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不信他了

独饮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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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身便走,君胤勾起弧度精美的唇,有些无奈地侧了侧头,“婆婆,不必找了,这些拿着给孙子买糖吃吧。”

    直到两个人远去,老婆婆才长叹一口气。

    “哪来的孙子孙女哦……老伴儿都走好久了,到底还是年纪轻好啊……”

    秦殷脚步很快,径直往前走,都不知道自己的方向究竟对不对,可偏偏她走进了这条人烟稀少的街巷,驻足回头,男子依旧跟在身后。

    忽而,心头有些解气。

    管你是圣上还是太子,在这无人之地,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即便是太子,她也大可装作不认识。

    “丫头。”

    他唤她丫头,声音无奈。

    她仍然往前走,不回头,不知道在和谁叫着这股劲。

    “秦殷。”

    他语带命令,不容违抗。

    她驻足而立,转过身去,谦谦行礼。

    “下臣见过太子殿下。”

    君胤踱步而前,而上而下看着她脏兮兮的衣服,还有刚才一路绑起来的散发,因为拱手的姿势,手腕间的紫红清晰地刺眼。

    “辰内府詹士秦大人,你要躲避我到何时?”

    君胤将手中的糯米糕递给了她,腾腾的热气险些将她的泪水熏了出来。

    她侧过头,没有接过牛皮纸袋。

    “殿下,您的城府太深,您的期望太大,秦殷……受之有愧,也承受不来。”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薄,可此刻听起来,却仿佛一道冰锥,直朝着他胸口戳进,不留一丝缝隙。

    她果然,不信他了。

    这个认知在胸口逐渐成型时,他连最基本地勾唇笑,都显得有些僵硬,目光再次落在她的手腕上,伸手轻柔地抬起她的手腕。

    “过来。”

    也许是他的动作太温柔,也许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怜惜,秦殷顺从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见他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白色的绢帕,将她的手腕包扎了起来。

    “这几日你暂且歇息着,几日后是皇家射猎日,凡拔得头筹者,皆能向圣上请愿,无论是何心愿。”

    君胤的声音少了些许慵懒,却轻柔了许多,就像春日里的狗尾草,拂在心头那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睫毛微颤,仍然不敢抬头看他。

    方才是不想看,现在是不敢看,可他的话却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请愿?

    她所知道的是,历年来,皇家狩猎几乎鲜少有臣子夺魁的,不是能力问题,而大多数都只能卖给皇子们一个情面,况且高山之上,极易险象环生,只有皇子们身旁有士兵守卫,不会出现意外,最终登顶的,也只能是皇子们了。

    她即便想要夺魁,也不得不审时度势。

    可若侥幸夺魁,在圣上面前洗清爹娘的罪名,洗清莫家……

    手忽而一抖,她从君胤的手中抽了出来,温热划过指尖,化作冰冷的寒风,“射猎日只有皇族亲眷得以入场,秦殷万不够格,就……不去了。”

    她真是疯了,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以她刚刚从险境中脱身而出的尴尬局面,此时在圣上面前提及这些事,岂非自找不痛快?

    无论如何,她都只能在圣上面上少出现为妙。

    “辰内府的詹士,若由我带去,怎会不够格?”君胤眸光淡如水,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却只能看到她的小脸一寸一寸变得苍白,看不到她垂下的眼眸中又怎样复杂的神采。

    若由我带去……

    若由太子胤带去……

    若她秦殷由太子胤带去狩猎场……

    秦殷忽然轻笑一声,在冷风中凝成一团的雾气从眼前消散,她也慢慢抬起下颌,“殿下,您究竟想要我怎样?”

    她的眸间,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泉水一般,一眼见底,一眼就能看见她的怒意和不甘。

    “您若想要秦殷为您所用,便抛下那些所谓的试探和历练,让秦殷随您走。”

    她昂首,往前走了一步。

    “您若不想用秦殷,便任由我自生自灭,结局,定然会比你给的更加糟糕。”

    她继续往前走了一步,直到可以顺着他性感的喉结而上,由下而上地看到他如扇一般的长睫,却看不到他那暗藏锋芒与柔情的双眸。

    看不到他的眼,他的话语却清晰无比。

    “你还不配。”

    没有鄙夷,没有厌弃,仿佛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可却像轻飘飘的羽毛梗,看起来柔软,却无比扎心。

    秦殷唇边的笑意更深,她往后退了一步,直视着他,“殿下说得对,我不配,我秦殷不过是个小县城出来的丫头,一个即便受尽阻挠也要在京城活下去的丫头,我配不起殿下你高贵的身份,不配得到殿下你的重用,什么试探都不必在浪费在我这个小丫头片子身上了。”

    君胤心头突地一跳,几乎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肩,不让她往后退。

    原来她都清楚,她清楚自己的想法,却并不清楚她适合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她好像已经从不信任,到抗拒,再到离开,不过就是在这天牢的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了他意料之中的转变。

    但当这一切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知道你的那些所谓试探,所谓调教,让我再次重温四年前的噩梦,让我丧失了信心,我害怕,我惶恐,我不得不面对残忍的事实,太子殿下,您真的……好厉害。”

    她轻轻拿下君胤带了些力道的大掌,往后退了退。

    听到他轻描淡写的那句话,她还是没能忍住,爆发出来,不过说出来,心里那闷闷的感觉似乎消散了不少。

    她压着满肚子的怒气,压下委屈的泪水,声音有了几分哽咽,吸了吸鼻子,深深吐出一口气,就像是将刚才所有的愤懑都吐了出来一样。

    “方才下臣出言不逊,望殿下恕罪。”

    她自四年前便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这已然是她生气的最大阶段,却也好似不疼不痒似的。

    君胤放下的手捏紧又松开,克制不去拉住她远去的身影。

    “皇家射猎,你必须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