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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安排她们在偏殿住下。待你好些,再让她们过来陪你。”东方恪说的不疾不徐,随着他简单解释,阮流烟悄悄的松了口气。
皇帝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狂性大发”,是不是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阮流烟借口腹中有些饥饿,报了两样小菜的菜名出来。东方恪起身吩咐了,不一会儿就有人端了膳食起来,不过不是阮流烟报的菜名,她现在身上有伤,需以清淡膳食为主。
用过膳食约莫一刻钟后茗月端来汤药,此时东方恪在,平常最怕喝药的阮流烟这回倒是没说停停再喝之类的话。一口气喝净了药碗,她迫不及待的接过了茗月递来的蜜饯含在口中。饶是如此,舌头发苦也让她微微皱眉,一切被东方恪收在眼里,原本并无表情的唇角竟有一丝弧度。
察觉自己失神,东方恪微微“咳”了一声站起身来。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上午,连同之前没醒来的两日里,他也是每日必来重华宫一次,如今她已醒来,再待下去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吩咐阮流烟好好休息,他吩咐李得诏摆驾离开。
待东方恪走后,阮流烟就吩咐茗月把秋容秋罗还有两个内殿太监叫过来,吩咐秋容秋罗贴身伺候,剩下的人严守内室殿门。众人领命,两个小太监退了下去。另一旁茗月头低的如同鹌鹑一般,倚靠在床头,阮流烟冷冷扫向她:“你、去院子里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话一出,茗月猛的抬起头,似是不相信阮流烟会做这样的决定。一旁的秋容秋容也颇有些惊讶的对视一眼,但都识趣的目不斜视,不多一言。这是主子的决定,她们当奴才的不需要知道原因。
她们不知道原因,茗月可是知道,被阮流烟冷冷注视着,慢慢的她的眼里蓄了泪水。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清楚阮流烟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最后她只得含泪乖乖退了出去。
打发走茗月,阮流烟遣退其他二人闭眼在床铺休息,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未时末方醒来。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吩咐秋容秋罗给她梳妆打扮,阮流烟让一小太监去唤金琳母女过来。
“臣妇/臣女参见娘娘。”
如今阮流烟是皇帝的妃子,虽然金琳和殷明珠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和姐妹,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一向高傲的殷夫人,殷家嫡女殷明珠此番毕恭毕敬的行礼,不仅让阮流烟微微勾起唇角。
“母亲不必多礼。”凌空中虚扶了一下,阮流烟带着笑意缓声道,满目皆是女儿见到“亲娘”的欢喜。
金琳口中道谢,由着殷明珠一起将她搀扶起来,只是眼底那抹怒意,倒是有些遮不住了。方才进殿来,茗月那个丫头就跪在长廊外的砖地上,这个小蹄子是成心想给她们母女一个下马威。
遣退秋容秋罗二人,阮流烟收了脸上笑意,“怎么样,对我这个你口中所言的“下贱庶女”行礼,殷夫人是不是觉得很耻辱?”
“阮流烟,你别得意——”
未等金琳接话,殷明珠抢先一步接了话头,双眸狠狠盯住阮流烟,她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坐的位置可是我不要的!偷来的东西,你以为你能坐的常久?这回我和母亲来就是要告诉你,不久以后我也是要进宫的,你最好给我识时务点!”
“是吗?”阮流烟反问,同样冷冷盯住殷明珠,“可是殷大小姐似乎忘了,你口中所言的‘偷’来的位置,可是你这个堂堂殷府嫡女与人私奔,你的好爹爹怕皇上怪罪强迫我阮流烟顶包的,如今你大言不惭,竟是一点羞耻也不自知?”
一番话说的殷明珠脸色骤变,不给她反驳的机会,阮流烟轻蔑的对她笑了笑,“也对,既然连同与人私奔都做得出来,那颠倒黑白的功力自是不在话下了。”
“你——”殷明珠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那充满敌意的目光竟似要杀人一般。
“明珠!”金琳连忙拉住殷明珠,让她到一旁的檀木红椅坐下去。她毕竟多活了几十年,如今阮流烟成为了皇帝的妃子已经是板上钉钉,逞口舌之快已是无意。
如今要想让明珠进宫,恐怕还得靠这小蹄子在皇帝跟前吹吹风美言两句,要是扯破脸皮,可能得不偿失。深吸两口气,金琳来到阮流烟跟前,“烟儿,你就别同你姐姐计较了。你现在的身份才是殷府的嫡女,明珠她现在已经对外宣称是你同父异母的庶妹,怎么说你也得应该多担待些…”
“等等,”阮流烟挑了挑眉,“你说你们对外宣称,殷明珠是我的庶妹?”
“对,她现在的名字也改了,叫明萱。”金琳难得耐心解释一句。
“哈哈哈…”阮流烟忽然的笑意让金琳和殷明珠的脸色难看起来,“你笑什么?”
“没什么,”收了笑意,阮流烟恢复冷漠的表情,“我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对此我只有一句话:爱、莫、能、助。殷大小姐一向神通广大,想要什么就自己争取好了,何必求我这看不上眼的孤女?”
“你别太过分!”这回金琳终于被激怒。只有死了爹的才自称孤女,阮流烟这样自称,岂不是在咒她相公死?退去和善的伪装,她冷笑一声道:“你居然诅咒自己的亲生父亲!别忘了你还身上还中着‘惊蛰’,再有七天就是月底,你不答应我和明珠所说,到时候你可别跪着哭着求我让我赐解药给你!”
“就算你不为了你自己,也为你那九泉之下的亲娘想一想。死了那么多年,扒出来鞭尸,可怕是阴魂不安呢!”不愧是殷忠贤的好夫人、殷明珠的好母亲,连威胁人都这么有条不紊。可惜,她可不是三个多月前被请进殷府的那个阮流烟了。
“殷夫人的手段,流烟一向佩服。不过不知殷夫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鱼死网破’,夫人拿我的母亲尸骸做威胁,就不怕我告诉皇上我是殷府的假嫡女,是殷家弄来糊弄皇上的?欺君之罪可是重罪,夫人想怎么样那便做吧。左右不过一死,既然逃不了,有你们一起黄泉路上作伴也不错。”说到最后,阮流烟的眼中竟然有了一丝笑意。
“阮、流、烟!”咬牙切齿唤阮流烟的名字,殷明珠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
再看金琳,她此时面色苍白,显然阮流烟那番话正中她的软肋。但金琳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见阮流烟软硬不吃,她不仅语带嘲讽又道:“好一张伶牙俐齿,不愧是你那下贱胚子的娘生的,早知今日你如此狼心狗肺,老爷就不该留下你…”
什么叫‘老爷就不该留’,留下她的可不是殷忠贤,是他那还有一点怜悯之心的亲娘!至于殷忠贤,那时候恐怕巴不得她销声匿迹不给他的娇夫人添堵吧?
“殷夫人请自重,”打断金琳的话,阮流烟眼神变的冰冷,“要说下贱,你这个堂堂殷府夫人生出来的、捧在手心手心养了十六年的宝贝女儿做的才是下贱事,夫人可别搞混了!”
“你!”再也忍不住,金琳就要破口大骂,冷不丁房门外传来一道禀告,“启禀娘娘,乾清宫来人了。”
这道通传声给几乎失去理智的金琳如同浇了一盆凉水,清醒过来,她禁闭嘴巴不发一言。殷明珠抓着她的手还想再说什么,被她狠狠掐了一把示意她先闭嘴。
“快请进来。”扫了金琳母女一眼,阮流烟语带笑意的吩咐。
很快就有人进来,隔着床幔帷帐宣旨。
阮流烟伤体已经被特准不用起身来,这样在一旁的金琳母女就只得跪下来听宣。李得诏在室内站定,两手将圣旨从漆红的托盘取来展开,目不斜视的选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殷氏之女明珠自进宫以来,性婉纯良、端庄贤淑,甚得朕心…后舍身救驾公主,乃大勇之举。自今日起特晋封x品修媛,赏云霞五彩帔肩一套、祥云纹羊脂玉簪一套、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一对,天水碧绸缎十匹,白银千两。钦此。”
“臣妾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琳母女也异口同声谢了恩,阮流烟不能起身,一旁的金琳的连忙将李得诏手中的圣旨接了过去。殷明珠听着这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耀冠在他人身上,心中不由更加气愤。
金琳双手高举圣旨,只听李得诏笑呵呵带着喜气道:“恭喜娘娘了。皇上说了,娘娘洪福齐天,此番定会早日康复。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了,先提前给修媛娘娘道喜了。”
“李总管太客气了。秋容,代本宫去送送李总管。”随着李得诏离去,屋内就剩下阮流烟,宫女秋罗,还有金琳母女四人。碍于有人在,金琳母女的一腔怒气只得在口里憋着。
阮流烟看在眼里,故作不知,“母亲莫不是累了?明萱,你且扶了母亲先回卧房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改天再说。”
“是。明萱遵命。”殷明珠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若不是金琳一直暗暗掐着她的手,恐怕她早就按耐不住指着阮流烟的鼻子开骂。
眼见金琳母亲离去,阮流烟闭了闭眼睛,吩咐一旁伺候的秋罗,“让茗月起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秋罗依言领命。
“带上储台里的药过去。”帐子里女声并无起伏,让秋罗怀疑方才感受到那股子从帐子散发的疲惫是自己的错觉。
不敢再停顿,她连忙取了药退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