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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夏冰心有余悸地问:“我怎么感觉你爸态度变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不是很讨厌我吗?我以为会被他轰出去,没想到还在你家坐了一会。”说完,自嘲一笑。
萧一凡腾出手握了握她的手,笑着说“这么容易满足?”
“不然还想怎样?我想留下吃饭,你爸不得欢迎嘛!”
“会有那一天,只要我们努力。”萧一凡蛮有信心的安慰道。
“但愿吧!”夏冰茫然望向窗外。
萧一凡紧握了下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对不起,我还没能完全处理好,就让你和我一起来面对。”
夏冰长吁口气,摇了摇头,缓声说道:“其实,今天见了你爸,我感觉他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他本应该是一个很慈祥很理性的人,但他身上缺少一种温情,所以就显得有些疏离。也许和他的人生经历有关,是不是事业成功的人,老年都是这个状态?萧一凡,等你老了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基因是会遗传的。”话说完,表情夸张地看着他。
萧一凡不露声色,只是嘴角噙着笑,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专注开车。
“说话呀?怎么不敢说话?”夏冰看着他,笑着追问。
片刻后,萧一凡沉声说道:“你的感觉没错,我和他之间是有种疏离,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问题。”
夏冰收回刚才的嬉笑,视线落在萧一凡深沉的脸上,不无担忧地问:“你和你爸的关系不是已经恢复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萧一凡凄然一笑,她的这种表情,使夏冰不由得心疼起来,她主动伸出手拍了拍他,没在继续追问。她之前从廖哥口中多少了解一点他的家事,萧家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和谐与安逸。萧一凡和他父亲之间拧着一股麻绳,缠成了死结,要想解开这个结,绝非一句话的事,麻绳缠着容易解开难,这个世上,最难解的就是心结。
“我们去游泳吧?”萧一凡突然转过头问她。
夏冰有些意外他的提议,但看他好像真的想去,想了想,只好老实回答,“我不会游泳。”
“没关系,我教你。”萧一凡鼓励她道。
她考虑了一下,不忍让他扫兴,点了点头说:“要不这样吧,你游,我在旁边看。”
萧一凡无奈笑了笑,“好吧,等你想学的时候我在教你。”
游泳馆,萧一凡包下了整个游泳池,偌大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里。
夏冰坐在池边,看着他一头扎进水里,然后在水中闭气前行,他蛙泳的动作很标准,游泳的姿势非常优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空荡荡个游泳池就他一个人在游,显得游过去的水声都是那么寂寞。
一开始,夏冰以为萧一凡是那种活得淋漓痛快的人,那时她还不了解他。现在看来,他身心背负着沉重的包袱,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累。归根结底就是在生活中没有学会放下,只有放下,才能获得新生。萧一凡无疑有些“智者无为愚人自缚”。
以他对人生的理解,夏冰相信萧一凡绝对能看清自己的内心,或许他是一时还没有找到心灵的出口,他需要时间。
萧一凡一口气游了几十个回合,最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游到岸边,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甩了甩头上的水,两手撑着岸猛一窜,气喘吁吁坐到夏冰身边。
他头发湿湿的往下滴水,身上隆起健美的胸肌,古铜色的皮肤显得更加健硕。看惯了他整日西装革履,此时多出几分令人心动的帅气。
夏冰递给他一瓶纯净水,萧一凡一口气喝了半瓶,俊脸泛红,胸膛有力地起伏,然后放下水瓶说:“游泳除了可以锻炼身体,还能把人内心积郁的不快溶解在水中。”
“是吗?看来我也要学学喽!”夏冰深刻地表情看着他,“其实,大多数人都会有两极分化的时候。或者是心有不满,变得消极而失去自信,然后开始怨恨别人。又或者是自暴自弃,反正已不好,就让它无所谓。日积月累就成为行尸走肉。如果不想把自己变成这样,必要时,我们就得逼自己一把,把腰杆子挺直,继续往前拼。不过,我倒是感觉这种自愈法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可能不会在颓废,坏处是并没有治根,只是被积压得更深,得不到释放会在心里慢慢扭曲,最后说不定就演变成了所谓的恨。”
萧一凡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视线落在水面上,苍然所思,片刻后开口道:“人如果要是这种心态,其实是逃避,并不可取。”
夏冰点点头“一凡,说实话,有时候我心里很恐惧,感觉周身都是黑暗,前途一片迷茫,失去方向感。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来来回回,迈不开步子,不敢展望未来,却也走不出自己,非常可怕,你说,我这是不是病态?”
萧一凡伸出胳膊将她搂在怀里,低下头吻了她的发丝,“不会的,以后我不会在让你有这种恐惧心理,只要你把心放开,我给你的就是一片阳光。”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没有浮华的语言,非常普通,却具有一定的安抚,她一颗飘渺不定的心似乎找到了方向。
贴着他的胸脯,能很清晰感觉到他有规律的心跳,这种感觉很踏实,夏冰长吁口气,禁不住感慨道:“人有时会看不清自己,一不小心就放任自己无所作为下去,会迷失……,会一个人站在原地打转,总也逃不出自己设定的圈子。这个时候,需要有人点拨,这个人不一定是非常了解你的人。但必须比你清醒,分得清审时度势,在背后果断猛击你一掌。也许就是这一掌,可以让人脱离心病折磨,让郁闷的人化茧为蝶……”她停顿了下,抬眼看着萧一凡,缓声说又说道:“一凡,你就是那个推了我一掌的人……”
萧一凡低眉看着她,似乎得到了松懈,然后轻捏她的鼻子,轻柔的声音说了一句,“傻瓜,你总算看清了自己。”
夏冰推开他,直起身子,不服气道:“好像你根本就知道自己是那个可以救赎我的人,你哪来的自信?”
萧一凡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颇有深意地说:“这来的自信,我对你的爱,就是你的救赎!”
夏冰的心猛一触动,内心那一份彷徨,顿时一塌糊涂。
“一凡,谢谢你!”夏冰握着他的手,内心沉重。
萧一凡反手揽着她,“我要你轻松愉快地享受这份爱,而不是歉疚,如果爱有负担,那就不叫爱了。我希望你因爱感觉幸福、轻松、快乐。相信我,夏冰,为你,我可以做到付出一切。”
“我相信你,一凡,你一直都在这么做。”夏冰抬眼看着他说。
萧一凡如释重负地深深一笑,安然又稳重地起身,身子一纵,跃入水中。
夏冰坐在水池边,望着他在水中一起一伏的身影,只觉得心里被温暖充盈得满满的。他真的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很多时候,她心里明白,萧一凡为她做这些,并不希望她去感激。他始终有一份执着和自信,坚持做他认为值得去做的事,他愿意为她付出,可能是他觉得她值得他这么做。
靳慧欣说过,他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对爱情直接而执着,会努力勇敢争取,丝毫不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机会。那时她对靳慧欣的评价不以为然,认为她不过就是感激萧一凡为她带来了实惠,才刻意去美化他。现在看来,靳慧欣作为旁观者,看得是比她清楚很多,萧一凡果然是对爱毫不含糊的人。
不像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甚至不敢去承认,害怕受到伤害。而他从来不去强迫她,只是默默地在她身后做着他认为值得做的事。他给她时间让她蜕变,让她慢慢去感受,直至她真心接受他。她确实真切感受到了他的爱,他爱得那么彻底,她从没想过还会有一份这么热烈的感情等着她。
下午,在夏冰的提议下,两人一起买了很多食补的材料,给刘姨送了过去,让她做给萧启正吃。夏冰又细致给她交待了几种食补疗法,刘姨看着她一一列的单子,感激涕零地说:“姑娘,一凡找着你真是他的福气,先生要是知道你为他做这些,指不定心里有多高兴呢。”
夏冰连忙摆手说:“刘姨,你可千万不要说,只管做好端给他吃就行啦,你要说我买的,说不定他就不吃了。”
“怎么会,先生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吃。”不明状况的刘姨,脸上带着笑,真诚的安慰夏冰。
“反正你不要说就是了。”夏冰也不好给她解释,就又着重强调。
一旁的萧一凡,只是含笑站在旁边,不插话也不发言。
“瞧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人家夏小姐多心细,要是你,肯定想不到为你爸做这些!”刘姨笑着瞪了萧一凡一眼,嗔怪道。
“以后这些事就有她来做,我更不用操心了。”萧一凡略有深意地笑着说。
“对、对,有夏小姐来做再好不过了。”刘姨很聪明,赶紧随声附和,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言语之间,能看得出她对萧一凡有几分怜爱还有几分宠溺。
离开老宅后,夏冰才从萧一凡口中了解。原来,刘姨夫妻俩年轻时就工作在萧家,丈夫几年前就去世了。那时,萧家不但帮刘姨出了丧葬费,还给了她一大笔养老钱。本来是打发她回老家安享晚年,可刘姨常年待在萧家,早把萧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有着深厚的感情。而且萧一凡的母亲活着时,对她也不薄,当自家姐姐看待,她家里不管大小事,只要能帮忙,萧一凡的母亲都慷慨出手相助。刘姨一直感激不尽,自愿留了下来,而且给她工资死活不要,说孤家寡人,要那么多钱干嘛,有吃的喝的饿不着就行,权当报恩。
萧一凡小时候,大多是刘姨来照顾,那个时候,萧一凡更依恋的就是刘姨。后来萧一凡出国留学,刘姨还常拖萧一凡的母亲捎去她亲手为他织的毛衣,萧一凡的成长过程中,刘姨给了他很多的关爱,在萧一凡的眼里,早已经把刘姨当亲人看待。
“她没自己的孩子吗?”夏冰好奇问道。
萧一凡低沉道:“有过,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是因夫妻两人血液不相符,孩子的成活几率很低。他们曾经有过两个孩子,都是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刘姨受不了失子之痛的打击,他们后来就没再要孩子。”
又是一个薄命的女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能逃开命运的牵绊?每个人微笑的背后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忧伤,人都愿意伪装、隐藏,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越是痛苦越是逞强。
人这一生无论是喜还是悲,终要微笑面对,因为还有很长的路程要走,不同的微笑后面藏着不同的心态,有善意有邪恶,有宽容有刻薄,有坚强有软弱,也有无奈。总之或喜或悲,一路上,沿途的风景走着淡着忘着,一段旅程一段故事,微笑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