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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数之主,帝王之相。
白静第一眼看到顾瑾时,脑中便浮现出了这八个字,这也是顾瑾能顺利带走他的原因。
而当他亲眼看到云军败北,冷平生出言投降后,白静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宿命感。
顾瑾出生之时天现异象,他一眼便看出了是紫微帝星之相,为了避免穆春秋对帝星横加干涉利用,他没有迟疑地就前去了雍都,不料还是晚了一步,顾瑾已经成了穆春秋的徒弟。
无奈之下,他只能四处游历,偶然间救下了被拐卖的冷平生,在云国先皇和先皇后的挽留下,他留在了云国。
然却在几年后,他无意间发现紫微帝星竟出现了明灭之象,心中一动,他没有太多迟疑,直接动手将紫微星相加诸在了冷平生的身上。
许是紫微命格作祟,随着年纪的增长,冷平生对权势的在乎程度日益加深,甚至已经出现了一统三国的想法。
兴农,改良耕地;重商,促进繁荣。短短五年间,云国便显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场景。青黄不接的饥荒逐渐消失,贩卖儿女的惨状不再出现,白静看得心中欣慰,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冷平生野心下的准备。
借着抢占粮草之名,他再次兴兵。好在在帝星光芒的庇佑之下,云国多是胜利的一方。
然野心的欲望沟壑只会越来越大,冷平生想要的更多。
先是将凤星的身份套了去,而后打起了苏浅予的主意。但因为帝星和凤星相爱相杀的宿命,那一次云国败了。
冷平生却是十足的兴奋,在确认苏浅予失忆的消息后特意派了未离去挑拨,即便这时他已经找到了幼时的爱慕之人——阮若水。
许是顾瑾命定紫微,许是冷平生非天命所定,白静发现,冷平生身上一直护佑他的龙气渐渐消散,而紫微帝星又重新落在了风国之中。
脑中百转千回,白静的面上却是仍一片平静。即便身上血迹斑斑,也动摇不了他心神半分。但他心中的波浪,又有何人能知?
期待了十几年,护佑了十几年,他却只是做了无用功。即便参透了人生百态,看尽了浮生万象,他的心中也有一分不甘。
“师弟,放手吧!瑾儿会是个好皇帝,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传音,入密。他师门的独家功夫,白静本在几日前受伤时就有所怀疑,此刻却印证了猜测。
睁开眼,白静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顾瑾,终于放下那点不甘。
既然师兄都放下了月落,那他又有什么可不舍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白静敛眉垂眼,神态好似佛寺中被供奉的佛像般悲悯众生。三军齐齐没了声音,看着这个身上满是伤口的老人,耳边好似听到了梵音。
“草民白静拜见帝星。”
想他白静一生,跪天跪地跪父母,拜师拜兄拜友人,从未跪拜过权势的双膝,却在这少年人的身前弯下了。
他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云国军队中已经隐隐出现了噪杂的声音,但却影响不了他平静的心情。
“帝星!称帝!帝星!称帝!”
隐隐的呼声从风国的军队中传来,顾瑾看着眼前折了一身骄傲,将自己递来给他当做踏板的老人,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古珩瑾也好,顾瑾也罢,素来是被人仰望的存在,但此刻,在十多万大军的面前,他跪了下去。
“顾瑾拜见老师。”
这合该是三国动荡的一年,这本就是英雄辈出的一年。历来隐世不出的南山派的三个帝星守护者,在这一刻齐齐站到了顾瑾、站到了风国的背后。
神秘也好,蛮荒也罢,一向隐世不出的风国,就此走到了云月两国的面前,并在历史上谱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华章。
南宫牧又做梦了。
梦中依旧是在幼时,他母妃想要喂他吃桂花糕。不知怎的,他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梦中甚至隐隐有轻灵优美的乐声在召唤着他。然下一刻,他就看到皇后派了人来将安皇贵妃抓走。用私刑、灌毒酒,直到人断了气,才送回了宫。
他看着年幼的自己走了过去,看着他自己眼中染上惊慌和恐惧,心中却一片平静。
倏地,他睁开了眼。
梦中的场景烟消云散,面前仍是金壁辉煌灯火通明的宫殿,宫人四下静静地站着。他这才发现,自己竟披着奏章就睡了过去。
扔掉手中的笔,他突然觉得心中有淡淡的不安,想到梦中的场景,他第一次开口摆驾漱玉殿。向容,就被软禁在此处。
然,他一只脚刚刚迈出上书房的大门,就看到前线征战的传信官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心中一动,他止住了脚步。
许是天命,此刻说也不知,就是这么微微一顿,就造就了无法挽回的惨烈后果。
“何事?”
“风国太子顾瑾、兵马大元帅许山南攻下云国凉城、鼎州在内的八座城池。云皇冷平生投降,现三国停战。”
顾瑾、许山南……名字一出,南宫牧就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眼前黑影阵阵,他几乎有些发晕,但好在,他撑了下来。
“退下。”
“诺。”
不知坐了多久,殿外突然传来阵阵喧闹声,南宫牧眼中的怒气一层层凝聚,“王福!”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福才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蓝色的太监服上的暗色血迹让南宫牧眼神更是深沉了几分。
“说!”
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但王福此时已经没了惧怕的心情。颤着声,他就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陛下,安宁公主不知从何地冒了出来,强迫向贵人喝了毒酒,此刻漱玉殿已经乱做了一团,您快去看看吧!”
向容、孩子……南宫牧终于明白了方才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顾不得去披披风,也顾不得让人准备车辇,他夺过了王福手中的伞,就冲进了漫天秋雨之中。
漱玉殿中,有隐隐的哭声。
南宫牧太阳穴跳动不止,脚一抬就踢向了离得最近的正在哭泣的侍女。
霎时间,殿中安静了下来。
但南宫牧却觉得心中的慌乱好似那决了堤的洪水,任他如何抑制,仍旧奔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