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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很怕,如果这次再不回去看看他们,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你不会有事,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有事的!”他紧握我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仿佛怕一松手,我便会离去。
我深深的睇着他的眼睛,心中抽搐不断,却也只是隐忍着,“皇上,臣妾最后的心愿,您就答应了吧。”
他垂首回避着我的目光,沉思许久,终于颔首点头,“我答应,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能好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
今夜他又陪了我整整一宿,撇下了有孕在身的陆昭仪,撇下了今日大婚的尹晶,若是以前,我真的会很感动呢。他始终未合双眼,不断的在我耳边重复着“你一定要好起来”。有泪水不断划过眼角,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爱,但是……这份爱早就夹杂了太多太多,阴谋利用!我恨……恨他,恨他为什么要利用我们之间的爱。
为何他要身为帝王?为何我要成为这宫闱斗争中的牺牲品?人生若只如初见,你不为帝我不为妃,或许我们也会成为一对人中龙凤,笑叹红尘吧。但是命运却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玩笑,偏偏要你成为一位帝王。我明白,帝王有帝王的无奈,他不愿为儿女私情放弃皇权,而我却不能原谅他对这份爱情的背叛。
暮迢迢,流水飞鸿俯晴川。
青郁郁,一腮春雨风烟渺。
我坐在颠簸的马车内遥望霏霏春雨在风中飘摇,陪我坐在马车内的是浣薇与心婉,外边赶车而行的是刀光剑影,守在后边的是行云流水,前方领路的是韩冥与数十位侍卫。这个队伍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一路上频频引起路人的侧目。
数日前,原本祈佑是打算与我同去的,但最终还是因种种原因放弃了。我很清楚,最重要的原因还要属忌惮杜丞相,他万一离开朝堂,那么杜丞相绝对会把持朝纲,肆意控制朝廷。他赌不起,故派他的亲信一路护我而行。
他还是不放心我呀,竟派这么多人一路监控着我,将我围的密不透风,怕我会逃吗?
我掀开马车的帘布,朝正前方骑坐上的韩冥道,“韩冥,我们在这间客栈落脚吧。”
他一扯缰绳,马车也骤然一顿,停了下来。浣薇也探出身子,“爷,主子的脸色确实不好,这天色也渐晚,咱们该歇歇了。”在外边因为身份原因,都改了相互的称呼。
他望望这间不大不小处于古道上的客栈,点点头,转而吩咐众人下马。我也由浣薇心婉搀扶着下马车,进入这间客栈。其陈设与平常客栈无多大区别,只是这客栈内空空如也,唯有一个掌柜与伙计的正伏在桌上打瞌睡。
“伙计,准备几间上房。”刀光将手中的刀鞘用力一敲桌子,惊起了两个正睡的酣甜的人。
那名伙计惺忪的揉揉双眼,打了个哈欠,再伸个懒腰,“客倌,整间客栈都被一位爷给包下了,您们还是另行别家吧。”
心婉口气略微有些怒火,“这天色渐暗,方圆数十里都是荒草丛生,哪还有什么客栈。”
掌柜的陪着笑容躬腰道,“可是,这客栈确实被人给包下了。”
韩冥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我们出双倍价钱。”
“客倌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老板丝毫不未钱财所动,这倒令我有些惊讶,这有钱也不赚的?难道包这间客栈的人出了比这更多的银两?
我与韩冥对望一眼,想从他眼中找出此事的解决方式,他却用询问的目光问着我该怎么办。
却在此时,闻一阵浓郁的幽香传入鼻间,我朝二楼望去。一位全身纤白如雪的绝美女子立在众人面前,体态轻盈,纤腰楚楚。风韵脱尘,浓翠欲滴,眉宇间净是高雅清冷之气息,她的美目将我们扫了一圈,“掌柜的,主子说了,安排几间上房给他们。”她的声音清脆却暗藏冷凛,冷到骨髓里去的一种寒气。
我淡淡一声道,“代我谢过你家主子。”也松了口气,侧首笑望韩冥,他的神色却格外严肃。我轻咳几声,这一路上下来,我的病情有好转,再也不会咳中带血,只是时常干咳。
进入二楼上房之时,夜幕渐低垂,我被安置在东厢最里间,推开后窗,风中淡淡的香草味扑鼻而来,清晰无尘。心婉与浣薇寸步不离的在我身边伺候着,门外四大护卫严密看守在外。
心婉盈盈笑着朝我走来,手中端着那杯梅花酿,“主子,喝茶。”
我伸手接过,“心婉对我可真用心,即使是在外边,都不忘为本宫准备如此好的茶。”我在那个‘好’字加重了几分力道,眼神犀利的注视她脸色的变化。
她倒是神色自如,并无多大异样,恭谦道,“这是奴婢应尽的本分。”
深吸一口气,杯中的香味传入鼻中,我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却强忍了下来,将其放在唇边轻吮一口。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饮此茶。
浣薇突然“哎哟”一声叫唤,然后捂着肚子,“主子,奴婢去趟茅厕。”
我情不自禁一声笑,“快去吧。”
待浣薇离开口不久,伙计就来到房前,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让我们速速下去进食。
当我与心婉还有四大护卫一同下楼之时,韩冥已早早在着侧等着我。我就坐而下,望桌上满满一捉肴馔,真是没想到,这样一个荒郊之外竟会有如此山珍海味,确实不简单呀。
我瞅了眼依旧立在我身边的韩冥,“坐呀!”
他犹豫片刻才入座,心婉则拿起碗筷试菜。
阵阵脚步声由暗木梯上传来,我一抬眸,正见一位皓齿朱唇,天质自然,萧疏举止的白衣男子,年龄在二十四左右,相貌出众,犹让人一见便难以忘怀其俊雅之容。更另人心惊的是他身后规矩跟随着的七位天资国色的绝美女子,七人并行,捧心西子无可比拟,倾城倾国不足以道尽。她们七人的美足以令世人倾倒,就连我都屏住了呼吸欣赏着她们的容颜。
离那位白衣男子最近的便是方才那位白衣女子,两人真的是主仆关系?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对夫妻!这位男子可真是坐享齐人之福,每日有七位佳人伴于身侧,真是羡煞旁人。
正在试菜的心婉突然一声闷哼,筷子由指间掉落,瓷碗摔碎在地,脸色苍白一片。
韩冥倏地起身,“菜里有毒。”
四大护卫皆拔刀而挡在我面前,戒备的环顾整个客栈,最后很有默契的将目光投放在已步下楼的白衣男子身上。
却见白衣男子眉头轻琐,随即一脸嘲讽之意,“诸位该不会怀疑我在菜中投毒吧?”
“我们可没说,是你自己承认的!”刀光一声冷哼,握着刀指在他面前。
“主子,与这群不可理喻的人多说废话未免失了身份。”那位白衣女子依旧是一脸清傲,不屑的睇着我们。
我见心婉一口鲜血由口中喷洒而出,后不断抽搐着,“心婉不行了,先救他。”我紧张的望着韩冥。
韩冥立刻横抱起心婉冲上楼,我立刻小跑跟其步伐,在与那位白衣男子擦肩之时,我突然顿住步伐,凝眸打量着他,而他也是饶富意味的打量着我。他是谁,为何我越看就越觉得眼熟?
回神后,恍然觉得自己失态,立刻收回视线跑上楼。隐约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在背后盯着我,有冷汗轻划过脊背。
进入厢房时,韩冥已经将解毒丸给心婉服下,上茅厕迟迟未归的浣薇却在此时出现了,她紧张的望着心婉,“怎么回事?”
韩冥将已昏死而去的心婉放在床榻上,拉过薄被将她全身盖好,“幸好此毒的分量下的不多,否则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
行云很肯定的说道,“肯定是那个白衣男子,他与客栈的老板关系似乎非常密切。”
韩冥将目光投放至我与浣薇身上,最后轻轻掠过,“主子你先回房休息,刀光、剑影、行云、流水,今夜我们夜探客栈。”
“是。”
屋内未点烛火,一片黑寂,唯有淡然的月光照进。躺在床上的我一丝睡意也没有,只听得万籁寂静,浣薇贴耳附在门上倾听外边的动静。良久,她才正身跑至我床边,小声道,“主子,外边没人。”
我立刻由床上弹起,小心翼翼的推开后窗,目测一下二楼到地面的高度,确实有些高。若我要从这跳下去还不摔个四肢残废。
“去把被单扯下来,做条绳索。”我附在她耳边小声道,生怕我的声音会传至外边。
浣薇听罢,眼睛一亮,立刻开始行动。
对,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今日的逃跑。
祈佑与尹晶大婚那日,我故意服下少量的毒药,导致一夜重咳不止。而那位御医也事先被我买通,只要他在祈佑面前说几句话而已。果然,祈佑真的因我的病而放我回夏国拜祭父皇母后。
没错,放才浣薇借故上茅厕,实是去伙房偷偷在菜里下毒,只为将这一直形影不离跟在我身后的心婉给弄开。同时,这个下毒嫌疑自然就落在白衣男子身上,这样,韩冥与四大护卫的目光将会转向他们,根本无暇顾忌我了。
一条经多个死结相连而成的绳子已经完成,浣薇将一端紧缠腰间,后走至窗前,死死握掐着窗槛,“主子,快下去。”
我望着那条直垂地面的绳,犹豫片刻,后轻轻拥着浣薇娇小的身子。在她耳边轻道,“谢谢你。”
她受宠若惊道,“主子可别说这样的话,这是奴婢应尽的本分。”
“你的恩情,我一定会铭记在心。”丢下这句话,我小心的翻过后窗,紧握绳子而下。
艰难的一段攀沿而下,手心有明显的擦伤,终于还是安全到达地面。我再次仰头凝望窗前一直微笑的浣薇,向她挥挥手。
她依依不舍的也向我挥了挥手,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保重!”
狠狠点下头,一咬牙,转身朝黑夜中漫漫草丛间飞奔而去。上弦月一直挂在头顶,为我照亮去路。
风露寒逼,寸草簌簌,晚寒萧萧,波间飞散。
当我以为成功逃走之时,韩冥竟如鬼魅般出现在我眼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他之勾勾的盯着我,仿佛欲将我看穿,“你要去哪?”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我要离开,离开皇上,离开后宫,离开亓国。”
“你真能放下这段情毫无留恋的离去?”
“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突然笑了,像是一种解脱,“那你可以走了,去寻找你的梦,碧水山涧,白马长歌,笑叹红尘,一了你多年的夙愿。”
怔然望着他说话时的神情,一字一语,多么美好的词。碧水山涧,白马长歌,笑叹红尘。对,这是我多年的夙愿,但如今,这个夙愿已深埋我心,成为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
我深吸一口气,悠然笑道,“多谢成全。”
风吹过额前凌落的流苏,挡住眼眸。我与他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他说,“对不起。”
我僵住步伐,侧首问他,“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没什么,只要你幸福开心便好。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能飞多远便飞多远,再也不要回来了。”他无奈一声笑,夹杂了太多太多的情绪,我看不懂。
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无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终究是我的恩人,帮过我许多许多,我永远也不会怪他。
我提步离去,踩着那漫漫杂草,馥雅,再也不是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傻丫头了,该去完成自己的责任了。
亓国,我会再回来的。
花落花飞,花开花谢花依旧。
缘起缘灭,缘来缘去缘终尽。
牡丹虽美终须落,心随缘灭无心恋。
第九章 两处茫茫皆不见
御书房内,鼎炉熏香,余烟袅袅蔓延至最深处,祈佑紧紧捏着手中未阅完的奏折,就连关节处都因用力而隐隐泛白。他冷眸对着地上跪着的韩冥,终是开口将此时渲染在空气中阵阵阴鸷厉气压抑之敢打破。
“你全告诉她了?”祈佑清冷的声音不断在殿中飘荡。
“是。”韩冥一直低着头,凝望透白的琉璃地面。
“人,也是你放走的?”他冷漠的声音又蒙上一层寒气。
“是。”
韩冥的话方落,祈佑便将手中的奏折狠狠丢向韩冥,它无情的打在韩冥右颊,最后跌落在地,安静的躺在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