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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
“嗯,睡着了。”我其实哪这么容易睡着,除了冷外,各种怪异的声音不停的在黑夜里钻入耳中,明明知道就是风声,但让人还是不得不产生错觉和联想。
阿苗轻推了我一下:“这苗刀我发现除了刀柄外,还有些特别。”
“还有什么?都锈成那样了,除了刀柄就剩下锈铁片了。”
“你说对了,就是锈成铁片了,减轻了这刀的重量,但现这把刀也仍然比一般苗刀重得多。”
我觉得阿苗想了这么半天,有些少见多怪,按正常逻辑理解说:“这很正常呀,每个人力量不一样,使的武器重量自然也不一样。”
“我说的是另外一回事。”阿苗有些烦燥地说,“和重量无关,不不,和重量也有关。”
我笑起来:“到底是有关还是无关啊?”
阿苗不耐烦的威胁说:“听老子说行不行,你给我闭嘴。别老搅话。”
每次阿苗说不过我,急了就采取这种暴力威胁手段。平时都开玩笑习惯了并不在意,但今天心情糟糕透顶,让我有些生气。我坐起来去掏自己背包里的方便面,放在嘴里干嚼,嚼得嘎嘎直响。我们看了地图,到小龙家走乡过镇都有吃的,没有预备太多干粮这类。
我听见阿苗吞着口水问:“你在吃什么?”
我懒得理他,吃了两口方便面,又喝了口水。
“说话啊?”
我没好气说:“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嘛。”
“给我也吃点,我也有点饿了。”
我们俩撑起来半躺着嚼方便面,我感慨地啧着嘴说:“我从来没象现在这样惦记过我家楼下的烧烤摊,烤个脑花和羊排,再来十串羊肉串,对了,喝碗羊杂汤就暖和了。”
阿苗嚼得正起劲,含糊不清地说:“你是不是成心的啊,越说我越饿。”阿苗吞下了一大口,“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求你别往下说了行不?”
我差点把口水笑淌出来。我解释:“真不是故意的,这方便面嚼着不是个味,就想起常宵夜的烧烤摊来了。”
“你这不是还在说吗?”
“哦哦,那你说,你那刀的事还没说,到底和重量有关不?”我在黑暗里偷着坏笑。
阿苗没理我故意想绕他的话,直接说了是怎么回事。
这把苗刀没锈之前,阿苗推测至少是一般苗刀的四倍重量。这让他想起了的苗人武术里的一件事,绝大部份苗人武术都偏向于汉人的外家拳法,走的是刚猛一路,最大区别在于苗人更注意于实战而无花架子,这和苗人数千年生存的恶劣环境有关,阿苗练的也这是一路,但其中有一种是由外而内的拳法,练的前十年内外表和一般苗人拳法风格一样,而且喜欢用不断增加重量的武器来提升外力,这不仅是对刀法,对拳法也有很大帮助,外力练到极致后,才开始由外至内,以气御力,变举重若轻为举轻若重,只是这种拳法失传已久。
简单来说,以汉人拳法为例,分为内家和外家,内家主要指形意、八卦、太极,外家就多不胜数,比如少林拳法类,而这种苗人武术属于内外兼修。
我有些疑惑,虽然我不会武术,但年少时自从看了电影《少林寺》,想去少林寺当和尚的念头徘徊了好几年,还有什么《武林》《精武》《气功与科学》这些杂志也没少看,基本的武术理论还是懂些。
我不以为然说:“汉人的武术也有内外兼修的,很多人是先练外家,后来又学的内家。”
“这不一样,你说的这种是身兼两派,两派不是一家。我说的这种就是一派,内外兼修。”
我好象有点明白,点了点头,问:“然后呢?”
“没然后了。”
“你说这半天到底想说明什么啊?”
“嗯——这人可能就是练的就是这种内外兼修的武术,只是远没到举轻若重的境界。”
“喂,大哥!”我崩溃的朝着白骨喊,“你能不能爬起来教下阿苗这种武术啊?好让他在死之前也练两天。”
阿苗急忙再补充说:“我意思是这种武术极有可能和我前面说的苗人神秘部落有关。”
我不屑说:“你说的那个部落都失踪两千多年了,怎么会知道它的武术是什么样?而且二千多年前就有内外兼修了?你就蒙我吧,传说中首创内家拳法的太极张三丰也不过几百年。”
“你忘了我们在天津博物馆见到的行气玉铭了?”
我心中猛然一惊。
行气玉铭是一个小玉柱,原为合肥李公木收藏,现藏于天津博物馆。此文物是战国初期的制品,为十二面体的小玉柱,每面刻篆文3字,有36字,加上重文9字,共有45字,铭文的含义是公认的古代内家练气方法。
战国初期距今约有二千四百年左右,可考证的内家练气方法就有这么长历史,那么不可考证年代的岂不是更久远,既有内家练气方法,也不排除确有可能产生内外兼修的武术。
我脑子乱成一团麻,苗人神秘部落、苗刀、行气玉铭、传说的苗人拳法、九卦阵、反九卦阵、战国楚国耳杯、小龙的村子……这些怎么也联系不起来。
阿苗见我半天不吭声,说:“别去想了,我也是满头雾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睡吧,明天想办法出去。”
我再次躺下,头脑里仍然是一片茫然,睡意全无。
一声细微的声音钻入我耳中,在各种诡异的风声中竟清晰异常。我闭目侧耳细听,接着又是数声绵绵悠长的长音。
阿苗也听见了声音,惊讶地问:“好象是琴声,你听见没?象是古筝的声音。”
“是古琴,那几声是泛音,只有古琴才有。”
阿苗有些紧张:“不会是碰上女鬼了吧?不然谁会半夜在这地方乱弹琴呀!”
我知道他信巫鬼之说,故意吓他:“很有可能,说不定是聂小倩来了,你前世不会是宁采臣吧?”
阿苗给我了一肘:“不准吓我!”
我看他确实紧张,安慰他说:“不可能是鬼,也许是从小龙他们村子里顺风传过来的吧。”
我接着“嘘”了声让阿苗别说话,侧耳细听。
琴声音色中正淳和、温柔敦厚,沉厚而不失亮透,泛音明亮如珠,没一丝邪异之气。
我松了口气,告诉阿苗肯定是人弹的,不会是鬼,而且从古琴音色的松透空灵回韵绵长来判断,琴体是张至少有数百年的老琴,琴弦也是蚕丝绞弦不是近现代才有的钢弦。
阿苗松了口气问:“那这琴音大概离我们这有多远?”
“这没法判断。”
“能顺着琴声找过去吗?说不定就找到出路了。”阿苗急不可待地说,似乎又感觉到了希望。
我闭眼再听了会,琴声似随着风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但竟然御于风上,能同时到达我们耳中,让人禁不住啧啧称奇。
“这真没办法判断位置。”
阿苗叹了口气,也细细听了会说:“仔细听下感觉还不错,似乎能让人安心定神,弹的是什么,你能听出来吗?”
“象是‘鹿鸣’,但和我所听的有区别,技巧上也简单得多,反倒显得古朴雅致,这可能是非常老的古曲,不是后世流传那种。”
“鹿鸣是啥?”
“这首曲是周代宴会时常用的乐歌,表达主人对宾客的赞美和款待的盛情,后来歌词被孔子编入了《诗经?小雅》。”我说着说着不禁怀疑起来,“这琴声好象是为我们而弹,还有这曲目也是主人对宾客表达盛情,这会是什么意思?”
阿苗“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有这样向我们表达盛情的吗?就让我俩躺在这石森林里听琴?”
我也嘿嘿笑了:“是这道理。”
我和阿苗说笑了两句,琴声戛然而止。
我俩正若有所失间,忽然连续大段的泛音由远而近,犹如祥音飘然而至,听得人全身暖洋洋的感觉,身上寒气竟一扫而光。随后是一段有节奏起伏的散音和按音,似乎把人带入一次虔诚的祭祀当中,开阔的气感就如祭祀神灵般的舞蹈,神秘而有韵律。
我和阿苗听得如醉如痴,这是曲《神人畅》,传说为尧帝所作,此曲只用了五根弦弹奏,而不是七弦,更接近远古时的意境。
恍惚间,我和阿苗眼前生起了幻象,琴曲最后出现了天人合一般的景象,人与神的交融,心领神会般的启悟……我和阿苗在这奇妙的景象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