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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竹寒跟着他上了雅间,期间看见了跟在缪可言身后的几名侍卫,以她的直觉她确定这几名都是从鼎玑阁里出来的。
果不其然,他们一进雅间,缪可言身后的侍卫就叫拜见她作小主人了,顾竹寒点了点头,在缪可言对面坐下,当先便开口:“你怎么来了这里?”
“做生意。”缪可言言简意赅。
顾竹寒虚了虚眸,她定定注视着他,觉得短短半年不见,缪可言身上展露出来的全是大商贾存在的运筹帷幄,“你混得不错。”
她做出肯定评价,因着在祈风与世隔绝了这么久,她根本无法从怪人那里得知更多的消息,是以自然是不知道缪可言过得怎么样。现在看见他完全一扫以往郁郁不得志的沉郁之气,心中自是为他高兴。她举起手中杯盏,对他道:“可言,为你今天的成就敬你一杯。”
“诶,应该是我敬你才对。”缪可言语气之中全是感激之意,若然当初没有她的帮助以及肯定,他现在定是不知道窝在帝京的哪个角落终日无所事事,又或者是烂在东海的大街上,永远上不了台面。
但是现在他改变了自身的命运,摇身一变变成了四国赫赫有名的巨贾。
他的生意也沿着顾竹寒之前给他制定好的路线,一直往大蔚以外的南唐、祈风包括摩梭发展,他售卖的都是可人实用又方便的物什,也做各种各样的酒业茶叶生意,总之凡是有利可图的,只要不会牵涉自身利益的,他都会掺一腿。是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有成就感。
可是,无论他怎么喜悦,都没有人可以分享。因为他当初的搭档,不知道身处何方,又或者,他得知了她的下落却无法及时赶到,以至于错失了与她见面的机会。
现如今,他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知道她在摩梭里寻找那个人,立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原因为还要寻找她多一段时间才能找到她,想不到居然在这里就遇到了她。
“纪……你还好吗?”缪可言忽而记得她不再叫“纪寒”,一时半刻改不了口,还有尴尬一笑揭了过去。
顾竹寒对于他的口误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她才说道:“我过得不好不坏,我的大部分消息你应该能从薛先生那里得回来吧?所以也不用我多赘述。倒是你,和我说说‘子不器’最近的情况?”
“咳咳,”缪可言轻咳一声,早知道和见面之后会听起她问子不器的经营状况,立即认真严肃道:“子不器依照你之前提出的合作方案,已然打入了大蔚民生内部,目前大蔚市面上有许多人想要模仿子不器的,可是都无法做到一模一样,而且我们子不器因着早期就积存下来的忠诚顾客,是以日进斗金都是没有问题的事情。将大蔚拿下之后,我又开始拓展南唐的生意,由于南唐有了国主的特许,是以子不器发展起来特别快也特别顺利,这样我便开始着手去搞祈风、摩梭的生意。”
他说至这里,神色有点儿古怪,“纪兄,你应该知道摩梭女皇的皇夫是谁的吧?”思来想去,他还是叫回她“纪兄”。
“嗯,我知道,”顾竹寒点了点头,神色郁卒,“你继续说。”
“原本我没有想到能这么快便将摩梭的市场给打开,毕竟这个国家长期以来都是处于闭关自守的状态,可是因着摩梭女皇大婚,她需要大量的好酒,是以我才得以顺利进来。”
“原是如此。”顾竹寒恍然,“那你什么时候进宫见女皇?”
“五日之后。”缪可言想了想,答道。
“你有没有办法给我安排一个身份让我留在摩梭王宫?”心中莫名涌上了一丝希望,顾竹寒眼睛亮了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虽然梵渊千方百计赶她走,别的事情她还能由着他,唯独这样的事情她不能让他任性。
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这一点她能清楚感受到,不然,昨晚……他大可以真的一亲香泽,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一想到赖秋桐昨晚这般大胆热情……不要脸的表现,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的血虽有解毒作用,但也有媚药的效用,分明是想以蛊毒为诱,逼梵渊就范。
是以,无论怎么样她都要进宫,再一次劝服梵渊,顺便探听清楚梵渊身上的蛊毒具体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缪可言看着她忽而明亮的瞳仁,知道她定然是在摩梭遇到了一些不顺心的事情,但是她提出的条件也的确有点儿让他难做,“你进宫的话不是不行,可是以摩梭女皇那种多疑的性格,你很可能连他一面都见不到。”
“能进宫就自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若是如此这就好办了,”缪可言点了点头,接着道:“你酿酒不是特别厉害吗?子不器的酒都是出自你手,我直接在女皇面前举荐你入宫做酿酒师那便可了。”
“酿酒师?”顾竹寒眼睛一亮,“主意不错,我还没有在宫中酿过酒。”
“如此的话,我们明天启程进丽都?”
“那只能明天出发了。”顾竹寒摊了摊手,此刻有了点心情,才再次执起筷子吃菜。
缪可言在她对面坐着,静静看着她。
自东海一别,直至今天再会面,她像是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虽然原本那份从容潜定没有变,可是他却敏感地察觉出她的心境变得沧桑了很多。当初她急着回帝京是因为她的娘亲和弟弟出了事,也是因为那件事情逼得她和凌彻决裂,真真正正站在了对立面上,使她远走南唐。
而后,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他和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现在时隔半年再次见面,他面对着她总是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却是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看着她吃菜,心中也算是满足。
“你怎么只看着我吃,你自己不吃?”顾竹寒停了筷,瞪他一眼,示意他也快点吃。
缪可言执筷,跟着她一起吃,“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他问得含蓄,顾竹寒却是知道他在问什么,旁边几名鼎玑阁的暗卫也当即竖起了耳朵听她的回答。
顾竹寒神色不变,镇定道:“我不想复国。”
“为什么?”缪可言不解,“若然你是担心资金问题的话,那大可不必,子不器资金充足。”
“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顾竹寒暗叹了一口气,而后看向那几个明显变了面色的鼎玑阁成员,她问他们:“你们应该也是知道鼎玑阁里的那位大人吧?你们所尊崇的那位大人我也知道是谁,他是梵渊,梵渊为了护我周全,而差点牺牲了自己,更何况,现在他还在摩梭中了蛊毒,时日不多。他穷尽一生都只想护我周全,怎么样都不想我承担起这么大的一个担子,我不想辜负他的美意。而且,复国也不一定是要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顾竹寒忽而勾唇一笑,问他们:“你们知道青海吗?梵渊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和谐的国度,我觉得与其再去抢别人的东西,倒不如再创造一个文明的国度出来,这样更具可行性不是吗?”
复国之路,单是想一想就会觉得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巨大,而且她也不想看见大蔚百姓生灵涂炭的场景,所以她还是想遵从梵渊的意愿,不去复国。
“纪兄,你就不想报仇?”缪可言出声问道。
“如果你是说要报复凌彻的话,我已经报了仇了。”顾竹寒看着他,语气微有苦涩,“凌彻在东海杀了凌筠一事是我让南唐国主泄露出去的,而且饶子淳为什么会入狱?也是我让李邃搞的鬼,可是我这样的做法纵然是把大蔚的局势搞乱了,也把凌彻逼到一个走投无路的地步,可是到头来我却是间接害了梵渊。这是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我不想再和凌彻纠缠不清了,有些事情该要了断就要做出一个必要的了断。”
“若是如此,我自然是尊重你的意愿。”缪可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顾竹寒从来不用他担心一些什么,她总是有她个人的想法和计划,既然她想通了想要和梵渊在一起,而不再理会前人留下的烦心事,他理所当然支持,毕竟今天他的一切都是她助他得来的。
她有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誓死跟随。
其他几名鼎玑阁的成员听她说出这样的初衷,也觉得无法辩驳。因为复国和放弃复国这样的问题一直都在鼎玑阁内存在着很大的争议,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现在他们的小主人都说了放弃复国,建立另外一个更完美的国家,他们也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以他们并没有提出反对之声。
倒是顾竹寒一心记挂着银闇的伤势,知道缪可言掌握着鼎玑阁和几个国家的情报,遂立即问道:“可言,你可知道银闇的消息?我和他在祈风国境分开,他不肯跟我来摩梭,是不是鼎玑阁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做?”
缪可言听她如此一问,脊背僵了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要如何作答。
顾竹寒见缪可言神情有异,当即放下了手上的杯盏,她忽而意识到银闇的处境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不妙。本来和他分开的时候,她十分之不放心,总觉得他身上的玄冰之气极之霸道,她靠近于他便已经觉得被冰得难受,而银闇却是戴着那副手铐这么久,岂不是被折磨得超乎自己的想象?
顾竹寒越想越觉得害怕,越想越觉得自己大意,她当时不应该留银闇一个人在祈风国界内,万一银闇被顾玉骆追出来的人或者是被其他有不轨企图的人觑上的话,以他当时的神奇状况又怎么能敌得过他们?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缪可言,神色紧张,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出有利于银闇的消息。
缪可言被她这样略带紧张悔恨的表情搞得也有点紧张,他攥了攥拳头,只觉得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汗水,他深呼吸一口气,决定避重就轻,“银闇兄他没有事,他被薛先生救了带回至我们的大本营,正在救治。”
“可有生命危险?”顾竹寒听他如此一说,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紧绷的心弦还是不安。
“薛先生说他寒气入侵厉害,一时半刻不能醒过来,但是并无生命危险。他让你不必担心。”最后一句话是缪可言自己加上去的,事实上,银闇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一个问题。可是他并不想顾竹寒分心。
遂,他撒了一个小慌让她安心。
“这就好,这就好,”顾竹寒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松了一口气,“有薛先生在的话,其实我也不必过于担心,他肯定能医治好他的。”
缪可言看着她露出的淡淡微笑,微微扭过了头,他心中有内疚,可是现在却不能让她得知真相。
两人又聊了一些有关于各个国家的近况,南唐自顾竹寒走了之后,李邃便请出了太上皇在朝堂上坐阵,自己则跑去祈风去营救顾竹寒。
顾竹寒这才知道为什么李邃会突然这么有空,放着南唐这么大个烂摊子不管,潜入祈风魏王府来救自己。
缪可言说完南唐的状况之后又无可避免地说到了大蔚的局势。
其实大蔚的局势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混乱,凌彻本不应该来祈风,在顺景帝并不信任他的情况之下,他很应该时时刻刻呆在顺景帝身旁,以防情势有变。他铲除了二皇子和六皇子的党羽,可是五皇子凌铭还在,顺景帝本就不待见这个由妖妃所生的儿子,现在又出了此等大事,连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都被凌彻给杀了,自然是更加不待见他。再加上惠妃怀胎已然六七个月,若然诞下的龙裔的话,那么凌彻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