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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天楚对蔡知县道:“晚生经过尸体检验,发现死者林思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上三更左右,所以,要侦破这案子,首先要确定昨晚上三更左右的时候,曾经进入新房的人,从而划定犯罪嫌疑人的范围。”
蔡知县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袁大人,你说说,昨晚上三更的时候,贵府有谁曾经来过新房?”
袁主簿想了想:“蔡大人和孟师爷你们走后,书吏和宾客们也陆陆续续都走了,二更以后一直到将近四更,留下来接着喝酒的人,大概只有七八个了。
“哪几个?”孟天楚问道。
袁主簿想了想,一个个数道:“有我们夫妇还有亲家夫妇,宾客有张县丞、刑房司吏温铭、工房司吏阮家立,衙门书吏卓新、李虫儿,卓新的朋友林天虎、对了,还有县儒学提举司教谕周墨周先生。”
“你记清楚了吗?没有别人了吗?”
“没有了,蔡大人和师爷你们两走了之后,衙门书吏们和其他宾客也陆陆续续都走了,就只剩下这些人,喝得高兴,大家聚拢在一桌上喝酒行令,一直到将近四更天,才一起散了的。我们简单收拾完,已经四更过了。”
张县丞插话道:“没错,当时是只有这些人,其他人在一更天左右就都走光了的。”
孟天楚数了数,加上袁氏夫妻和林氏夫妻,一共十一人。理论上,袁氏夫妻和林氏夫妻是不可能杀死林思的,所以,列入犯罪嫌疑人范围的,一共七人。
对于袁府的奴婢仆人,孟天楚暂时没有将他们列入侦破范围,因为他们要杀人的话,同在一个屋檐下,以后有的是机会,常理上说,不太可能在新婚之时杀死女主人,所以,他们杀人的可能性不大,可以不列入侦破范围。
另外,如果袁铁河所说是真的,昨晚上新房的确是门窗紧闭,那这七个人也就不可能成为凶手,凶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袁铁河了。所以,最先需要解决的是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存在别人进入新房杀人的可能,或者别的可能性。故此,首先需要询问的,当然是犯罪嫌疑最大的袁铁河,也是目前知道的三更时分死者死亡的时候,唯一在现场的人。
孟天楚对王捕头道:“你立即带几个兄弟,去把县儒学提举司教谕周墨周先生、刑房司吏温铭、工房司吏阮家立、书吏卓新和李虫儿,还有小混混林天虎分别带到这里来。别的不用说,也不许他们相互说话,对这七个人,我要逐个询问。明白吗?”
王捕头躬身答应,带着几名捕快走了。
孟天楚将审讯地点就设在新房里。死者林思的尸体已经运走了,但孟天楚特意强调保持新房原来的样子不要乱动。
孟天楚和蔡知县带着袁铁河来到新房,宋翔宇等几名捕快搬来两把椅子,给蔡知县和孟天楚坐下。
袁铁河被押到之后,县太老爷面前当然没有他的位置,只能在一旁跪着回话。
孟天楚盯着袁铁河半晌,这才缓缓说道:“你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一遍,我提醒你,现在你的犯罪嫌疑最大,我要查出你在说谎,就可以认定你就是凶手。明白了吗?”
“明白了……”袁铁河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昨晚上,我回洞房,正在和我娘子亲热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动静,跑出门一看,发现是书吏卓新和小混混林天虎他们两人,正在爬窗户听墙根,我很生气训斥了他们,可卓新说要和我娘子说话,虽然我娘子说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听出来他们可能有什么瓜葛,一气之下将卓新推dao,又打了我娘子一耳光,后来你们就来了。”
孟天楚只看见当时的结果,并不知道这个过程,听了袁铁河的话之后,这才知道,原来新娘与卓新可能以前有过什么感情纠葛,这才导致卓新大闹新房那一出。昨晚上卓新一直喝酒到深夜三更多,想必也是气恼新娘的绝情而故意折磨自己。
孟天楚问道:“你接着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后来,我和我娘子进了新房之后,听你们都走了,我就抓住我娘子的头发,逼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结果当然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一个男人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不明不白,即使是以前的事情,也是希望弄个清楚明白的,更何况是在这男尊女卑的大明朝。
袁铁河接着续道:“我娘子开始不肯说,后来在我的一再威逼下,这才哭着说,她两年前与卓新邂逅,两人相互爱慕,后来私定了终身。卓新家人托媒到林家提亲,林家嫌卓家是个小户人家,配不上他的女儿,所以没有答应,卓新无奈之下,提出与我娘子林思……私奔,林思没同意,后来我爹娘给我托媒,林家就与我家定了婚。”
孟天楚细细回忆了一下,林思的身上并没有搏斗或者殴打的伤痕,有些奇怪,便问道:“你知道了这个消息,难道没有殴打你娘子林思吗?”
“我……我是很气愤,她一直哭着哀求我说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们袁家的人了,以后再不会和卓新有什么瓜葛,所以,我那时候虽然妒火中烧,却没有动手打他。”
“哦,你倒还知道怜香惜玉嘛,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就上chuang,同房之后,我就睡着了,一直到天快亮我起来上厕所,这才发觉我娘子已经……已经死去多时了……”
“好,说到关键地方了。”孟天楚环视了一下新房四周,说道,“你前面说,新房门窗一晚上都是紧闭的,刚才我仔细检查过,这房间的窗户的确是闩好了的,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我再问你一遍,你的确记清楚了吗?你是否真的关好了门窗?”
袁铁河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是……是关好了的……”
“你说谎!”孟天楚猛地站起来,走到圆桌旁,拿起圆桌上那三斤装的空空的酒壶,说道:“你虽然没有殴打你的娘子,却猛灌她的酒,一直到将她灌醉!你娘子酒醉之后,冲到房门外呕吐,你又将她拖回来,撕扯下她的衣裙,将她赤裸裸扔在床上,蹂躏她,她拼命挣扎呼喊,你捂住了她的嘴鼻,强行与她同了房。由于你捂住她的嘴鼻,导致她窒息而死,所以,你就是杀死你娘子林思的真凶!”
袁铁河惊恐地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杀死我娘子的!我没杀她!”
“你灌她酒是不是事实?”
“是……是事实,但我妒火中烧,又不忍心打她,气恼之下,这才一边喝酒一边抓住她头发灌她的酒……,她不擅饮酒,很快就醉了,跑到外面去呕吐,我将她拉进房间,脱了她的衣服,然后同房了,但我真的没有杀她……”
蔡知县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孟天楚审讯,听到袁铁河承认了孟天楚刚才的判断,有些惊讶地问道:“先生,你是如何得知这真相的呢?”
“空空的酒壶,门外台阶角落的一小摊呕吐物,床边被撕烂的女子衣裙,结合起来,也就不难判断了。”
“那呕吐物难道不能是袁铁河呕吐的吗?”
“不会!从昨晚上喝酒就能看得出来,袁铁河是个经常喝酒的人,如果他喝醉想吐的时候,他肯定预先知道的,会呕吐到马桶里,随意呕吐到门外的人,通常情况下,是不经常饮酒的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喝醉或者冷不丁被灌醉,急剧的翻胃,来不及寻找呕吐的合适地方,所以,在门外台阶呕吐的,只可能是新娘林思。另外,林思的衣裙上有呕吐时无意中粘附上去的污物,也印证了我的这个判断。”
蔡知县连连点头:“先生洞察入微,佩服!请继续审吧。”
“好!”孟天楚转头对袁铁河道:“你说你没有杀你娘子,那你承认你捂过你娘子的口鼻吗?”
“我……”袁铁河有些惊慌失措,“我没有……”
“你说谎!”孟天楚冷冷道,“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捂你娘子的口鼻,由于你娘子拼命挣扎,你的指甲划伤了她的口鼻,如果你不承认,我有办法能查出来,必要的时候,我会让知县大人对你动刑的!”
袁铁河道:“我……”
“你娘子***大腿内侧的瘀痕,是你干的吧?”
“我……我记不清了……,当时我喝得很醉……稀里糊涂就睡着了……”
“你是说,你没有捂过她的口鼻?也没有揉捏过她的**和大腿内侧?”
“我记不清楚了,真的!我没有说谎!我当时喝得很醉,把我娘子从门外搀扶进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对了,很可能就是那时候我忘了关门了。”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坚持说门窗已经关好了呢?”
“我那时候不知道我娘子是被人杀死的,我以为她是暴病而亡,便随口说已经将门窗关好,因为我担心林家怪我没有照顾好林思。当时只是随口说了,后来又不好改口……”
“事关人命,你还胡说八道。后来呢?”