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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一片油柏树和干枯的蒿草,这一旦点着,整片山估计今天要报销。
我仿佛看见那团火球内出现一张人脸,对,我认识他,那是村长的脸。
我看见村长面部朝上躺在冰冷的河水里,河水已经结冰,整个人被冻住,头顶一个手指大小的洞,正给出流淌着紫红色的液体。
“邪琴。”
听见父亲大叫一声,我的思绪这才拉了回来。
看见我恐惧的脸,失魂落魄跪在地上没了反应,“邪琴,你怎么了?”
声音中带着哭泣,“村长,村长死在河里了。”
那团火球已经落在地上,多了一团燃烧过后的灰,风轻轻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
突然,身后喊叫声一片。
“快来人啊,失火了。”
我扭头,那是邵家祖坟。
邵家祖坟上干柴已经燃起,火焰将枯枝烧的噼里啪啦响,邵柏儿子被烟熏的满脸流泪,脱去棉袄,拼命的扑打着来势汹汹的火焰。
其他村民也急了,这凤凰山不止一家祖坟,也都脱去外套站在邵家的坟头上扑打。
看着自家祖坟被这么多人踩踏,心里万般怒火的邵柏儿子也没辙,这总比一把火全都烧掉强吧。
我和父亲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火苗吞噬人群,父亲嘴角微微上翘。
父亲领着我绕过邵家祖坟,钻进一条小道,回了家。
火是被及时扑灭了,只不过,邵家的祖坟千疮百孔。
这个年,邵家恐怕是过不下长了。
自从邵家祖坟被烧后,墓碑被烟熏的黑一坨,白一坨,青一坨,彻底变成大花脸。
而之后一段日子,邵家大门紧闭,不见邵家任何人出入。
村里人议论纷纷,说邵柏这次恐怕摊上大事。
一时间仿佛大家都知道他贪污了村里修公路赔的补偿款,但没有人知道这笔补偿款是跟我家有关。
父亲从来没有跟人讲村长与我家的事情。
不过,也有的人说,邵柏上头有人,肯定周旋周旋就回来了。
大家都没说对,正月十五那天,邵家的大门开了,全村人都知道邵柏回来,但邵柏只是因为证据不足,赞放回家,必须保证随传随到而已。
当天晚上,邵柏儿子还买了一车的烟花回来庆祝,引的全村男女老少都去看。
放烟花的地就在选在修了一半的公路上,这仿佛是专程给父亲看的。
父亲晚上没去看烟花,而是在家把那款汉白玉料子的墓碑完成。
倒是我兴高采烈的跑去,父亲并没有阻拦。
凌冽的寒风如同扇巴掌一样拍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妇女姑娘用头巾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出门前包裹的围巾我嫌它捂住喉鼻呼吸不畅,干脆搭在肩上,带着一双合指棉手套,奔向公路,那以前是我们家的地。
到地方后,面目已经冻青,一股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那双眼睛又出现在我身后。
我回头看了一眼,大家都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啾啾啾啾……啪!咚!
烟花已经开始,全场喝彩,哪里见过这么宏大的烟花。
再次猛然回头,邵柏就站在我身后,与我面对面。
“邵,邵,邵伯伯。”
我磕磕巴巴,再看其他人,他们都在认真的观看烟火。
邵柏脸色苍白,仿佛大病一场,在微弱的月光下显的有些诡异。
这么冷的天,他肩膀上连条围巾都没,身上的皮大衣如同钢盔一样,看见他袖口生长出来的白毛,才知道衣服是冻的结了冰。
那条用毛线织的耳挂子,由下巴往上戴,只不过邵村长却把他挂在肩膀,已经谢顶的头型,两侧的头发还算茂盛,可在两侧却也生长着白毛。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看了我一分钟。
“郎邪琴,快,快跟我去捡炮筒子。”一听捡炮筒子,撒丫子跑过去。
这炮筒子是烟花放完剩下的筒子,那玩意是用硬纸做的,可以换钱。
不光是小孩捡,有些大人也很讨厌,仗着自己身体好,腿长,有点面子,总是不给小孩留几个。
不过,今天没一个大人跟我们抢,几十个炮筒子全被我们分掉,好家伙,这最少能换个十几块钱,那对我们来说,可是天文数字,可发财了。
就当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坐在炮筒子上,如同坐在钱堆上一样,邵家炸开了锅。
邵柏失踪了。
听见有大人喊,“你们几个孩子,赶紧往回走。”
我哼哼一笑,冲着他们翘翘鼻子,喊道,“骗人,我刚才还见邵村长,怎么可能失踪呢,别以为我们人小,就好骗。”大家伙哈哈大笑,谁也不相信这个我们自以为是的谎言。
邵家儿子只顾着给老子庆祝,忙前忙后,没想到,老子失踪了。
第二天,我们这帮孩子玩的时候,发现邵柏。
我无法相信,邵柏的死状竟然与我那天看见的一模一样。
公路旁的河道,邵柏正面躺在河里,全身长满白毛,那是因为身体被冻在冰块里。
头顶有一个手指般粗细的洞,给出流着紫红色的液体。
脸色煞白,耳挂子挂在肩膀,已经与身体冻在一起,这不是我昨天晚上看见的景象?
事情的调查结果很迅速,因为在邵柏家里发现一滩被烧毁的文件,初步认定是畏罪自杀。
不过有一点目前无法证明,头顶那个洞是直接死亡的原因,但不知这个洞是如何形成。
这半个月来连续发生的诡异事情我告诉了父亲,本以为父亲会很吃惊,没想到,父亲异常冷静,只是淡淡的说道,“习惯就好。”
随后脸色多了几分喜悦,“后天就要开学了,走,老爸今天带你去城里吃顿好的。”
去城里,别提有多开心,因为去了城里,就可以看见母亲和姐姐。
虽然,从我出生到现在,我只是为数不多的见过几次亲生母亲,她的眼里饱含泪水,塞给我些钱和东西就又匆匆离去。
我不止一次问过父亲,姐姐和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他只会拿起篆刻刀,轻轻的说道,“这把刀给她的只有恐惧和折磨。”
我不能理解,天下刻碑匠那么多,为什么我们郎家就与众不同。
父亲回答我的只是一句话,“你还小。”
去城里的公共汽车一天只有两趟,早晚各一趟,我们一般都是早上去,晚上回来。
天还没亮就要出门乘车,唯独只有出门的时候,我起床是不用人叫的。
父亲将一些家具打包装在工具箱里带着,他这是要去城里打磨一下。
我锁上大门,清晨山里的寒风差点给我撞倒,早早的来到路边等候。
这两天进城的人很多,虽然车内没有空调,但没一会儿便很暖和,也许是刚过完年的缘故,车内一股别样的味道,时不时的还会听见几声奇特的响声,引来的是一群人的捂鼻和憋气。
我坐在父亲的怀里,享受着坐车的乐趣。
“哎,你们知不知道,北王村村长邵柏的事?”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人听了出来,这真应了那句,
车上有几个人议论起来,这几个人应该是我们上面那个镇的,并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