狂,将太子换作他人,想来嘉庆帝还会心存一丝不忍。
“你杀了朕的太子,你让朕如何原谅你?”嘉庆帝痛惜道。
这些年来,他对太子疼爱有加,自小带在身边,为了让谢禹早日登上帝位,他亲手给谢蕴种下寒毒。
而谢睿,因出身卑微,因此,并不在嘉庆帝的考虑之中,幸免一难。
如此一来,大齐危矣。
赵皇后颤抖着身子,不再说话,便在她准备将这藏了一生的秘密带进坟墓之中时,嘉庆帝再次开口:“倘若你能说出她尸骨何处,朕能满足你一个条件!”
这是嘉庆帝最后的让步,亦是嘉庆帝再多留赵皇后三日的原因。
不得不说,段连鸢的心在这一刻是有些感动的,她原以为她的母亲一生悲惨,眼下看来,她的母亲是幸运的,无论嘉庆帝是不是一国之君,却心心念念的爱了她的母亲一生。
“好,臣妾的条件是,让段连鸢陪着臣妾一块下黄泉,只要皇上答应,臣妾立马就将‘她’的去向告之皇上!”赵皇后闭上了双眼,嘴唇颤抖得厉害。
片刻之后,她睁开双眼,狠狠的指向段连鸢。
是的,她要段连鸢在所有人的面前死去,那个女人毁了她的一生,她便要段连鸢替她的母亲赔偿她,陪她去死。
嘉庆帝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谢蕴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便是安嫔亦紧张的脸色苍白。
爱情的执念,他们都体会过。
嘉庆帝求了一生的答案,眼下就要揭晓,他没有理由拒绝赵皇后的条件。
只要区区一个段连鸢的性命,他便能找到寻了一生的女人的踪迹。
“好,朕答应你!”终于,嘉庆帝点头,做了这个沉重的决定。
谢蕴的脚步往前跨了一大步,正要将段连鸢护在自己身后,却被安嫔死死的拉住了。
她可以为了段连鸢丢掉自己的性命,可是,她却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谢蕴为了段连鸢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便是母亲。
林木一挥手,便有两名暗卫将段连鸢押了起来,谢蕴与安嫔被挡在了五米开外。
赵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的起身,挥退身边所有的人,唯留下嘉庆帝与段连鸢在此。
“皇上,您便没有怀疑当年霍枫为何突然辞官离开京城?”霍枫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嘉庆帝去到哪里,都免不了带上霍枫,便是在那一年,霍枫突然辞官远走,至今不知去向。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嘉庆帝咳了几声,强忍住心中的不适,上前逼问。
“臣妾告诉皇上,是霍枫带走了‘她’,她死后亦是霍枫亲手安葬了她……”赵皇后嘲讽的冷笑着,看到嘉庆帝那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她的心又痛又恨。
“你胡说,我娘一直在段家,如何会由外人安葬!”听到这里,段连鸢却也忍不住开口。
赵皇后的话,她并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不明白,既然她娘跟那个所谓的‘霍枫’走了,可为何又会折返京城,嫁给段云华?
赵皇后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当年,霍枫离京,便是本宫一手安排,霍枫一直对本宫心存感激,因此,并没有隐瞒行踪,他们一出宫,本宫便派了人刺杀他们,霍枫为保护‘她’,抵死顽抗,落入了护城河,而‘她’却得以幸存!本宫知她已不会再回宫,因此,便留了她一条性命……”
说到这里,赵皇后的脸微微扭曲着,可是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霍枫并没有死。
而后,世上便多一个仙人谷,谷中神医能起死回生,她知道那个人就是霍枫。
听完赵皇后的话,嘉庆帝已是浑身发抖,嘴里喃喃道:“小玉……”原来当年,‘她’竟遭受了如此之苦。
再后来的事,赵皇后便是不说,众人心中也了然了。
‘她’有了霍枫的骨肉,却嫁给了段云华,而段连鸢便是霍枫的孩子,霍枫再回京寻人时,‘她’已是别人的夫人,万念俱灰之下,霍枫便隐居山谷,终身未娶。
八年后,孟氏离世,孟氏下葬的那一夜,风卷残云,暴雨雷鸣,孟氏的尸首莫名消失,想来,便是霍枫劫了去。
“来人,找霍枫……朕要与‘她’合葬!”嘉庆帝亦是茅塞顿开,他又怎会不知那仙人谷中的神医,便是霍枫,如此一来,小玉便只能在仙人谷中。
林木赶紧上前搀扶:“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此时的嘉庆帝,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吩咐众人便要往仙人谷出发。
便在嘉庆帝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赵皇后的双眼像是燃了火焰,她冷冷的笑着,而后往后退,再往后退,手指按住墙壁上的一处凸起处,很快,整个观望台都晃动了起来。
“本宫活不成,你们都要陪着本宫去死!”她一边高喊,一边死死的拉住段连鸢。
一个女人频临死前的力气有多大,是别人无法相象的。
段连鸢被她从后面勒住了脖子,她想用巧力将赵皇后绊倒,却不想,赵皇后便像是铁打的一般,连疼都感知不到了。
“连鸢!”谢蕴还未来得及将段连鸢护住,这一切就已经发生了,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段连鸢痛苦扭曲的脸,他感觉自己呼吸不畅,整个人像是濒临死亡的边沿,无法施展任何力气。
在赵皇后的脚边,一处护栏被人刻意御去,显然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
只要赵皇后再往后退一步,她与段连鸢便是必死无疑。
“啊……救命啊……”
“救命啊……”
整个观望台乱成了一片,所有的奴婢都四散逃窜着,眼看着砖瓦松动,这观望台便要塌了,这么庞大的建筑,如若塌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得死。
安嫔情急的拉着谢蕴:“蕴儿,快走啊,我求求你,快走啊,你若再不走,母亲就死在你面前!”
安嫔便是知道谢蕴爱段连鸢能爱到命都不顾,她说完,一咬牙,亦往那观望台的边沿走去,半只脚眼看着便要踏空。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谢蕴,如若谢蕴再不离去,以她的性子,必然跳下去。
“母嫔!”谢蕴的眼眶发红,在这剧烈的晃动中,他的身子却是异常的坚定,这一刻,他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如若要死,他陪着她们一起。
倘若段连鸢死了,他又如何活下去?
“母嫔,您快走,我保证谢蕴不会死!”段连鸢看着谢蕴,她已然明白了他的决定,她拼命的朝着安嫔喊着:“您若在此,谁都别想活!”
安嫔听了这话,身子一愣,再回头看着段连鸢那从容清冷的目光。
是啊……这个女子是谁?她是段连鸢,她又岂会死在一个区区赵皇后的手里?前朝国师曾说过,段连鸢的命格贵不可言,她绝不会死。
想到这里,安嫔这才收回了脚步,谢蕴顺势便将她交到了身后的莫尘的手里。
而此时,赵皇后已然疯颠,她笑着喊道:“本宫偏不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凭什么你们能得到幸福,而本宫,便在这深宫中,受一辈子的折磨!”
说罢,她往后一退,拉着段连鸢一块往观望台下倒去。
便在这时,段连鸢将方才悄然握在手中的小匕举起,‘噗……’的一声,划开了赵皇后勒住她脖子的手臂,赵皇后的身子终是与她脱离,可那手臂却还死死的钉在了她的脖子上,由此可见,赵皇后这是至死一击。
谢蕴飞身而去,在段连鸢摔下观望台的一瞬间,拉住了她的手。
‘轰……’的一声,观望台的巨石砸下,段连鸢瞪圆了双眼,便要推开谢蕴,却不想,谢蕴早已看穿她的用意,竟是死死的将人护在怀里。
‘呯……’的一声巨响,谢蕴发出一声闷哼,而后一口鲜血吐在了段连鸢的脸上。
“谢蕴……”段连鸢惊恐的喊着她的名字,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可谢蕴却对着她微微一笑,而后一个反转,飞身跃起,在观望台倒塌之际,将她带离了这里。
“我没事,不必担心!”替段连鸢将赵皇后的那只断手剔除,谢蕴掏出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轻声安抚着她。
“谢蕴……”段连鸢只觉得浑身发抖。
重生后,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她怕失去谢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