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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刚好是晚上八点的时间,很多老少年轻都到江边来散步聊天,尤其是年轻的小情侣或者小夫妻。
乔蔓挽着沈怡安的手臂,两个人随意地选了个方向,慢慢地往前走。江风吹拂在脸上,丝丝凉意,说不出的舒服。
沉默了一会儿,乔蔓突然一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这么纠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的。”
沈怡安停下脚步,转头跟她面对面站着。虽然江边一路都是路灯,可在灯光下,倒也看不出乔蔓黝黑的肤色,只是削尖的下巴特别明显。
她抓住乔蔓的双手,心底思绪千回百转。
“蔓蔓,你跟沐大哥,真的就这么完蛋了吗?”
乔蔓耸了耸肩头,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只有眼里闪过一抹快得来不及捕捉的伤感。
“不然呢?你以为这是小说或者电视剧,女主角离开了八年,男主角还在那傻傻地等着,女主角也始终心心念念着男主角吗?亲爱的,电视剧和小说那用的都是夸张手法,实际上,人类并没有那么长情。再深的爱情,一旦分开了,也会被岁月慢慢地淡化。最终,他们还是会各自再嫁再娶的。”
沈怡安一时哑口无言。这话虽然有点刺耳,但又何尝不是事实?
乔蔓又笑嘻嘻地问道:“你干嘛一定要我跟他在一起?怎么,怕我嫁不出去啊?”
“当然不是。”沈怡安伸出手,帮她把在脸颊边飞舞的几缕发丝放回脑后,别好。“蔓蔓,我只是觉得沐大哥是个很不错的人。你们要是能在一起,他一定会对你很好的。你们好不容易才有了感情才走到一起,就这样结束了,确实太可惜了。”
乔蔓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故意甩着两条手臂走到护栏边上。她将两条手臂搭在护栏上,人要往上趴。
“嗯,这风真舒服!不过比起山里的风,还是差了一点。那里的风吹过来,你会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要舒展开来,甚至感觉到有点清甜。”
沈怡安慢慢地走过去,学着她的样子,也趴在了护栏上。
“我之前还想去那里找你的。不过萧平安太小了,而且那时候他身体很不好。我要是带着跑,怕他不适应,会生病。把他扔在家里,我又不放心,就没去。”
乔蔓笑着拥抱她。“你啊,就跟个老妈子似的,总把我当女儿。没事儿就这个担心那个忧心,我有那么让人不放心吗?”
“我不是把你当女儿,你本来就是我妹妹。我牵挂你,不是很正常的吗?”
“是是是,我的好姐姐。”
乔蔓脑袋一歪,靠在沈怡安的肩头上。
“亲爱的,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担心我嫁不出去。我家里人也是这样。但其实不用怕的,我的行情还不至于那么差。就算真的嫁不出去,我自己也可以活得很精彩,怕什么?”
“我相信,但是......我总是希望能有一个可靠的男人陪着你,疼爱你,你们幸福地过一辈子。这跟你的性子是不是独立,能力够不够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只要是个人,就总有疲惫和孤单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就需要有个人把你搂在怀里护着。蔓蔓,我特别怕你一个人孤单无助的时候也只能自己咬牙撑着。每当想到那种情形,我都会很着急。”
“不用着急,我很好,真的。而且,我从来都没有终生不嫁的想法。事实上,我的婚姻观并不悲观。我只是还没等到那个适合我,并且能一辈子陪伴我左右的男人而已。”
那沐大哥呢?他也不适合吗?
沈怡安在心里想着,嘴上到底没有说出来。蔓蔓装得再轻松愉快,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乔蔓突然站直了,背靠在护栏上,侧头含笑看着她。
“你是不是特别想问,沐霖是不是那个男人?亲爱的,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不是。我不否认,我曾经以为他是的。但事实证明,他真的不是。”
“就因为他家里反对吗?那只是他父母的态度,他还是真在乎你的。当初你一走了之,他疯了似的找你,还特别自责。”
乔蔓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抿着嘴唇,倔强地笑。
“我相信,真的。我也知道,他是真的对我好。可是亲爱的,人活在世上是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和眼光的。我们可以不在乎旁人,但是那些至亲的人呢?难道真的也可以置之不理么?”
“沐大哥未必不能说服他的家人,不是吗?”
乔蔓终于摇摇头,笑容微微泛苦。
“很难,很难。安安,你看,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江城公安局的局长了。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我是什么?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女人,而且还有过那样的黑历史。这样一个女人,怎么能跟他在一起?”
“那你不叫黑历史。你又不是那种女人,只是——”
“安安,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一个男人的床照被爆出来了,全世界都看到了,你明白吗?你现在也是为人母亲的人了,萧平安将来找这样一个女人,你能接受吗?即便你现在说能,将来你也未必真能做到,你明白吗?”
沈怡安再次哑口无言。做父母的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当然也觉得他该配最好的人!
乔蔓转过头,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你知道吗?我原本就觉得自己跟沐霖并不般配,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事实上,我早料到会有分开的那一天。这不是消极,这是清醒。当然,我意志还是不够坚定,否则我应该一开始就坚定地拒绝他,而不是来这么一段昙花一现般的恋情。”
“不,蔓蔓,你没有错。一对男女互相喜欢,本来就应该好好地在一起。什么身份地位,什么家境悬殊,都不是问题。”
乔蔓又笑了,显然不赞同。因为,她曾经也这么天真地以为过。但事实证明,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亲爱的,我明白你的想法,毕竟你也嫁了一个叱咤风云的大总裁。在外人看来,你也是个嫁入豪门的灰姑娘。但其实不是的,因为萧子腾他曾经也是个草根,他所吃过的苦头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多!他看起来特别冷酷霸道,可其实他其实从来没把自己看成是一个高人一等的贵族,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的贵公子。最重要的是,他父母双亡,他自己也足够强大,压根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否则的话,你就会明白地位悬殊的一对男女在一起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可是,我觉得沐大哥也是个内心强大的男人。他可以挺住的。”
“但我挺不住。亲爱的,是我挺不住,知道吗?”
沈怡安怔怔地看着她,然后一把抱住她,紧紧的。
乔蔓趴在她肩头上,眨了眨眼睛,两滴清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
“你知道吗?那天,一个打扮得端庄大方、一身贵气的中年妇女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说她是沐霖的母亲时,我整个脑袋只剩下一片空白。我以为沐霖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已经很厉害了,可我没想到他的家庭背景居然那么雄厚!”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只要她往你面前一站,就能让你自惭形愧。很显然,沐霖的母亲就是这种人。
“亲爱的,你知道他们家什么背景吗?”
沈怡安摇摇头。她从来没问过三哥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更不可能去问沐霖。
“他们家是军人世家,他爸爸是个叱咤风云的将军!你想想,我们国家姓沐的将军,还有谁?”
沈怡安也禁不住倒抽一口气。
乔蔓呵呵地笑,道:“吓到了吧?其实,那天他母亲也没怎么羞辱我,只不过是让我看清现实罢了。安安,这样的家庭,除非他们一开始就主动接纳我了。否则,我是绝对不敢往里挤的,哪怕最后他们真的会妥协!人生苦短,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只为争取他们的认可。如果他们不肯认可我,那么沐霖对我的感情再深,也会再争吵里消耗殆尽的。我不愿意走到那一天,我宁愿保留一点美好的回忆。”
沈怡安不得不承认,乔蔓的想法很成熟。
我们总在电视或者小说里看到,灰姑娘为了跟王子在一起,拼了命地努力,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委屈。最后终于成功地得到了王子家里人的认可,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那真的只是故事,而且童话故事。现实生活中,门第的跨越真的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情,而且往往会以失败告终。
就像乔蔓说的,就算沐霖家里人最后真的妥协了,他们也许已经精疲力尽了。到那个时候,他们还有什么心情去享受胜利的果实?
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根本撑不到那一天,就已经在矛盾丛生和争吵冷战中分道扬镳了。到那时候,爱情没有了,有的恐怕只是心灰意冷甚至怨恨。
乔蔓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沈怡安的肩头。“行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咱们都别提了。还有,你也不要太担心我。那个会陪我一辈子的男人,一定会出现的!”
说完,她粲然一笑。
沈怡安也跟着笑了,重重地点头。“嗯,一定会的。”
“走吧,咱们继续往前走走。”
只是,他们走了没两步,就迎面碰到了一个挺拔如剑的身影。
那不是别人,正是她们刚刚讨论过的故事里的男主角,沐霖。
乔蔓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沈怡安。
沈怡安摇摇头。这真不关我的事,很可能是萧子腾通知的他!
正想着,乔蔓已经绽开笑容,落落大方地打招呼。“沐大哥,好久不见。”
两个人在一起之前,乔蔓也跟沈怡安一样称呼沐霖为沐大哥。
“好久不见。”
沈怡安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沐大哥,蔓蔓,你们两聊吧。我回去看看小家伙睡了没有,他睡觉前会找妈妈。”
不等他们回答,她赶紧撒腿跑了。
回到家里,萧子腾正陪着萧平安在垫子上摆弄玩具。父子两全程几乎没有交流,但是配合默契,气氛也出奇地好。
“怎么回来了?”
“沐大哥来了。是你通知他的吧?小心蔓蔓跟你算账。”
沈怡安朝他挥了挥小拳头,眉眼仍是笑的。
她觉得,萧子腾这事儿做得忒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