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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不怕死。”亚力克嘲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一丝揶揄。
纳薇睁开眼睛,转头望过去,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中,双手双脚紧紧地缠住他,像一只八爪鱼。想到他说的话,她脸上一红,立即松了劲道。
两人此刻正躺在卡车集装箱的顶部,已经远离了危险,在高速公路上飞奔。
风声在耳边划过,她深吸了一口,平稳下心情,道,“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里?”
纳薇摇头,心中茫然,天大地大,却哪儿都不是她的归宿。
亚力克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既然没地方去,那就跟我走吧。”
纳薇咬着嘴唇,没说话。
亚力克把她的缄默当成了默认,一锤定音,他伸手去掏手机,却不料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口,不免痛的龇牙咧嘴。
他身上中了枪,还不止一枪,外套都已经被血淋透了。更悲惨的是,似乎断了一根肋骨。
纳薇看着他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刚才沉醉在惊恐中没有意识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沾到了血迹。那股浓烈的的血腥味,让她反胃,一个忍不住,她转过头连连干呕起来。
“真没用!”亚力克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这是在骂谁。动不了索性也不动了,平躺在集装箱上。刚刚是吊着一口气,所以不觉得怎么疼,现在危险过去,浑身上下就像被卡车碾了似的。
他暗骂一声,闭目养神。
纳薇见他躺着不动,脸色苍白,心中又急又怕,忙拍着他的脸,心乱如麻地叫道,“喂,你别睡过去啊!”
亚力克伸手握住她的手,呼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在星光下尤其清澈,“怎么,怕我会死?”
纳薇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亚力克笑了起来,“放心,我是九命猫,死不了。”
纳薇的目光飞快地掠过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道,“伤的那么重,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亚力克道,“没开玩笑。小时候有一次雪崩,我们在山洞里呆了整整六天五夜。洞口被雪堵死,谁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偏偏被我死里逃生。”
他的过去纳薇不是不好奇,而是不敢打探,总觉得那里埋葬着什么,她低下头去,笑声问,“你还有个哥哥?”
亚力克眼珠子一转,转到她身上,纳薇心脏重重一跳。
他勾起嘴角,道,“怎么,想窥探我的秘密?”
纳薇不敢接话,把头要成拨浪鼓,那点点好奇也被掐灭在摇篮里。
也许是受了重伤,亚力克没力气再发火,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的哥哥就是安德亚斯,我们是双胞胎亲兄弟。”
纳薇嗯了一声。
亚力克本想说什么,可念头一转,又将话头吞了下去。他指了指自己的裤袋,道,“帮我把手机拿出来。”
纳薇乖巧地照办。
亚力克找出ken的电话,按下通话键,不多时,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是我。”
“亚力克?你去哪里了,我正找你,出大事!”
中气十足,高分贝的嗓音震的手机喇叭隐隐发颤,亚力克嫌弃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拿远了几寸。
继续道,“自从你那一批货炸了后,黑红两派就正式撕破脸了,这几天国王病重,现在曼谷乱的不成样子。”
亚力克哦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又道,“他们已经知道那于仁港是你的阴谋,估计拔达峰他们不会放过你。我得到最新消息,他们和国外黑帮势力勾结在一起,要搞一次大的,你千万得小心。”
亚力克扬起眉头,哼笑,“你的提醒来晚了。”
一惊,急忙问,“怎么了?难道你……”
亚力克打断他道,“中了两枪,肋骨断了几根。不过幸好命大,没死成。”
怔了怔,“你不是去旅游了?怎么会?”
那是因为纳薇怀孕,他们提前结束了旅程,并打算离开泰国回丹麦。不过,亚力克没兴趣解释地那么细,只是模棱两可地道,“说什么废话,还不派人过来。老子快疼死了。”
听了眉心一跳,忙问,“你现在在哪里?”
亚力克没好气,“你不会自己定位。给你十分钟,老子多疼一秒,将来这笔账就都算在你身上!”
对于亚力克,ken也真心是没脾气了,自知欠了他一个人情,只好低声下气地赔笑,“那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派人过来!”
亚力克将电话甩上,低声嘟囔一句,“都是一群废物!”
因为肩上胸口上都有伤口,他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最后还是把脑袋靠在纳薇腿上,才渐渐地平息了怒火。
他伸手拉住纳薇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示意她替自己按摩。
月光倾泻大地,温柔了他脸上的线条,他的眼睫毛长长地覆盖在脸上,在面颊上留下两道阴影。
他长相英俊,五官立体有型,薄唇如翼,一双眼睛精锐有神,再配上高挑的身材,也称得上是上帝的杰作了。
纳薇看着他,在心底叹息,遇上他不知道是缘还是劫。
她的手在他额头轻柔地捏动,一股来自于女人的香气钻入他的鼻间,让他感到异常的安宁,仿佛身上的枪伤也不那么疼了。
他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道,“纳薇,你跟我走吧。”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纳薇惊诧地低下头望向他,亚力克并没有睁眼,而是平稳地躺在哪里。
“去哪里?”
她以为他会说丹麦,然而一阵沉默后,亚力克道,“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纳薇沉默。
亚力克拉住她的手,道,“别选择那个人,他保护不了你,也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纳薇忍不住问,“那你能怎么保护我?又能给我什么承诺?”
说这句话时,她是带着几丝恨意的,要不是他,她怎么会屡次陷入危险中?
亚力克睁开眼睛望向天空,竟然认真地考虑其她的话来,想了半天,最终耸了耸肩,承认,“好吧,我也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不过,至少我的心是完整的……”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话端却被头顶突如其来的巨响吞没,两人下意识的抬头,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架军用直升飞机。轰隆隆的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惊动了黑夜,与此同时,亚力克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
接通后,ken在那边扯着嗓子叫道,“亚力克,看见了没?”
亚力克抬起头,隐隐瞧见半空中的直升飞机机舱中有人在向她招手,道,“想办法拦截住这辆卡车。”
转头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直升飞机射了一束光芒下来,照在卡车前方的公路上,强令司机停车。
不知情的司机在发现自己被包围的同时,吓了一大跳,生怕被子弹打成窟窿,急忙一脚踩住刹车,稳稳妥妥地停在了旁边的安全地带。
派人将亚力克转移到了直升飞机,指着纳薇问,“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亚力克笑问,“你说呢。”
二话不说,对着手下下令,“一起带走。”
***
将亚力克转入曼谷最好的军医院,当天就安排了外科医生,替他动手术。
取子弹接骨,这个手术并不繁琐,整个过程前后不超过两个小时。纳薇没地方可去,便坐在外面等。期间,ken来过一次,陪她坐了一会儿。
对于纳薇,ken是知根究底的。倒不是看不起,而是不能理解,不过是个女人,换谁不可以,亚力克何必这么认真。
纳薇和ken没有共同语言,所以只是拘谨地坐在一边数时间,两人各自想了一会儿心事,ken突然问,“你爱亚力克吗?”
纳薇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
笑道,“你别紧张,我就是好奇。像他这样的人,对你也算是真爱了吧。你要是不爱上他,实在对不起观众。”
纳薇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懂什么叫□□吗?”
一本正经,“以前是不太明白,不过看见亚力克,我就似乎开始懂了。”
纳薇不禁辩解,“除了欺负我,他做了些什么?”
啧啧摇头,“见过没良心的,但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没良心的。他为了你可是不惜和拔达峰家族撕破脸,甚至还要将对方赶尽杀绝。”
“难道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叹了口气,“他是个外国人,和黑红两派都没有直接利益冲突。他能和我们红派做生意,当然也能和他们黑派。如果不是乍仑曾对你做出那种事,今天他于我指不定是敌是友呢。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你。”
纳薇脸上无动于衷,但心里却多多少少泛起了一丝涟漪,不管她承认与否,亚力克这个人的形象都在她的心目中不知不觉中慢慢改变。
上下打量了纳薇几眼,突然道,“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方景龙的男人?”
纳薇一怔,下意识的抬头。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便道,“乍仑被人枪杀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惊动上头,现在拔达峰家族疯了似的要寻找杀手。那个宴会里的人都被扣留起来,方景龙自称是你的父亲,说想和你见一面……”
纳薇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我不认识他。”
的脸上闪过惊讶,犹豫半晌还是道,“他还说,乍仑之死和你有关。”
纳薇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疾口否认道,“胡说八道!”
瞥了一眼过去,道,“现在他人扣留在警察局,你也知道警局是黑派的地盘,如果这话传到拔达峰的耳朵里,恐怕他们不会放过你。”
纳薇想到昨天的那一幕,不由又惊又怒,口不择言地道,“乍仑明明是他自己作死,和我无关!”
眯起眼睛,“这么说,你看到凶手了?”
纳薇犹豫着没开口。
神色严肃地道,“拔达峰的独生儿子惨死,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是想把自己摘清楚,最好还是实话实说。”
“当时太乱,我没有看清凶手的脸。”纳薇停顿了下,道,“但是我能肯定,他们和那群香港人不是一路人。”
“你怎么知道?”
纳薇苦笑,“直觉。因为凶手的目标只是乍仑,并没有为难我。而那群香港人是来找乍仑的,并且想一举铲除我和亚力克。”
仔细打量了眼纳薇,觉得她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就没再追问。
时间在之间弹过,终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亚力克被推了出来。因为麻醉尚未消退,他还在昏睡中,纳薇向前一步,问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道,“子弹没伤到要害,不碍事。”
“那肋骨呢?”
“没有插到内脏,我已经做了处理,休息个把月就会完全恢复。”
纳薇松了口气。
起身道,“既然他没事,我就走了。”
纳薇惊讶,“你不进去看看他?”
“昏迷着看毛?等他醒了后,有的是机会。”他停顿了下,又道,“更何况,我还要替你们擦屁股。”
这话虽然说得不雅,却是实话,纳薇带着几分愧疚,几分感激地到了声谢。
随意地挥手,“谢什么谢?”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话锋一转,问,“听说你怀孕了?”
纳薇没想到消息流转的那么快,正在想要不要承认,就听到他在那里吊儿郎当地说,“要是真想感谢我,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后送给我。如何?”
纳薇立即警戒地地后退一步,ken大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