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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鸾的命令下得快,南乡侯府的下人也行动得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管事婆子们便报上来说,已经关上了各门,只等三姑娘令下了。
不过这里头有个小插曲,因开国公府常家的二表婶邹氏才打发了人给林氏送东西来,几个常家的婆子就一齐被关在了南乡侯府里。她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又急着要走,底下人不知明鸾心意,不敢擅动,只得回了林氏,林氏便来找明鸾打听是怎么了。
明鸾便说:“方才我在园子里遇见个脸生的丫头,正要问她是哪个院子侍候的,怎么我竟不认得?谁知我才问了两句话,她也不说清楚就逃走了。我想这还了得?莫非是个贼?也不知她到我们家里转了多久,是不是偷了东西出去,因此才命人关了门细细查找的。既然常家的人要走,这也容易,四婶带我过去认一认,只要她们的人里头没有方才那丫头,就由得她们去吧。”
林氏松了口气,果然传了那几个婆子过来,明鸾瞧了,都不是方才那丫头,也就将人放走了。只是家里进了贼,这不是小事,林氏也有些担心,便向明鸾表示要接过这个任务:“你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倘若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还是让婶娘来办吧。”
明鸾心想这有什么好坏名声的?忽然想到内宅里进了贼,若是外人不清楚是个女的,说不定还以为有男人闯了女眷住的内院呢,那可不是坏了章家女眷的名声吗?不但自己要受影响,连林氏也逃不过去的。
明鸾皱着眉想辙,章寂带着虎哥儿与鹏哥儿也过来了,道:“方才出了园子,就听到外头闹哄哄的,说是进了贼,这是怎么回事?!”
明鸾无法。只得将他请到里屋,将事情经过说了。章寂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可是做了什么?不然他们怎么疑你在打听他们的事?”
明鸾道:“我哪里打听了什么?不过是那天在城外道观里,石家长孙过来给祖父请安,在屋里说私密话。我在对面屋子瞧见他带过来的一个小厮行动有些古怪,就多看了两眼,过后也没理会。想必是他们自己心虚,才会疑神疑鬼的。”
章寂道:“便是如此,你只不理会他们就是了,何必闹大?”
明鸾不赞同地道:“他们要是象上回那样,规规矩矩传信过来。我当然懒得搭理。可是今天他们派人潜进咱们家,直接闯到huā园里见我,这种事不能纵容!祖父,您想想,咱们家的huā园就在内宅边上,离我们的院子极近,守门的婆子又查问得不紧,要是叫他们潜到内宅里来。家里人岂不是很危险?人心隔肚皮,以前他们又不是没干过坏事,再说。当时您和弟弟们还在huā园里呢!要是不吓他们一吓,叫他们知道害怕,以后可就拦不住了!”
章寂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只是仍旧吩咐孙女:“只悄悄儿搜查一番就罢了,我看多半是搜不出来的,传闻中他们手下有一群可以高来高去的好手,深宅大院也难不倒他们。这事儿闹大了,兴许会坏了你和你婶娘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明儿派个人去应天府。让他们派几个人过来,画了图影,叫他们悄悄儿在城中寻人,寻着了,连着郭钊曹泽民一众人等都赶出京城去完事,管他们在石家要做什么呢!”
明鸾虽然不太赞成闹上应天府。但还是答应了,接着出来等结果,却说全府各处都搜过了,不见有生面孔,事情发生前后,除了常家的婆子,也没有外人出入。明鸾不肯相信,虽然听了祖父与四婶的话,不敢闹大,但还是仔仔细细看过家中每一个丫头婆子媳妇,确认当中并没有那个丫头,又亲自往huā园中各处都转了一转,也没发现蛛丝蚂迹,想起章寂曾说过郭钊曹泽民手下可能有高手,才不得不相信那女人是真的逃了。
林氏带人查问过,家中并没有丢东西,就开了禁令。可明鸾就是不甘心!这大白天的,四周都是高墙,各大小出入口又都有人看守,那丫头是怎么进来的?!就算她跳墙爬墙进来,四周又不是荒山野林,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结果晚上吃了饭,她独自在房间里生闷气时,细竹悄悄儿跟她说:“我私下在府里打听过了,别处倒没什么,若真有人私下潜入府中,那多半是后门进来的!姑娘可记得?后门上守门的老关头,他是个聋子!因他是从前老侯府用过的人,这些年又受了不少苦,三太太当日怜惜,就让他两口子在后门看守,每日里府里的人想要私下置办些什么东西,都从后门出去,少不得要贴补他家些零huā,后门又无事,只除了每日开门关门,最是轻省不过的。我从旁人那里听说,今日傍晚时,厨房的张妈不小心打碎了一筐鸡蛋,怕误了晚饭,私下托关婆子出去买些来。那关婆子是到后街上小贩处买,就不曾关门,门房里只剩下一个老关头,他耳朵又不好,这时候便是有人悄悄儿钻进府里来,他又怎能察觉?”
明鸾忙问:“你可确认过了?可别冤枉了好人!”
细竹点头:“已是确认过了。我还去后门对街那户人家打听过呢,他家小媳妇那时候就坐在门前纳鞋底,亲眼瞧见关婆子出来后,一个丫头快步走进门里去了,她还以为是咱们家的人,也就没多想。那丫头穿的是青色的比甲,灰绿裙子,可不正跟姑娘说的一样?”
明鸾顿时松了口气,只要知道那些人不是真的翻墙跳进来就好。想了想,她就交待细竹:“你别把这件事传出去,回头我寻个借口,另换人去守后门就好了,至于老关头,还是养老去吧!”
解决了心中的愁闷,明鸾坐到桌前,摊开纸,提笔写了封信。信是给文龙的,并没说什么。只让他这两日赶过来一趟,她有事要跟他说。待写完了,她将信封好,忽然又想起今日常家送礼来的事。便问细竹:“常家好好的,为什么给四婶送东西?”
细竹道:“听说是他家国公爷回来了,听说了四太太前些日子在他家老夫人那里受了气,就让他家二太太送了礼过来,向四太太赔不是。”
明鸾有些惊喜:“二舅公回来了?!”
“方才晚饭时,四太太还在说呢,侯爷也知道的。姑娘方才难道就没听见?”
开国公常升回来了。章寂是最高兴的,第二天就早早起来,要赶过去见二舅子,连前天说的要派人去应天府的事都忘了。因想着明鸾身上有服,他就带了虎哥儿和鹏哥儿过去。明鸾闲在家中,料理了一番家务,又想前昨日那桩事,便让王宽把信给安国侯府送去了。午饭过后,文龙就来了。
文龙问明鸾有什么事要跟他商量,明鸾就跟他开门见山。从她发现石家长孙身边有郭钊曹泽民的人开始,一直到在道观中发现的异状,以前昨日在huā园里遇上的神秘丫头,通通说了一遍,最后对他道:“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在忙活什么,大哥哥与他们算是一路的,我也不怕让你知道。只是这件事,我需得跟他们说个明白,省得他们疑神疑鬼的,不去做正事。却来与我为难。那我岂不是麻烦死了?!”
文龙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有些后悔,顿足道:“三妹妹,这等秘事,你告诉我做什么?!”
明鸾不以为然:“你又不会泄露出去,我有什么好怕的?”
文龙一窒。却是叹息不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也罢,妹妹既然是个明白人,我也不瞒你,这事儿……原本我是有份的。”
这回轮到明鸾目瞪口呆了:“啥?!你说啥?!”
文龙道:“早先他们也曾定过一计,兴许要用上小沈氏,想着她与我是姑舅兄妹,若是她失了皇上这门亲事,说不定母亲会要我娶她,有些事就得由我去做了,说起来,连父亲与二娘都不知道个中详情呢。只是没想到,母亲完全没有这个念头,石家又主动求亲,皇上赐婚,前议自然作废。不然你以为,连你大姐姐都订了亲两年,我怎么就没一点儿动静呢?”
明鸾瞪着他:“不会吧?你这样都愿意?!”
文龙苦笑:“当时也不知道小沈氏是这样的人……我虽不愿意,但因事情不曾议定,也不敢说什么,幸好老天保佑,事情有了转机。前儿听了外头的传言,又见石家表弟那番作派,与当日我所知道的约摸有一二分相仿之处,我就略略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我怕惹出祸事来,只能装傻。没想到今日妹妹与我说了这番话,要是真让那边知道了,我就算要装,也装不成了!”
明鸾听得郁闷:“这有什么好装的?他们既然定了相似的计谋,自然没防着你。你们父子都跟他们是一路的,本就是同伙,要是他们还防着你,怕你知道详情,那才要担心呢!”
文龙叹道:“你不知道,这一年里,我们家跟那边疏远了许多,不象从前那么亲密。我倒是常过去跟袁先生请教学问,他待我虽和气,但也不象往常那般,时时把些秘事说与我听了。”
明鸾心道这是当然的,谁叫你家有个非常规性大杀伤力武器老娘在?万一你什么时候说漏了嘴怎么办?不过想到文龙这一年里能将自家投靠了燕王这种大事瞒得死紧,半点不向沈氏透露,也算是靠得住了,便对他道:“你先别管这些,反正你是有办法联系上燕王府的能人的,不管是袁先生也好,吕先生也好,找机会替我传个话,请他们管一管郭钊那边的人,让他们别来寻我们麻烦。现在我们虽然把祖父的脾气压住了,可谁也不能担保他几时就会爆发。要是郭钊他们一个不小心,惹得祖父性起,直接把他们的秘密通了天,到时候有什么后果,我可是不管的!”
文龙吃了一惊,想到祖父确实已经有打算托应天府处理昨日之事了,明鸾所言绝非胡编,万一祖父恼恨起来,把燕王正办了一半的事给搅和了,那自家可怎么办?他顿时把什么顾忌都抛开了,忙忙告辞而去。
明鸾安心在家等消息,对燕王还算有点信心。这人并不是不知轻重的,况且跟郭钊那群人又不是一条心,多半只是利用而已,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不过她也有些担心,郭钊他们会派人来警告威胁她,想必是害怕她会坏了他们的好事,可为什么要害怕呢?他们要办的事不是已经办完了吗?莫非石家之事还有后续?以郭钊曹泽民等人的能耐,还要担心她一个小丫头会坏事,看来压力很大啊,那事儿也不算小吧?
明鸾咬了咬唇,忽然间觉得京城很危险,就算这一回能请动燕王向郭钊等人施压,也保不住自家与皇帝、石家等人连络有亲,日后会被猪队友拖下水。更何况,祖父章寂虽然心里明白大势所趋,感情上却始终不能接受,万一到时候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事来,可不是连累了全家吗?
明鸾心里渐渐地生出了一个想法,只是还有些下不了决心,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把握说服祖父答应自己的请求。
正纠结间,章寂带着两个男孩子回来了。明鸾忙换了笑脸迎出去:“祖父回来了?跟二舅公聊得开心吗?”却看见章寂沉着一张脸,淡淡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命两个孙子各自回屋,就回院里去了。
明鸾心里奇怪,忙小声问虎哥儿:“今天去常家,你们是不是又被那位老夫人欺负了?”
鹏哥儿在旁小声道:“我们本来要去给他家老夫人请安的,可是她说自己病了,不肯见我们,我们就去找表姐们玩耍。”虎哥儿也道:“确实如此,弟弟与我在开国公府里不曾受气,还玩得很开心呢。不过祖父去见舅公,不知怎的,似乎吵了一架,二表叔都过去劝了。回来时我们问祖父为什么要跟舅公吵,祖父就生气了,叫我们别多问。”
明鸾转头去看章寂的背影,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他的背似乎比早上出门时佝偻了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