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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生总觉得皇后一定在憋什么主意,但是皇后并未出手。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来。
对于陆皇后和承恩侯一家来说,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先说陆皇后自己,皇帝对她只剩下一点面子情分,六皇子刚去世那段时间,皇帝和陆皇后之间倒是显得和睦多了。毕竟有了共同的伤痛,共同的期待可是这个期待却被狠狠扇了一耳光,全然落了空,且皇家血脉险些被人顶替冒充,这对皇帝来说是何等羞辱。
而皇后一向精明,却在此事上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丢人事小,皇帝和其他人难免会猜测,六皇子妃假孕的事,皇后是不是早已知情,却代为隐瞒?
不管走出于什么原因,皇帝和皇后的关系,比六皇子出事之前,更为冷漠和疏远了。
现在承恩侯府的声势风光也大不如拼了,皇帝的一次清洗,就差不多砍了陆国舅的一半臂膀。官场上的人哪个不会见风使舵?眼见风声不对,纷纷忙着改换门庭。
而且据白荣说,陆皇后在宫里的情形,看着也不大妙。宫务这一块儿,向来是由皇后掌管。这些年下来,内侍监里头掌权管事的,差不多都是皇后的人。但是宫里最大的,始终不是宴后。皇帝发落了几个人之后,新提上来的几个都对椒房殿敬而远之,皇后的威望已经大不如拼了。
潮生知道自己不是宫斗的人才,对政治更没有天份。既然是外行,那就不瞎想,更不乱出主意。
大公主的信寄了回来,说是已经率安回到了昆州,潮生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这些日子她就担心这桩事。
大公主的信不长,潮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舍不得松开手。
许婆婆听潮生读完了信,赶忙念了一声佛:,“真是谢天谢地大牟主平安无事就好。”
潮生笑着说:,“嗯,这下婆婆也可以放心了。”
她脸上在笑,心里却发酸。
许婆婆卧床这些日子,人瘦了许多,老态毕露,原来多么精神健旺的一个人,现在白发满头,眼窝凹现。因为也不大出房门所以外表上也不那么讲究了,头上只包了块布帕插了两根簪子。潮生心里把她当成祖母一样,变着法儿想让她高兴些。
“嫂子说过一二年,哥哥要回京述职,她还来呢,把虎哥也带来。
我可真想他,听说这小子可顽劣了,哥哥气得要打,嫂子总拦着。”
在这个问题上许婆婆和大公主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连声说:,“这男孩子哪有不顽皮的?现在可不正是淘气的时候?韬哥儿当年也不输人,在家里请了先生开蒙气走了三四个。送到学堂里去,又伙同一帮孩子同人打架。这虎哥儿肯定是随了他了。”
潮生好奇地问:“哥哥小时候这样淘气?”
“可不是,那会儿姑爷也总是气得要打他呢。”许婆婆追忆当年的事,脸上露出一丝笑来:,“韬哥儿可不是那种没用的纨绔,在外头和人打架可从来没输过有一回头都破了,用帽子遮着回来的谁也不肯说,第二天丫鬟才发现。
,“那爹教训他了没有?”“那回巧了,小姐回了娘家,可没人护着他。还是俊二爷”
许婆婆顿住了没再往下说。
许婆婆不太爱提起他来,潮生也理解。
不过提起这位二叔潮生难免想起何月娥:,“月娥还没有定下亲事呢。”
,“她再挑,可要留成老姑娘了。”许婆婆说话很中肯:,“她出身摆在那里,又没什么妆奁想寻高门世家是不可能的。只要不那么挑剔,看着韬哥儿和大公主的面子也能寻门体面的亲事。”
关键就在于何月娥挑剔啊。
总觉得自己矜贵,不肯屈就。一年大二年小的,就耽搁到现在了。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有两件事提上日程。一件是七皇子的婚事,还有十公主,她已经被耽误了一年了。寿王倒是真对这个妹妹上心,寻摸了不少东西,都是打算给十公主添妆的。
公主出嫁的份例是固定的,当然,如果有亲娘,再额外给女儿添些东西也没有人说什么。十公主没了亲娘,只有寿王这么一个亲哥哥,寿王自然责无旁贷,极大方的拟了一张单子出来。
寿王过来找四皇子说话,也给他看了这单子。四皇子微一沉吟,说:,“这事儿咱们都不怎么精通。你没问问二嫂的意思?”
,“问了。”
粱氏当然也看过这张单子了,说:“上头绸缎料子倒不用备这么些,一来一时穿不着,白放着也放坏了,再说那缎子的huā样过得几年谁知道还时兴不?”
寿王倒没说她这是有意的小气才要删减,因为粱氏后面还有话。
,“古董之类的,不当吃不当穿,霍家又没分家,一个小院子三五间屋子哪摆得了这么许多?依我看,也不用这么多。”
“这出了嫁,以后要过日子的。霍家老四就一个闲差,一年傣禄二百两银子,还不够请一回客吃一次酒的呢。可是应酬礼节又难免的,总不能指望着霍家的公中给出钱吧?所以什么东西都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惠顶用。”
四皇子也是这个意思,两人说的差不多。绸缎摆设这些并非必须的,白放着占地方,又不保值。
寿王很是受教,点叉说:,“那,多添些金银?”
“二哥说得是。”四皇子先肯定了他的话,然后又说:,“可有句老话二哥也听说过吧?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这陪送得多,固然一时好。可就长远来看,还是庄子、铺子来得好。一来这几年的地价,只有涨没有跌的。二来,庄子铺子年年有进项,那是活钱,可不比坐吃山空强多了?”
“嗯,对。”
既然老婆和弟弟都这样说,那肯定是没错。
,“可京城附近一时也寻不出什么好庄子来了。要么太小,要么太偏……”
“这事儿二哥不用着慌。”四皇子低声说:“前眸子好几家都被抄了,二哥应该也知道。抄没入官的有好几栋宅子,还有田产”
,“对对”寿王一拍大腿:“你在户部还真不是白待的啊。来来来,咱哥俩好好参详参详。”
就潮生知道的,抄家还不光抄到了田产宅子,一起抄没入官发卖的还有人。
那些犯官家中的婢非,妻女一其中就有同潮生打过照面的。记得上次鲁国公夫人的寿筵上还见过一面,虽然不熟悉,可是看到曾经金尊玉贵的夫人、小姐们落得这种下场,潮生也觉得心中不忍。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明的抄家二字,当然,贪桩枉法的人,家产抄没相抵是没什么说的。可是家中妻女稚儿一并发卖为奴就象当年何家一样,何云起一夕间由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也被发配为奴。潮生如果不是被何勇偷抱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等着她。
诚王府是没有进人,不过七公主再来的时候,却说她们家新买的人里,就有这次受牵连而沦落为奴的犯官子女。
,“不知你记得不记得,姓白,她爹就是兵部库部司原来的司官。”
“好象有些印象。”
“嗯,她老子杀了头,一家子籍没为奴。转了两手,到了我们家里,如玉还记得她呢,以前到我们家来做过客。
她一向心软,就把小姑娘讨了去,在她院子里,日子倒也好过些。”
潮生想了想:“那家的女儿,有十三了吧?”
“不是那一个,十三的那个是老大,我们家这一个是二姑娘,才九岁。”七公主压低声音说:,“她姐姐生得好,年纪又怎么还能留得住?听说就卖在京城的胭脂巷,大概过不了多少日子就挂牌接客了。”
潮生没出声,七公主感喟一声:“真是作孽。男人在外头干的事,家里头妇孺又不尽知“昨晚上我说起这个,你知道我家那口子说什么?”
潮生问:“什么?”
,“他说,看他家里以前的吃穿用度,也不算冤枉了。一个六品的官儿,家里夫人能穿十金一尺的妆huā缎,女儿都能用得上绿绮琴。凭他那傣禄,怎么供得起?他家里人又岂会一点儿都不知道?既然享了这些非份的富贵,现在当然也得付出代价。”很多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太平时节谁也不去多说多管,一旦东窗事发,立刻墙倒众人推。
在这个社会,这是常态。
只是,想起来让人心里发凉。
七公主也是兔死狐悲,看着这些人,谁知道自家又会在哪一天突然败落呢?
纵然是龙子凤别,现在看着赫赫扬扬的……
一切都系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说要败落,那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哎,我还听说一个消息。”
潮生把攒盒盖子揭开,递给七公主:“什么消息?”
七公主拈了一颗核桃仁,不忙吃,只拿在手里:,“霍家老四的房里人,听说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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