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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等待下文。
“其实这半年来,丞相一直都与亓国有来往,似乎正在谋划着什么。”兰兰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还是足以让我心头一慌,“这天……要变了。”
“你是说,连城篡位!”心下暗惊,音量提高了许多,难道他想联手亓国谋划一场逼宫的戏码?那亓国凭什么帮他,况且两年前他那句“定要亓、夏两国血债血偿”的话仍让我记忆犹新,他……怎么可能?!
终于,我还是缓缓地将紧绷的身子松弛下来,心中惋叹,原来他也是一位极有野心的男子。现在兰兰敢将此事告诉于我,想必是连城已经有必胜的把握。极有可能,现在的皇宫已经被他完全掌控,可是公主毕竟是他的妻子,他却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
所有人,在面对权力的欲望源泉时,都必须低头吗?坐拥天下,真的如此重要吗?
承天十二年,七月初,卞高祖灵傲飞薨于永乐宫,厚葬皇陵。
承天十二年,八月中,卞国丞相得诸王侯推举,于凤阙殿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昱”年号为“贞元”,大赦天下。
连城……不对,现在应该称他为皇上,他将我安置在昭阳宫已经足有三个月之久,听雨阁的梅林他也命人移植而至。可惜,这片美艳绝伦的香雪海一至深宫,颜色尽失,殇淡清冷,何其悲凉。
“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指尖拨过案前的弦琴,一阵轻响在这冷寂的昭阳宫响起,惊了兰兰与幽草。
“小姐,您怎么了?”兰兰顾盼之间流露出担忧。
这些日子我的情绪非常不好,好几次我派幽草去请连城来昭阳宫,他每回都以忙为借口推托不来。以前,他再忙都会抽空来听雨阁,哪怕只是坐一会儿。而今他这样,只有一个解释,在躲我,已经躲了整整两个月。
由于我根本不涉足外边,也不了解连城到底是怎样登上这皇位的,但是我敢肯定,这个皇位一定是他夺过来的。毕竟他与皇上只是君臣关系,再怎么轮也轮不上他接下这皇位。那么天下悠悠众口,他如何去面对?还有灵水依公主,他怎么交代?
“连……皇上还是忙?”突然要我改口喊他为皇上,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幽草一笑,“皇上才登基两个月,当然忙啊。小姐您再等一段时间,皇上自会前来见您的。”
我再一次拨动琴弦,思忖片刻才说:“随我去凤阙殿。”既然你不敢来见我,那么就由我去找你吧,有些事是躲不了的。
我被几个侍卫挡在凤阙殿外,不得而入。兰兰唤我回去,而我却固执地不肯走,今夜我是铁了心要见他。有些事我必须让他知道,必须与他讲清楚。
我在殿外踱了良久,可终究没人理会我,火气瞬间涌上心头,也不顾两侧的侍卫就朝里面冲,可无奈还是被他们挡住。
“放开我,我要进去。”我用力甩着侍卫挟住我胳膊的手,朝里面大喊。
“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下去……”一名公公生怕我会大闹而惊了皇上,立刻焦急地命令他们把我赶走。
我用力挣扎着,兰兰与幽草一见此状况也冲上来想帮我扯开侍卫们的挟持。“连城,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死在你的侍卫手下了。”我丝毫不顾女子该有的矜持,朝里面大喊大叫,就不信他真的能充耳不闻。
“疯女人,竟敢直呼皇上名讳,你不要命了!”公公气得拿兰花指点着我的鼻子,全身颤抖。
“放开她。”连城终于还是出现在殿外,脸色很不好看,说话的口气也凌厉了许多。
抓着我不放的侍卫睖睁地望着盛怒的他,竟忘了手中的动作,却见连城上前一把将他们推开,我的胳膊才得到解脱。
他不言不语地拽着我的手朝凤阙殿内走去,步伐很大,我必须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待进入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他才放开了我,“正好,我也想找你。”
我嗤之以鼻,随即发出一阵冷笑,“若我不来找你,你断然是不会来找我的。”
他尴尬之色飞掠过眸,一闪即逝,他自嘲地一笑,却未说话。
“你根本不用躲我,我不会质问你如何得到这个皇位的,更加不会看不起你。而且,现在一定要立后,立灵水依为后。”我敛去冷笑,声音温润,含笑分析,“初登大宝,定然有许多人不服你,若你封先帝之妹为皇后,既可名正言顺地拥有天下,又可堵悠悠众口,所以你无需再犹豫。”
“可是我想……”他着急地想对我说些什么,却被我霍然截断,我必须将话与他挑明了说,“你是想立我为后,对吗?”
凝视我许久,终于还是颔首,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但是理智告诉你,要坐稳江山,必须立灵水依为后。但你怕不立我我会不开心,所以你这些天一直躲着我。”我的目光一直盯着他飘忽不定的眸子,同时也肯定了我的猜测,“但是,我无心于皇后之位,更不会成为你的妃子。”
“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他突然捏住我的双肩,眼神闪烁不定。
“我是说过,但是这句话是对连城说的,并不是对皇上说的。”双肩的疼痛几乎蔓延到心底去,可是我并没有呼痛,依旧平静地往下说,“现在的你,坐拥卞国,权力至高无上,可是你却出卖了自己的良心。”
他紧捏住我双肩的手突然就没力气了,无力地从我肩上垂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听到这句话,我没有感动,只觉好笑,而笑声也就不自觉地逸出口,“不要再说为了我,连城。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是可以交心的朋友,可是如今你却不肯对我说实话,要把你的过错全归咎于为了我。你扪心自问,真的是为了我吗?还是为了你的私心、欲望、野心?”我的声音如尖刀刺骨,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和呆滞。
声音在空空的大殿中来回飘荡,直到遁逝他才开口,“我现在可以放弃这个皇位。”
“别傻了,你早已不能回头。”我深深吸一口冷气,“既然事已至此,就做一个好皇帝。记得你曾与我谈起治国之道时的每一句话,你一定要做到。”
“馥雅,”他突然将我狠狠地揉进怀中,“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我用尽全力从他怀中挣扎而出,冷然地盯着他,“对不起,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
“为什么?只因我篡夺了这个皇位?”他的声音骤然变冷,紧抿的唇畔逸出森然的一句话。
“碧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我只能回答这十个字,我的心中一直只有一个人,就是祈佑,即使我与他天各一方,我也不会背叛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我更不能做连城的妃子。曾天真地以为,我会于听雨阁终老一生,每日与连城知音畅谈,把酒言欢,我用全心之意来陪伴他身边,为他解开心结,可是我错了。他是帝王,作为一个帝王,是不可能有知音朋友的。
男子亦为臣,女子亦为妃。
“好一句‘碧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那你也听好,对于你,朕决不放手。”他突然将音量提高,情绪波动极大,而且,他在我面前自称“朕”。这一刻我就明白,两年来的情谊瞬间破灭,更无信任而言。今后我又会变成金丝雀,兰兰与幽草又会是曾经那两个监视我的工具,再也没有人真心对我好,听我倾诉心事。
“那么,奴才告退。”我突然在他面前跪下,行了一个叩拜之礼。他立刻后退了好几步,失望地望着我,不言不语。
当我由凤阙殿出来时,兰兰与幽草立即迎了上来,才张口想问我些什么,却听见里边传来连城毫无波澜的声音:“兰兰,幽草,给朕进来。”
她们对望一眼,再不约而同地瞧了我一眼,最后无言地走进大殿,不用猜也知道,连城定是吩咐她们俩好生看着我,避免我像上一回那样逃跑。我与连城的关系,真的要回到原点了吗?
“你见过皇上了?”一身络衣凤绡紫衣的灵水依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我身边。她的脸色苍白,眸中无光,略带一丝紧张。
我颔首,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眼神格外凌乱,慌张地握住我的手问:“你与皇上……说……说什么了?”
她的手竟与我一样,冰凉刺骨,“关于立后!”
“立后?”她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丝血色,手也明显一颤,显得僵硬。
“当然是立公主您为皇后。”我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不经意地拂过肩上一缕青丝,避过她的目光,“将来,公主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作为六宫之主,定要检点自己的行为,莫给皇家丢脸。”
“你什么意思?”她目光一凛,声音却更显生硬。
“只是提醒而已,公主莫紧张。”温和一笑,再望望空中的皎洁磐月,“公主恨他吗?”
她沉默了许久,也侧首与我同望空中的皎月,秋风拂过,我们俩的衣袂飘舞,纠缠。“恨!”很坚定的一个字,可她后面又接了一句,“可我更爱他。”
我深吸一口气再吐出,“那么,请一定好好爱他,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坚强。”
“他需要的,只有你。”声音中藏着嫉妒、不甘、绝望,纠结在一起终成复杂。或许正是这个复杂之情,可以让她堂堂公主放下对连城夺位的恨。看得出来,她到现在依旧在矛盾中挣扎。
我与她并肩而立,许久都未再说话,直到兰兰与幽草从凤阙殿内出来,脸上皆为一个表情——为难。是连城吩咐她们做一些令她们为难的事吗?
红绫青缎裁制的百褶凤裙,裙摆一圈镶有十二枚金绫冰片,碎小正珠二十九颗,金嵌珊瑚于腰间两侧垂挂,袖口蓝红宝石相措而镶。这件衣裳是连城差人送至昭阳宫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今日是封后大典,我必须穿着这件价值连城的衣裳去参加。
但是,我绝对不能穿,这件衣裳怕是比今日册封皇后的灵水依所穿的凤冠霞帔还要耀眼,如若我如此不懂规矩,公然与皇后叫板,那我在这后宫的处境便可想而知。
随身着上一件素青百花穿蝶衣,头佩金松灵宝簪于鬓侧,简单清丽。可是兰兰与幽草却不答应了,毕竟皇上的命令不可违,若怪罪下来,她们要遭殃。
“放心,有事我一并承担着。”轻声安抚她们,再举目瞧瞧窗外的天色,夜幕即将来临。已近酉时,必须赶紧去凤阙殿,我可不想晚到,又引起众人的注目。
匆匆忙忙地与兰兰、幽草赶到凤阙殿。今日所见到的凤阙殿与数日前来时全然是两个样子,雕梁由绿水晶镶嵌,四壁雕画双龙戏珠,图嵌一等东珠若干颗,殿正中央铺着一条喜气的红地毯,笔直地蔓延到正前方的金阶下。细细数来,金阶共九层。正上方就是金光熠熠的龙椅,金翟鸟于扶手上嵌着,耀眼生光。紫檀席案分居红毯两侧,左右各三排,许多王公贵胄已然就坐于席。
我一踏入凤阙殿就慌了神,立刻提起手用宽长的袂丝摆挡着我的脸,朝左侧最后一排躲去。兰兰却抓住我的手,指着左侧第一排第一席的位置说:“小姐,那才是您的位置。”
无奈,我随着她朝那个位置走去,头一直低着也不敢四处张望,却感觉有视线一直随着我的身影而左右。
僵硬地坐下,一抬头,对上正对面的一双冰冷的眸子。我尴尬地清清喉咙,掩饰着我的不自在。我怎么就没猜到,此次连城的登位,亓国定有很大的功劳,此次封后大典,亓国定会派人前来道贺。我该庆幸此次亓国派来的使臣正是韩冥吧?
“皇上驾到——”尖锐高亢的声音响起,在座诸位皆离席而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充斥着整个大殿,久传不息。
“众卿平身。”今日的连城一身龙袍,更显贵气凛然。我起身时对上他愠怒的眸子,我只是勾起一笑,也许现在只有我敢忤逆他的话吧。
接着,一位公公拿出圣旨念道:“奉天承运,世宗皇帝召曰:灵水依,朕结发之妻,伴侧三年之余,孝谨有佳,端庄贤淑,宽和待人,颇有母仪天下之风范。于今册封为昱国‘端谨皇后’,授金印紫绶,母仪天下,正位宫闱,统摄六宫。钦此。”
旨意才宣读完毕,一身红绫紫缎,头顶金凤五祥朝阳金珞的灵水依由屏插后款款步出,莲步轻移,气质高雅,笑容甜美,宛若天仙。皇后跪在连城身边接受他亲手赐予她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的金印紫绶。
这样的晚宴是最无聊的,死气沉沉,又不得大声喧哗,又不得开怀畅饮,只能听着皇上捧着大一笺圣旨念着些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进去。我暗暗嘀咕一声,看着摆在席上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