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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跟在黛玉后边,向着花海中走去。
“笑了笑了,四哥笑了诶。”郭络罗氏在那边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看着。
胤禄恐黛玉脸皮儿薄,倘若一时恼了,四哥生气,自己便要倒霉了。要知道自从林姑娘来了京里,四哥这想去看看又不能去看的,没少让自己吃排头儿。前两日听说郭络罗氏约了黛玉来看花,正赶上休沐,便跟着自己过来美其名曰“赏花”。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要是给搅了,今后也别跟着四哥混了。想到这里,胤禄也不管郭络罗氏还在那里张望,拉了她就走:“别看了,回去我跟你说就是了。”
黛玉走得虽然快,奈何人小步小,没多远就被胤禛追上了。胤禛上前去跟她并排,也不说话,二人便那么走着。黛玉觉得旁边胤禛的气息随着风一阵阵扑在自己的身上,看看周围,郭络罗氏和胤禄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心里一慌,不妨着脚下一绊,便向前摔去。
胤禛忙伸手扶住,好笑又好气,跟自己走在一起,有这么难受?
黛玉脸色通红,犹如染上了一层胭脂,心里砰砰直跳,眼中水气渐生。胤禛见了,笑道:“吓到了?”
黛玉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胤禛伸出手去,黛玉忙向后一躲避开了。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恼火,沉声道:“这是怎么了?今儿见了我便是见了阎罗一般?”
黛玉眼泪掉了下来:“脚,脚扭了!”
胤禛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伸手便将黛玉抱了起来,鼻中闻到一股细细悠悠的香气,不似一般的熏香那样浓烈,倒是有几分清冷,笑问:“衣裳上边熏了什么香?”
黛玉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脚,扭过脸低声道:“谁熏什么香呢?”
胤禛有心离得近些细细地闻闻,又怕逗得黛玉哭了不好收场,又担心着黛玉脚上扭坏了,只得忍了,快步向着花海外的亭子走去。
第四十三章
其实黛玉的脚扭得并不重,略微活动一下,不过是多了些酸痛的感觉罢了。倒是被胤禛这一抱,黛玉又多了许多不知所措。心知挣脱不了,便扭着头不敢看胤禛。
从胤禛的方向看去,却见黛玉耳后脖颈都似染上了淡淡的胭脂,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泛起了一层粉色。见她别扭的样子,胤禛不禁好笑,抱着她走到了凉亭中,轻轻放好,蹲□子说道:“我先看看扭得重不重,若是严重了,得去传个太医来瞧瞧。”说着,将手探向黛玉的小腿。
黛玉慌忙单腿站了起来,向后边蹭了蹭,红着脸说道:“没有很重的,不过是绊了一下,脚腕酸胀了些,坐一会子就好了。”
胤禛抬头看着她,黛玉低着头,视线却正好迎上他的,只觉得那目光中深沉幽邃,带着七分专注三分调笑,薄薄的嘴唇抿着,嘴角却偏有些上扬。不知怎的,黛玉忽然想起了前世读小说时,常看到作者写薄唇薄幸。不知道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冷面帝王,如此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能够停留多久?
胤禛见黛玉忽然垂下了眼帘,一张俏丽的脸上带上了淡淡的愁绪,没来由的一阵心里发堵——莫非,莫非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堂堂的皇四子雍亲王,在她面前,只是个让她发愁的根源?
忍了忍,沉声问道:“玉儿,你怕我?”
“嗯?”黛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为什么怕你?”
“人人都说我冷面冷心,就是兄弟间,”胤禛顿了一顿,“就是兄弟间,除了十三弟十六弟十七弟几个,也都不爱跟我亲近。为什么你不怕我?”
听他语声发涩,黛玉知道他平日里虽然外边看着心性冷硬,手段狠辣,但是想来内心也是苦闷的。身在皇室,生母疏离,兄弟倾轧,为了最后登上那张冰冷的宝座,步步为营,处处要考虑,时时需思量。却要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唯恐自己的弱点被人抓住陷入不复之地。这样的他,也是很累罢?
黛玉心里有些发疼,胤禛的孤寂正和前世的自己相似。自己自幼便没了父母,虽然有亲戚抚养长大,可在所有人的眼里,自己是个命硬的,克父克母。自己一直没什么朋友,有了心事也都是压在心里。那种深夜里醒来,却发现世上人虽多,自己只孤身一人的感觉,太过深入骨髓了。
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黛玉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柔声道:“有些人便是冷面热心,有些人面热心却冷。我也不知怎么的,便是觉得王爷应是前者。”
胤禛心头一阵荡漾,眼中笑意渐深,站起来扶着黛玉坐下,自己坐了她对面,凝望着她如玉般的容颜。这个小女孩儿,从自己第一次见了,便觉得她的与众不同。明明是个孩子,眼中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了然。明明是稚龄弱女,却能照料老父,教养弟弟。她不怕自己,甚至敢在自己面前露出一般的小女儿姿态来,自己奇怪之余,复又欢喜。身边若有这样一个人,想来也不会太过寂寞罢?
此时已近中午,秋日明媚的阳光照在亭子里,黛玉只觉得暖洋洋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胤禛忽然低声道:“玉儿,我送与你的玉佩呢?”
黛玉一愣,方醒悟是那一年在扬州初见之时胤禛所赠的墨玉佩。忽然又想到那时康熙尚在场,他竟大喇喇地就这样送了,自己也在他的手中接了过来,在别人看来,这是不是……
“玉儿?莫不是弄丢了?”
黛玉回过神来,忙摇头道:“没有,都收着呢。”一语未了,见胤禛脸上笑意越发地明显,黛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胤禛伸手勾了一下黛玉的鼻子,笑道:“既没弄丢了,戴上罢。”
黛玉坐在亭子的廊上,一阵秋风吹过,衣裳随着翩跹摆动,纤细的身子仿佛经不住,衬着满园子的秋意,竟有些说不出的孤单无助。
目光放在了远处,大片的云涌在天地相接的地方,似山峦,似海潮,也似翻滚的心绪。
“戴了又如何?横竖我的事情容不得我自己做主,也容不得父亲做主。我……”
手忽然被一双更大的手握住,那手心干燥温热,略带着薄茧,却很奇怪地跟自己的一双小手很是契合。
胤禛轻笑:“傻丫头,你可知那玉佩的来历?”
“……”
“那是我九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皇阿玛北巡塞上时,打了第一头猎物,皇阿玛赏下来的。他既看着我给了你,想来也是默认了的。好姑娘,那不是什么问题。”
黛玉只觉得心里边有无数的黑线滑下,不是问题?难道自己十来岁时就被康熙默认给了三十来岁的胤禛?
手里的柔软细嫩让人舍不得放开,胤禛便索性坐到了黛玉的身边,良久方道:“我从小就是皇额娘养大的,皇阿玛跟她的感情很好,也一直敬重她。不过皇额娘在宫里边有时候看着皇阿玛的妃子们会不开心,面儿上还得做出一副贤淑的样子来。后来,她病重的时候,求了皇阿玛,若是我日后遇到……”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遇到个可心的姑娘,叫皇阿玛成全了我。我也没想到那年在扬州见了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竟将那玉佩给了你。”
黛玉听了,心里大为不忿,甩开了胤禛的手,气恼地说道:“是啊,我那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现在也不大!您和我爹爹的年纪都快相仿了,怎么就给了我玉佩?莫不是当时找不到其它的东西赏赐?”
胤禛最喜看她脸上红红,却又睁大了眼睛气愤愤的样子,便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一般。此时见她眼中微晕水光,脸上却是一派气恼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又拉过她的手,用力地拍了两下笑道:“真是有趣的孩子!不过我跟你爹爹年纪可是差了很多,不必再说这样的话了。”
试着再甩,胤禛手上用力,怎么也甩不脱了。黛玉“哼”了一声,嘴里嘟哝着:“我和你的年纪也是差了很多的!”手却也不再甩,只任由他握着。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恼,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心里边儿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
黛玉偏头看向胤禛,见他靠在亭柱上边,闭着眼睛养神。想来也是,堂堂的雍亲王,掌管着户部,说起来是威风凛凛,手握大权,实际上呢,有了天灾要赈济找他要钱,皇上南巡北猎找他要钱,西北不稳还是找他要钱。当今皇上虽是雄才大略,然近些年来未免过于宽和,许多官员,尤其是如荣府一般的世袭勋爵之家,纷纷朝国库借银,使得本就不宽裕的国库更加捉襟见肘。直到胤禛接手这几年方才好了些,只是外人只看到了结果,却忽略了过程中他的劳心劳力。
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胤禛忽的睁开了眼,疑惑地看着黛玉。黛玉微笑问道:“王爷可通音律?”
胤禛摇头:“皇阿玛对我们要求极严,小时除了上书房便是布库房和骑射场,哪里有时间去学这个?倒是十六弟,极为精通的。”
黛玉从袖子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玉笛,笑道:“我倒是学了些。”歪头笑着却不动作。
胤禛瞧着她颊边调皮的小酒窝,伸手戳了戳,笑道:“不知在下可有福气听林姑娘一曲仙音?”
将玉笛凑到唇边,一缕清越明澈的笛声便悠悠响起。胤禛闭眼倾听,仿佛随着笛声看到了秀美的江南风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鲜花烂漫,娉婷少女豆蔻年华。胤禛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年花朝节时初见黛玉,满园春光中如落入人间的翩翩仙子,明眸剪水,俏颜如花。
不知何时起,自己心里惦着这个女孩儿,想看见她,想逗弄她,想着她快些长大。
睁开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小人儿,纤纤素手,莹莹玉笛,拂过的微风吹乱了颊边的两缕秀发,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最为打动自己的眼睛。
胤禛盯着黛玉握着笛子的手,这双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便是自己的。纵有人觊觎,也是枉费!
第四十四章
许是因为十六福晋的性子活泼,也没有作为皇子福晋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架子,黛玉很喜欢这位福晋。十六福晋对黛玉所吹奏的笛子曲十分感兴趣,缠着黛玉教给她。此时两个人正坐在上午胤禛和黛玉待的亭子里边,面对着一片花海吹着笛子。
胤禄看了一眼巧笑倩兮的黛玉,转过头来,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问胤禛:“四哥,你……你对林姑娘是来真的?”
胤禛也正看着黛玉,听了胤禄的话,瞥了他一眼。胤禄缩了缩脖子——人都说自己性子不好,说翻脸便翻脸,可自己跟四哥比起来就是好脾气的人啊。
胤禛瞧着黛玉笑得开心,微微叹了口气,自己纵然下定决心不放手,也自信能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只是心里边仍是忐忑不安的。便如黛玉自己所说的,他的年纪大了她一倍有余,府里边……府里边还有那几个女人。算了,无论如何,自己不会让她受了委屈便是。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地过了这许多年,好不容易认定了一个,岂能放手?况且没有自己,老八他们岂会放过她?荣府里边儿一个包衣的生日,值得两个皇子福晋过去?还不是近日荣宁两府投了他们,一来给个脸面。二来,还是为着林如海去的罢?
胤禄倒是觉得无所谓,那个八旗显贵人家的女孩儿不是这么着的?不过,想到前两天听到的一个消息,他倒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四哥一声。
“四哥可记得原湖广巡抚年遐龄?”
胤禛想了想:“年羹尧的父亲?”
年羹尧乃是康熙三十九年的进士,文武双全,虽出身包衣,但也算的上是满人子弟中的翘楚。先时曾入了翰林,挂了个内阁学士的衔儿,前不久才外放升任了四川总督。
“正是。听说,皇阿玛有意将他一家子抬入镶黄旗。”
胤禛挑眉看着他,胤禄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地说道:“原本年遐龄一家子都是包衣,可耐不住年遐龄这个老头儿一辈子当官儿谨慎。别看不显山不露水的,外放时候的官声可是相当的好,咱们老爷子那是看在眼里了。年遐龄又有两个好儿子,听说还有个小女儿,今年都十六了,出落得好的很呢。”
胤禛皱眉:“你想去求了来?”
胤禄瞪大了眼,不满道:“四哥开什么玩笑?我家里两个侧福晋两个庶福晋的位置都满了。年遐龄一家子既入了镶黄旗,那他的女儿怎么也不会是个侍妾。不过四哥,你府上好像只有一位侧福晋罢?”
秋日的午后碧空万里无云,澄澈如洗,在阳光的衬映下亮的有些刺眼。胤禛眯着眼睛看着亭子中的黛玉,她刚将手里边儿的一朵墨菊插在十六福晋的鬓边,拍手说着什么。
心里忽的一阵烦躁,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