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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按照既定战术,把袁术军的各路救兵各个击破,武力与机动力其实倒在其次,最首要的还是情报工作,也就是摸清楚袁术援军的位置、路程与进兵道路,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得看徐州军队斥候与细作的表现了。
还好,此前徐州军队敲定了先拿小袁三公开刀动手的方略时,陶应就已经命令曹宏全力加强了在淮南的情报工作,在淮南各重地安插了大量的特务细作,这会倒也用不着临时抱佛脚,临时派遣细作潜伏监视浪费宝贵时间,只需撒出大量斥候轻骑刺探侦察敌人动静即可。
也许有朋友要问了,陶应不是已经联络了刘繇夹击小袁三公吗?既然有刘繇帮忙牵制,陶应为什么还要如此担心提防小袁三公来自南线历阳的援军?其实答案也很简单,生性多疑的陶副主任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刘繇能帮上忙,且不说刘繇的实力不足,就刘繇对吴景的恩将仇报事迹也让陶应十分之不放心,所以陶应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单独挑战小袁三公的最坏打算,与刘繇缔盟与其说是想找帮手,倒不如说是暂时稳住刘繇,免得刘繇考虑到唇亡齿寒出手帮小袁三公对付自己。
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心理准备,又派出了斥候探马侦察敌人动静,又安排军队抓紧时间休息休整之余,在淮南立足未稳的陶副主任忙碌军务的同时,又不顾征战疲惫。立即着手制订军民纪律,争取淮南民心。而要想迅速争取到淮南百姓对外来户徐州军队的纪律。护民爱民之类的伪善法令自然是亘古以来的不二法则,所以陶应与鲁肃协商之后。很快就颁布了三道严令,妄杀妄伤百姓者斩!妄取民间一物者斩!奸淫民女者斩!
法令再好再严格都需要一个铁面无私的军法官,这样才能确保法令得到严格执行,所以陶应考虑再三之后宣来了高顺,让出了名清白严肃的高顺兼任起军法官的重任,还直接了当的告诉高顺。“将军只管放手去干,我知道你不会徇私舞弊,更不会挟私报复,所以你执法时。无论杀谁,无论杀级别多高的将领和官员,都不用向我请示,准许你先斩后奏!由此造成的任何后果,也不用你负责!”
“诺!”高顺的话一向很少,立即就抱拳唱诺,没有一个字的多余废话。直到陶应点头后,高顺才又拱手说道:“主公,末将还有一事必须奏请,前夜我军攻城时。我军内应为了接应我军,在西曲阳城中各条街道肆意纵火,因此造成了许多房屋被焚,众多百姓无家可归。末将建议,主公应给这些百姓一点赈济,以示我军仁义,主公恩德!”
“言之有理,应当如此。”陶应满意点头,又转向旁边的鲁肃吩咐道:“子敬。这事你亲自担起来,马上带人到城中调查火灾损失情况,带一些钱粮赈济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可以多赈济一些。哦,对了,多带一些卫士,昨夜混战,肯定有很多袁术军士兵散落城中,隐藏在民间,要注意安全。”
“多谢主公关心,肃会小心。”鲁肃道谢,又道:“主公,说到曲阳城中散落的淮南士卒,肃也正要奏请主公颁布一条法令,张榜告知曲阳全城百姓,但凡隐藏在民间的袁术旧军,愿从军可到我军之中入册,编入我军听用。不愿再为军者,也可凭腰牌到我军之中领取路费,回家务农。”
陶应一听更是满意,当即点头同意,便也把这事交给了鲁肃,高顺和鲁肃领命而去后,这五天多时间来仅睡了五六个时辰的陶应实在支撑不住,便把手里的公事暂时交给了随军出征的陈登之弟陈应,回到后堂中休息,但因为精神太过亢奋的缘故,陶应在床上也就是眯了会眼,说什么都睡不踏实——没办法,第一次打侵略战争的陶应确实有点紧张。
第五次强迫自己合眼入睡失败后,陶应也来了狠劲,心说反正睡不着,那干脆就别睡了,倒不如上街去看看情况,顺便表演一下老子的亲民爱民光辉形象也不错!拿定了这个主意,连衣服都没脱的陶应直接就下了床,出门叫上许褚率领的亲兵卫队,策马出了刚抢来的曲阳县衙,一路巡视城中状况。
因为刚结束了城池争夺战又封锁了城门的缘故,本是淮南大城的曲阳城中市面十分萧条,街道上来往的除了徐州军队的将士之外,几乎看不到一个城中百姓,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全部都是关门歇业,门缝后和窗缝后则不时闪过一双双惊慌的眼睛,很明显是对徐州军队这个外来户充满畏惧。见此情景,原本打算好生表演一番的陶副主任难免大失所望——总不能让许褚领着卫士把这些惊恐的百姓揪出来,当着他们的面表演亲民爱民吧?
又转了几条街道,陶应总算是找到了一条有点人气的街道,不过这人气不是来自百姓,而是来自高顺亲自率领的军法队,正在不断齐呼着徐州军队的三当斩新军令。与陶应的队伍碰面后,高顺率领众军行礼,陶应微笑摆手,示意众军起身,然后向高顺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抓到违反军令的?”
“回禀主公,还没有。”高顺恭敬答道:“托主公洪福,我军将领在维护军令方面都很尽职尽责,基本上没有随意伤害掠夺百姓的事,就是听说昨天我军刚入城时,有几个士兵抢了百姓的包裹,末将已经下令严查此事,一旦查出,定然重惩不怠。”
陶应带到曲阳的队伍基本上都是徐州兵,军队纪律一向都比较好,远好过驻扎当涂的臧霸麾下的琅琊兵,所以高顺说军队纪律很好。陶应倒也没有过于意外,只是满意的点头。又微笑说道:“这样就好,你也可以让军法队告渝众军。就说那几个抢百姓包裹的士兵是在新军令传达之前犯的罪,只要把抢到财物交出来,就可以罪不致死,但是从军令颁布之时起,再有犯者,定斩不饶。”
高顺点头答应。陶应又问起鲁肃的情况时,得知鲁肃正领着一队士兵正在被战火破坏得最严重的北城一带勘察,发放钱粮赈济受灾百姓,陶应料定当地必定百姓云集。赶紧向高顺问清道路,领了许褚和卫队转向北面,兴冲冲的赶往北城而去。
曲阳的北城被战火摧残得确实很惨,好几条街道都被烧成了残垣断壁,不少废墟中至今还在冒着黑烟,估计受损的百姓最少不下三百户。当陶应赶到现场时,数以千计的百姓正聚集在一块被烈火烧得漆黑的开阔地带上,鲁肃则领着一队士兵,正在给受灾百姓按户发给钱粮赈济,现场感谢声不断。隐约还能听到痛哭流涕的声音。
看到这样的场面,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很少机会施展表演绝技的陶副主任当然是欢喜万分,赶紧策马上前,可就是在这个时候,路旁一栋被烈火烧塌的房屋废墟中,忽然奔出了一只身上带烟的老鼠,这只倒霉老鼠大概是到废墟中寻找吃食,不小心被余烬烧到皮毛,负疼之下冲出了倒塌房屋。奔向街道对面,还要死不死的正好冲到了陶应的战马之前,陶应胯下的战马受惊发足狂奔,陶应拉缰约束不住,只能是惊叫着眼睁睁的看着战马冲向密集的灾民,“快闪开!闪开!”
“主公休慌,许褚来也!”还好,陶应身后还有一个绝对靠谱的保镖许褚,大喝着拍马追上陶应,探手揪住陶应战马的马嚼环,奋起千钧神力,一把将陶应的战马拉得人立而起,战马仰天长嘶,方才止住脚步,骑术平平的陶副主任也总算是逃过了一场可能的劫难——苍天无眼啊!
“撞到人了!撞到人了!”事情还没完,这时,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与正在派队领取赈济的灾民忽然惊叫起来,还有人喊出了让陶副主任差点尿裤裆的话,“徐老太,徐老太被撞倒了!”
“徐老太?不会吧?我撞了徐老太?我的官场前途完了!我刚给了首付的三套房子也完了!!”
心惊胆战间,差点误会了自己还在二十一世纪的陶副主任赶紧低头,见自己的面前果然躺着一位衣衫褴褛的白发老妪,拐杖摔在了一边,面朝下匍匐着地上蠕动。陶应更是大惊失色,赶紧下马亲自去搀那白发老妪,那边鲁肃看到情况不对,也赶紧领着奔了过来,和陶应联手将那白发老妪搀起,小心翼翼的将她翻过了身,大喝命令士兵请请郎中,可是那至少已经八十岁的白发老妪此刻已经是口鼻出血,没等到郎中赶到,头一歪就断气仙去,留下目瞪口呆的陶副主任在世上张口结舌,“老人家,你别开玩笑啊,我刚下令伤害百姓者死,你怎么就被我撞断了气?”
和鲁肃大眼对小睛的彼此楞神了半晌,陶应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向周围的曲阳百姓问道:“请问各位乡梓,这位老人家的家住那里?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此刻她的亲人又在那里?”
周围百姓你推我搡,不敢答话,直到陶应又问了一遍,才有几个百姓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禀大人,这位徐老太是草民我们的邻居,她儿子和男人都死得早,只有一个孙子三年前被拉去当兵,死在了汝南,听说了这事,和她住一起的儿媳妇也上吊死了,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
“没有苦主就好。”陶应悄悄松了口气,赶紧向旁边的许褚吩咐道:“快,准备一副上好棺木,把这位老人家收敛厚葬,设三牲祭奠。”
许褚答应,正指挥身后卫士依令行事时,围观的百姓人群中却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冷笑着说道:“果然是军令森严,妄杀妄伤百姓者斩,妄杀妄伤百姓者斩啊。”
“那个匹夫在乱放屁?揪出来!”许褚大怒将手一挥,身后陶应的卫士立即冲了上去,围观的百姓纷纷退散间。露出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高大壮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二十多岁、脸上有一条刀疤的青年站在他的身侧,似乎是他同伴。一起挺胸收腹面对陶应的卫士队伍,脸上都毫无惧色。
“干什么?想杀人灭口?”高大壮汉表情很是轻松,继续面带讥讽的笑道:“我是在替你们宣扬军纪啊,刚才你们的军法队不是在到处宣扬军纪,说是妄杀妄伤百姓者斩吗?我替你们宣扬军纪,难道有什么不对?”
“匹夫!好大胆!”
许褚大怒。上前就要去对那高大壮汉拳脚理论,旁边的陶应则一把拉住许褚,摇头说道:“仲康,不可。这位壮士没有说错,妄自杀伤百姓者斩,这是我亲口吩咐的军令,我违反了自己亲自制订的军令,如果不依令治罪,如何服众?”
“可是主公……。”许褚大急,陶应却再一次摇头,不许许褚说话,又向旁边的鲁肃命令道:“子敬,派人去给高顺传令。让他马上率领军法队到这里来。”
“主公,不可!”鲁肃大惊反对,陶应却一再坚持,还直接跳过鲁肃,命令自己的卫士前去寻找高顺传令,卫士也不敢领令,直到陶应威胁说违反军令者斩,卫士才战战兢兢的领令前去寻找高顺。而那高大壮汉与那刀疤青年也早被卫士押到了陶应面前,周围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不一刻。高顺领着军法队匆匆赶到,见到现场情景,又听到陶应自首的罪行,高顺再怎么铁面无私也顿时傻眼了,旁边那高大壮汉却又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笑道:“这位将军,刚才小人可是亲耳听到的,你带着军法队四处宣扬军纪,第一条就是妄自杀伤百姓者斩!小人可以做证,你的主公刚才骑马撞死了一个百姓,现在请执法吧!”
高顺愤怒回头去看那高大壮汉,无意中瞟见那高大壮汉的刀疤青年时,高顺身体一震,大步走到那刀疤青年面前,双目凝视那刀疤青年,那刀疤青年十分沉默,回视高顺毫无惧色,高顺则又忽然飞出一掌,拍在那刀疤青年的左侧小腹上,高顺这一掌力度虽然不大,那刀疤青年却疼得脸青嘴白,愤怒回瞪高顺时,高顺却也笑了起来,道:“果然是你,前天晚上在北门城墙上,我那一刀的滋味怎么样?”
“一般。”刀疤青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的说道:“可惜当时我的枪头断了,不然的话,你今天别想站在这里。”
“是啊!”高顺倒下坦白,抚着自己的左胸,冷笑说道:“当时我都以为自己要丢命了,想不到你的枪头已经折断,让我拣回了一条命。我更想不到的是,杀了我军不下十名的将士,你竟然还敢留在曲阳城里。”
“恶狗把门,出不去!”刀疤青年哼了一句,闭上嘴巴不再说话。高顺也懒得和他说话,只是示意卫士严密看守那刀疤青年,然后转向陶应说道:“主公,这个刀疤脸是袁术匹夫的一个什长,前天晚上我军攻城时,他在城墙上死战不退,杀了许多我军将士,直到末将亲自出马,与他打了二十几个回合把他砍伤,这才把他逼退。”
陶应眨巴着奸诈的三角眼不动声色,半晌才说道:“我有命令,潜伏在曲阳城中的敌军将士只要放下武器者,来去自由,先把我违反军令的事料理了,他愿意加入我军就留下,不愿意留下,发给三十钱的路费和三天干粮,让他回家。好了,说吧,我撞死无辜百姓,该如何处置?”
“主公,你的误伤。”高顺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我是误伤不假,可我的军令中,并没有误伤百姓者可以免罪一条!”陶应忽然提高了声音,喝道:“高顺,你是军法官,现在我以徐州刺史兼全军主帅的身份问你,伤害百姓致死者,按律该如何治罪?!”
现场一片安静,众目睽睽中,不幸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高顺万分为难,犹豫半晌才硬着头皮说道:“按律,当斩。”
“很好!”陶应点头,大声命令道:“军法官高顺,立即将我拿下,当场斩首!”
“主公——!”在场所有的徐州将士都惊叫了起来,高顺更是双膝跪下,放声大叫道:“主公,末将万死不敢奉令啊!”
“住口!”陶应怒喝道:“我让你兼职军法官,是因为你为人清白,正直无私,难道你要徇私枉法,坏我军令?!”
高顺低下了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陶应则一把拔出了腰间配剑,大喝道:“好吧,既然你不敢对我执行军法,我也不让你为难,我自己动手,自己维护军法森严!”
大吼着,陶副主任还真的回剑去抹自己脖子,旁边的许褚和鲁肃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一起按住陶副主任,周围的百姓也纷纷惨叫,还有百姓大喊道:“主公,我们都看到了,是你的马受惊撞死了徐老太,与你无关,主公你千万别这样啊。”
“主公!主公!”鲁肃也是情急智生,赶紧也向陶应双膝跪下,大声说道:“主公,古者《春秋》之义,法不加于尊!主公总统大军,岂可自戕?况且汉律明典,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主公身为公侯,按律应当罪减一等!主公——!”
“主公——!”在场的徐州将士也一起跪下,惨声长呼,围观的淮南百姓也跪满了一地,纷纷磕头。
珍惜小命的陶副主任当然不想死,本想超越曹老大一步自请军棍,可又怕疼,所以思来想去许久后,陶副主任只能是叹息道:“既然《春秋》有法不加于尊之义,汉律也有明典刑不上大夫,那么我姑且免死……。”
说完,陶应左手伸上头顶,解去束发方巾,然后揪起发束,回剑将发束割断,又把割下的发束递到高顺面前,大喝道:“然军令如山,我死罪可免,亦当割发代首!军法官高顺将军,请验刑!”
“主公……。”高顺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双手接过陶应的秀发情丝,站起来大声喝道:“徐州刺史陶应误伤百姓致死,罪当割发代首,发已割,验刑无误!”
“将我须发传示三军将士,重申军令!”陶应也大喝道:“滥杀百姓者,斩!劫掠民财者,斩!奸淫民女者,斩!”
“诺!”高顺单膝跪下答应,又把陶应的头发小心交给军法队士兵,命令军法队执发传示三军,重申军民纪律,周围徐州将士也齐声唱诺,将陶应军令牢记在心。而那高大壮汉与刀疤青年见了,也难免都是暗暗钦佩——毕竟,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礼教年代,当众割下头发对一个普通百姓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更何况三军统帅的陶副主任?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许褚才又指着那两个罪魁祸首高大壮汉与刀疤青年问道:“主公,这两个匹夫都是贼军士卒,是否将他们拿下斩首?”
“我已经说过,曲阳城中城中的敌人士卒只要放下武器者,可以自择出路,他们没带武器,也没有反抗企图,不能伤害。”陶应显然没有记恨的这两个罪魁祸首,还向两个罪魁祸首拱手问道:“两位将军仪表不俗,敢问高姓大名?何地人氏?”
高大壮汉犹豫了一下,拱手说道:“小人姓蒋名钦,字公奕,九江寿春人,被袁术强征入伍后,在梁刚麾下出任都伯一职。适才小人狂妄僭越,对陶使君多有冒犯,请使君治罪。”
刀疤青年话还是异常简练,一拱手沙哑着嗓子说道:“周泰,字幼平,九江下蔡人,蒋都伯麾下什长,得罪。”
“哦,蒋钦,周泰,久仰大名了。”陶应很有礼貌的还礼,又好象一点都不激动的说道:“公奕将军,幼平将军,应与二位将军一见如故,也对二位将军的武艺十分惊叹,想请二位将军到帅堂一叙,把酒言欢,略表仰慕之意,不知二位将军可愿赏光否?”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