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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月上车后一直看着容景,见他也瘦了一圈,撇撇嘴,嘲笑道:“去哪里了?没去干什么好事儿吧?身子骨都整瘦了!这很容易让人怀疑你是去了那种地方鬼混,被掏空了身子回来。”
容景淡淡瞟了云浅月一眼,“我让你看我书房的藏书,这半个月你废寝忘食就看了这么个龌龊的思想进了脑子?我真怀疑你到底看没看那些书。”
“自然是都看了,你那书房的藏书也不过尔尔,对我这种天才的脑子来说是小菜一碟!没想到吧?本姑娘要不要倒背如流给你看看?”云浅月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看你都看完了也是混沌,白生了一副过目不忘的本事。”容景不以为然。
云浅月领教过太多这家伙的毒嘴毒舌,如今这一句小小的贬低自然不会将她气住,她哼了一声,“你那是嫉妒!”
“好,算我嫉妒!那我考考你如何?”容景看着云浅月,眸光微闪。
“随便考!”云浅月摩拳擦掌,就不信这个家伙能难得住她。
“张员外家的那只母鸡最后到底被谁偷了?你可知道?”容景温声开口。
云浅月一愣:张员外家的那只母鸡最后到底被谁偷了,她怎么知道?哪个张员外?她看着容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叱道:“你这叫什么问题?”
“小人书张员外趣事传记第十三册最后一页就有写到张员外家的那只母鸡最后到底被谁偷了,你如今答不出来,还敢说你都看完了?”容景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顿时有一种想拿块豆腐撞墙的冲动,她看着容景一脸黑线,半晌无语。
“还有何话说?”容景笑问。
“我本来会全部看完的,就剩下最后几本小人书了,谁知道那个容……算了,我就是没看完你能将我如何?”云浅月撇开脸,无话可说。想起昨日在容景书房见到那个容枫以及他当时的神色和最后那句话,就觉得心里发闷,隐隐头疼。
容景看着云浅月,眼睛忽然眯了眯,须臾,他身子懒懒地倚靠在车壁上,温和的声音忽然转淡,“我能将你如何?呵……”
云浅月觉得容景这语气不对,她转头看去,见他闭上眼睛,面色清淡冷漠,一副不欲再理她的样子。她蹙了蹙眉,也靠着车壁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穿街而过。今日的大街异常热闹,清晨刚起,百姓们就三五一群、七八一伙地聚在一起谈论今日参加武状元大会的人,纷纷押注,猜测谁人最有可能成为今年的武状元。
云浅月听着车外隐隐传来的议论声,抬起眼皮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疏远的神色,便撇撇嘴,垂下眼皮。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住,外面传来夜轻染轻扬洒脱的声音,“小丫头在马车内吗?”
云浅月立即伸手挑开帘子,果然是夜轻染,此时他正站在车外。她一喜,只听夜轻染对她笑道:“我本来要去云王府接你的,但听说弱美人去了云王府,就没再跑去,提前来这里等你了。皇伯伯知道你喜欢这个,特意恩准你来了。小丫头,皇伯伯对你着实不错。”
“那是当然,怎么也要看在我祖姑婆婆、太姑婆婆、姑婆婆、姑姑都嫁入了皇家的份上,对我这个侄女好吧?皇上这个姑父哪里能是白叫的!”云浅月一见夜轻染,胸中郁气霎时一哄而散,笑着挑了挑眉。
“要是将你这话拿到皇伯伯跟前说,他不知道会是何表情!”夜轻染大笑一声,打量云浅月,皱眉道:“怎么瘦得这么厉害?听说你在荣王府和弱美人学识字,难道他不给你饭吃?”话落,他向车厢内看了一眼,云浅月挡着,他没看到容景。
“你不是也瘦了?军机大营也不给你饭吃?”云浅月回头瞟了容景一眼,见那家伙依然倚靠着车壁坐在车厢内,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她便又回过头来,见夜轻染一身紧身劲装,笑问道:“难道你今日还上场?夺武状元不成?”
“军机大营那伙食不提也罢,我是日日难以下咽,瘦了也不稀奇!”夜轻染提起军机大营的伙食,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听到云浅月的后半句话一扬眉,“自然!听说今年来参加这武状元大会的人可都是高手,这天圣京城何时也卧虎藏龙了?我七年没回京中来,如今此番回来自然要好好领教一番。本小王不能比别人差了去不是?”
“希望你能拿下那个武状元!”云浅月笑着点头。
“那是自然,你个小丫头就看着吧,到时候我将那把剑赢来给你如何?”夜轻染笑道。
“什么剑?”云浅月扬眉。
“碎雪!天下三把名剑之一。一直封存在皇伯伯的宝库中,今年皇伯伯拿了它来做头筹。这把剑轻盈,最适合女子,我赢来给你。”夜轻染道。
“好。那一定赢来给我。”云浅月想着:要是夜轻染真赢了给她,不要白不要。
“嗯!”夜轻染笑得自信满满,见云浅月趴在车辕上不动,对她招手,“还坐在车上做什么?走,我们进去!弱美人呢?怎么半天没出声?”
“他在抽疯呢!别理他!”云浅月抬脚就下车,她刚迈出一只脚,忽然后面一只手将她扒拉了回来。她一个不稳,惊呼一声,栽回了马车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后背传来微微的疼痛。她气恼地瞪着容景,“你拽我做什么?”
容景不看她,缓缓探身,慢悠悠下了马车。他脚落地,温和的声音传来,“抽疯了!”
云浅月顿时气血翻涌,本来已经起来的身子又栽了回去。
夜轻染哈哈大笑,“小丫头,我就说这个弱美人是披着羊皮的狼,你看,吃亏了吧?”
容景不冷不热地瞥了夜轻染一眼,“弦歌也参加武状元大会,你确定碎雪是你的?”
“好你个容景,故意和本小王过不去是不是?”夜轻染脸顿时一黑,随即又张扬地大笑,“弱美人,你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本小王这些天已经想出破解那招的招数了,你那招再也奈何不了我了。哈哈哈……”
“即便如此,你也不一定赢。”容景不以为然,回头对云浅月不客气地催促:“车板上长了芙蓉烧鱼吗?让你这么不想起来?”
云浅月腾地坐起身,一把挑开车帘跳下了车,恨恨地道:“没长芙蓉烧鱼,我看到长了一车的黑蘑菇,正想着都给它拔下来呢!”
容景挑眉,“我身上也长了黑蘑菇,你要不要也帮我拔下来?”
“我怕将我的手毒烂了,就在你身上留着吧!”云浅月用力地拍了两下身上的衣服。
容景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不再接话,转头看向前方。
云浅月也看向前方,只见前面不远处是一处三丈高的围墙围起的园子,门前是一副巨大的牌匾,牌匾上写着“校场”二字。门口有人在核查进入者的身份,围墙外驻扎了手握钩戟长矛的士兵,将这一处校场守得固若金汤。
她移开视线,只见不远处早已经停了不少车辆马匹,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子,最小的大约十几岁,最大的也就三十出头。她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便收回视线。
“走,我们进去!”夜轻染回头对云浅月和容景道。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还没停下,只听到夜天倾的声音响起,“本太子本来顺路去云王府要接上月妹妹一同来,没想到景世子先一步接了月妹妹。看来这些时日景世子和月妹妹一个教一个学,感情是极为好了?”
云浅月恍若未闻,继续向前走去。
容景停住脚步,看向夜天倾,淡淡一笑,“她顽皮不听管教,景的戒尺日日打在她手上,如何会感情极好?太子殿下莫要夸她了,她就是纨绔不化,如何教导也成不了大才。感情极好自然谈不上,她如今恨不得杀了我还差不多。”
云浅月脚步一顿,想着:这丫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他的戒尺何时日日打在她手上了?她在他的书房被关了半个月,连他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这也叫教?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对了,她和他感情好个屁,她当真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若是夜天倾在她心里是第一讨厌的人,容景当之无愧排在第二。
“哦?”夜天倾一怔,眸中的沉暗刹那间退去了一半,眸光看向云浅月。虽然只看到一个侧面,但还是见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容景,他顿时笑道:“月妹妹的确是顽皮了些,不过景世子大约也要求太高了些。她不同于其他女子,从小就不爱识字,如今硬逼迫着她学,她自然接受不了。如今我见她这些日子又瘦了。景世子不怜惜她,还是有人会心疼的。”
云浅月呕了一下:夜天倾最好别告诉她那个心疼她的人是他,她会吐死。
“古有‘闻鸡起舞’,有‘头悬梁锥刺股’,有‘牛角挂书’,有‘负薪读书’,有‘挟策读书’,有‘高凤流麦’,有‘温舒编蒲’,有‘凿壁偷光’,有‘映月读书’,有‘囊萤映雪’,有‘韦编三绝’,有‘下帷读书’,有‘焚膏继晷’,有‘十年窗下’……这等等典故由来哪一样不比打了她小小几戒尺要苦得多?若是才学习了几日仅仅是瘦了一些就让人心疼,那依景看,她还是不必学了,以后只管做一个无知妇人就成。”容景道。
云浅月抬眼望天。
夜天倾哈哈大笑,“果然是学富五车的景世子,这些典故也就景世子能信口拈来。是本太子怜惜月妹妹太苦有些心疼,不及景世子高瞻远瞩。”
云浅月想吐,但吐不出来:夜天倾别恶心死她才好!
“太子殿下过奖了!”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笑得温和。
“不知有景世子的教导,月妹妹这些日子可是学会了景世子的大才?”夜天倾说话间已经下了车,来到云浅月身边,偏头对她极为温柔地问道。
云浅月当没听见,也当没看到身边来了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