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长安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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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还是二十一郎聪明。”钱绪开口称赞,瞥了眼钱丰,沉吟片刻,小声问了下郑氏,才开口说道:“也不是什么隐情,三郎他娘,离家几近二十载,岳母牵肠挂肚,我们做小辈的,却没能探望几次。”

    “前些时候,收到来信,说她老人家病得厉害,想念女儿,我与夫人匆匆忙忙奔去。”感叹了片刻,钱绪继续解释,咬牙切齿道:“有人却拦门不让我进,真是老……咳。”

    在郑氏的逼视下,钱绪连忙改口,笑容满面道:“那位老先生,自然就是三郎的姥爷,他老人家,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韩瑞暗暗腹诽,拐跑人家女儿近二十年,期间又没回去探望过,见到不拿竹杖暴打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想要笑脸相迎,简直就是做梦。

    突然之间,韩瑞有些理解郑仁基的心情了。

    “再三恳求,他老人家的态度,终于有点软化,愿意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恰好听说我有个好儿子,所以……”钱绪说道,连岳父都不叫声,可见两人的关系的确不怎么样。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钱丰悲愤填膺。

    “什么卖了,说话难听。”钱绪轻描淡写道:“老子有麻烦,儿子出来帮忙,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了,能与郑氏长房联姻,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好事,你运气不错,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勉强给你个机会,可惜你却没有珍惜,害得我给那老…人家,埋怨。”

    还好没有把混蛋两个字骂出来,钱绪暗叫侥幸。

    “这件事情,与姥爷有什么关系?”钱丰抱怨道:“连我都没有见过,就让我进京去见郑家娘子,难道就不觉得冒失吗。”

    “老人家的想法,的确有些异想天开……咳,不过做小辈的,听从吩咐就是了,问那么多为什么做什么。”钱绪义正词严道:“反正,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你错了,明日,乖乖地跟随我们去郑家请罪就是了。”

    “又去。”钱丰抚额叹道,表情郁郁寡欢。

    “放心。”郑氏笑道:“郑中书温厚儒雅,绝对不会因区区小事怪罪你的。”

    韩瑞心中微动,好奇道:“婶婶,你也是郑氏长房的?曾经见过郑中书吧。”

    “不过是三房旁支之女而已。”郑氏轻柔笑道:“和他有过数面之缘,虽然不是十分熟悉,但是也有些了解他的性情。”

    “二十一郎,你别听信坊市谣言,世家门阀之中,只是有少些子弟心高气傲而已,大部分都是饱读诗书,通情达理之人。”钱绪笑道:“好比郑仁泰将军,尽管是三房嫡系,少时却与夫人亲厚,直到现在,地位相差悬殊,却依然不忘旧情。”

    韩瑞微微点头,沉默下来,眸光微闪,像是在盘算什么。

    旁边,钱丰希冀道:“阿耶,只是前去请罪而已,应该没有别的事情吧。”

    “这个……”钱绪犹豫了下,坦诚说道:“请罪之后,看看郑中书的意思,如果他不介意的话,还可以继续谈下去的嘛。”

    钱绪好像已经习惯成自然,不自觉把婚事当成了生意。

    “啊,就知道会这样……”钱丰抱头痛呼。

    “臭小子,别叫了。”钱绪哼声道:“你以为事情真是非你不成啊,若不是看在郑将军的情面上,郑中书早就……现在就算你想,人家也未必同意。”

    哦,也是,钱丰醒悟过来,觉得自己真是白担心了,心情舒畅,跃然而起,手舞足蹈了番,忽然碰到几个锦箱,盖子翻开,发现里面尽是精美细致的绫罗丝绸,色彩斑斓、轻柔如云,华美之致,坊市少见,有钱买不到。

    钱丰惊讶道:“二十一郎,哪来这些贵重物事?”

    “皇后赏赐的。”韩瑞随口回答,依然沉醉于心事之中。

    “什么”钱氏一家三口自然震惊之极,原来是宫里的,难怪那么精美,那可是贡品啊。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尽管也见过世面,但是郑氏还是忍不住,上前仔细观赏,惊叹道:“这是益州的云锦,这是金陵的彩缎,苏州的丝绣……”

    “二十一郎,皇后为何赏赐这些予你?”欣赏片刻,终于记得打听原因。

    “在芙蓉会上,作了两首诗。”韩瑞腼腆说道:“然后,宫里就送礼物来了。”

    “哈哈,我早说了吧。”钱丰兴奋,拍着韩瑞的肩膀,笑道:“一定要参加盛会,看吧,好事马上就来了。”

    “二十一郎的名声,已经传到宫里了。”虽然也不是乡下的愚夫愚妇,但是听到这个消息,钱绪夫妇还是难以置信,就好比知道邻家的小孩天资聪明,长大之后肯定很有出息,却没想才几天功夫,人家就已经考上了状头,准备登堂入阁,封侯拜相了。

    “途中告诉过你们,你们不相信而已。”钱丰嚣张笑道:“现在知道,儿子没有撒谎蒙骗你们了吧。”

    到底是在商场中沉浮了多年的大贾,钱绪立即清醒过来,打击说道:“哼,得到赏赐的又不是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就是。”郑氏也开口附和道:“三郎什么时候也有今天,阿娘这辈子也算知足了。”

    “迟早的事情。”钱丰说道,尽管信心满满,却掩饰不住郁闷的表情。

    也心疼儿子,适当的打击,会激励他的上进,过犹不及,郑氏自然明白,一边收拾翻乱的丝绸锦缎,一边笑盈盈道:“二十一郎,这些物事很贵重,不能轻易摆放显露,要仔细收藏起来,留着以后当娶亲的彩礼。”

    “没错,这样的彩礼,天下间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够拒绝吧。”钱绪笑道,要是当年自己有的话,直接光明正大的提亲,何须偷偷摸摸地跑路。

    “真的?”韩瑞下意识地问道。

    “自然。”钱绪回答,突然暧昧笑道:“怎么,有爱慕的女子了?”

    “嗯。”终于下定决心,韩瑞郑重说道:“本来,是想等晦叔来长安的,但是叔父、婶婶也是关系深厚的长辈,由你们出面,也合乎情理,不容他人诽议。”

    钱绪夫妇愕然,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

    “二十一郎,你该不会是想让他们帮你去提亲吧。”钱丰笑道,心头缭绕了丝缕疑虑。

    “正是如此,请两位长辈成全。”韩瑞说道,语气十分肯定。

    “真的要提亲?”钱丰惊道,犹如连珠炮似的追问起来:“谁家娘子,什么时候认识的,性情相貌如何,父母兄弟底细……”

    “停,你闭嘴。”瞪了眼钱丰,郑氏欣喜道:“听二十一郎说。”

    “一边去。”走了过来,把儿子挤到旁边,钱绪亲切说道:“二十一郎,是谁家的娘子呀,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不是也这样问,钱丰很是委屈,不忘侧耳聆听。

    “说起来,还是三哥的功劳。”韩瑞微笑道:“若不是昨晚,三哥鼓励支持,我恐怕还迟疑着要不要赴约……”

    “大家兄弟,应该的。”钱丰哈哈大笑,忽然反应过来,愣然道:“你说的赴约,该不会是曲江芙蓉会吧。”

    “是啊。”韩瑞笑道:“其实我想去的,只是有些纠结犹豫,后来听得三哥一席话,犹如云开见月,人生有许多的机会,错过了不再,要懂得把握,不然肯定追悔莫及,好男儿就应该有担待,勇往直前。”

    “对,就是如此。”钱绪露出几分赞许,大笑道:“不愧是我儿子,有的时候,还是明白几分道理的。”

    顾不上思量钱绪是否在夸赞自己,心头有种不详的预感,钱丰连忙问道:“二十一郎,不是参加曲江会而已么,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没有啊。”韩瑞摇头,笑道:“不过邀请我参加的,不是虞公而已。”

    “那……是谁呀。”钱丰额头隐约冒汗,有些紧张,千万不要是她。

    “其实,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就怕三哥你反对。”韩瑞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真的是她。”钱丰声音发颤,蹦跳出来,大声道:“二十一郎,你好糊涂,你怎么能答应啊,这事开不得丝毫玩笑。”

    “三哥,我是认真的,希望你一如既往的支持。”韩瑞说道,表情诚挚。

    “你叫我怎么支持。”钱丰神情激动,叫喊道:“眼巴巴看你往火坑里跳,不管不顾也就罢了,还要在背后推啊?”

    憋了半天,钱绪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禅机。”

    “问他。”钱丰气呼呼道。

    羞涩笑了下,韩瑞轻声道:“只是想请叔父与婶婶,明日见到郑中书的时候,顺便替我求亲而已。”

    啊,钱绪夫妇顿时愣眼,求亲,什么意思?

    半天,钱绪才精神恍惚似地问郑氏:“夫人,郑中书膝下,应该没有别的女儿了吧。”

    “应该没有了,难道是新收养的义女?”郑氏也是一脸的迷糊。

    “咳,两位不必猜疑,就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韩瑞轻松说道:“我与郑家娘子两情相悦,志趣相投,愿意与之共伴终生。”

    “我看你是魔障了。”钱丰有气无力地骂道:“才见了几次面,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

    “缘分不在时间长久,叔父与婶婶当年,何尝不是如此。”韩瑞笑道:“风雨二十年,不是一路相伴而行过来了吗。”

    钱丰顿时无话可说,只得向父母求助,钱绪与郑氏对望片刻,默契开口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