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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连特护都躲到护理站里看手机,莫骄阳的眉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这样的工作态度,是不是该跟凌晨打个小报告。
前面就是病房,隐隐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传出,不期然的,步子停了下来,透过半开的门缝,原本微勾的唇角,抿成了一道直线。
时间往往因为一秒的偏差,就会发生天与地的变化。
虽然目前算不上是天与地的差别,可是至少,杜若看到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病房时,还是颇为意外的。
莫骄阳那通电话刚挂,莫依岚就醒了,正好电话响了,杜若怕有事儿耽搁她,就让她先走了,反正中间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莫骄阳就过来了。
莫依岚原本想等交了差事再走的,可是架不住电话那头司千千追的急,而且听着里面的动静嘈杂不堪,怕她一时喝多了酒招架不住,便只能歉意的先告辞了。
白廉的母亲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知道晨光医院的妇科挺有名的,就约了鲁大夫,虽然没什么大症状,不过处于更年期的女人有的时候,的确需要调理一番。
白家又不是缺钱的人家,鲁大夫的意思是让她住院观察两天,顺便看看有没有药物反应,毕竟这个时候身体比较特殊,对药物的适应力不一样。
贾峰是听说姑姑住院,专程过来看看的。
与莫依岚交错而过,因为女人太过着急而没看见他,却不妨碍他看清莫依岚,同时清楚的听到那些小护士羡慕嫉妒恨的议论。
“你们瞧瞧,咱们医院WIP那位患者,不就流个产吗,这婆婆跟小姑子天天跟伺候皇太后似的。”
“人家那叫命好,这种事儿,还是甭嫉妒了。”
“也是,咱们总裁还亲自送饭呢,这待遇,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配的上的。”
“所以说啊,这女人啊,长的好不如生的时辰好,像楼上这位,你们谁胆子大去问问,没准人家就踩着福星出生那点生的,不然,哪能嫁进豪门既能得老公欢喜,又能让婆婆,小姑这么伺候着,听说连公公都来了,楼上的护士可说了,那肩上,可是有星有杠的。”
若是之前还有怀疑,听了这话,贾峰是断然不会猜错的,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跟小护士问了WIP病房的楼层,连贾素素那也不去了,直接进了电梯按了数字键。
这边电梯门还没等关上呢,小护士们又议论开了,眼里无数的星星桃花往外冒,酸水更是能替代消毒水了,只叹着自己出生的时候没掐算好时辰,好在大部分还是没结婚没生孩子的,只能盼着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一定得去庙里拜拜高僧,求个好时辰,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女重蹈覆辙。
“还真的是你啊?”
贾峰是抱着侥幸心里推门的,其实心里多少有些不愿意承认是杜若,莫骄阳那么爱护杜若,怎么可能让她小产?
只是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病床上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的杜若时,又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情,一向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统共就栽了这么一次跟头。
可是真要是细数下来,两人连开始都没有过,若不是那次意外看到她被下药……
贾峰从小到大没吃过亏,可是平生第一次栽跟头,却又实实在在磕的狠了,所以这人吧,难免会记仇,只是这记仇的时候,又不会忘了这事件里必不可少的女主角,所以直到现在,杜若竟然发展成了他念念不忘的女人。
这种心思,连他自己都觉得诡谲莫变,实在是没法启齿。
杜若手上正摊着冷莫璃老师的笔记,一页还没翻过去呢,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有什么事儿吗?”
杜若可不会觉得贾峰是专程来看她的,想来是走错楼层了吧。
男人也有犯贱的时候,贾峰就是这般,明明可以环肥燕瘦,可偏偏碰到杜若这样的,就换了口味,只觉得这么清清淡淡的人,越品越有味道,哪怕是病着,瞧着也是一副楚楚佳人的样子。
“莫骄阳连个女人都护不住,你还打算跟着他?”
杜若扬起的眉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是真的没话说了,索性垂了眸子继续翻看手里的笔记,实在是这上面的病例,都比贾峰这会儿跟她讨论的问题有意义。
贾峰心里想着,要是别人给他冷脸,这么不待见他,早他妈甩袖子走人了,偏偏,他就受杜若这一套,估计要是哪天杜若对他笑脸相迎,甚至眸中含情了,他就觉得没趣,庸俗,然后遁走了。
所以,床上的女人已经摆明了不欢迎,贾峰还是大言不惭的坐到了床尾,跷起了二郎腿,颇为同情的看着杜若,“要不,你跟他离婚,跟我得了。”
咳咳——
杜若是一不小心被口水呛到的,抬眸间除了惊诧,还是惊诧,她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好,也没碰到过撬人家媳妇撬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贾峰像是没看出来杜若的排斥一般,反正杜若这样的态度他也不是见一次两次了,实在是觉得现在的时机难得,“杜若,至少你要是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不会让你出现这样的意外的?”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人,杜若坐在床上,除了无语,真的没什么可说的,至少,她不认为把家事儿拿到外人面前去辩论有什么必要。
走廊里,莫骄阳隔了一扇半开的门,透过那道缝隙,清清楚楚的听清了贾峰的话,幽深如海的眸子里蕴藏着无尽的风暴。
贾峰完全陷入到自己营造的氛围中,觉得这个提议真是深得他心,而且难得时机又对,不都说天时,地利,人和吗,比起莫骄阳,人品,样貌,他贾峰又岂是甘居人后的,就是地位,贾家虽然现在抵不上莫家,可是风水轮流转,谁能说几年,十几年后,贾家不会超过莫家呢。
更何况,他能看的出来,杜若这样的女人,不是那种豪门拜金女,完全的腐朽思想,要真是那样,他早就视若无物了,杜若是个很认真的女人,只要是她认定的男人,可以想像,无论穷富,她都是会把日子认真的经营起来。
贾峰之前的人生里,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女人,所以,一眼成灾,大抵也是如此。
“比起莫骄阳,我不认为我的品貌有什么差的,论起事业来,我从商,他从政,相对来说,从商的要比从政的安全许多,至少,不用担心哪天有人在背后下黑手,连根拔起,而且莫骄阳的性子又不讨好,谁知道在这位置上坐久了,得得罪多少人?
现在这社会,君子少,小人多,可是人人脑门子上恨不得都贴着我的君子,就算莫骄阳有火眼金睛,铜墙铁壁,也不可能看穿所有人吧?
所以你跟他在一起,其实挺有风险的,而且你瞧瞧,从政的就这点不好,时间不由己,你为他流掉个孩子,住着院,也没个人陪,如果是我,就算不会片刻不离身,可是至少不会让你一个人呆在病房里看书解闷。”
“所以,贾少的意思是——”
当着别人老公的面,跟有夫之妇表白,这样的经历,估计贾峰又能深刻的把杜若两个字刻进心里了。
贾峰似乎并不在意莫骄阳知道他这番心意,坦然从容的从病床上站了起来,眉峰微扬的时候还带了点挑衅的笑,眸光上下打量莫骄阳的时候,又掺进了几分鄙视之意,“难怪现在S市人人都要夸上一句莫书记父母官,实在是莫书记只顾着给别人当爹妈了,连自己的孩子都无瑕顾及了,活生生的当代公仆啊。”
这话,真是要多损,有多损,若是杀人是用刀子的话,那么贾峰的刀子上一定又加了槽的,那种可以在****胸口的时候,能让血液迅速流失的柄槽,比起普通的刀子,这样的武器,显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使人毙命。
杜若有些担心的看着环臂倚在门口的莫骄阳,嘴唇轻颤还没来得及叫出男人的名字,就看见男人越来越上涌的冰层。
沉静幽深的眸子被冰面所覆盖,却掩不住其间的犀利,此时此刻,像是鹰隼盯着猎物般的锁住了贾峰,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贾少这么说,我会误以为,贾少对我这份关爱,倍感荣幸啊。”
杜若垂眸,刚刚还提起的心,又落到了实处,甚至嘴角微微的上扬,只怕一时忍不住,笑意渲染,实在是太过让人难堪。
莫骄阳这是在说,贾峰也是S市的市民,一样感谢他这既当爹又当妈的父母官吧。
好吧,她得承认,论起毒舌来,她从来都不是莫骄阳的对手。
贾峰微眯着眸,单手拄着床尾的把杆,比起斜倚在门口的男人,他到是更像这间病房的男主人一般。
此时此刻,贾峰眼里的莫骄阳,到是将清隽内敛发挥到了极致。
可是他知道,这不过是男人的表像而已,S市这几天的大动作不断,还有之前口口相传的口碑,让这位市委书记自从上任,就一直甚嚣尘上,连他爷爷也不得不在背后慨叹一句,莫家会教子。
只是在人人都道一声莫书记年少有为,虚怀若骨的时候,他却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攻于心计,恶隐于善。
都说商场不干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政客又岂能独善其身,不过是掩饰的好罢了。
“好歹我也算是大好青年了,若是莫书记有瑕再关照几分,只怕我爸妈,还有我爷爷更会高兴,到时候,还少不得送上一份谢礼过去。”
比起嚣张,贾峰真是分毫不让。
屋里三个人,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出贾峰这话里的意思,必是与前边那句规劝相关。
莫骄阳轻嗤了一声,眸子里原本还有冰,这会儿,却碎成了花,然后由水而溶,而这分水源,自不必说,正是床上垂眸自娱的女人。
或许是站的累了,莫骄阳走进屋子的时候,目无杂物的直接越过了贾峰坐到了杜若身边,嗯,贾峰刚刚的位置是床尾,莫骄阳坐的位置就是床头,而且单臂已经揽上了杜若的肩,嘴角带笑,连眸里的光都染了温和之气,“这会儿可饿?”
杜若觉得后背有一股阴风划过。
虽然男人在笑,可是她还是闻到了生气的味道。
眸中颇有无奈之意,想必她就算是想喊冤,也得等到把那碍事的人打发了,才行。
“你没来,没胃口。”
果然,一句话,几个字,就足以取悦某人。
侧眸看到小餐桌上的保温饭盒还在,抬手捏了捏杜若的脸蛋,到底是心疼,收了力气,“真是个不听话的傻丫头。”
宠溺至极的语气,完全视他人如空气的态度,无需任何语言,只这番夫妻间默契相合,便足以刺伤某个还想挑战男人的心。
贾峰嘴角的笑越来越冷,越来越凉,若是再呆下去,必是自取其辱。
只是转身之际,莫骄阳明明在盛粥,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声音冷淡清厉,却隐有提点之意,“凌氏冠名了一档相亲节目,回头我会跟凌晨说一声,把贾少的条件报上去,相信贾少这样的才貌,就算男嘉宾不到场,也一样会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到那时,贾少若是想送谢礼,我这个当人父母的,也算是却之不恭了。”
贾峰眸底似火,熊熊而燃,偏偏因为那道背景太过清厉,而不能让自己失了态度。
克制镇定,哪怕是贾家嫡孙,还是要学会识时务,隐心机,若非逼不得已,绝不能让自己失控,因为你的真实心态一但暴露人前,也就是你弱点被对方捏死的时候,若是朋友之间还罢了,若是在商场,指不定就死了多少来回了。
细说起来,他和莫骄阳何其相像,论起狠辣无情,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这份隐忍,也丝毫不让。
转身离开的时候,贾峰的声音冷淡疏离,若不是名不正,言不顺,想来他的态度,将会更加嚣张,“莫书记日理万机,像这种乱点鸯鸳谱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妙,免得好容易给自己镀了一层金,回头又被人家的烂菜帮子,臭鸡蛋招呼下去,到时候,我也是于心不忍。”
“我要是没记错,贾少也有三十了吧。”
莫骄阳盛好了粥,并不为贾峰的态度所染,而是坐在床边舀了半勺粥往杜若的嘴里送。
杜若觉得这粥真的有点难咽,新熬出来的且喝不下多少,更何况这放的时间长了的,都糊到一块了。
尤其,莫骄阳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个坑。
连杜若都听出来是个坑了,贾峰没道理听不出来,偏偏,一时不查,清淡的回了一句,“莫书记这记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莫骄阳端着粥勺,皱了下眉,似乎对这粥糊在一块的样子,实在有些不看好,所以也就不强迫杜若再吃了,不过他这会儿还饿着,便吃了一口,吞咽下去的时候,抬眸看贾峰还等在门口,蹙了下眉,也不知道是因为粥放久了难吃,还是因为这人不识眼色,还站着不走。
“我爷爷常说,三十年前父敬子,三十年后子敬父,果然没错。”
扑哧。
杜若真不是有心的,在这一点上,她可以把手放在圣经上发誓。
实在是莫骄阳这么正经的语气,歪用典故不说,还一副果真如此的态度,配上贾峰瞬间青黑的面色,甩袖而去的决绝,她实在是想要拍手称快了,这样的英雄要是早点来救美,她何苦被人骚扰而无还击之力啊?
“很好笑?”古语有云,要先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外敌被退,莫骄阳开始治内了。
杜若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实在是男人的眼眸太过危险,分分钟都在传递着秋后算帐的信息。
杜若很委屈,是真委屈,咬了咬唇,两只胳膊非常厚颜的紧攀着男人的手臂,撑起身体将下巴抵到男人的肩上,虽然有些吃力,不过好在男人很给面子,主动把身子放的低一些,让女人的姿势不那么吃力。
“骄阳,我喊冤。”
“准诉。”
杜若嘴角一抽,你丫的,真上我这摆堂问案了。
眼里控诉不断,偏偏某个男人眸光执着,眉目传情完全解决不了目前的困境,杜若自辩,“你挂了电话,依岚正好有个电话进来,我听着好像有什么急事儿,就让她先走了。”
“然后呢?”
鉴于女人认错态度良好,莫骄阳的语气非常温和。
当然,如果你忽略掉他幽深似海的眸子里漩涡不断的话,你一定会以为男人还是很好说话的,至少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冷淡。
杜若正处于老实交待的状态,自然没看到男人刻意隐藏起来的锋芒,“然后我就看书了,他进来又不是我请的。”
“灯坏了?”
“什么灯?”杜若一愣,没明白,这屋里明明亮着灯啊。
莫骄阳把粥碗放到了一边,抬手指了指床头,那里只要伸手可及的地方,就有一个红色的指示灯,按响这个灯,护士站那边就会有灯显示哪个病房有需要,到时候必然会有护士过来。
杜若嘴角一抽,好吧,她给忘了。
莫骄阳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杜若的头发,语态亲昵的安抚道:“以后要是一个人在屋里,阻止不了陌生人进来,也要叫人陪着,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