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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商量
“娘亲，你怎么了？”
陈惜诺扛着一头矮鹿走进院子，将那被揍晕的狍子丢在地上。扑到井边打了半桶水，举过头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打了个饱嗝，用袖子抹了抹嘴巴这才发现母亲郑氏坐在门槛上发呆。
吓了一大跳，以为老爹陈秀才又闯了什么大祸。竟然让母亲忧思至此，以至于自己进了院子抱着木桶喝水都没有挨骂。
“啊，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厨房里给你留了一个鸡腿，快去吃吧。”郑氏有气无力的低喃着。
陈惜诺心中更加焦急起来，拉着郑氏的手紧张的问道：“娘亲，出了什么事儿？是不是爹爹他......”
“娘亲没事儿，就是心里头有点堵的慌。你回屋去吧，不用管我！”郑氏不肯对女儿吐露心声，陈惜诺站起身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思忖着一会儿如何套母亲的话。
“哎呀，我的小姐，你咋弄出来一个鹿啊？额，这么小的鹿是个啥？哎呦喂.....”尤嬷嬷站在厨房门口看清楚地上的那一个活物不由得大呼小叫起来。
“嬷嬷，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啊这种东西多了去了，我会慢慢的套点大的东西出来卖！”陈惜诺笑嘻嘻的走到灶台前，掀起锅盖看见盖帘上扣着几个大碗。
尤嬷嬷走上前将那几个碗端了出来放在一旁早就支起来的小矮桌上。看着陈惜诺看着鸡腿，忍不住拿出筷子将那碗里的浓汤倒在米饭里面用力的拌了拌。
又起身拿了一个勺子，开了坛子舀了一勺子咸菜放在那泡了鸡汤的饭碗里面。一脸慈爱的说道：“二小姐现在是家里头最辛苦的人，干的都是体力活，你可得吃饱了。这个家啊，我冷眼瞧着，怕是要你挺起来呢！”
陈惜诺也是饿得狠了，一个大鸡腿三下五除二就啃了个干净。末了还忍不住嗦了嗦手指头，这才端起饭碗几口就将那泡汤饭吞下去了一半。
“哎呦，你慢点，慢点。没有人跟你抢，怎的今天出去这么久，饿成这样。太太要是看见了，肯定会骂你的。”尤嬷嬷心疼陈惜诺，忍不住问道：“不如奴婢再给你下一碗面吧，卧两个鸡蛋补一补身子。”
“不用了，现在已经吃了个半饱了。”陈惜诺砸吧砸吧嘴巴说道：“晚上不宜吃的太多，对身子不好。”
说到这里她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尤嬷嬷：“白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么？爹爹出去了没有？我怎么看娘亲心情不好，可是家里又没钱了？”
尤嬷嬷叹了一口气坐在小板凳上，脸上露出几分同情来：“今天头午隔壁那个秀娥来了，刚坐下来没说半句话她家大小子就说莲儿破水了。你秀娥婶子一下子就昏了过去，是我跟恁娘将她喊起来，架着她去的老周家。”
陈惜诺端着饭碗，这回不那么饿了她又细嚼慢咽起来。在一旁等着尤嬷嬷将这一长串故事说完：“到了那发现莲儿她婆家就把她丢在了牛棚里生，生了一个大胖闺女家里人都不乐意。就炖了一碗红糖水，啥都不给吃。还是恁娘心善，让我回家取了二十个鸡蛋送过来。当着我们的面那周婆子也不敢作假，把那二十个鸡蛋都煮了。莲儿醒过来看见那鸡蛋馋的慌，竟然一口气都吃了。那吃相真是，啧啧啧，太吓人了。”
陈惜诺不解：“这跟我娘有什么关系？莲儿姐姐馋鸡蛋，我娘为何要伤心啊？”
尤嬷嬷翻了个白眼，气哼哼的说道：“恁娘是为了莲儿上火？错啦，是大小姐。”
陈惜诺更不明白了：“这跟我姐有什么关系？”说完恍然大悟道：“哦，担心我姐姐生孩子的时候也是连鸡蛋都没有？那怕什么，我姐姐嫁过去有了身孕，我养三十个小鸡，等她生了孩子，一天一只小母鸡给她补身子。”
尤嬷嬷看着陈惜诺不以为然的样子，叹一口气道：“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恁娘是见秀娥婶子明知道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明白这都是没有个好嫁妆闹的。当初莲儿多少好人家前来提亲他们家都不同意，看上周家小子一是离家近二来也是瞧着他能干三来也是因为家里头确实没有好嫁妆。这女儿嫁过去吃穿都靠着婆家，手里没钱可不就受婆母的气。”
原来是这样啊，陈惜诺松了一口气：“娘亲是为了姐姐的嫁妆发愁？可是姐姐不是有嫁妆么？一会儿跟娘亲说，要她把我的那一份也给了姐姐不就好了。”
尤嬷嬷愕然：“把你的那一份也给了大小姐？那你嫁人的时候怎么办？”
陈惜诺并不声张，将空碗放在小几上抬腿就朝外面走。她坐在郑氏的身边，轻声问道：“娘亲，你为了姐姐的嫁妆发愁？可是因为家里银钱越来越少的缘故？”
郑氏回过神来，拧着眉头抱怨道：“尤嬷嬷又跟你这小孩子嚼什么舌根，没得教的你一身铜臭味。”
“哎呦，我的太太啊！”尤嬷嬷按耐不住好奇，碗筷也不刷跟在陈惜诺屁股后面就走了过来。听见主母批评自己，连忙解释道：“您可是冤枉死我了，我这不是跟二小姐商量着呢嘛。现在二小姐当了咱们一半的家，最是个有主意的。您不跟二小姐说，难道让老太太卖田地给大小姐筹备嫁妆？那可是言哥儿读书的钱，万万不能动的！”
郑氏面皮薄不愿意让女儿看见自己的窘态，更怕别人说自己眼皮子浅看上了婆婆的棺材本陈家的田地。急头白脸的说道：“你说什么呢，我啥时候说我要卖田地了？休要诬陷人！”
“娘，你急什么。姐姐不是还没有及笄么，咱们现在攒钱也来得及。”陈惜诺安抚着母亲，郑氏闻言却冷笑一声：“攒钱？拿什么攒？家里的钱都握在你祖母手里，白露的陪嫁她也只给了一丁点。我手里这些还要一分为三，能给她的就更少了。白露纵然是你姨娘的亲外甥女，可到底.....唉.....”
“娘亲，你看我今日打回来一只小鹿。那鹿也换作狍子，浑身上下都是瘦肉最是补身体。明天我背着它去集市上卖，能赚几文是几文。还有今天下了罩子，明天兴许能捕几条黄鳝来。家里的鸡鸭是我用小河蟹喂大的，最是肥美不过了。还有后院墙下晒得一串串菌子，也能卖几个大钱儿。积少成多，总能给姐姐打两个鎏金的镯子。”
陈惜诺说的话让郑氏心动起来，嘴上也不再那么信誓旦旦整天讲究着“书香门第的风骨”。讷讷的问道：“好是好，就怕祖母不同意啊。”
“祖母是个巾帼英雄最是通情达理的，再说家里头有多少钱她老人家会不清楚？明天我先把那狍子跟菌子卖了，顺便再买些猪板油回来。娘亲烤了酥油出来，做些酥油松饼、蒸酥果馅儿饼这样贵一点的，还有椒盐饼、豆沙饼、夹糖饼这样便宜又扛饿的来。我去看看行情，咱们先瞒着祖母卖点饼子。”
郑氏被女儿说的心思都活泛了，可传统思想占据了她的脑子。摇了摇头：“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走街串巷卖饼子？”
“哎呀娘啊，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已经是个野丫头了，就算现在把我关在屋子里，我也成不了娇小姐。倒不如给姐姐攒点陪嫁，将来我还有姐姐可以倚仗呢。总不能两个闺女，一个也没顾得上吧。”
话说的也对，两个女儿总不能都没顾得上吧。小的就愿意当个乡野村姑，也只能由着她去。可白露确实是个娇滴滴的丫头，没有妹妹那么皮糙肉厚更没有陈惜诺那鬼灵精的脑子。不给她多准备一些银钱，怕将来吃了亏就遭了。
“好吧，好吧，你明天多买些猪板油回来。旁人若是问你，你就说，说你爹爹想吃油梭子菜饼，买回来给你爹爹烤油梭子用的。”
都已经家徒四壁了，还要顾及脸面。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