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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往民众熙熙攘攘,脚步急匆匆甚是忙碌,横躺街边的少年并未引人驻足。
只不过指指点点的不在少数,都以为他是路边要食的乞丐。
秋幼南走到少年身边弯腰蹲下,对他说道:“你既然饿了,就不要对他人动手动脚,态度端正些,自然有人愿意帮你。”
少年瞬时便不再叫嚷,正言道:“如若我态度端正,又如何识得你。”
秋幼南脸色微红,怒道:“那便不再帮你。”
少年忙拉住她道:“好妹妹,可别再走了……如今你要是走了,我真的会饿死。”
少年语气透着沮丧,秋幼南看着他的脸,心里始终不忍。
她有姨母眷顾,年少不愁吃穿,可其他人经历天灾人祸,却无人帮助,凄惨留于街头。
何苦为难可怜人。
想到这她一声嗟叹:“地上凉,你快些起来。”
秋幼南用手扶他,两人双双站起。
她放下防备,离他近了些。
少年脸不红心不跳,拉起她的手就说道:“前面有家面馆面条味美又香!我带你去!”
秋幼南身体轻轻一颤,又涨红了脸。
她安慰自己,也许是他没有学习过礼教,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罢,无知者无罪罢。
少年一路拉着她。
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秋幼南不由得心底一酸。他的手骨节分明清瘦白皙,分外好看。但指尖却被冻的发红,掌心也并不暖,相反可以说是冰冷。她见他穿的这么少,入冬还只穿件单布袍,身体再健壮也不能这么折腾:“你不觉冷?”
他拉着她,头都不回,只是嘻嘻的笑着:“当然冷啦,只不过统共就这么一件,没有其他。”
“你慢些。”秋幼南拉住他。
“做甚?”他回头看她,眼睛牢牢盯着她,一双眼明亮至极,神采奕奕。
秋幼南将自己身上的兔毛袍衣脱下给少年披上,动作轻柔:“我本住在山上,空气冷些我穿的多了些。如今城中并不觉冷,脱了给你也挺好。”
她细心的为他押了押兔毛,问道:“这样会不会暖和些?”
少年有些愣住,应该是没想到有人会对自己如此温柔,还是位相识不久的姑娘。
他看着她,一改原先嬉皮笑脸,彬彬有礼,感念情深,款款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秋幼南声音轻轻:“谁?”
少年虽有意遮掩,但秋幼南仍看出他眼中哀伤:“我娘亲。”
秋幼南猜到些许,他举手投足不像泛泛之辈却穿的如此素朴,怕只怕也是个痛失至亲的不幸之人罢。
不知道如何宽慰他,只是私下责怪自己勾起人家伤心事,手足无措,唯有满脸负疚的陪他立在原地。
少年摸摸她的头,笑的有些无奈:“我娘亲早就故去了。”他看了看秋幼南,眼神蕴着温情,“她也曾如你这般对我温柔……”
秋幼南微微颔首,暗暗叹惋,人生而在世,离散生死如此频繁。
眼前这潇洒如斯的少年,看似清澈明朗,殊不知他也会有不与旁人提及的过往。
秋幼南语气笃定,说道:“你娘亲往生极乐也定会佑你平安,”想了想又补了句,“护你康乐无忧。”
少年听她如此言语,即笑,如春风拂过冰封湖面,融了人心。
“借你吉言罢。”
秋幼南看的有些愣神。
皎皎如月君子,白家子弟个个书生意气,姿容倜傥。兄长,师弟,或是那未曾熟面的柳家柳风存少爷,都是首屈一指的绝色。
可这些人在秋幼南眼里,都未有现在一脸笑意的少年来的让人倾心。
她怪自己不知羞耻,才识得多久,竟会如此色迷。心里虽责怪,却仍悄悄看着少年。
少年身躯凛凛,披上秋幼南的兔毛袍衣后更显得气宇轩昂。虽喜言不羁之语,但动作步伐尽透凌云之气质,遥遥如远山,似能撼动天地,山碎如玉。
相比白鹤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肃穆,他却如昆山美玉,绝世风流。
公子温润步盈盈,姑娘相思情楚楚。
少年领着秋幼南,边走边说道:“好妹妹,如今你我也算是熟识,却还不知你姓名。”
秋幼南回道:“我也不知你姓名。”
少年哈哈笑道:“好妹妹还真是较真哩!我无姓无名,师父给起道名欲正。妹妹你可唤我欲正。”
“小女大宗白家弟子秋幼南。”秋幼南轻轻行了礼,宗家最注重礼教之规,她自然不能忘。
欲正感叹道:“原来不止大宗刘家规矩多,大宗白家也爱束缚人阿。”
秋幼南没反驳,欲正说的没错。宗家门中弟子最是清心寡欲,一言一行都是标榜。万般礼仪廉耻束缚着,怕也是心疲而不能及罢。
又走了片刻。
欲正将秋幼南拉进了家面馆。
面馆虽普通但人却不少。
欲正挑了张干净桌子安排秋幼南坐下,对着小二叫了声:“来两碗面。”
小二应声走来,喜笑颜开:“客官,要哪种面食?”
“阳春!”
“好嘞!”店小二活力十足,小跑着离开了。
欲正坐在秋幼南对面,对着她笑的一脸自豪:“幼南妹妹不瞒你说,我可不会轻易带人来这。如今你来,怕你也会难忘这美味。”
“真如此好吃吗?”秋幼南半信半疑。
“那是自然!”
秋幼南被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逗的有几分笑意:“你说是那便是罢。”
欲正指指店家的顶梁柱上挂着的木牌,表情陶醉的向她介绍着除了阳春面之外的美味面条。
还一一例举各种面条的口感和咸淡。
他说的神色飞扬。
她听的笑意盈盈。
还是小二一声吆喝,他方才歇下了嘴:“客官,你要的面来喽!”
“谢啦。”欲正道完谢。看见小二把秋幼南的那碗面放的离她远了些,没等她自己端,他便将面轻轻推近秋幼南,“快尝尝,小心烫。”
秋幼南拿起筷子,吹了吹,夹起些许面条送入嘴中。
味道确实不错。
她点了点头,虽说她早上用过朝食,但此面美味,少吃些也无妨罢。
又尝了一口,她轻声说道:“面条很美味。”
欲正少见的没有接她的话。她抬头,却发现欲正满是敌意的看着一群刚刚进店的人。
那群人头束赤黑色镶金长冠,一身如炭黑的丝绸长袍,垂感极好,一眼就能看出是丝中良品。袍上还用金线绣的花样,看似好像是云纹蝙蝠。脚上的锦靴也零散的用金丝绣着盘云,穿的如此隆重,不是名门望族就是朝廷中人。
他们身体修长却仍旧挺得笔直,庄严肃穆和兄长有的一拼。
一群人气势汹汹,虽没多作言语,却让人压力感十足。为首的人环顾四周,眼神中透漏的杀气好似要吃人一般。
秋幼南低下了头,暗叹不好,如此狠毒的眼神,这群人究竟什么来头。
那群人找了张大桌子,环聚而坐。
店小二上前招呼,周遭又恢复了嘈杂。
欲正咬牙切齿道:“一群朝廷的走狗!”
“你如何知晓他们是朝廷的?”秋幼南有些疑惑,虽自己也猜测那群人是否是朝廷中人,可他们身上又无直接信物。他又如何识得他们是朝廷的人呢?
“如今战乱哪次不是朝廷挑起的?你看那群人的眼神便能知晓他们是如何灭绝人性,屠戮生灵的。”他大口吃面,又急匆匆的咽下:“当今天下,又有谁会九绝剑在身边,无非就是朝廷走狗。”
九绝剑?
那柄细长且刀鞘亮黑的剑就是九绝剑?
兄长曾说过,当今皇帝将九绝定为军队的佩剑,其主要看好九绝的削铁如泥。
在战场作战最看重武器是否实用,而九绝即轻又薄,无一例外就是为了减轻士兵负担。
只是,秋幼南从未见过朝廷中人,更别提什么九绝剑了。
“你为何说朝廷是走狗?他们做了什么事吗?”秋幼南现下最关心的不是欲正如何识得九绝剑,而是她不知他为何如此厌恶朝廷,如今朝廷虽四掀战火,但都是为了扩大疆域,边疆争战是多了些,可中原地方却和平。
“姑娘家家这种事就不必问了,听了害怕。”他难得不插科打诨。
秋幼南见他不愿说,也知趣,便不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