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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名为银五,在鼎矶阁的兄弟之中排行第五。”黑衣人见顾竹寒不再纠缠方才的问题了,这才恭敬答道。与此同时也是老怀安慰,他守卫在小主人身旁两个月又十六天,他的小主人终于于此刻很有良心地问他的姓名了!
“哦?银五?这是你们的代号?”顾竹寒奇道,想起第一次和顾骁见面的时候他自称银闇,不由继续问:“和银闇的代号可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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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小主人,这自然是和阁主的代号有一定关系的。”银五毕恭毕敬地答道:“鼎矶阁自从大诺成立以来本来是没有代号这一说的,可是后来大诺灭亡的时候,薛先生查出来鼎矶阁之中出现了叛徒,以至于大诺灭亡得这么快,薛先生吸取教训,是以给每一个效忠于鼎矶阁的兄弟都取了代号,好认人。而到了我们这里,因着阁主的关系,我们都被取名为‘银’字头,以表对阁主的忠心。”
顾竹寒听罢他的解释,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那么银闇的代号是谁给他取的,又有何义?”
“阁主的代号是他自己取的,当时阁主刚刚涉足江湖,自是不能用真名,是以便给自己取了个代号,名‘银闇’,银字的意义我不清楚,可能是阁主随便想的吧?但是‘闇’则通‘暗’,书中有解释说‘闇,冥也’……”银五说到这里及时打住了话头,他颇为为难地看向顾竹寒,“属下想小主人应该从叶先生那里得知了阁主的身世经历了吧?这下面的事情应该不用属下再解释了吧?”
顾竹寒心中一滞,原以为顾骁只是随便起一个代号以方便行事,想不到他还是谨记着童年的那段黑暗回忆,一分一秒都不敢忘记。
他是想永远活在黑暗之中不见天日,他害怕镜子无穷无尽折射到眼睛里的亮光,也害怕自己从镜子里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是以,他宁愿成为杀手行走在无尽黑夜之中,蛰伏。
这样,便能够忘记他母亲曾经给他带来的无法磨灭的苦痛。
顾竹寒暗叹一声,发现自己对顾骁的身世经历实在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幼年丧父丧母,无法排解心中寂寞迫于无奈不断练武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转着转着就转出了一个第二人格出来,还要滴酒不能沾,否则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不能喝酒的人生要来又有何意义?
“那么,当初你们阁主收编回来的冥月楼现在又是干些什么?”顾竹寒可没有忘记冥月楼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专靠宰割别人脖颈上的人头营生的。
“自是继续做回老本行,”银五说得轻巧,好像在和顾竹寒谈论天气那般,“一天进了杀手这个行业,一天都是做杀手的人,就连死后都是做杀手的鬼。”
“呃,果真是一个杀人如割菜的组织。”顾竹寒憋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了这样模棱两可的一句评价。
怎料银五居然还十分受用,拱手对她说道:“承让承让。”
顾竹寒刹那无语,本来想结束这个话题,可是银五又继续道:“要维持起鼎矶阁这么庞大的组织,还是需要一定的资金的,不多杀几个价值千金的人头的话,哪能维持开销?”
顾竹寒虽然觉得银五这段话说得十分别扭,可是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若然鼎矶阁真的要复国的话,这可是一项极度庞大的工程,单凭她一己之力压根无法维持起这内部的运作。
只是,缪可言现在归他们所用,那就是另一说法。
她总不相信百年东海缪家巨贾身家没有成千上万,甚至富可敌国,即便不靠缪家的家底,就以子不器每天日进斗金的营收来说,也是能够足够支撑起他们复国这项超级巨大的工程了。
顾竹寒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自己当初在书院里找缪可言合作开子不器是十分明智的选择,而她也相信缪可言已经将子不器的生意深入渗透到大蔚民生的方方面面,若然上位者想要将缪家整倒或是铲除,那很可能会带来大的民生****,而且她也不认为顺景帝现在能够腾出空暇来整顿刚刚才平静下来的东海。
现在,当真是扩展商业版图的最佳时机,顾竹寒唇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寒凉,在别人家的经济基础上做手脚还真是一件十分酸爽的事情。
“小主人,属下找您是有事情要禀报的。”银五可没有忘记来找顾竹寒的原因,立即恭敬道。
“说。什么事情。”顾竹寒十分干脆。
“薛先生不日就要到来南唐安京,到时候小主人应该可以和薛先生见一面。”
“哼,怪人终于舍得来看我么?”顾竹寒并没有表现出特别高兴的神情,她不甚在意地冷哼了一声,眼底有微茫闪过。
“您别生先生的气,他也是迫于无奈。”银五小心翼翼道。
“就这件事情?没有别的了?”顾竹寒不欲和他再讨论这个问题,只挑眉问道。
“方才属下去小太子居住的华清宫查探了一下,见小太子果真如叶荣所说那般中了毒,而且还中得不轻,昏迷不醒。”
“御医不是已经找出舒儿中毒的理由么?怎么还解不了毒?”顾竹寒心中突有不好的预感,她冷了声音问。
“小主人,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谁,理所当然就会知道这帮人肯定没有那么好相与。”银五幽幽出声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真的想……”顾竹寒说着便举手在半空中做了个“杀”的动作。
银五瞬间凝重地点了点头。
顾竹寒凝了眉,半晌,终是从怀中不情不愿地掏出李邃在临走之前硬是塞给她的鸾佩,她递给银五,轻声对他吩咐道:“小太子好歹是李邃的骨肉,现在他不在,又曾经交代过我要好好护住舒儿,是以现下只能麻烦你带这件信物去找左丞相求他帮忙。”
“小主人的意思是……?”银五心中虽然猜出了十之八九,可是还是要十分确定顾竹寒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怪人不日不是要来么?他定要进宫来见我一面,现下我这样的处境并不好相见,舒儿又中了毒一时之间昏迷不醒,所以我思索着让简老头儿带怪人进来医治舒儿,你只要带着我的信物去传个话就可以了。”
银五瞬间明白了顾竹寒话中的意思,他握紧了顾竹寒给他递的所谓信物,南唐国主连这么重要的象征之物都给了她,以小主人的性格理所当然不会收才是的,怎么现在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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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竹寒与银五交谈多次,除了看见他脸上一本正经或者是严肃认真的表情,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皱眉的样子,像今天如此声情并茂毫不犹豫地将疑惑犹豫不屑甚至是带有一丝愤怒的表情呈现在脸上……当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银五,你是不是对我有不满?”顾竹寒抬了睫,看向他。
“属下哪敢对小主人有不满?”银五躬了身,早已敛尽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你这样说即是对我有不满了?”顾竹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既然认得我是你小主人,那么你有什么情绪理应跟我说,免得你我以后的矛盾逐渐加深。”
“小主人请放心,属下既然忠心于你就会永远忠心于你,你不必担心你我之间会有矛盾。”银五倔强道。
“这么多废话,”顾竹寒皱了皱眉,看见他把她给他的鸾佩攥得死紧,心思微微一动,“你该不会在别扭为什么我会收下李邃给的鸾佩吧?”
“属下不敢。”银五立即低下头不看顾竹寒,与此同时脸上出现可疑红晕。
“哦?我十分好奇,既然我都来了南唐,即使还没有嫁给李邃,可我在南唐皇宫里生活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只是收他一块鸾佩,你都这么排斥?”顾竹寒见他如斯反应,便知道他定是因为这件事而气恼。
“属下没有气恼。”银五矢口不认,攥住鸾佩的手却愈发地紧了。
“银五,你不是会掩饰感情的人,我劝你还是对我说实话。”顾竹寒微微不耐,她低了眉睫看他,墨瞳深深,看不出真正的情绪。
“属下只是替那位大人不值而已!”银五一咬牙,把心一横说了出来。
“哪位大人?”顾竹寒蹙眉,“该不会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位大人吧?”
“是。”
“你三番四次提起他,却不肯告诉我他是谁,实在是欠揍!”
银五扯了扯嘴角,心中想:不是我不想不告诉你,而是无法告诉你,无论是那位大人本身还是薛先生又抑或是叶先生都在组织里一再申明不能让我们提起那位大人的身份,现在我已经破戒告诉了你那位大人的存在,您就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顾竹寒理所当然是不会知道银五此刻心中在咆哮,她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好心解释道:“我之所以收下这块鸾佩是要给自己一个保障,在李邃未走之前我就知道宫中定会有幺蛾子发生,想要独善其身那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呐,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发生了这种十分之无厘头的事情?而我不得不陷入局中,幸亏我是有你们护着的,所以能在暗中使一些手脚,但是若然我想去通知简修请怪人救舒儿那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只有通过你的帮忙,而凭什么让简修相信我呢?唯有给他看看这块鸾佩,让他知道确有其事。所以,我是为求自保而收下的这块玉佩,而非你心中所想的那般,我心有所属。”
“属下明白了,属下误会小主人了。”银五深深弯腰,行了一个正式的道歉礼。
“只是你的反应让我看出了些许端倪。”顾竹寒坦然接受银五的道歉,她摸了摸下巴,“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露出除了面瘫之外的表情,今天居然出乎我的意料,而且还是为另一个人露出你心中真正的思绪,那便说明你十分重视那位大人,但是你既然说了只忠心于我,而这个人又不是银闇……那会是谁呢?”
银五将她的重重推理听在耳中,心中禁不住一突,早就知道这位小主人心思细密无人能及,现在仅凭他的一个小表情和小动作便推理出这么有用的信息出来,若然他再大意一点,将那位大人的特征给说了出来,那么他岂不是直接将那位大人的身份给泄露了出去?!
一想到自己暴露了那位大人的身份之后定然会逃不过阁里头的惩罚,银五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经过这次之后打死他都不会再提起那位大人的了。
顾竹寒见他没有事情问了,也就打发了他走。而她则是优哉游哉地回到自己那间破烂的宫殿里……睡大觉——
既然无事可做,不睡觉她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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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顾竹寒在冷宫里无心无肺地睡懒觉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帝京圣僧府,一身穿象牙白宽袖深袍的男子趺坐在窗前。他手里正拈着一封薄薄的信,花间一盘棋,对座无人,然而看棋盘上黑白相间早已攻城略地的棋子,他很显然是独弈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只是被某人突然送到的信件给打断了思路,不得不分神来拆信。
“主子,您……不拆信吗?”净尘在梵渊身前已经站了很久,久得窗外日光都换移了好几次了,他家主子还是保持着收到信时的姿势。
“这次回信怎么这么快便收到?”梵渊回神,将信搁置下压在手底抬起头来问他。
“对方快马加鞭送信,是以就早了。”净尘解释道。
“哦?”梵渊不置可否,“是那人的意思?”
“……应该不是,应该是她的下属怕您久等了,是以火速安排送信。”净尘颇为尴尬地说道,似乎并不忍心打破梵渊的期待。
“嗯。我知道了。”梵渊点点头,理所当然毫无悬念的答案,一如符合那个人的风格,她会写回信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而且看信封上的笔墨字迹应该是用送给她的簪中笔所写的无疑,这个女子……真的会想念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