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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在厨房烧好水,就准备叫他来洗澡,可还没等她开口,小二就在外门急吼吼的敲门,并一边嚷嚷喊着掌柜。
陈二顺一听他说话挺急的,便赶紧走出来开门,一看就知道小二是一路跑着来的,衣服都给汗湿了。
小二一边擦着汗,一边对他说道:“掌柜的,县老爷来了,正在点菜,说是要找您去喝酒。”
陈掌柜纳闷了,“好端端的,县老爷干啥要找我喝酒?”
小二急道:“我哪知道,不过我瞧着他脸色不好看,可能是有事,想找说说话,先前他不也常找你喝酒聊天吗?”说是经常,却也不是经常。县老爷毕竟是县老爷,在他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跟前,县老爷不仅是父母官,说的大胆些,那就是他们的皇帝。
皇帝要微服私访,跟百姓多沟通沟通,下面的人就得陪着,吃饭也好,闲话家常也罢,那都得看他的心情而定。
陈二顺听着小二的口气,知道县老爷这回一定是遇上烦心事了,想找人解闷,他赶忙回去换了件正事一点的衣服,跟田氏匆匆交待几句,让她不用等着了,先睡觉。
田氏自打认得他起,就没见过他紧张成这样,一时间连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看着陈二顺急匆匆的背影,她一把拉住慢走一步的小二,问道:“县老爷找他,不会有啥大事吧?”
小二呵呵一笑,“没事,婶子你别担心,我就是急着找掌柜的去陪县老爷喝酒,要是县老爷要问啥正经事,也不可能到酒馆里问哪,您放心吧,把大门插好,要是掌柜的喝多了,我会把他送回来。”
虽然听着小二这样讲,可田氏觉着自己这心,还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陈二顺这一去,还真是到了半夜才回来,也真是小二把他送回来的,不对,准确的说,是小二把他架回来的,他连道都走不了了。
田氏合衣躺在床榻上,一直细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当听见小二讲话的声音,她跳起来了。小二听敲了两下,田氏就从里面把院门打开了。一看陈二顺此刻的模样,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二眼尖,看她在那站着要发火,赶紧替他们掌柜的解释,“婶子,你也别生气,掌柜的是陪县老爷喝酒,咱们县老爷酒量太好了,而且又在兴头上,不陪不行啊!”
陈二顺迷迷糊糊的看见眼前有个人影,他虽然醉了,可还认得眼前是田氏,忙醉意十足的摆出个笑脸,并把胳膊从小二肩上移到田氏跟前,“婆娘,你瞧,我这不是还认得回家嘛!”
他叫她婆娘,叫的那么清楚,田氏咋能没听见,她脸一红,低头扶着他,凶巴巴的道:“你就差不认得路回家了,还好意思说呢!”
眼见她过来搀扶,陈二顺干脆把自己挂在她身上了,害的田氏脚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她气急了,在他后背使劲捶了一下。
小二站在门口,没进去,歉意道:“婶子,今晚可能要麻烦你照顾我们掌柜的,我们家账房先生也陪着喝酒,也喝多了,他年纪不小了,我今晚得去看着他,您把门锁好,我睡店里就成了。”他话一说完,转身就走,居然也不操心回家拿换洗的衣服。
田氏再探头,准备让他帮个忙,把这个老头子扶回家的时候,哪还得见得到小二的人影,“这个臭小子,咋跑的比兔子还快!”
田氏一手架着陈二顺,返过手来,把大门插上,外面黑布隆冬的,她可不敢把大门敞着。奇怪的是,她抬手关门的时候,发觉肩膀上的重量轻了一些,等她一插好门,那重量就又回来了。
这鬼太气也真是热,闷的很。加上陈二顺喝多了酒,虽然隔着衣服,但他身上也是烫的很,几步走下来,田氏已经被他弄的一身是汗,“死老头子,谁叫你又喝这么多酒,害我又得再去洗一次澡。”
陈二顺晃着脑袋,嘴里含糊不清的吐着话,“哎哟,我也得……也得洗澡,水呢?水在哪里?”他停下脚步,四下去找。
田氏气不打一处来,“水在厨房!你再乱动,看我不把你扔缸里,让你洗个够!”
田氏力气也大,架着他进了堂屋,便准备把他拖到小二的房里去,他这几天一直都睡在那边。可一进堂屋,陈二顺力气就突然变大了,嚷嚷着要往自己屋去,田氏拉都拉不住,“你去那边干啥呀?睡小二屋去,你那屋被我占了!”
陈二顺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啥,推开房门,便一头栽到床上去了,呼哧呼哧的大喘气。
田氏看他那死猪样,在心里把他里里外外骂了个遍。想了想,怕他真这样捂馊了,还是到厨房去给他打了盆水来,拿进屋里之后,本想叫他起来洗澡的,可叫了半天,他也没应。瞧着水都打来了,这会再拿出去倒掉,也不合适,所以她思量来,思量去,反正这里也没人,陈二顺又醉成这样,明儿一觉醒来,他啥也记不得,索性她动手帮他擦擦吧!
田氏卷起袖子,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陈二顺上衣扒了,下面的就不必了,上身擦一下也就罢了。
陈二顺睡的正香,可能是觉着身上被擦的很舒服,嘴里哼了两声,吓的田氏急忙停了手,等她抬眼看去,他就又打起呼噜来了。
这一通闹的,等她又洗了一遍澡,从厨房出来时。天空忽然就下起雨来,还是倾盆大雨,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难怪刚才那样闷热呢,原来是有暴雨。
田氏把堂屋门插上,又想着把窗户也都关上,省得待会漏雨进来。可回头又一想,看来她今晚得睡小二的屋子了,还得去对面那屋,拿些干净的床单被子,这些都是她之前洗干净的,小二这屋子的被褥她也洗干净了,可一想到这两天他俩都睡这边,又是夏天,汗味难闻的很。
于是,田氏又摸回了陈二顺睡着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还点着油灯,屋里倒还是有光线,不过配合着外面轰轰隆隆的雷雨声,还是叫人感觉怪怪的。
田氏拿了衣服,正准备把油灯也拿上,到对面屋子去的,忽然,一直睡的很沉的陈二顺醒了,猛的坐了起来,瞧见她在屋里,又瞧了瞧屋子的摆设,纳闷道:“咦,我怎么在这个屋,小二呢,他咋没回来吗?”
田氏不知道他是真清醒,还是一时睡浑了,便道:“小二回去照顾你们家帐房先生了,你醉的跟个烂泥似的,一进堂屋就往这屋钻,行了,你睡吧,我到那边的屋子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那雨点子打在青砖地上,响的很,都快把田氏的声音给盖过去。
陈二顺一听她要走,慌忙站起来,可惜他酒劲还没过去,猛的一站,头重脚轻的,眼看着就要摔倒。田氏见状,赶忙跑过去,本想扶住他的,可陈二顺毕竟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扶是扶住了,可身子一歪,竟也把她带到炕上了。
田氏简直想骂他老不正经,年纪一大把了,还跟她来这一手,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年轻女娃,搞这一套干啥哩?
陈二顺好像刚刚才发现,自己把她压着了,慌乱之下就想起身,可还是头重脚轻,轻的双手支撑不住身体。田氏也想推开他的,几番下来,谁也没挣脱谁,倒是把她衣服弄乱了,前面的衣襟都开了。
田氏还不到四十岁,离人老珠黄还远着呢,属于风韵犹存的美妇人,说是美,可能夸张了些,但还是很有魅力的。陈二顺不知是酒意灌脑,还是有心为之,顺手扯起田氏的衣服来,吓的田氏急忙想扒开他的手,可是无论她怎么弄,那双手竟纹丝不动的扣她身上。
田氏这回是真生气了,“陈二顺,你还敢再装,你今晚根本就没喝醉,以为老娘看不出来啊?你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想干啥?”
陈二顺这回不敢乱动了,就着油灯的光亮,抬起头,看着田氏,下巴上的胡子,扫过田氏的脸,有点疼,这会眼里的酒意去了大半,清明了不少。只听陈二顺可怜巴巴的道:“招娣,你说我是老光棍,这话一点都不假……”他没好意思往下说,其实后面的话,即使他不言明,田氏也明白。他是想说,他长这样大,还没碰过女人哩!
田氏暗骂他老色鬼,可转念一想,他这人也不叫色,要是他真有心去做那些事,县城里多的是青楼窑子,他随便找哪家都可以,他也没必要骗她。像他这个岁数,又有几个钱的老男人,就是娶过妻的,也有逛花窑子的,更何况他没娶过老婆,就是被人看见逛那种地方,也不会有说啥,所以他没必要骗她。
……
今夜的雨下的极大,整整下了一夜,把院子里的青石板,冲的一点泥水印子都没有。
麦芽缩在李元青怀里,听着外面的雨声,这样大的动静,她是被吵醒的。李元青一觉睡醒,翻身的时候,无意中瞧见她睁着眼睛,盯着窗外,便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唇,柔声道:“这么晚了不睡觉,在想啥呢?”
麦芽长长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啥,就是觉着心里空落落的,“也没啥,就是不晓得娘在县城住的咋样了,你说,咱们把娘交给陈叔,不会出啥问题吧?我觉着陈叔为人挺好的,也一定会对我娘很好,你觉着我说的对不?”她既然问了,就代表她开始不确信了,也许只是一点点的不放心而已。
“不会的,陈叔那人我信得过,太公说,看人要看眼睛,陈叔的眼睛干净的很,要是有心眼,老早就能瞧出来了,再说了,咱们也没啥东西值得人家惦记的,就算真是惦记,他也不用绕那么大个弯子,来这里受苦受累的,”李元青侧过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现在他已经常常能摸到孩子的胎动,有时那肚子会突然鼓出一个大包,有时是一整条的划动,他已经摸习惯了,手不放在上面,就睡不着觉。
这么热的天抱在一起,实在是热。麦芽把他的手掰开,嘟囔着道:“你别抱了,我快被你捂死了。”
李元青这会醒的差不多了,撑起头来,摸了摸她脑门上的汗,起身来把窗户开了一条细缝,让外面的风能吹进来一些。他一离开,麦芽便闪到一边,睡着凉凉的土炕舒服多了。
可李元青却不干了,身子不过去,只把嘴巴凑上去,把她上上下下吻了个遍,连一寸地方都没放过。麦芽被他吻的晕头转向,本来是被雷雨声吵醒,现在可倒好,再被他一折腾,今晚就别睡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把李元青凑到脸跟前的脑袋推了回去,娇声道:“别闹了,三更半夜的,早些睡觉,明天还有好些活要干呢!”
李元青就着她的手,又躺了回去,可手却不闲着,摸上了她的胸口,笑道:“其他的可以不闹,不让我抱也算了,但这个可不能省,不摸着,我便睡不着觉。”
麦芽捶了他一下,知道他在故意讨嫌,也懒得再跟他掰扯,其实他摸着的时候,也顺便给她按了按筋骨,让她睡着舒服些。
暴风雨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停,凌晨的时候,又乱了一阵狂风,也不知吹着外面什么东西乱飞,撞击声不断。
田氏一早醒过来的时候,陈掌柜也还有炕上,一瞧见自己此刻的模样,她简直羞窘的想跳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乘着他还在睡觉,她匆匆忙忙的就想穿上衣服,可有两件衣服被陈二顺压在身下了。她很小心的想把衣服扯出来,可还是把他惊醒了。
陈二顺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田氏衣服没穿整齐,一手还在扯什么东西,糊里糊涂的问了一句,“你要找啥?”他这话问的莫明其妙,既不是问他俩为啥会睡在一起,也不解释他昨晚的行为。就好像昨晚的一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他俩又不是老夫老妻,哪门子的自然不过哪!
田氏心里有气,索性把衣服往床上一丢,就这样敞着衣服坐在炕上了,全部都做过了,现在才来娇情,就显得很假了。她环抱着双手,冷冷的看着他道:“陈二顺,昨晚的事,是不是你一早就计划好了?喝醉酒是故意的吧?小二也是故意不回来的?你呀你,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干啥?要真是你一时冲动,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反正这事你知我知,别再让第三个知道了,我可丢不起那人!”她这会的态度,还真像个泼辣的婆娘,快把陈二顺看呆了,起初他还真以为,田氏一觉醒来,会又哭又闹的,没想到,却只是对着他骂,还好还好,骂他,总比哭闹强。
陈二顺摆出最诚恳的姿态,讨好着道:“昨晚的事,我承认,我用了那么一点点的小计谋,不然你要我怎么办?看着你一直犹豫不决吗?咱俩都不小了,还能再活几年哪?我就是不想这辈子留下遗憾!”
看他说的真切,田氏挑眉问道:“你还有啥遗憾?”
陈二顺一看她不追究昨晚的事,换了话题,赶忙对她道:“我就想跟你过完下半辈子,就像黄年跟他媳妇那样,要是可以的话,最好咱能再生个娃,要是你不想,那就算了,我守着你过,以后还有冬生给我养老送终,他跟麦芽都是好娃,我信得过他们,也相信他们一定会给我送终,这就够了,我别的啥也不求。”
听完他讲的话,田氏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她不说话,陈二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下来之后,气氛便有些僵持。田氏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没扣好,赶忙动手整理,人也跟着下了炕,出了房间。
田氏想起,今天说要回家的,洗漱之后,便准备收拾包袱。陈二顺见她收拾东西,二话不说,也回屋去收拾了。
田氏一愣,“你这是干啥,我是要回家,你要上哪去?”
陈二顺笑道:“我当然得跟你一块回去了,你一个人回去我哪放心,不过我得先去跟小二交待一声,你等着,回头我叫他赶马车送我们回去。”也不等田氏反对,他便往店里去了。
田氏叹口气,这老头还真是甩不掉了呢!
他们赶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还不是陈二顺硬拖着她,在酒馆里吃了午饭,又买了好些东西带回来,这一耽误之下,不晚才怪。
看着天色不早,小二把他们送到田家门口之后,就赶紧驾着马车回去了。
冬生听见马车滚动的声音,忙跑出来看,见是田氏跟陈掌柜回来了,笑着招呼道:“娘,陈叔,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其实他在家也没屈着,每顿都在妹妹家那边吃饭,家里的活,也有他们几个在一块干,他只是担心田氏在县城里不适应。
陈二顺道:“冬生啊,我又来了,你不会不欢迎吧?”
冬生忙摇头,“陈叔说哪里的话,这里就跟您家一样,你想啥时候来都成,快进去吧,麦芽在家睡午觉呢,一要到傍晚才起来,家里的地也都安种上了,你们就放心吧!”
陈二顺一边听他介绍家里的情况,一边顺手就把自己的包袱连同田氏的,一并拿到她屋里去了,看的田氏一愣一愣,转个身,又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到麦芽先前睡的那屋。陈二顺倒也不生气,一个劲的傻笑,看的田氏又气,又拿他没办法。
田氏几天没看见麦芽,瞧见她肚子又大了一圈,想起黄氏刚刚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娃,便跟他们讲了起来。麦芽见她说的眉开眼笑,对自己肚子里的小娃,也充满的期待。
不过她先前见过钱氏生小娃,至今想起钱氏撕心裂肺的叫声,还叫她心有余悸,真跟要命一样。
田氏说的正兴起,瞧她低着头不讲话,便安慰道:“没关系,这也没啥好担心,你现在越是担心,等明儿生娃的时候,就越害怕,其实等你生完了,怀里抱着小娃儿的时候,再回头想想,先前吃的那些苦,实在不算个啥。”
她说的场景,麦芽还是无法想像,她只觉着,她现在肚子里装着个球,至于那球长的啥样,她却不知道,也想不出。说实话,她现在还不能完全觉着自己的母爱有多么的强烈,只是当肚子里的小宝宝,在里面翻腾时,有了真实的感觉,那种要做母亲的感觉,才会出现一点点。
冬生也想安慰妹妹的,可惜无从下口,也不晓得说啥好。
田地里的秋季农作物,已经长起来了,一片绿油油的色彩,这个时节,田地间的管理也很重要,不能太旱,也不能太涝,免得农作物根部出现损伤。
田氏走的这几天,麦芽找哥哥好好谈了谈,她觉着哥哥还没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倒也不是说,他现在没事干,只是他还没找到自己的位子。
冬生的性子比李元青还要敦厚老实,可这人一旦老实过了头,便是笨,不开窍。
在麦芽眼里,冬生是个好哥哥,她也相认,他将来会是个好相公,好爹爹,可这远远不够啊,如果他以后想让自己的孩子有好的前程,好的未来,就不能这么平平庸庸的,守着一亩二分地过日子。
麦芽琢磨了一两天,想着依哥哥的性子,不适合做生意,但除了做生意之外,那就只有种田了,不过这种田也很多种。比如,同样的种田,人家的产量,比你高,附加值,也比你多。同样的田地,人家一年的收入几十两银子,而你一年连十两都不到,这其中的学问可大了去,绝不是埋头苦干这么简单。
首先,她建议哥哥承包鱼塘,就跟她们家屋后的小水塘一样,可这水塘太小了,算不得是养鱼,顶多只能养来自己家吃吃罢了。要想大规模养鱼,就得找个大水塘,榆树村的水质好,养鱼的同时,还能在水上养鸭子,只要把两者放养的时间控制好,就不会出现鸭子吃小鱼的现象。一切都得讲究时机,时机最重要。
冬生听完妹妹的话,深有感触,可这事也不是一天就能做成的,得一步一步的来。在这期间,麦芽就鼓励哥哥,先承包下土地,以后即使不种粮食,还可以种些其他的东西。
陈二顺在田家越过越顺当,也越发的把自己当成田家人。因为租地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些地都是他从谢家手里买来的,而且也没加他们的租金,用比例交租法,大大减轻了他们的压力。
可以说陈二顺现在,在榆树村那也是相当有威望了。林德寿还琢磨着把代理村长的担子,扔给他扛呢!
这活陈二顺不会接,他还有店里的事要忙,除了店里的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还没办好,他哪有功夫管村里的事。
纪安山的病,终究是没哪熬过夏天,因为太热了,他身子那样弱,赶上三伏天的时候,热的就喘不上气,古代也没空调,没风扇的,他能挺住才怪。
他死断气的那天,是大中午,这么热,也没农活干,村里人大都在家睡午觉,到了傍晚才出来。当纪家传来哭声时,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是夏天,也没有冰棺可用,这人一没了气息,搁上几个小时就会有味道,一般在这种时候,丧事都是连夜办。
纪安山在村里威望挺高,他一死,村里很多人都赶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不出一个时辰灵棚就搭好了,该放鞭炮的放鞭炮,该哭丧的哭丧。纪家也想到纪安山活不久了,便早早的给他预备下棺材跟寿衣,话说,预备下这些东西,倒不是诅咒他,而是一种祈福的意思。
办丧事时,怀了身孕的女人都不宜靠近,否则会不吉利。麦芽跟李氏就留在家里,李元青跟冬生,田氏还有陈二顺,都赶去帮忙了,大家也都知道这事迟不得,明天一早就得下葬了。
李氏看着远处响声的鞭炮声,沉沉的叹口气,“这人活着真假,说没就没了,等到一断气,眼睛一闭,就啥也不知道了,尽等着小鬼来招你的魂,到了阴曹地府,该清算的账,都得一一清算了,纪先生是好人,下了地府,想必阎王大人也不会为难了他。”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麦芽也是不相信,人死了之后还有灵魂。一把火烧了,那还能剩下个啥?可自从穿越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事,她不信都不行。或许人死了之后,真的只是灵魂脱离*,或许也是跟她一样,在这一世*死了,另一世,灵魂还会再活过来呢?
麦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道:“纪叔的确是好人,我想啊,阎王爷那里都有一本账,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一定会算清楚,一定不会冤枉了谁!”
李氏看她说的认真,禁不住笑道:“你咋就知道阎王爷那里有账本呢?你以为他是帐房先生呢!”
麦芽也被她这话逗笑了,笑着笑着,她忽然又想起一事,“嗳,娘,你发现没有?我咋觉着这回我娘从县城回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呢,特别是陈叔,总觉着看上去怪怪的。”
李氏眼睛里露出古怪的笑意,“这事啊,你过些日子就会明白了。”
麦芽听她话讲一半,本想再追问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她老娘就是有奇怪的事,也不会是坏事。看陈掌柜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这事她就能猜出七八分。
田氏在纪家帮忙的时候,觉着耳根红红的,心道:肯定是有人在她背后讲闲话哩!
纪家门口闹的很,临时从庙里请了和尚过来念经,这会又是吹唢呐,又是诵经,吵的连讲话都听不见。
纪氏是穿着丧服,跪在那,哭的有气无力,眼泪也多少,当她抬起脸时,脸上写满了憔悴和痛苦。她的确是哭累了,纪安山一病就是好几年,她的耐心跟毅力几乎都快磨光了。对纪家人来说,纪安山的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纪安山的遗体已经装到棺材里,四面都用大铁钉定死了,上面盖着白布,白布上搁着牌位。纪安山一共有四个儿子,最小的两个,还在县城里上学堂。知道爹爹去世的消息,他俩急赶着从县城回来,田氏他们刚到的时候,纪家两个老小也正赶到,扑通一声,就跪到了院子里,一边哭着,一边从跪走着往堂屋去。
纪家大儿子,名叫纪心和,是个稳定老实的年轻人,一直在家里帮着母亲操持生计。老二纪心平,这小子跟纪家人脾性都不一样,也不回家,就在县城里,跟些个不务正业的人厮混,平日里也没正经收入,偶尔帮人牵个线,谈谈生意啥的,他嘴巴子活,人又机灵,所以路子广。他跟宏宝也相熟,两人经常一起逛花窑子。听说老爹去了,他直到天黑,在两个弟弟后面,才赶回来。
最后是纪家的老三跟老四,这两个都在县城里上学堂,他们的学费,都靠着哥哥出钱。不过这两个娃学习也不怎样,老三纪心书要好一些,为人斯斯文文,看上去就像个老学究,穿的学究,长的也学究。
老四纪心宝,人如其名,被家人娇惯的很,跪走到堂屋之后,就扑进纪氏的怀里,哇哇的哭着,就跟几岁小娃娃似的,叫人看着怪怪的。
这哭声,闹声,直到半夜,还没停下。纪安山认识的人广,知道他去世,好多人都赶到祭奠。
田氏他们忙到天色擦黑的时候就回来了,一个个累的都快说不出话来。麦芽跟李氏在家把饭做好了,因为麦芽身子不方便,加上天气又热,一进厨房就闷的不行,所以晚上,切了几样卤菜,又凉拌了不少,先前锅里还熬了一锅糯米粥,熬的很浓,喝起来可带劲了,麦芽把糯米粥烧好之后,又端到院子里放凉。等到他们回来时,喝着正正好。
田氏一屁股坐到院子的小板凳子上,有气无力的道:“哎哟,我这腿都快不是我自己的了,他家来的人也太多了,弄了一下午,我头都快转晕了。”
李氏给他们倒了杯凉茶,随后才问道:“你们去看了最后一眼没有?他死的时候,痛苦不?有没有留下啥话呀?”
田氏猛灌一杯凉茶下杜,人才慢慢回过劲来,道:“没有,我可不敢看,我们去的时候,那棺材都封上了,林虎他爹先去的,我听他说,纪村长走的突然,本来他自己还以为能多活个把月,也就没急着留下遗言,谁知道这几天晚上闷热,他喘不上气,一口气没接上,人就走了,啥话也没留下,因为没接上气憋死的,那脸色难看的很,林虎他爹只看了一眼,便不敢看了,他都不敢看,要是搁我,我更不敢看了。”
麦芽是知道接不上气死去的人,有多可怕,听老人们说,因为死去的时候憋着气,那口气会让死去的人,死不瞑目,眼睛闭不上,嘴巴也合不拢,皮肤还会憋成紫色,而他吸不上来的那口气,有可能还在运棺的过程中,突然呼出来,那动静十足的吓人。
她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忍不住对他们讲了,田氏听着心里慌慌的,她下午的时候进了一次纪家堂屋,当时看着那口红漆棺材,就觉着渗的慌。现在又听麦芽这么一说,更是不得了。
陈二顺笑着道:“害怕个啥,不是有我们在家呢吗?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还保护不了你们吗?”
田氏被他讲的不好意思,招呼大家吃饭。
晚饭喝着糯米稀饭,吃着酱菜,也有热的米饭,大锅里蒸着蔬菜,都是下饭的家常菜,虽是粗茶淡饭,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却也是香的很。
远处从纪家传来的哭声,还断断续续的。
吃过晚饭之后,冬生跟陈二顺一起去下黄鳝笼子,因为今天弄的较晚,李元青怕他俩一时干不完,便跟着一起去了。田氏虽然也累,但不想让麦芽洗碗,便打发她跟李氏先回家烧水洗澡。
家里的鹅就圈在家门口,麦芽一回到家,便拿着竹竿把鹅赶回鹅笼去,小鸡们早都上了笼,李氏也回厨房烧水去了。
上一次连着几天闷热,之后晚上就下了一场暴雨,冬生看着天边阴沉沉爬上来的乌云,担心晚上可能要下雨,为了防止雨水在田里把麦芽淹了,他们得提前去打好缺口,要是明天没下,这缺口就得重新堵上。
夏季的暴风雨说来就来,他们三人刚打好田梗上的缺口,斗大的雨点就打下来了,打在身上,疼的很。
陈二顺招呼两个小娃,赶紧回家,这雨只怕越下越大,再不回去,待会就要被拦在路上了。
麦芽跟田氏各自坐在家里,看着突然阴沉下来的天空,还没来得及感叹呢,就见着雨点子落下来了。
李氏也走到堂屋门口,担忧道:“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也不晓得他们走到哪里了,哎哟,纪村长家还办着丧事呢,这雨要是下大了,他家可咋办啊?”
麦芽转回身微笑着道:“娘,没事的,他们已经去好久了,可能快到家了,纪家那边肯定也早做了准备,他家屋子大,晚上也还要守夜,大不了这一夜就守着灵堂,都是最后一程了,再难也要送。”
李氏叹息道:“你说的也是,这人走都走了,就算是淋一夜的雨去送,那也是值得的,纪安山是个好村长,为人也和善,不像有些个当村长的,尽想着往自己兜里捞钱,一个正经事也不干。”
雨点子越来越大,加上天慢慢黑下来,外面朦朦胧胧的一片。麦芽劝李氏洗洗睡吧,她一个人等着就成了。
可李氏不同意,她现有都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外面又下着大雨,她不看着哪能放心。
麦芽见她执意不回屋睡觉,也没办法,只得拿了针线筐,在堂屋大桌上挑亮了油灯,两人一块做起针线活来了。
另一边,田氏也焦急万分,下了大雨,泥巴路又湿又滑,要是摔一跤,那可不得了。
田氏要是知道自己的话这般灵验,打死她,也不敢讲了。
被她这张嘴说中的,因为泥地里湿滑而摔倒的,竟是陈二顺,冬生跟李元青途中也跌倒了,可他俩毕竟年轻,反应快,即使跌倒了,也没伤着骨头,顶多摔一身泥巴。
可陈二顺就不这么幸运了,一脚踩滑,跌了个四脚朝天,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伤着骨头,就是屁股跌在实在狠,脚踝处也被路边断掉的树枝伤了个口子,那血哗哗的就往下淌,被雨水一淋,都流到泥地里去了。
冬生跟李元青都慌了,吓的要死,眼看着也快到家了,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他俩也不撑伞了,一个人扶着,一个人背,一步三滑的往家赶。
麦芽在家久等李元青没回来,就是因为他先送陈二顺回田家,又看着伤口被清理好,包扎完毕,这才回的家。
且说田氏乍一看陈二顺叫他们背着回来,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好好的出去,怎么能叫人背着回来呢!
李元青一直把陈二顺背进堂屋,放在堂屋的竹凉床上,三个都淋的跟落汤鸡似的,进了堂屋,身上的水把堂屋地面都给弄湿了。
田氏脸色惨白的很,赶紧扒开冬生二人,急着问道:“你这是咋了,呀,这不是血吗?哪里受伤了?”进了堂屋,雨水淋不着了,那伤口的血,便慢慢的顺着鞋子往下滴,现在滴的慢了,要是刚一划伤时候的样子叫田氏看见,只怕她得吓晕过去。
陈二顺脸也白,可能是失血的原故,刚才走的急,也没觉着疼,这会静下来了,才发觉伤口疼的很。
------题外话------
呵呵,妞们对不住啊,偶看错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