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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苍茫,万物凋敝。神州大地硝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外有蛮夷入侵,内有盗贼横行。纵观南北,似没有一方净土。时局之动荡,实乃百年罕见。有诗证曰:
乌云蔽日飞鸟绝,白骨千里哀盈天。
魑魅魍魉无穷尽,黼衣方领醉朱颜。
金戈铁马成猿鹤,愿化子规报金銮。
往巴蜀之地望去,深山老林中有一清幽之地,群峰环绕,树木葱茏。四周云雾缭绕,鸟鸣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有与世隔绝之感。且此处人烟稀少,来者需四处打听后方才知晓此处唤作“青城山”。
青城山周围鲜有人家居住,唯在青城山腰处有一教派。此教武林中名气甚小,只有些常年混迹于武林的人士才有所耳闻。不过他们仅知此派名叫“青城派”,除此之外,也就道不出个二三来。
再说这青城派名气虽小,不过山内却也有弟子一百余人。且派内氛围和睦,没有太多的金科玉律。与那些戒律森严的各大门派的教众相比,在这里习武修行的弟子,倒也落个快活逍遥。
往“青城派”内的后庭望去,有一青年正在练剑。剑法虽还稚嫩,但一招一式倒也还有个模样。挑,刺,劈,手法娴熟,动作连贯。只是无论在力道与速度上,都还差一大截。倘若能有更深厚的内力,青年必能将此套剑法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弘义,过来。”石凳旁立着的一位老者向青年喊道。青年收起招式,把剑插回剑鞘,向老者走来,作揖毕,尊敬的问道:“师公,您看我今日可有长进?”
那老者相貌俨然一股仙风道骨之感,银发至腰间,白髯直垂到胸口,头上的银簪别着一顶莲花冠,远远望去,慈眉善目,仿佛真乃神仙下凡一般。
“虽有长进,却仍未领悟逍遥剑法的精髓。”老者扶髯笑了两声后对弘义道:“来,把剑给我。”
弘义迟疑半晌,而后看到师公仍在盯着自己,这才把剑双手呈给师公。
那老者虽年事已高,但抽出剑柄后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动作伶俐矫健,还未等人看清,早已闪至庭院中央,独自舞了起来。
“第一式,三气聚丹田”老者的剑法似有无穷的劲道,力有万钧之势,而却不失灵动飘逸。一招一式,变幻莫测,实有“无招胜有招”之感。不过老者最让人惊异之处改不仅于此,老者还能将剑刃挥出的剑气紧紧锁在剑身,甚至连一丈外的的草木也纹丝未动。与高超的剑术相比,老者对内力的收放自如更是达到了江湖绝顶水平。
弘义在一旁看着,一边内疚自己的资质愚钝,另一方面着实被师公这几日的功力精进所震撼。
“师父的剑法着实令人大开眼界啊”刚示范完的老者和弘义寻声望去,于正厅前转出一名中年汉子连声叫好。
“岱岩,站那里干什么。进来说话。”老者将剑还给弘义,背着手向门前那中年汉子道。
那中年汉子听了,拱手后便大步走进庭院,停在老者面前解释道:“方才我听见弘义在庭内练剑,想进来看看,正转过厅门,发现师傅您也在,怕你们是有要事,便不敢冒泡闯入。”
弘义听了,笑到:“三师叔说笑了,师公只不过是给我的演了套剑法,哪有甚要紧事。”
老者抿了口茶,放下杯子,兀自走到庭院西南侧那株银杏前盯着树干,轻轻摩挲者快要脱落的树皮,仿佛自言自语般得念着:“这颗古树自打青城派十六年前创立的第一日起便绿荫繁盛。岱岩,你可知为何?”
岱岩低头冥思片刻,缓缓摇头,说道:“恕弟子愚笨,还请师父明示。”
老者转过身来,低头踱步,接着又蓦地仰首道:“
大道无形,生天地,养万物,此树亦然,树之道,在于其叶入土,其枝向阳,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人生何其短,入道何其难,唯有传志继本,发扬光大,人道才可以和天道形成真正统一。我张某虽年已近百,却离道还相距甚远,唯有青城派传我之志,才能真正济天下之苍生。”
岱岩和弘义听了皆沉默不语,良久弘义才猛地叹息道:“都怪我天资愚笨,跟随师公十余年,竟连一招半式都学不成”
张真人听了,对弘义道:“弘义你不必自责,你心地善良,待人真诚,即使资质有所欠缺,日后也定能有所作为,逢凶化吉。”
弘义听罢,内心仍愧疚不已,自认为师公只是在宽慰自己,于是便告别师公和师叔独自走向山南的望川涯去散心。张真人深知弘义的孝心与情义,不忍和张岱岩再细说弘义的多愁善感,于是道别岱岩,回阁研经诵道去了。
且说弘义唉声叹气,边走边恨自己的无能,脑袋中净是和师公师叔们的一幕幕往事,仅凭感觉来到了忘川涯。
这忘川涯全派上下仅弘义一人知晓,一来是因为青城派众人不是整日皆潜心习武就是将自己所在高阁求经问道,对山中的许多幽静之地并无兴趣。二来则是因为通往这忘川涯之路实在过于僻静。约摸着四五年前,弘义刚刚开始习武,连握剑的姿势都学了数日。哪知这孩子自尊心极强,每日赶在日出之前便背着众人偷偷上山练剑,然后匆匆忙忙耍完几式后又把大汗抹去,偷偷躲到屋内装睡。
一日练剑完毕下山时,弘义眼见东方微光透过林木打过来,便不由得紧了紧步子,岂料情急之中一脚踏空直滚到石阶旁的山涧中,弘义哪还顾得上疼痛,直起身来四下望去,两旁都是极陡峭的泥坡,完全没有上去的可能性,只好顺着溪涧往下走。
不出数步,那溪涧便向南拐去,两边也从泥土变为岩壁。弘义沿着溪涧继续走,眼见着这水流越来越急,内心也越发慌张。正当他内心渐渐恐慌之际,眼前仿佛有一道亮光直射过来。弘义拿手半遮着眼,带着些许希望扶着岩壁慢慢往前摸索,随着那道光愈发的变亮,洞口也愈发得清晰。及至来到跟前,弘义才不由得瞪大了双目。原来这青城山群山环绕,弘义此时正身处数峰中间的峡谷中。抬头看天,数峰相围,构成一个圆形的天然穹顶,阳光从穹顶直泻而下,将周围的瀑布溪流撒在空中的水珠照得晶莹剔透,划出一道绚丽的虹光。而那些溪流瀑布则径直落交汇在下方这深潭中,发出雷鸣般得巨响,似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弘义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望去,方知自己正在这深涧的半腰处,这小溪也和无数细流一样飞身纵入这几十丈下墨绿色的深潭。若不是前面的几处岩石横在水中,不然自己也定会被这激流冲入深渊。
想到这里,弘义不禁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浑身瘫软的坐在那水中,顿住片晌向北看去才发觉有一条小径不到一丈宽,直通往山上。于是就立刻爬坐起来沿着小径走去。小径虽不陡峭,两旁却布满了花刺与细石屑,稍有不慎便会刮伤肌肤。弘义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在不知不觉竟兀自通向一处孤涯,弘义上了孤涯,目瞪口呆,直赞此涯处真乃一番绝美之景。有诗证曰:
孤峰拨云去,金龙踏日来。
纵有天上景,不过在此涯。
弘义立在涯边,远处的晨光洒在江面滚滚而来,与几座云雾缭绕的山峰相映成趣。再看近处,茂密的深林似给大地披上一件绿袄,它们浩浩荡荡,直延伸到天际。
刚待弘义看得痴了,脑中便想起要紧事,便继续顺着山坡,穿过树林凭着感觉又走到了那条石阶上。虽然心里还在念着那番美景,仍迅速回到了山腰的青城苑中。
“弘义,哪去了?”大师叔立在门口,双目瞪着,铁青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人情。
本欲解释一番,看到大师叔右臂那空荡荡的衣袖,弘义的心又凉了大半截。也多半因这独臂和它背后的故事,一直以来,在四位师叔中,他也最敬重大师叔。倘若大师叔有什么吩咐,即使赴汤蹈火,弘义也定当义不容辞。可是,自断右臂后,大师叔对弘义不近人情的管教却激起了弘义的叛逆之心。
“我……”弘义支支吾吾,目光躲闪着,不敢直面大师叔张青松。
“谁允许你未经允许上山练剑!”张青松声如洪钟,震得弘义一个激灵,呆在那,双眼空洞洞得望着地面,方知自己上山练剑已不是什么秘密。
“这么爱练剑,今天就练一整日!不许吃饭,师父下山去了,你休的耍花招!”
那日,弘义虽练了一整日,但也慢慢确信那孤涯只有自己一人知晓,不觉心情大好,甚至自己给那涯取了名——忘川涯。
一晃数年已过,弘义今天顺着捷径来到这忘川涯却一别往日的轻松愉快,心情愈发得痛苦。再看那景,竟有一跃而下的念想在脑中闪过。弘义出神得呆坐在涯边,心结更紧,师公和师叔们都极其爱护自己,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想到这里,他冷笑两声后,自嘲道:“李弘义,你有何脸面对待师公近二十年的悉心照料和大师叔断去的右臂!”
及至天色渐晚,三两只寒鸦发出难听的怪叫声往那斜阳里飞去,弘义这才沉沉的直起身子,落寞得向青城苑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弘义自己是觉得拖着躯壳走了数个年月,前面星星点点的几处烛火才让他在早已黑透的夜里勉强辨认出自己已到苑外。弘义抖擞起精神,故作轻松得向着正门大步踏去。待至苑门数丈开外,弘义仿若在恍惚中看见两个人影仿佛在烛火里晃动,他还未辨认出那人的相貌,早有一个熟悉声音飞至他的耳边:“弘义,快进来。”
弘义一听便晓得那是师公的声音,于是小跑着过来,而张真人旁边那大概一个中年汉子模样的人却向真人作揖后迅速闪到苑内。
“师公,刚才那人是。。。?”弘义往苑内望去,但门内早已黑漆漆的一片,哪还找得出什么人来。
张真人慈善的笑了两声后道:“弘义,比起这个我有更要紧的事和你说。”话音未落,便右手拉着弘义,左手持着烛火走进了自己的屋内。
弘义随着师公进了屋,原来几位师叔早已在此侯着。众人随即互相施了礼,都等着真人发话。
“和武当派自终南山一别,已有五年罢。今日我听铁峰提及才想起三日前便有一武当弟子前来通报终南山论道之事。”张真人望向弘义,貌似在等着什么回答。
弘义还未答话,四师叔张啸天便抢先嚷道“武当派欺人太甚,玄清老儿仗着独门武功胜您一招半式本就实不公平,那玄净龟孙又使些阴狠毒辣之际害我青城教。今年这论道,我是不愿去了。”语毕甩甩袖子兀自背过身去。
岱岩亦附和着:“四弟话虽粗鲁,但句句属实。师父,依我之见,避而不战虽不光彩,但也比中了歹人阴诡之计要强。”
真人银须微颤,双目似炬得望着前方,长吁一口,缓缓说道:“这些道理明白人自是都懂,奈何我青城派乃胸怀天下苍生之辈,若是永世蜷在青城山头自吹自擂,还有何颜面提这道字?”
弘义深知师公此次下山心意已决,纵使心头担忧他老人家的安慰那也绝拦他不住,便顺势问道:“敢问师公此行可有何打算?”
真人稍加思忖道:“这次我意欲携弘义你一同前往,以防再演五年前那场悲剧。”说到这里,真人不禁闭上眼去,当年的惨状已然又浮现在他的心头。
众人见真人如此,各自又忆起往事,皆沉默不语,尤是弘义和张青松,当年一个因此身中五日断魂散,一个断去右臂,好不凄惨。若不是真人即时赶回,以近百年的道行护住弘义心脉,再运太极神功祛除他体内极毒之气,恐怕不出数日这毛头小子便命丧青城苑矣。
真人觉察众人脸愈发色难看,便又接话道:“青松,你等几人明日清晨先行下山,我已派人传令铁峰于终南山下龙口镇接应。我吩咐安排苑内事宜后再去与你们汇合。一日之内若等不见我,则先行而往,论道之日我自会赶来。”
众人听罢,抱拳应诺,方欲退去,真人摆手道:“弘义,你且留步,我有话和你详谈”弘义和众师叔们互望了几眼,将他们送出屋外后关上房门,走至师公面前道:“师公有何吩咐?”
真人一脸凝重之色,语重心长道:“弘义,十多年来我一直未曾让你下过山去,不知是对是错。如今你也应当下山闯练一番了,但记勿忘本心,日日习武,诵经求道。”而后又从衣食住行,逐一嘱托一道,方才放弘义回屋。
弘义进屋久久不能入睡,眼前近是五年前的惨状。
原来这青城派五年前发生过一件惊天大事,只是众人不愿再去想这伤心往事,鲜有人提及。
五年前弘义尚未习武,整日伴着他的唯有这山中的百鸟野兽,渴了就饮山泉,饿了便摘俩野果。那日师公与众师叔都下山前往终南山论道,只留尚且年幼的弘义交由张青松照料。那弘义也不敢怠慢,在中庭银杏下诵经,摇头晃脑:“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话音未落,墙头竟刷的飞入一黑影,在空中打出一道掌风直往弘义胸口袭来,弘义只见那人蒙着层黑纱便被被击飞至数丈开外。模模糊糊中听得大师叔和那黑影的打斗声后便晕了过去。
再说张青松听到庭内的诵经声突然断了便心头一紧,拔着剑冲进来,只见一蒙面人正欲对已经倒地的弘义再下毒手。不由分说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那黑影见张青松拔剑砍来,侧身一闪,让张青松扑了个空。而后又呼得一掌打过去。青松慌乱中猛得转身,剑身横在胸口虽挡住了那股掌劲,却也因脚跟未稳,连退数步方才定住身子。
蒙面人见一招半式胜他不得,又换了套路直冲而来,一会似猛虎下山,一会似蜻蜓点水,张青松只觉得眼前重影晃荡,拳掌从四面八法打来,渐渐招教不住,终被那黑纱蒙面人斜里一掌打在胸口,倒在青石板上。
那蒙面人见了,嘴角抽搐,像是笑了两声,料着这青城派大弟子也不过如此。张青松支着那柄剑慢慢站起,心中暗自忖道:“这歹人招数虽然毒辣,内力却平平常常,这本该致命的一掌倒未及要害。照这出掌的路数和脚法来看,乃是西域的早已失传的幻影拳和迷踪步。我这逍遥剑法虽只修得六七成,倘若借着内力的优势,倒也未必拿不下他。”
张青松思毕又和那蒙面人拆起招来。刀光剑影中,一个剑法刚柔并济,飘逸灵动,一个拳脚相加,若虚若实,斗至八十余合,蒙面人渐渐体力不支,阵脚自乱,张青松一式“对酒当歌”直朝蒙面人心窝刺去,岂料这乃是蒙面人故意丢的包袱,后者顺势轻舒狼腰,身形一晃,借力夺了宝剑,绕过青松,直朝弘义砍去!
张青松大吃一惊,叫道:“放过弘义罢”便飞身直往剑口扑去。霎时,一道血迹带着整条膀臂由空中落下来,掉在三人面前。那黑衣人也似如梦初醒,愣了一会后借内力从右袖中射出五日断魂散至弘义胸口后翻墙离去。只剩下竟没昏倒的张青松手脚并用,将弘义抬了回去后,趁着众人尚未走远,竟能忍受剧痛下山赶上师父报了情况。众人赶回苑内,鲜血淋漓,皆不忍直视,背过身去。张真人倾尽全力,方才挽回弘义小命,但青松那断臂,纵有无边神通,也是救不回了。
弘义当时虽已昏死过去,但是时至今日,每每想到大师叔为他断臂的场景,又是心痛,又是内疚。再加上今夜月光出奇的光亮,穿透竹帘撒至屋内,仿若白昼一般,愈发久久不能入睡。弘义翻身坐起,走至窗前,掀起竹帘,好一副良辰美景,与这心情相比真是天上地下,有诗言曰:
微风起罗帳,晓月戏幽篁。
林深复几许?涧鸣传百里。
本应天上景,凄然断人肠。
弘义兀自冷笑两声,退回床上,不多时,迷迷糊糊得沉进梦乡。
次日清晨,弘义与众人别了真人,望了眼“青城苑”那牌匾,下山动身前往龙口镇。
且说青城派一行人行不至百里,来到一参天密林,忽得一阵狂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直听的人心惊胆战,直入骨髓,弘义只觉得浑身一颤,立马抖擞抖擞精神,发现众人面前早已有一汉子横立在路中,咧嘴大笑。
众人不由分说,正欲拔剑,青松急忙喝住,抱拳向前喊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我等皆是普通道士,欲往长安玄妙观求道,请问可否行个方便?”
那大汉听了,一个跟头往前翻了数丈,众人这才发现那汉子长的好生唬人,八尺身材,满脸横肉,赤膊上身,手里拿着把八卦连环刀,活脱脱一个恶人形象。特别是那张怪嘴,硕大无比,直发出怪笑。
“前辈莫不是号称南岭四恶之首的笑三笑先生?”青松看清来者模样虽是怪异,却似有几分熟悉,毕恭毕敬的问道。
“算你还有点见识,哈哈哈。你说你们是普通道士,我呸,放你娘的狗屁,哈哈哈,青城派名气虽小,但老子在江湖混了十几载什么事情不知道个二三?还想瞒我,哈哈哈”那笑三笑每说一句话就要放声大笑,这外号也因此得来。
“笑三笑,嘴放干净点,大师兄岂是你可以侮辱的?我青城派哪里来哪里去和你无关!”张啸天斥完就欲拔剑出来,和笑三笑拼个你死我活,早被张青松抬手摁住,继续问道:“前辈既是知晓我等身份,敢问有何指教?”
“今日我来这里乃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本欲设下埋伏害你师父,哈哈哈,没想到那玄真老儿竟不在,按理说该取尔等狗命,不过我笑三笑从不插手旁人闲事,哈哈哈”
张青松道:“那前辈是有意放我等过去了”
“张青松,你给我听好,你有两错,一错错在欺瞒我笑三笑,二错错在你身旁那兄弟口出狂言。不过我既有意给你行个方便,那定不会出尔反尔。只是下次若是有人看中你这姓名,那自当对不住了。哈哈哈”说完张青松四人左后和后面各散了一个黑影,笑三笑也扛着刀,自使起轻功退了,只留下大笑声在林间回荡。
弘义见四周竟还有其他人,吃了一惊,心生疑惑,这岭南四恶莫非功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地步,竟一丝未觉。
二师叔张岱岩仿若看出了弘义的疑惑,自顾自的说道:“这岭南四恶倒也并非阴险之徒,只是到处替人作恶,落了个坏名声。单就其行事风格来看,倒也光明磊落。还好适才他只用音波功隐藏三人气息,并未乱我心智,不然定免不了一场恶战。”
弘义听了,喜忧参半,道:“师叔,虽说笑三笑不再烦扰我们,可从他的话来看,似乎是有人要谋害师公。要不我回去禀报师公,让他有所防范?”
张青松听了,扭头便喝“师父说我等先行你只顾跟着我便是,堂堂七尺男儿,优柔寡断,一路上叽叽喳喳,倒不如个女人!哼!”岱岩和啸天正欲劝阻说两句好听的,青松亦是恶狠狠得一瞪,唬得两人各自低下头去,不便多言。
弘义受此痛骂,脸憋的通红,在心中恶咒道:“你自己欲救我折了右臂,非我逼你,关我何事,尽将怨气发我头上。”不足半炷香的功夫,冷静下来,又直气得想抽自己。大师叔的恩情早已永世难报,自己却一时冲动竟有如此可怕至极的想法,不觉脸又刷的一下白了。这变脸似的弘义把身旁的啸天和岱岩看的呆了,不知这小子在想些什么。
自在这深林撞见南岭恶人后,青松几人都不敢懈怠,于整路都绷紧神经,唯恐有何闪失误了大事。但此番路途毕竟过于遥远,三两日后几人便浑身酸痛,困乏不已。张青松自身亦有疲惫之感,与众人商议过后大家提议就地休息,唯弘义受命习武念经,以防贼人惹事。
弘义听了,好不痛快,耍了一番剑式深觉实在无趣,便于周围四处闲逛,图些乐子。行不至一里,四周皆是乱石,杂草丛生,亦无半点人烟,便欲打道回府。岂料这时呼的一阵风吹来,枝叶乱飞,夹着几缕白眼从弘义眼前飘过。弘义循着那烟望去,远处几个人头似得黑点在一堆篝火前团着。弘义未下过山,不愿惹事,但哪架得住这好奇心,探着身子慢慢向前靠去。行知距那群人不足五十丈时便躲在一岩石后面,暗自观察起来。
那群人身影互相叠着,加上天色渐晚,只看出约摸着十余人左右。弘义竖起耳朵,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无奈之下直起身子便要走,刚一转头,白光一闪,弘义低头一看,一把剑直贴着脖子,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你是何人!偷窥我五虎堂干什么!”弘义一看,竟是一妙龄少女,年纪约摸二十岁上下,凤眼樱唇,细颈柳腰,冰肌玉骨,生的好不可爱。可怜我弘义十多年女人都尚未见过,更别提这等美人,呆在那里竟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
“快说!”且说那妙龄女子见眼前这人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站在面前不知所措,倒也不像个恶人,语气自松了三分,眼神直直的望着他。弘义却哪敢和她对视,生平又未有过这面红心跳的奇异感觉,紧张万分,兀自念起了道德经,口中念念有词:“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为宠辱若惊?……”平日烂熟于心的经文此刻却想不起了。
“装神弄鬼!不说我便宰了你!”那少女看着面前这怪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宝剑举过头顶便要直朝弘义脑门砍去,弘义也不知躲闪,闭上眼睛,准备受死。但迟迟没有动静,睁眼一看,那少女手腕已被张青松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你又是谁?松开我!”那少女手腕挣扎着却挣脱不开,气得眼神恶狠狠得勾着张青松,除此以外却也无可奈何。
“在下管教无方,小侄对贵派若有冒犯之处,张青松在此赔罪了。”说完便松开手腕,放了那女子。
那少女见不是这两人对手,但又爱逞口舌之快,只好骂道:“残废之人,本小姐今日且不与你们计较。”
不过倒也蹊跷,那少女离五虎堂不远,却不声张,揉揉手腕,瞪了弘义一眼便从岩石后闪出扎那人堆里去了。
弘义尚未缓过劲来,被张青松一双大手抓住直往回钳,拖出半里地后停下。弘义还未站稳,张青松左手沉沉的一掌便啪的猛甩上来,打的弘义头晕眼花,不消半刻右脸已肿胀起来。
弘义捂着脸,自知理亏,也不说话,低着头听张青松训斥道:“辱我门风!”满脑竟又生出那荒唐想法,对眼前这位师叔着实暗自恨起来。
岱岩和啸天睡得正酣,听得一阵脚步声从树林传去且越来越近,都爬起身来,四下张望,山贼强盗不曾发现,只有大师兄领着弘义正从树林里走来。两人本欲问些什么,见师兄铁着脸,后面跟着红着半边脸的弘义,也就猜出一半,不好多问,面面相觑后又都各自躺下休息了。
自那天起,这行路的四人一路便都沉默不语,似一潭死水,僵在那里。张青松只管在前带头领路,总是板着脸,自不必多说。岱岩和啸天即使想说什么,见这两人互不搭理,也都不好意思开口,闷在心里,好不郁闷。而那弘义,心里对那少女却是念念不忘,陷在那奇妙的感觉中无法自拔。另一方面,对他大师叔,更是坚定他是在折磨自己抵他那一臂的恩情,想到这里,迷茫惆怅,不知对他到底是爱是恨。
这另四人异常难受的气氛终于被十天后在面前出现的龙口镇冲得烟消云散了。
四人走进镇中,熙熙攘攘,四周都是些奇装异服之人,背剑的,使刀的,蒙面的,赤膊的,无所不有,仿佛武林中人都聚在这里,好不热闹,有人自赞道:
天下武林势,龙口定三分。
且说张青松四人等人见了这热闹之状,暗自忖道:这龙口镇不过一山下无名小镇,几年不见,什么时候竟也汇了这么多武林中人。思来想去没半点头绪,便转身进了一旁的客栈,决定先住下来为妥。
刚进客栈,便见几个彪形大汉在那饮酒,大声嚷嚷。这本是平常之事,张青松等人自不放心上,径自往里走去。可其中一方巾黑脸壮汉的一句话实在是太过惊人,直蹿入四人耳中,引得四人的停下步子,齐刷刷的向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