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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回到寝宫,守了一夜的小春正倚着柱子酣睡,唇边挂着一连串哈喇子,也不晓得在做什么美梦。
唐芯本想问问她,有关擎王和冷面神的过去,看看能不能找着既不忤逆心意,背叛冷面神,又不曝光自己,化解兄弟之争的办法,见此,不由打消了念头,轻手轻脚把人抱起来,却高估了身体的力量。
华丽的公主抱后,双腿果断一软,连人带腿一起吻上了地板。
“嗷——”小春吃疼地大叫出声。
“别嚎了,快把你的小屁股挪开!”她的手掌要碎掉了!
唐芯悲愤的呵斥道,泪流满面。
她今天到底是撞了什么霉运?莫名其妙被人威胁,现在连抱个人,还能把自己弄伤,能不能欢快过日子了!
“呀!主子!”小春一股脑爬起身,半跪在地上,心疼地捧着她泛红的蹄子,不停吹气。
“行了行了,”唐芯猛地抽出手,手背在衣摆上蹭了几下,擦掉了上边可疑的水渍。
招呼小春坐下,而后,一本正经的问:“你老实告诉我,关于擎王,你知道多少?”
“擎王?”刚挨上椅子的身子,立马弹起,“主子,您难道对他旧情复燃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拜托,我还没瞎到这种程度。”就那种渣渣,连给冷面神提鞋都不配,够资格被她相中么?
不对!她干嘛忽然想到那货?
“真是见了鬼了。”唐芯狠狠甩了甩脑袋,连着心头那丝异样的情绪一道抛飞出去,“总之,我有我的理由,你照实说就成。”
“哦。”小春心头稍安,将记忆中与擎王相关的情报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他是太后的亲儿子?那不就是冷……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了?”看他俩的样貌,年纪应当相差不大,不说一起玩到大,好歹也该有些手足情分啊。
她不屑地瘪瘪嘴,果然是人面心黑的畜生,连同胞兄弟都不放过!
“皇上并非是太后的亲骨肉啊,”小春有些无奈,叹口气,继续为主子科普,“皇上的生母乃是仁慧皇贵妃,当年皇贵妃病疾缠身香消玉殒,先帝怜惜皇上年有丧母,又因太后,哦,当时太后已是皇后,她向先帝请旨,愿将皇上带到身边悉心照顾,先皇便做主,让皇上搬往坤宁宫,寄养在皇后膝下,直到皇上继位后,方才更改玉牒,尊仁慧皇贵妃为母,重修陵墓,以太后品级入殓安葬。”
“那他俩不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么?”和她想的差不了多少嘛,唐芯底气不足的反驳道。
“算是吧?”小春答得稍显迟疑,“不过,皇上和擎王一直不太对盘,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奴婢有偷听到老爷在书房和门生讲话,说是皇上奉旨继位时,擎王头一个站出来,质疑遗诏有假呢。”
“一看他就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即便冷面神已经坐稳帝位,他仍旧想方设法,试图算计,连爱慕他的女人也拿来当作棋子,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阴险,更混账的家伙了。
唐芯又套了半天话,奈何,同伴不给力,对宫中秘辛知晓甚少,没能再打探出些有用的消息,她疲惫地挥挥手,让小春回房休息,自个儿却躺在榻上,辗转难眠,直到初阳升起,才迷迷糊糊睡去。
梦里,她好像听见某人喑哑的声线在耳边晃悠。
眼皮吃力地睁开,视野中一片朦胧,隐约能见到一抹明黄的身影。
“怎么又梦到你了……”低不可闻嘤咛后,她艰难地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侧坐在床沿的天子,气息一冷,寒眸紧紧锁定着某人那张烧得通红,且妆容混花的脸庞上。
“皇上,主子她对您日思夜想,就是在梦里,也会梦到您呢。”小春语带哭腔的解释道,将手中湿润的冰手绢为唐芯盖上。
“是么?”沈濯日意味不明地睨了小春一眼。
轻飘飘的眼神,却好似带着贯穿一切的冷锐力量。
小春脸色刷白,心虚地垂下脑袋,畏畏缩缩的开口:“是,是啊,主子这几天总会念叨皇上,昨天夜里,主子还站在窗边,盼着皇上能来,也许是吹了半宿冷风,这会儿才染上风寒,发热不退。”
盼他大驾?
薄唇轻轻扯了扯,弧线透着一丝讥诮。
“皇上,”孤身站在床尾的郑曦之,手腕轻翻,收回了悬在唐芯腕上的金线,“蓉妃娘娘确是寒气入体,心中郁结,导致心血不畅,喝几服药,应会有所好转。”
“主子不会有大碍吧?”小春顾不得身份,率先开口。
郑曦之和善的笑了笑,那如沐春风的清浅笑容,霎时迷得小春七晕八素,小脸飘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只需静养几日,便能痊愈。”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含着的却是太医院院首的骄傲与自信。
“去煎药。”沈濯日淡淡地吩咐道,而后,凝视了唐芯一眼,见她连睡着也不安分,仍在被窝里动来动去,不由得皱起眉头,犹豫半秒,终是抬手想为她掖掖被角。
“走开。”某人气若游丝地砸吧下嘴唇,身体一侧,刚提上的被子又滑落下去。
小春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没勇气去看帝王的脸色,反倒是一旁收拾药箱的郑曦之,在短暂的愣神后,斜眼往这方看来,清润深邃的眸中,滑过一丝诧异,一丝思量。
横在被褥上方的手臂,略显突兀,殿中的氛围更是凝重到让人呼吸困难。
就在小春急得不知道该如何化解眼下的危机时,帝王忽地合拢手指,优雅站起身来,霸气威严的眼神,幽幽垂落到她身上,启唇说:“好生照料蓉妃,待朕退朝后,再来探视。”
小春满脸不可置信,皇上不曾责难主子无礼的举措,反而出言关心?
她狠掐了大腿一把,疼痛尖锐,却又真实。
又哭又笑地叩首道:“是!奴婢一定会照顾好主子的。”
天子微微颔首,未再留下只言片语,转身而去。
“主子!”小春激动地扑倒在床边,哽咽道,“您听见了吗?皇上他在关护您呢。”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就知道,皇上会见识到主子的好,对主子改观的!
唐芯难受得眉间拢起褶印,哪个混蛋在她身边嚷嚷?吵死人了!
不知是听到她的心声,还是想起了她抱恙在身,小春哭了一阵,就抹着泪爬起来,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为她更换额上的冰帕子。
早朝后,沈濯日未只身离去,而是在百官眼前,将唐尧叫住。
暗藏深意的目光,在殿外驻足的沈濯擎身上淡淡一扫,沉声说:“蓉妃晨间突发病症,不省人事,朕已命太医前去诊治,等她病愈,唐相不妨前去探视一番,以抒父女之情。”
唐尧大吃一惊,脸上挂着几分忧色:“她病得厉害吗?”
沈濯日耐着性子照实回答,话虽是冲他说的,但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沈濯擎。
后者乍一听说唐芙病了,先是一惊,随后立时想到天子亲身率领太医前去探望,愈发坚定了要笼络唐芙为自己所用的信念,默默听了一会儿,才与朝臣挥别,出宫回府。
临近正午,唐芯沸烫的体温总算降了下去。
双眼幽幽睁开,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方的迷糊感。
舔舔干燥的嘴唇,有气无力的说:“水。”
一杯温水递到唇边,背后突然横进一只胳膊,软绵绵的身体借力直了起来。
猛喝了几口,她难受地呜咽一声:“我怎么了?”
“风寒罢了。”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飘至耳中。
她晕乎乎点了下脑袋:“难怪我浑身使不上力。”
原来是感冒了啊。
咦?这声音……
涣散的眼眸瞬间聚焦,惊疑不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儿不是她的寝宫吗?唐芯僵着身体,傻愣愣地问道。
剑眉一扬,反问道:“朕为何不能在此?”
“主子,”站在床尾的小春实在不忍心再见自家主子犯傻,出声解释,“您早晨突然发热,把奴婢吓坏了,奴婢求着侍卫们去请太医,皇上听说了此事,不仅将郑太医差来为您诊治,还亲自来此探视呢,在早朝前,皇上就来过一回,这会儿下了朝,又马不停蹄赶来,要是没有皇上,您这病哪能好得这么快啊?”
他不是太医,更不是治病的良药,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唐芯暗暗腹诽着,可心底却泛起一阵暖意和感动。
没等她收拾好情绪,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竟被一股重力拖拽着,重新跌回榻上。
“喝过药,安心静养,朕已勒令宫中诸人,不得来此叨扰。”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可话里却满是关切的意味。
彻底懵圈的某人,只能干巴巴挤出一个字:“哦。”
“膳食、冬衣等用度,李德会督促内务院尽快置办,那些个不遵宫规,目无法纪的奴才,朕不会姑息。”
“哦。”
“你这奴才忠心耿耿,有她在你身边伺候,朕也能放心不少,歇着吧,朕尚有政务处理,不便在此久留。”
“哦。”
机械的一说一答后,沈濯日这才举步出门,踏出殿门时,不忘向李德叮嘱几句,命他派人去太医院催促药汁尽快送来。
小春兴奋得直掉眼泪,等天子离去以后,踱步到床边来,说:“主子总算是熬出头了!奴婢进宫大半年,还是头一回见到皇上对主子这般和颜悦色!”
僵直的目光咔咔转移到小春身上:“我的妆还在吗?”
“在的。”深怕她不信,小春忙不迭跑到梳妆台前,将铜镜抱回来。
镜中倒影出的,是一张染满五颜六色涂料的面孔。
唐芯盯了镜子半响,后又摸摸脸颊,带着几分疑惑的喃喃道:“他抽的这是哪门子风?”
居然会对她好言好语,关爱有加?
摆摆头,一把掀开被褥钻了进去,瓮声道:“一定是我没睡醒,产生了幻觉。”
小春扑哧一声乐了,主子这是大喜过望,当自个儿在做梦呢。
乾清宫外殿。
沈濯日初入殿宇,修慈便飞身跟了进来,跪地询问:“主子,属下不懂,您为何要对蓉妃的病情如此上心?”
以往不都是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吗?且那人与擎王同流合污,便是病死宫中,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