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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摇头道:“暂且也先不要。不确定的事,不必闹的大张旗鼓的,再者说这府里也不只有一个卿园而已,厨房给我预备什么,大嫂那里都知情,若她与白爷说了,在不留神过给伯爷,岂不也是说漏了嘴?到时候还倒叫伯爷误会怎么咱们不先与听他说了呢,不如先等十日,等大夫确诊了咱们在另提。”
卫二家的也知府中之事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寻常,前些日子因为个鳆鱼,白夫人都敢敲打夫人,好好的耿妈妈给换下去,又换上来个不知好歹的李婆子。且夫人住对月回来,照理说说身为客人的也该来拜见主人家,可白夫人从头装死到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似的。
到底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规矩,登不上高台盘!
柳妈妈知其中内情,见卫二家的对白夫人似乎也十分不喜。颔首道:“也好,那这些日就从饮食上暂且注意吧。夫人还想吐吗?”
“还是有些恶心,玉簪回来时买的海棠果和腌梅子还有呢,你们先拿来我吃。”
这样爱吃酸,必定是有了!
卫二家的笑眯眯的去端了小碟子来,伺候云想容吃梅子。
御书房中,皇帝面前铺开的白纸上以朱砂笔写了几个人的名字。
沈默存、云氏、邱正、孙氏、马氏。
他先以朱砂笔在“孙氏”二字上圈了个圈。又在“马氏”上打了个叉,后沉思时,在“沈默存”三个字下来回画了数道横线,最后似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重重的在五个人名上画了一个大叉。
“皇上,您?”尉迟凤鸣垂首站在龙书案边,疑惑的望着皇帝。
皇帝道:“这么说,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在孙氏哪里挨了打?如果为了个婢女沈默存就舍得动用一个埋藏许久的暗线,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是情况看来的确如此。”见皇帝不信,尉迟凤鸣语气略有些急切。
皇帝站起身,负手走到菱花格子窗边,似教导子侄那般的语气教导尉迟凤鸣:“你还年轻,当年那些事你也不尽数全知。朕之所以杀了沈从峦全家,就是因为朕无法忍受身边遍布了他的探子。只不过宫中之人不可能全数清理,只得清理了大部分,又换了一大批的新人来,慢慢的顶替了旧人的身份。
清理掉的那些人,朕不知谁是沈家的探子。留下的人中,朕也无法知道谁是效忠于沈家。沈家灭族时,沈默存侥幸逃脱这是朕的败笔。不过那时他才几岁?他身边就算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奴,也不可能知道沈从峦所有的暗线,也无法都告诉给他。所以现在即便是有暗探,沈默存能操控的人也少之又少。你说换做是你,有可能为了个女人的婢女,就动了自己一个在未来不一定何时就有大用处的人吗?”
“臣是不会,可沈默存他偏疼云氏……”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云氏容貌倾人城国,你打量朕不知道你的心思?”与其说是沈默存为了云氏动用了暗叹,他更怀疑皇后。只不知道马家为何要对付一个小小的孙美人,难不成孙美人知道了皇后的什么秘密?
“臣不敢。”尉迟凤鸣闻言,诚惶诚恐的跪下,“臣绝非因为一己之私才攻讦沈默存。”
皇帝莞尔,单手搀起尉迟凤鸣,道:“你对朕忠心耿耿,朕何曾不知?你喜欢什么女子,要怎么得到是你的自由。男人,年轻时也总有那么痴迷一个女子的时候,不受点伤也成长不成成熟的男人。”
“臣多谢皇上教诲。”尉迟凤鸣松了口气。
“此事八下里水落石出了。也不必在此事上纠结。不过死了个倒霉的女子罢了,不当什么。要紧的是朕吩咐你做的另一桩事,你可预备得了?”
尉迟凤鸣行礼道:“臣早已预备得了。”
“那就好。福建那边儿又有倭寇侵扰,不知死了多少老百姓了。闽王在京都住的也够久,是时候回去平寇了。”
“皇上说的是。请皇上放心,此事臣必当竭尽全力去办,确保万无一失。”
皇帝笑着拍了拍尉迟凤鸣的肩头,道:“你办事,朕自然是放心的。有你设计的那个东西,不成才怪了。”
皇帝的眼中冒着兴奋的光,让尉迟凤鸣看了立时觉得背脊冒寒气。经过孙美人之事,尉迟凤鸣仿佛更能看得清古代这些人实在比他认知的还要狠毒。枕边人死了就死了,不过如死了个猫儿狗儿一样,或许将来有一日他失去作用,会连孙美人的下场都不如……
同一时间承平伯府的书房中,楮天青气的脸上铁青,愤然砸了手边的一个雨过天晴的盖盅,拂袖就要出门去:“老夫这就去找夫人,今日宁可跟夫人同归于尽,也不能留她在四少爷身边继续祸害您下去!”
“褚先生息怒啊!”卫昆仑张开双臂拦在门前。任由楮天青左突又右冲,也说什么不准他出去。
小猴更是拉着楮天青的胳膊:“褚先生休要如此,您这样不是叫伯爷为难吗?!再者说夫人也没做错什么呀!”
“夫人没错,是老夫错了!”楮天青吹胡子瞪眼睛,回头瞪着沈奕昀,道:“当初老夫就不该听信四少爷的话,宁肯一头撞死在石狮子上也不该同意夫人进门!四少爷,您自个儿说,为了夫人一个女子,您动用多少不可动用的人了?那些人都是老侯爷辛辛苦苦埋下的暗线,是做大事的!可现在他们在做什么?啊?难道他们将脑袋捆在裤腰带上,为的就是陪着四少爷做傻事?还是说他们是为了夫人而活的?四少爷,您从前杀伐决断,多令人敬佩啊。现在怎么变的婆婆妈妈,整日围在女人裙子边,哪里是做大事的人!”
小猴闻言受不了的道:“褚先生未免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说爷!难道咱们自己人被欺负了,爷给报仇还不对?再者说了,如果爷冷心冷血的不讲人情,就做先生口中的什么大事,那不就不是爷了,跟狗皇帝有何差别了?”
“你!小猴崽子你懂个屁!”楮天青胡子一撅一撅骂人。
“你才是老顽固呢!”小猴蹦着高跟楮天青吵。
楮天青不愿意与小猴一个毛孩子动嘴皮子,看向沈奕,却见自家少爷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圈椅上,俊美面容无一丝表情,被他这样骂,好似也不生气。
楮天青突然觉得泄气。
他大张旗鼓的吵闹着要去找云氏,无非是想让沈奕昀记得往后不得在为了一个女子动用暗探,可现在看来,他一个谋士,自毁形象做出这种事来竟成了笑话。
楮天青摇着头,失落的道:“罢、罢、罢!老夫老了,看来不足为四少爷办事,也不适合在留在四少爷身边。这便告辞罢了。”
卫昆仑和小猴一听楮天青有离去之意,都慌忙的看向沈奕昀。
沈奕昀这抬起头平静的望着楮天青,道:“褚先生,你在担心什么?”
还问?
“我担心你被美色迷惑,只要吹点枕头风,你就忘乎所以,不惜让你的兄弟们去抛头颅洒热血,就为了美人一笑!”
沈奕昀自嘲道:“看来先生不是看不惯夫人,而是看不惯我,当我是周幽王了。”
“我……”楮天青语塞,道:“我并无此意。”
“那先生这般是为何?若我对先生说,我从来没有想做过什么大事,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护着咱们所有人的平安罢了,先生是否更会骂我胸无大志?”
“四少爷?”卫昆仑一愣。
沈奕昀站起身,道:“我父亲的想法,我不知道,毕竟他去时我还小,他也从未与我说过什么,但一个侯爷,能在皇帝身边安插满了眼线,难道只是为了自保?的确,皇上灭我全家满门,我恨,每一刻都恨不能立即手刃仇人,然万事皆有因果缘由。难道我兴兵作乱,就是真男儿所为?”
“难道不是?我看你分明安于现状,就想着围着个女人打转,打算忘记家仇了!”楮天青气的脸色发青。
“家仇我时刻不敢忘怀。可是褚先生可否想过,若真有那一日,又会有多少孩子如同当年的我一样流离失所,难道为了一己私仇搅的天下大乱,举刀兵之灾,害的无数家庭妻离子散母子分离,至人心惶惶死伤无数就是好的?”
沈奕昀平淡的一句话,问的楮天青心头剧震。
沈奕昀叹息道:“褚先生莫动怒,也断然不必为了皇上会怀疑我的事担忧。我既做了决定,就能断定皇上的那自付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的,我还没愚蠢到那种程度,不过我的话,也请先生再细想想。”
沈奕昀缓步走向书房门前,又停顿脚步,回头道:“家仇与大义之间,我实则也无从选择,只是想保护身边之人不受伤害才一步步壮大自己,至于其余的……褚先生或许将我想的太伟大了。夫人并非褚先生所想的那种女子,还请褚先生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