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十月夜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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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乃拉比利昂,不小心丢掉这个世界的古老女神是也!”

    这是后座上那位赤瞳帽子女孩第一句自我介绍,但在巴克维奇和陈星火听上去,实在不像是那么回事儿。

    “哈?你说什么呢,小姑娘?”

    巴克维奇对这个女孩的突然出现本已感到不解,人上了车,第一句话居然就如此惊为天人,更加让这个流浪大少爷摸不着头脑。

    “怎么?你不信吗?我就是这颗曙光行星的神,只是……”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叹道:“唉,别提了……”

    也不知为何,这个叫拉比利昂的女孩突然就泄了气。这时,巴克维奇才注意到她左侧脸颊上的一串直达脖颈的红色图腾。这样的图案,在她的大腿上还有更长的一片。

    他本来想出口问问,但一想到这一问可能会带来更多没必要的麻烦,便作罢了。

    此时陈星火的幻影正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楼宇和行道植物,懒懒地说: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吗?”

    “为何?”

    陈星火向后看了眼那个摸着额头上的伤口,眉头紧蹙,一脸痛苦的少女,随口来了句:

    “看到她的时候,我总觉得她侧脸上那道红色图腾很眼熟,所以才让你救她。”

    巴克维奇心想自己也是倒了十足的大霉,离家自立门户本已不易,偏偏还碰上一个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引来要塞联邦精锐部队追杀的小女孩,这下子他下一步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不过就算陈星火不发言,巴克维奇自己大概也会去救那个孩子。他本能地不能接受见死不救这种事。

    “那个……拉比利昂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打算,如何?”

    拉比利昂看了眼窗外,似乎是在打探那些敌人的动向:

    “啊总之,赶紧远离三号巨塔,越快越好!”

    巴克维奇望了望远处巨塔中央直径将近八百米的巨型枢纽,接着又瞅了眼后视镜里的女孩——没想到拉比利昂居然也在看着自己,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埋藏着难以置信的世故。

    “那啥,既然我现在对你完全不了解,也没什么好的方案,不如听阁下的得了。拉比利昂小朋友,先说好,我只负责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一旦你安顿下来,我马上拍屁股走人。本人不接受白吃白喝还制造麻烦的家伙。”

    拉比利昂听到这句话非但没生气,反而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唔…..安全的地方?很好嘛,这位先生,我们可以看看谁能先抵达‘安全的地方’,怎么样?”

    ***********

    巨塔都市三层离地面大约有一千三百米的距离,从中枢电梯下去差不多也就需要十分钟时间,烦人的是排队等待。巨塔之谷作为临东共和国一大奇观和文化标志,每天几乎都能吸引数以万计的游客前来一睹奇景——尽管共和国民生部门花大价钱改造过电梯和空艇运输系统,但一样难以解决拥堵。

    在那座巨大的白色柱状厅堂中,巴克维奇的车子足足在等候位上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空位。他把车子开进电梯,跟别的二十多辆大小座驾挤在一起,等着电梯将他们送到地面。

    电梯井内也是一片白色,每运行一段都会有一条光圈略过众人的视野。巴克维奇房车一旁的车主一家似乎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来这里以后就一直在用各种姿势拍照,或者自拍。

    想到这儿,出走的少爷把脑袋探到后面,询问起那个抱着胳膊东看看西看看的少女:“你不想拍个照留恋一下?中枢大厅可是出了名的壮观。”

    然而拉比利昂只是撇了撇嘴,对此不以为然:“更壮观的东西又不是没见过——我说了我是女神,你们的祖先还在拿石矛打仗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忙着重建技术文明了。”

    “又来了……”巴克维奇叹了一声:“拍不拍是你的事儿,我自认见的世面够多了,没必要在这儿瞎掰呼。”

    他看了眼外面那家人,那个肥胖的父亲还在带着自己的孩子玩自拍,他家孩子跟这人的身材形成了巨大的差异,孩子都瘦得跟竹竿一样,他们父亲看上去却有如一颗大冬瓜。

    这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看你额头上伤得那么重,我这儿有些死贵的纳米药水——”巴克维奇从车前的抽屉里取出一只机械密封罐:“平时一直没舍得用,今天就破例给你得了。”

    拉比利昂一把拿走那只闪着光的白色罐子,拧开之后用手从里面蹭了一团银色的药膏擦在额发下的伤口上,药到之处随即便发出一阵“嘶嘶”声。

    “疼疼疼……”

    女孩紧闭着眼咬紧牙关,眼泪都挤出来了。

    巴克维奇又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陈星火,这家伙正一脸不耐烦地瞪着不断变高的电梯井看着,终于,十分钟过去,电梯也缓缓减速,最终伴随着一阵摇晃停了下来。

    一行人很快地把车子开出了塔底的城市,这一圈市区尽管总面积远远大于巨塔之上的城市,但交通上却要方便无数倍。驶过阴影外的那圈高楼大厦,再开出外面一圈住满了中产阶级的郊区之后,迎接他们的便是巨塔之谷广阔的红色土地,和一直绵延到远处的,或屹立或崩塌的其他巨塔遗迹。

    天色渐晚,巨大的夜神星已经在夜幕中发出了迷离而夺目的紫色光芒,其上的气旋斑纹和风暴在万里无云之时显得格外清晰。巴克维奇开着房车找到一间巨大的停车场,准备在这里安顿下来。

    “啥?我们要住停车场?”

    “停一晚的钱比找汽车旅馆便宜,何况我弄这辆车的目的就是为了省旅馆钱——将就将就吧大小姐,我没把您丢在外面就不错了。要知道我国处理走失儿童的机构可是非常强大的。”

    拉比利昂急了:

    “喂!”

    巴克维奇没搭理她,拿了包烟走到外面,衔在嘴里点着。

    “二层有干湿两用浴室和一个小房间,备用的浴巾在墙上的柜子里,洗好了澡就去睡觉,别出风头。”

    “……”

    拉比利昂努着嘴看了他好一阵,接着才乖乖地走上楼去。

    巴克维奇望着奥罗拉壮丽的夜空,开始整理起陈星火这个不速之客的记忆来——毕竟,现在的他即是巴克维奇.努宾斯,也一样是陈星火,这个来自原初世界的人类。

    陈星火来自一颗叫作地球的行星,也就是奥罗拉传说中的原初世界。按照他的记忆,在他搭乘一艘巨大的飞船离开地球时,人类在地球上已经拥有了将近七八千年的文明史。

    他离开地球,执行联合国太空计划的第三号任务,前往离地球大约三百三十光年之外的世界执行任务。陈星火来自一个叫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大国,是原初世界上最强大也是最古老的文明之一。

    因为他的记忆有缺损,地球和奥罗拉之间的相对坐标,他已经全然想不起来了。

    陈星火在耗费上千年的航行之后抵达了奥罗拉,随后便开始了自己主任科学家的工作——他所负责的是行星地球化工程,换句话说,如今奥罗拉的生态环境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顺应人类的生存而创造的。如果没有巨塔这样的远古机械,奥罗拉可能连土豆都种不了。

    至于因为岩层秘素能源诞生的梅尔人和不知起源为何的龙族,陈星火关于他们的记忆也是一片空白。

    陈星火在执行一次例行的飞船巡视任务时因为遭遇陨石雨而坠落,在飞船爆炸时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再次苏醒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巴克维奇的意识里,成了和后者一心同体的人格。

    ——

    巴克维奇抽着烟回想完陈星火的种种经历之后,才踱步往停车场深处走去。在此泊车的不少是到附近小镇游玩的游客,其中还能见到西岸大陆有着茶色头发和绿眼睛的梅尔人,和大洋之东的龙裔——他们的尖耳朵、脸颊上的鳞片和脑袋上的犄角实在是再惹眼不过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巴克维奇突然隐隐地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远远向他走来的一个银发白衣女子,此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刺骨的冰冷,哪怕她是个体温正常的人,也足以让和她擦肩而过的巴克维奇打起寒战。

    当巴克维奇望向这位美丽的白衣小姐时,她也同样用那双锐利的碧蓝色眸子回望了自己。

    有那么一刻,巴克维奇差点就伸手去摸大衣内侧的标量銃了,但一时到来的理性救了他。

    ——现在还不能这么做,万一人家只是个路人,或者是个能够杀人于无形的秘术大师呢?

    之后,巴克维奇选择绕行一圈,从别的路线返回自己的房车。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从自己身后的货运卡车顶上,一个拿着刺刀的龙人从天而降,直取巴克维奇的咽喉而来——!

    曾经的军旅生涯为他培养了一身奇怪的肌肉记忆,包括在这时起作用的那种本能。他一个闪身,一把拧住那个龙人的胳膊,将他摔在地上后便反向用力折断了这家伙的手臂。

    龙人发出一声闷哼,但是并没有叫出来。他接着迅速用那只空出来的手探向大腿处的手枪,但掌握主动权的巴克维奇显然要快些——黑发男人顺手抽出大衣里的标量銃,将两发集束的热能分别打在了这家伙的左手和侧腹。

    “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时巴克维奇才看清楚这个人手指上的那枚纹有尖顶城堡的戒指——要塞联邦的审判部队,和早上那帮子是同一批人。

    趁着四下无人,巴克维奇赶紧把这家伙拖进了卡车和一辆面包车的空隙里。

    “说……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暗杀我?老子是无辜的好不?!”

    “不……嘿嘿,你还不知道吗?你被那个女神缠上之后,就再也别想回到以前的世界了——巴克维奇.努宾斯……呜呕!”

    这个金发龙人吐出一口鲜血,之后他看着自己汩汩流血的腹部,强撑着说:“你……最好快点过去……我那帮战友们和维希长老……很快就会结果掉拉比利昂这个叛徒的……”

    说完他便脑袋一歪,死掉了。

    巴克维奇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此时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伸手替这家伙瞑了目,接着便冲到停车场大道上,一路狂奔而去。

    此时从房车的方向已经传来了好几声巨大的尖叫——幸好那不是拉比利昂的声音,巴克维奇边跑边想。

    当然,她大概也不是乱喊乱叫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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