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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钰躬身行礼之后转身而出,韵妃听到召见之后而从回廊之处闲步而入,两人交错而过,依稀能够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熏染的气息。
既然赵尚早已知道他在宫中藏了人,却没有进一步行动,他也心安理得地返回平安宫之中,察看她的情况。
之所以铤而走险将她安置宫中,而不把她放出宫外,这完完全全是出于安全考虑。自他在大蔚死过一次之后,他已经知道她的真正身世,九重禁宫之中一杯鸩酒了却春秋大梦,他至“死”都没有能见她一面,迫不得已之下才不得不火速返回祈风,进行下一步行动。
他虽然是身在祈风深宫之中,但是外间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得知她真的因为谭芙和他的死而毅然出走南唐,心中实在是痛极,可是当时他自身难保,又身在重病之中,根本无法抽身去救她。他只能沉默地蛰伏在暗处,等待适当时机,一举即中。
他骨子里从来不缺野豹的性格,野豹最擅长的是在草丛中静候一切值得等待的猎物,只需要寻得适当时机便能精准出击。
那一天他惊闻垭口雪崩,此等天地崩裂之灾本来是致使无数人丧命才是的,然而那处幽深垭口构造独特,纵然是千军万马都难以抵挡的雪崩灾难,都伤不了那些在垭口处排布的双方军队。
只因垭口之处便是冰湖,那两座围绕着垭口的雪山笔直矗立其中,砸下的积雪尽数落入垭口之中,除非极个别十分倒霉的,不然不会丧命。
他在三国地界之中找了她三天三夜终于得以在一处腐朽密林之中将她找到,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然奄奄一息,似乎再无呼吸之声。
那一瞬间他真是慌了神,极致的愉悦再加上极端的悲伤逼得肺病再犯,几近病倒在床上再也不能起来,然而他终究是把持住了自己,给予她一颗救命丹丸护住她的心脉命人火速送她回京这才安心继续作战。只是,那天他命人去诊治她,那医婆的神色似乎晦暗不明,好像有难言之忍?
赵钰甩了甩头,下意识地暗示自己不要多想,那人福大命大,自幼又是狡诈聪明,这全天下的人都死了唯独她一个不会死去的。
他好笑那般撇开了这个想法,脚下速度更快,几近至无影。
平安宫,祈风王宫北面风水最好又是规模最大的偏宫,曾有一段时间作为储君的东宫来使用,只是后来终究是废了这个体制。现在这处巨大恢弘又隐隐透出一种北人的粗犷之气来的宫殿成为他暂时栖息的居所。一切似乎在沉沉大梦之中,当初他千辛万苦躲过十数次追杀终于得以回至祈风时,一时之间也是转不过圜来,他仿佛是从一个巨大禁锢的牢笼之中逃到另一个牢笼之中,所不同的是,这个牢笼更大,枷锁限制也更多,稍一不慎,便会全盘皆输,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他却是甘之如饴。在暗黑潮湿的大蔚大牢里时,他面对谭芙得知了这可笑至可恨的真相时,不说身心绝望是假的,可是那人却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救了他,在阎罗王奈何桥处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反而更加的大彻大悟——
他必须要掌握自己的人生,他不要再像蝼蚁那般活着,他需要权力,他需要至高无上的荣誉,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碧波池处残荷点点,北地气候寒冷得快,本是初秋气候到得这里早已成了深秋,他看着这满眼的衰败气息十分之不舒服,待得那人醒来之后看见这物是人非的一幕心里也是极不高兴的,不由放缓了脚步命令宫人即日将这些残荷枯枝拔尽,不留片缕。
途经打扫的宫人自是诚惶诚恐地领命而去,赵钰对着长空暗叹一口气,这才继续疾步而行。
沿途别致栈桥数座,亭台楼阁隐建其中,虽则不见烟雨南唐的风姿玲珑,但是祈风的建筑在这别致的皇家园林之中算得上是一道亮色。
赵钰无暇观赏这宫中的盛景,他穿花拂叶而过,过主殿,进至第三道门,再而后拐过了另一个弯,如此七拐八拐之后才得以走到一扇古朴沉静的雕花大门之前,毓静疏香的紫藤花开放了满庭,有一簇调皮地垂落至他颊侧,花之青紫涩然衬之容色的绝璨斐然,令得在屋中开门相迎的那人眸光忍不住一闪,一丝惊艳自眼底转瞬即逝,他收敛眸光,对门外的赵钰行了一礼,“主子,你回来了?”
“嗯。”赵钰淡淡应答,此刻脸上并没有什么急切之色,只是缓步而入,拂开眼前一重又一重绮丽暧昧的帐幔往深宫之处走去。他的下属一直跟在他身后,也是沉默不语,走了几步,赵钰终于出声问道:“欧阳,我这几天不在,她的情况如何?可有好转?”
“姑娘已经回来三天了,因着害怕她的伤势恶化,是以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欧阳说至这里深呼吸一口气,似是不忍将下面的话说出,然而,他触到赵钰沉静却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之后,终究是继续道:“这一路过来除了偶尔听见姑娘在睡梦中有呓语之外,再也没有声息。”
“哧啦——”
手底帐幔被赵钰无意识地一扯,拂落了半幅,赵钰收回了手,仿佛方才那一瞬的惊慌失措不复存在,他继续抬步往里走去,欧阳谨慎恭敬地走在他身旁,只觉得身侧这位小主子的气场真的是日益强大,强大到他都要屏住呼吸,不敢作声。
终于,他们二人走至宫室的最深处,窗外灿烂至苍白的阳光逶迤绽放了一地,雕刻梨木大窗的剪影交映在地上,惊了床上之人的魂。
赵钰盯着映衬在地上的那一痕极淡极稀的影子,忽而曾经心中的急切渴望期待此刻都随着这暗影尽数飞走,他突然就失去了信心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儿看去,只因害怕自己再也无法触见她的笑颜。
04。
日光浓重,窗外紫藤花的淡泊花香萦绕鼻端,赵钰久久地盯着地上那抹稀薄的影子,迟迟没有动作。
欧阳在一旁并不敢作声,他的这位小主子愈发出乎他的想象之外,在刚刚找到这名少女的时候明明如重获至宝那般抱着她喜极而泣,他郑重且严峻吩咐他定要护她周全,因着他无法反驳的命令,他不得不遣走一千精兵护她离开。
原以为他回来之后定会迫不及待地冲进来看他心心念念都想着的人儿。记忆似乎还是停留在大蔚长醉书院的那个时候,他最喜欢踏着日落而来找他学习武艺,也不在乎他教的是什么武功,只要能够提高他自身的身体素质,并且能让他掌握一技之长不再被人保护那便可。
彼时皎皎如玉人还被母亲和姐姐护在身后的青涩少年虽则成了大蔚朝堂之中无人敢小觑的贤才,可他在他面前依旧是那个被他这个挂名师父打倒了仍然不依不挠起来的不屈少年。他是骠骑大将军的得力下属,他喜欢赵钰的这份韧劲,只因为他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昔日骠骑大将军的疏朗大将之风。
从那一刻起,他便无声认定他要永世为他效力,不问任何缘由的。
良久,他见他还不动作,以为他就要以这种恒定的姿态站在原地就这样等下去,然而,他却听见他忽而启唇问道:“你护送她回来的时候,路上是否有人来营救?”
欧阳仔细回想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因着赵钰是让他秘密护送,是以他在路上是兵分四路,分别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送出一辆马车,而真正装载了那个病重少女的马车并不在其中,他们先是走的陆路再走的水路回都,路线没有预先制定,可谓是十分曲折离奇,任由对方怎样猜测都必定想象不到他会以这种走法来避开对方的视线。
至于他派出的四辆马车倒是有两辆在路上遇到了袭击,不过那只是普通的山贼打劫,并不成气候。
“没有。”欧阳回想完毕,这才答道。
“哼,这帮人倒是沉得住气。”赵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他想了想,吩咐道:“五天后我会出宫建府,到时候选人选仔细一点,不要混入什么闲杂人等来了知道吗?”
“是。”欧阳眉梢一跳,心头又是一喜,知道赵钰这次立下了大功,祈风老皇奖赏于他,准他出宫建府,这是天大的喜讯,极盛的荣宠,只是欧阳随即又是轻皱了眉,“敢问主子,主上赐封你为……?”
“魏。”赵钰只是答出一字,而后像是终于积攒了够了勇气那般,拨开了眼前那最后一重帐幔,缓步走近床边。
身后,欧阳怔忪在原地,眼底变幻莫测。
在床前忙碌侍候的宫女此刻看见平安宫的主人回来了,纷纷低头行礼不敢往他的方向望去,只因着这名半路杀出的皇子容色实在逼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赵钰随意挥了挥手便示意她们下去,只留下医女在宫室之中,随时问话。
自七天前一别之后又是数日没有见,赵钰站定在床前,淡淡熏香绕了一室,云遮雾罩上他的侧颜,缭绕出让人惊心的弧度。
床上人儿比刚找到时更显消瘦,尖细小脸似乎用一掌便能遮盖住,青丝绵长逶迤了满床,发梢末端稍显干枯毛躁,就这样轻轻挠进了人的心里。
她的容貌清绝雅然,墨黑长睫覆盖于眼睑之上,似在鲜妍繁花之中快要破茧而出的绚丽燕尾蝶,唇色洗妆过后而不褪,仙姿玉骨,莹透肌理,看在眼中魅惑诱人,握在掌中则是……
赵钰眸光一扫,心底绮思尽收,眼前令他时时刻刻想念的人儿姿色自是极好的,只是无论她怎样姝色脱俗,始终阻挡不了眼睑之下不祥的青黑,还有笼罩了一层黑气的额头。
他救起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不止胸前汩汩流着血,后脑更是不知撞上了什么尖利的物事,在她的头皮之处划出了一大道口子,根据他的判断,若然这道伤再划深一点的话,定会伤及她的脑髓,到时候,后果就是极之难预料的。
他伸出指尖自她冰凉的脸上一划,问身侧的医女,“情况如何?”
医女听他如此问话,立即收敛心神,答道:“这位姑娘伤势很重,不仅胸前有旧伤没有好好处理,后脑的伤势更是严重至极……”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赵钰不等医女说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之中带了点小心翼翼。
“下官已经为姑娘用上了最好的药,此刻药效应该会起效,再过不久就会醒来的了。”医女生怕这位喜怒莫测的主儿突然发火,赶紧答道。
“真的?”随着赵钰惊喜的话语说出,床上人儿一直没有动静的长睫似乎在日光之下微微闪动了一下,赵钰只觉眼前日光太刺眼,他害怕她长久在黑暗之中突然醒来适应不来,立即拉紧了大半窗帘,只余一线天光映入床前,打在他的侧脸上。
床上那人似乎轻轻低-吟了一声,赵钰站在床前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再次走开会错过她真正醒来的一幕,他要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他要让她在她醒来之后第一时间看见他,以他的真实存在来告诉她,她护了他五千多个日夜的弟弟并没有死在鸩酒之下,他还好好活着,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归来。
事实证明,南唐并不是适合她的栖身之地,不然她也不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她在南唐的所作所为他经已悉数得知,当听见她在南唐为了救南唐太子而以身犯险,差点被人杀了的时候,他在恨自己无力去救援她的同时也暗暗立下了誓言,他一定要将她找回,尽他最大的能力给予她最大的幸福。
“嗯……?”
就这么一分神思索,床上比纸还要单薄终于在昏暗之中缓缓睁开了那双闭合了很久的双眸,赵钰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本想着从她的眸中看出一丝半点的或惊讶或诧异或狂喜出来,却被少女沙哑清脆的嗓音打断了思路,她目光惺忪地看着他,似乎还有些许模糊混沌,稍顷,她像是想明白了自己的状况那般,迟疑出声:“……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