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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皇城肃穆,一连多日取消上朝,倒是马车一辆接一辆停在宫门前,都是进宫探视皇帝伤情的朝臣。睍莼璩晓
三天后,落云曦便接到宫中太后的凤旨,要她去慈宁宫晋见。
落云曦拿到凤旨后,算了算时间,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颜国公亲自过来送她,叮嘱了她几句进宫后要注意的事宜,并送了身旁极其伶俐的两名侍女给她,一名丁雯,一名丁英,生怕外孙女儿在皇宫里遭人欺负了。
落云曦坐着软轿到达慈宁宫,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还没下轿,里头便飞出两名宫女,大声叫道:“落小姐,快点,太后等着您!轹”
落云曦却不紧不慢地挪步下轿,淡淡问:“太后有急事吗?”
一名宫女见她慢腾腾的,忍不住说出实话:“太后腿脚不舒服,请落小姐去看看,不能耽搁!”
落云曦不再说话,跟着她们进去艨。
太后半倚在床头,脸色苍白,额头滚落着豆大的汗珠。
落云曦进来后,行了一个礼,眼光落到太后腿上,只见那掳起的裤腿下,红肿一片,正在膝盖的地方,一名宫女正轻轻拿手按|摩着,旁边立了三、四个太医,正束手无策。
“落神医,快请!”那名按|摩的宫女腿都蹲麻了,看见落云曦喜出望外,犹如见到救星般站了起来,一面拿丝帕去给太后擦汗。
几名御医看看落云曦,眉头不由紧蹙。
虽然九云神医现在已是名满天下,据说她的医术承了师父九曲指的真传,杜晴烟的顽疾就是由她治好的。
但是,没有亲眼所见,这几名御医也不是特别相信。
落云曦近前问道:“太后的腿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病的?”
太后闭上双眼不答,一旁的宫女代回道:“太后的腿自前天夜里就开始红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酸麻难堪。”
“哦,那几位御医大人,可有什么高见?”落云曦回过头,礼貌地请教御医。
御医们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苦着眉道:“目前确定是被虫蚁所咬,但具体是什么虫子并不知道。”
被虫子所咬?
落云曦心里万分好笑,却也很得意,姑奶奶下的毒,你们当然查不出来了!
她站在床前,为太后把脉,查看伤口,装出一幅冥思苦想的模样。
“中山王到!离王爷到,哲王爷到……”外间,太监尖细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不多时,门帘挑起,几道高大健挺拔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停在落云曦身旁,俯脸问道:“太后,可好些了?”
听到那令人心颤的声音,落云曦不由侧过头,瞥了男人一眼。
君澜风穿着一袭深蓝滚银边长衫,袖口绞着繁复精致的竹纹,极是优雅,他俊毅的面庞布着浓浓的担忧。
落云曦看来时,他也回望了她一眼,两人又撤了视线。
太后早睁开了眼,笑道:“澜风,离儿,你们几个不去守着皇上,来看哀家这个老太婆做什么?”
君澜风沉声道:“皇上的伤好多了,太子在那边照看着,倒是太后,这是怎么一回事?”
机灵的宫女立刻上前代太后回答了。
君澜风眉眼一冷:“前天夜里就红肿了,怎么到现在才说!”
那名宫女吓得跪了下来,陈情道:“奴婢有罪!一开始只是红了几处,我们都以为是蚊虫叮咬,慈宁宫每到夏天,蚊虫也是有的。太后更是念着皇帝伤势未好,怕他担心,不允我们出去碎嘴!”
太后“嗯”了一声,说道:“没想到今天早上就严重了,请了几名御医,都没有办法,只好将落神医找来了。”
现在确实严重,因为太后已经下不了床。
不过,落云曦心中还是挺佩服这太后的。
她下的毒,可不会是蚊虫叮咬这么简单,酸麻疼痛,可是相当难忍的。太后额上都是汗水,可她说话的模样却镇定自若,能混到这地位,应该也吃过不少苦。
“臣孙来看看吧。”站在后头的端木离说了一句,挤上前来。
落云曦让到一边,心里“扑通扑通”跳了几下,抬眼看了眼端木离。
端木离的眼光紧紧锁住太后的伤口,脸上划过质疑之色,替太后把过脉,他转头,看向落云曦,目光幽深。
“离王爷的医术也是极好的,想必能查出原因吧?”落云曦赶紧说道。
“你怎么看?”端木离反问她。
“臣女才疏学浅,看不出来。”落云曦说着一脸惭愧,叹口气,“得回去翻翻医书。”
端木离垂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光芒,思忖片刻道:“我也一时难以诊断。落神医,咱们出去商量下。”
落云曦点点头,先一步走出房。
君澜风看着端木离出去,再看看太后膝盖处的红肿,眉头深皱,冲着几个御医怒喝:“你们都用心一点,太后的这点小毛病都治不好,宫中还要你们干什么!”
那几个御医吓得跪成一团:“中山王息怒,太后息怒,臣们一定尽心尽力!”
“哼!都上前来商议办法!”君澜风甩开长袖,让出空间,几名御医立刻围了上来,一张脸早已苦大仇深了。
而君澜风则趁着这当口走了出去。
“师妹,你想要做什么?”端木离看着那张略显陌生的漂亮脸庞,不解地询问。
见他看出来了,落云曦也不再装,径直说道:“也没什么,太后得罪了我,只是想要她吃几天苦而已。”
端木离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良久喃喃道:“你胆子倒大,就不怕被看出来吗?”
“至少,宫里头的御医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的。”落云曦颇有自信地说道。
“师妹,你好像不是个记仇的人。”端木离狐疑地看着她。
记得从前,欺负落云曦的人多着去了,可没见她一一去报复啊,何况太后训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落云曦微挑眉头,嘴角生起笑意:“我不是个记仇的人?师兄,你还不了解你师妹吧!人敬我一尺,我还一丈,这就是我的性格!只不过,有时还得早,有时还得晚罢了。而太后,她敢打我男人的主意,那就是得罪定了我!”
“你男人?谁?”端木离嘴角轻抽,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是本王。”君澜风不知何时踱步过来,那张阴沉的脸庞此刻挂满笑意,握住落云曦的小手,满脸宠溺。
“不羞,谁说是你了!”落云曦瞪了他一眼。
君澜风不以为意,看向端木离,说道:“前几天晚上,太后密召曦儿进慈宁宫。”
“哦?有这样的事?”
“就在皇帝受伤那夜,曦儿两更天来的皇宫,原是想来看望我。按理说,太后不应该知道才是。”
“半夜去看你?”端木离脸色一黑。
君澜风眼角眉梢的得意掩也掩不住,深情地看向落云曦,说道:“那当然了,她知道本王夜里要守着皇帝,便来陪我。”
落云曦不喜欢他这样子在端木离面前得瑟,接过他的话头道:“我进宫后,御林军将我骗去了慈宁宫,内门还有太监接应,太后显然知道我进了宫。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派了人监视我。”
端木离猜明白了一些,问道:“是不是为了烟儿的事?”
“太后要我将中山王让给你们的好烟儿。”落云曦淡淡说道,“中山王他是一个人,不是一样东西,你说,这怎么让?”
端木离不语。
“还有你们的好烟儿也在,她劝我听太后的话,那就是说,她也很想我将君澜风让给她了。”
听着她一句接一句“你们的好烟儿”,端木离与君澜风的眉头都深深蹙了起来。
“烟儿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端木离不相信。
瞥了眼君澜风,后者也一脸深思。
落云曦知道他们不会相信,杜晴烟她做出的事情可要比这件小事出格得多,他们只怕更不能接受。
“算了,不说这个了,太后我已经惩罚到了,反正我是不想给她解毒的,师兄去吧。”
落云曦说完,抽出自己的手,快步朝宫外的方向走去。
“曦儿,这么快就走?”君澜风追上她。
“嗯,外公在家等着我,怕他着急。”
“我送你。”
看着两人远去,端木离微眯凤眸,转身进了主宫。
见只有他一人进来,太后脸色一沉,问道:“澜风是不是在落云曦身边?”
端木离柳眉轻皱,委婉地说道:“太后,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你是说哀家多管闲事?”太后冷嗖嗖地看向他,挥手示意御医等人退出去。
“臣孙不是这个意思。”端木离命宫女去取笔来写解毒方子。
“离儿,你那么聪明,怎么比哀家还要糊涂?”太后脸色一缓,说道,“哀家让杜晴烟嫁给君澜风,也就能一手掌控颜府、杜府和君府,将来,太子登基,就算他想对付你,也绝对越不过世家这道坎去!哀家做这么多事,难道不是为了你?”
端木离一脸淡漠地说道:“多谢太后为臣孙着想,只是,臣孙既然不想染指皇权,将来太子若真登了基,也必远离京城,远离政权。何况,太子未必是个威胁。”
最大的威胁是端木哲。
他进来后,便发现端木哲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
“唉。”太后轻叹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秦家,就毁在你母亲手里了!她害了秦家,更害了你。”
“这是臣孙的命,与母亲无关。”端木离闻言颇是不悦,脸色一沉。
他母亲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爱错了一个人罢了!其实,爱情又能有什么错呢?只是身在世家,又成为太后着重培养的对象,便彻底失去了爱的资格!
“无关?”太后眼中迸射出恨意,“怎么会无关!你要是想好,就学着澜风一些,强势一点!可哀家看,你怎么不行?”
“对不起,臣孙就这么大的能力!”端木离被气得脸色铁青,开过方子,便告辞了。
他一走,太后便砸了桌上的杯子。
进来的宫女吓得再一次跪倒。
“那该死的贱|人!”太后冷冷骂道,“她倒是快活,死了这么多年了,却留一个烂摊子给哀家!好得很,好得很!”
“太后息怒。”一名年长的嬷嬷走了过来,她正是太后的贴身侍婢花嬷嬷,一直陪在太后身旁。
“离王爷不识好歹,太后不必为他气坏了身子。”花嬷嬷示意宫女们出去,低低劝道。
“哀家子孙众多,当真会为他生气?他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哀家从没在他身上用过心,只是念着他是秦家血脉,能保着我秦家更好。”太后对着亲信之人大倒苦水,“哀家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不就是澜风吗?哀家疼他爱他,想把世间所有的一切都给他,可他倒好,喜欢上颜容倾的女儿!”
“太后,您若真疼中山王,其实落云曦真的很适合他。”花嬷嬷沉吟着说道,“不提她现在的身份,光凭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对中山王也有极大的帮助。”
“不行,她是颜容倾的女儿,还长着跟那人一样的脸,哀家绝不许她靠近澜风!”
花嬷嬷叹口气。
她知道,太后恨颜容倾入骨。
而此时此刻,颜家正厅,落云曦也问出类似的问题。
“外公,太后是不是不喜欢我娘?”
她母亲当初居然敢向皇室提退婚,甚至逃婚,太后那样心胸窄小的人,肯定不喜欢。
颜国公叹口气,自落云曦进宫后,他就一直坐在正厅里,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这事过去了。你记着,以后太后若召见你,别单独去。外公不在,你就不要进宫。”
落云曦有些好奇,她敢肯定,这其中必有故事。
而这个故事,很快就揭开了。
因为,十天后,钱妈来了。
半夜,她进了落云曦房间,一脸凝重地叫道:“小姐!”
落云曦睡得浅,翻身坐起,沉声道:“钱妈,在一尺外站着。”
钱妈缩了步。
“有消息了?”落云曦伸手掀起一面床帘,淡淡问。
一双大手,自后头环住她的腰,君澜风也坐了起来,右手已将雪锦抽了出来。
这几日,他每晚都会赖在颜府,落云曦赶也赶不走,就当多了一个免费的抱枕吧。
男人幽深的双眸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紧紧盯住床帘外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